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在大棒下秀走位的鴛鴦

  妖沒了內丹便沒有任何力量只能任人魚肉,天地戈根本沒想到任青崖的內丹竟會存於體外,任它戰力強橫終是著了道,尚在交戰中妖王便因妖力盡失被打回原形。

  白鹿身軀無法使用武器,天地戈亦因與任青崖身心相連而負了重傷。然而,它早已適應了生死之戰,既然落於下風,當即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撤離。

  夜明君雖想阻擋,奈何自身仍有三成修為被封於山河社稷圖內,雖是以數道術法強行折斷了天地戈,終究沒能將其攔截。

  縱是兩件神器聯手,拖住天地戈也並非易事,神農鼎戰至中途便已力竭,見將這個世界與外界隔絕的陣法已被打破,終是放心地進入了休眠狀態,再醒來也不知該是何年何月。

  青銅鼎被天地戈擊碎的器身並未修復,經此一戰更是增加數道傷痕殘破不堪,夜明君只能暫且將其放回自己儲物空間,以自身靈光先溫養著,待到返回天庭再與仙神尋求方法去修復。

  陣法一破風仙便立刻向此處天庭分殿發出了求救信息,夜明君估摸著很快便會有大批仙人前來查看情況,趁著那些煩人的老傢夥還沒到達戰場,趕緊先在紀陌身邊落下。

  白鹿的身軀沒了內丹根本扛不住仙神間的戰鬥餘波,很快便在術法中灰飛煙滅,或許這也隨了他不在這個沒有半分歡愉的世界留下痕跡的心思。

  如今,煉丹爐中的無冬劍和無厭都已化為灰燼,輝月和水無痕已去準備撤離事宜,唯有紀陌還站在原地,只是,晨星祭司那三年不離身的面具終是徹底摘下。

  從眼中寒意漸漸消散開始,紀陌便知任青崖大概已身亡。

  沒了無冬劍的殘餘詛咒,夜明君留下的仙力很快便將那道傷痕治癒,原本沒有任何反應的眼球也逐漸能感受到外界的光芒,然而,紀陌只是立於原地,始終不曾睜開眼。

  其實,早就已經告別過了,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那隻白鹿想做什麼,直到最後也不曾挽留。他雖創造出了任青崖,在最後,卻無法告訴這個由自己一手設定的主角,活著還會有什麼樂趣。

  或許,正如它所說,就這樣讓回憶徹底消失,才是唯一解脫的方法。

  直到聽見夜明君聲音,紀陌方才有些生疏地睜開眼,三年不曾接觸的陽光讓他的眼睛有些疼,剛開始視線也不甚清晰,適應了許久總算是真正地與仙人互相對視,沐浴在滿是關懷的視線下,內心終是漸漸平靜。

  忽地發現夜明君手上還有一團雪白的光芒,紀陌雖已隱隱有猜測,仍是有些緊張地問:「這是?」

  如他所料,夜明君把那片光芒放入山河社稷圖,對他微笑道:「我答應抓給你的鹿。」

  天地戈多年計畫毀於任青崖之手,紀陌原以為縱使令其重傷,任青崖也難免魂飛魄散的下場,沒想到其魂魄竟是被夜明君從暴怒的天地戈手下奪了回來。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任何遲疑都可能導致完全不同的結果,紀陌用指尖觸摸著畫捲上被迷霧包裹的白鹿,垂下的眼眸中滿是複雜情緒,「你沒能追上天地戈,是因為要保護它的魂靈?」

  啓明珠是以光速飛行的神器,若全力追尋未必不能阻攔天地戈,之所以遲了片刻,的確是為了保存白鹿正在消散的魂魄。雖是如此,他也只是輕笑道:「是有這方面的原因,不過,九幽天地戈是最擅作戰的神器,若我能擊敗它,以後要想自由行動可就難了。」

  天庭之前放任啓明珠四處遊歷,除了大部分仙神都追不上它之外,也有部分原因是眾仙都知道它本身不具備多少破壞力,只要沒人許願,也鬧不出什麼大亂子。

  但是,習慣了啓明珠設定的仙人都忘了,他現在也是一個修煉了五千年的仙人,單論對術法的運用更是不遜色於上古神明,真要全力一戰,未必不如司戰神器。

  夜明君可不想像社稷圖和天地戈那樣被一群仙人日夜守著,如今自然也樂得藏拙,不去提醒眾仙這等現實。而且,有負傷的天地戈吸引仙人註意力,那群老傢夥就沒空註意他的紀陌,他可以趁現在先下手為強,把自己想要永遠在一起的小傢夥偷偷打包回去,等生米煮成熟飯,眾仙再反對也只當耳旁風隨他們去嘮叨了。

