如今表面到達仙洲的天人只有露面的這十幾人,仙洲這方似乎也明白尚有許多天人在觀望形勢,因此傍晚便傳來消息——彼蒼山將擺設十日擂臺,誰若能勝到最後便可成為李仙兒道侶並得到妖王。
他們這態度倒像是認真在為李仙兒擇夫,然而紀陌還是頗覺奇怪。如今仙洲全靠李仙兒這個主宰威懾外部敵人,比武招親卻是點明應選者必須為天人,他們本土修士全不參與。李仙兒和仙洲可沒什麼感情,難道三大門派就這麼把自己的最高武力拱手相讓?
在紀陌看來,仙洲既然能茍活至今,雖有看不清形勢的炮灰拖後腿,總也該存在幾個聰明人,不可能不明白李仙兒對他們的重要性。
會出現這樣的情形只可能是兩種情況,要麼這場比試是他們針對天人設下的陷阱;要麼這就是李仙兒自己的意思,仙洲之人根本無法阻攔。
如今的仙洲,他們奉朝是一方,本土門派是另一方,天人們各有算盤,李仙兒和神農鼎的立場仍撲朔迷離,情勢很是複雜。
雖是如此,紀陌最擔心的卻不是這些明面上的敵人。
據夜明君描述,隱藏在妖洲的神器似乎對任青崖頗為看重,如今按兵不動大概是在觀察妖王能否突破心劫。若任青崖醒得過來,作為唯一渡了心劫的天人,只怕更得神器喜歡,如夜明君和紀陌這般定下暫時的主從之約也不是不可能。
紀陌太瞭解自己創造的主角,任青崖醒來後會不會繼續和他為敵尚且未知,但是只要看見妖獸們的慘狀,定會毫不猶豫地血洗仙洲,如何利用這場風波讓奉朝獲得最大利益,倒要早做打算。
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紀陌並不會多少心計,好在他歷來都很擅長學習。在神殿的三年,他沒辦法修行,只能努力跟著常輝去學,如今也算出了師,只是稍作整理,便已將仙洲情勢分析得清清楚楚。
蘇格救紀陌離開妖洲給了他棲身之所,常輝教會了他如何靠頭腦生存,這二人都是宋喬創造的角色,所以紀陌歷來就對這位前輩很友好,甚至算得上是半個路人粉。
當然,考慮到某位老父親喜歡得瑟的性情,紀陌決定還是安靜地看他作死吧,反正大祭司做事知道分寸,宋喬再怎麼折騰,蘇格也不會真正傷了自己重要的神明。
唉,鮮明對比……
想想別人家的兒子,紀陌的神色瞬間就有了幾分愁意。
如今天色已黑,輝月和夜明君如計畫般前去靈山查探,水無痕在罈子裡正無聊得很,見這模樣還當紀陌是在擔憂有人來襲,立刻就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就算我現在只是一壇水,這世上也沒人可以瞞過天下第一殺手的感知,如果有人來了,你一定能跑得掉!」
你確定要如此自信地討論逃跑這種問題?
紀陌聽這話的前半段還以為是什麼豪言壯語,結果最後一句一出瞬間就驗證了這位大殺手出身搞笑文的事實。
這是他們來仙洲的第一天,沒人能想到只是凡人的紀陌竟敢放任身邊的兩位強者外出,正是探查情報最合適的時機。
雖然此地住著一眾天人,紀陌身邊又只有水無痕這個瀕死狀態的划水隊友,他倒是不覺有什麼可懼怕的,只隨意尋了個話題閒談起來:「我見過的天人不少,似水兄這般灑脫的卻是沒幾個。」
此話紀陌倒是肺腑之言,這位大殺手都變成一壇水了每日居然不見半分愁態,甚至還有心情和輝月說說笑笑,也是真的心大。此時也是如此,只見罈子裡的水晃了晃,立刻就大笑以對:「那當然,我平生誌願就是做天下第一逍遙人,娶天下第一美人!」
這種性情的天人紀陌還未曾遇上過,雖明白一般搞笑文的主角都挺開朗樂觀,想起他的境遇仍是忍不住問道:「水兄被神明轉讓落得如此境地,看上去卻對他沒什麼怨恨之意?」
水無痕的設定是萬水之靈,按理說只要身邊還有水份存在就不會死去,若非神明將他轉讓,這份能力也漸漸轉移給了任青崖,縱是再強大的天人也殺不死他。
然而,對於自己的不死之身被破的現實,他一路上是半字沒提,如今和同為神明的紀陌也是隨意笑談,這樣的情形,倒是讓紀陌很是好奇這位天人是個什麼想法。
「晨星祭司,水某跟你說句實話,雖然你們都說天人是神所創造,對我來說神依然是陌生人,我可做不到把他當親人看待,能不能做朋友都兩說。被妖王抓住是我水無痕技不如人,死在他手裡我也無怨無悔,一個陌生人沒義務為我做什麼,同樣,那時我若能脫險亦不會去理會神的死活。」
說起神明,水無痕的語氣平淡了許多,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隨意,
「當然,若他寧死不屈保住我這條命,水某也不介意交這個朋友,可惜這年頭像妖精這樣肯和陌生人講義氣的人不多了。」
聽了這話紀陌才發現,原來每個天人對神的態度都不盡相同,蘇格喜愛神明,常輝雖然敵視卻可以為利益允許神明存在,而似水無痕這般根本不在乎神明,自己該怎麼過依舊怎麼過的倒是最為灑脫。
或許他只是運氣不大好,偏巧任青崖是真正把神當作生父對待的那一類,給他這個父親加了太多一個凡人承擔不起的設定,所以,當人設崩塌的那一刻,才會如此幻滅。
或許這就是運氣守恆定律,他都倒霉成這樣了,所以才能正好遇見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夜明君?
無奈地笑了笑,紀陌輕輕抿了口茶算是安慰自己這個作者中的非洲人,對著水無痕卻只是淡淡回道:「精靈族雖高傲執拗卻單純正直,你救過輝月,他是對你真心相交。」
「救他是因為這妖精生得漂亮我看著喜歡,和他又沒什麼關係。」
水大殺手的回答依舊沒心沒肺,只是伴隨水面泛起點點漣漪,許是想著自己大概活不了多久了,終是無奈地嘆道,
「不過呢,欠人情債最是難受,我要是就這麼沒了,他這輩子大概都得把此事記著。所以我必須挺著一口氣讓他報答一二,這樣若是哪天我撐不住死了,他也不至於因這些破事自責。」
水無痕這些時日張口就是美人,紀陌原還以為只是設定如此,倒是沒想到他是這個意思。看來不論李仙兒生得如何,這個天下第一美人水無痕都是會認的,他真正求的也就是讓輝月安心,莫要因自己身亡而介懷。
這樣一想,昔日在小說裡這人追美人好像也是這般,很多時候都是欣賞對方性情樂意相助,就算最後被拒絕,也是自得其樂瀟灑離去。這位水大殺手,與其說是想找老婆,不如說是借此遊戲江湖,所以,雖然被讀者戲稱為天下第一備胎,忠粉卻不少。
突然意識到人氣高的主角基本都有其獨到之處,紀陌對天人的認識不由又刷新了一番,這便以茶代酒對他輕嘆道:「生死看淡,義薄雲天,水兄果真豪傑。」
「你們神殿之人個個都是人才,說話還這麼好聽,若再養出個天下第一美人,我還真捨不得走了。」
紀陌這話正是水無痕喜歡聽的,此時水面很是蕩漾了幾分,末了方才有些慶幸地感嘆,
「我潛伏在神殿的時候見你對人冷漠得很,還以為是個狠辣無情的高層人物,便接了白日夢的暗殺單子,如今看來倒是個妙人,幸好最後沒殺成。」
水無痕當真是個心寬的主,身為殺手居然在慶幸任務失敗,被紀陌抓住的舊怨似乎也早已忘光。聽了他這話紀陌也才想起,其實也不過是數月時間,自己竟已是和過去截然不同,如今就算是陌生天人也可以盡興交談,那些對世界竪起的敵意終究是漸漸散了。
「那時候的我將所有天人視作敵人,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交到一個朋友,如今倒是漸漸發覺,人還是得自己親自看過才可下定論,世上沒那麼多好人,卻也沒那麼多壞人。」
或許是因為,那時候他眼裡只看得見世人的不好,所見之處自然只有黑暗,現在學會了去發現旁人的好處,世界便也隨之柔和了許多,夜明君這顆明珠到底是將他的夜晚徹底照亮了起來。
只是想起夜明君,紀陌嘴角便帶上幾分溫柔笑意,見他這神情,水無痕只暗道,此人看上去雖和妖王的人形模樣極為相似,一笑起來倒是完全不像了,那隻鹿可是一直冷冰冰的,半點柔和之意也無。
想到這裡,他也回憶起了被俘時妖王的問話,這便有些疑惑道:「其實,妖王也問過我對神的看法。他說,能將神當作陌生人看待,這才是最令人羨慕的能力。」
「他說得沒錯,若能夠在出了雪原時就及時分別,或許我們會好過許多。」
對水無痕而言這是無法理解的話語,紀陌卻是瞬間明白了話裡的意思,翻看著情報的手指微微一頓,晨星祭司的神色終是恢復了往日的淡然,只對著窗外明月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嘆道,
「我不後悔寫了《白鹿青崖行》,可我也希望,從不曾遇見過你。」
【小劇場】
紀陌:認清自己是個非洲人的事實後,我就拒絕參加一切抽卡活動。
宋喬:萌新抽到一隻鴿子一隻狐貍,求問這是SSR嗎?
紀陌:你這種歐洲人就該被日!
夜明君:沒關係,我是唯一限定的SSR,來抽!
紀陌:你當我傻?把你抽出來舔我?
系統:玩家紀陌單抽獲得SSR正在皮的夜明君。
夜明君:來親親!
紀陌:好吧,戀愛中的人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