  紀陌以自己對夜明君的瞭解推測出此人的想法,看著這溫柔地笑著好像除了玩樂什麼都沒在意的白髮仙人,只能無奈地嘆息:「誰真以為你不懂世事,那才是要吃大虧。」

  夜明君不愛拐彎抹角,也不怎麼理解人類的鬥爭,但這並不代表他不知道,親眼見過歷代仙帝如何治理天庭的啓明珠其實遠比仙人們更瞭解世事,只不過,若非必要,他實在懶得和旁人折騰這些無聊的事情。

  比如現在,他也是立刻就抱住了心情並不算好的紀陌,在其面頰上輕輕一吻,只道:「這算是被吃乾抹淨之人的經驗教訓?」

  仙人的氣息令紀陌很是安心,放鬆地靠在他的懷裡什麼都不再去想,只在心中暗暗道,

  大家好上也有些時候了,可他至今還分不清這顆珠子哪些時候是真正不通人事,哪些時候又在故意揩油,果然皮得渾然天成毫無破綻。

  仙洲之亂終是落幕,只要天庭能夠派人前來,剩下的收尾工作並不算難,夜明君也樂得清閒好生和紀陌聊聊二人的未來,只可惜,這世上總有人要在他們談情說愛的時候橫插一腳。

  二人還沒溫存片刻,天上便是數道流光劃過,隨即一眾本土仙人隨風仙落下。眾仙見到他們抱在一起的場景雖是楞了片刻,到底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很快就平靜地註視著夜明君,彷彿他懷裡抱著的只是小貓小狗根本不需在意。

  仙人的到來自然瞞不過夜明君的感知,但是啓明珠歷來不在意旁人眼光,此時也只抱著紀陌懶得搭理他們。最終還是此處分天庭地位最高的五方道人率先對他恭敬開口:「君上,還請隨我們返回天庭調查情況。」

  夜明君論輩分完全是祖宗級的人物,每任仙帝又或多或少給他追加了尊貴封號,除了仙帝和幾位老仙,天庭對他皆要冠以尊稱。不過他倒是無所謂這些東西,至今除了羲皇給自己的名字,其餘封號是一個沒記住,此時只拈著紀陌髮絲回道:「風仙不是告訴你們了?」

  當前世界情況風仙已告知降臨眾仙,他們誰也沒想到那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神器竟會有三件出現在自己飛昇前的世界,還未驚訝完畢,便發現過去所在門派竟是損失慘重。一聽啓明珠居然和凡人有所牽扯,要助那些天人征服修仙門派,這些仙人哪還能坐得住,立刻就尋了來。

  而今開口的五方道人便是九仙天城的祖師之一,想起自己山門整個墜入深海門中弟子盡數重傷的慘狀,終是強硬道:「天地戈已是這樣的情況,如今還請君上和凡人保持距離,以免步上其後塵,為人間再添禍亂。」

  在他們看來,天地戈鬧出了這樣的亂子,啓明珠此時理應避嫌,大不了就讓他把這凡人也帶回去就是,只要不干涉人間之事一切好說。

  然而,不曾和啓明珠打過交道的外界仙人根本不知道,這一位可是從來不按路數出牌的角色。

  此時夜明君也是眼眸一轉,便對他們認真道:「你們知道在小說裡說這種話的都是反派角色嗎?」

  一眾飛昇後便閉關清修的老年仙人哪能猜到他竟能接上這麼句話,一時只能茫然地回:「君上,我們沒看過這種世俗文字。」

  對這樣的神情夜明君早已習慣,這便親切地拍了拍領頭仙人的肩膀,「那我下次把老王寫的命格本子給你們郵寄幾本,正好你們可以替我去評論區發幾條好評。」

  聽了這話原本還有些擔憂的紀陌忽地就放心了,他現在內心只有一個想法——居然安利《君臨大荒》這種爛尾神作,你和他們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

  別人一本正經地來棒打鴛鴦,結果鴛鴦居然賣安利讓他們做水軍,這種騷操作連紀陌都是第一次見,更別提從未遭受過夜明君思維打擊的一眾仙人,一群白鬍子老頭立即就呆立當場無法言語。

  夜明君歷來仗著眾仙不可能因為這些小事就對他這個老祖宗不敬而肆意胡鬧,好在紀陌還知道輕重,稍稍思慮一番便給仙人賣了個好,

  「仙君,天地戈之事終究需要有個交代,你隨他們去吧,我還需在神殿處理一些事務。」

  有時候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這麼大,夜明君雖然面對仙人們一副「我是你祖宗,一切我說了算」的憊懶模樣,紀陌一開口倒是順勢鬆了手,只笑道:「那我順便把休眠的神農鼎送回去。」

  啓明珠難對付這一點眾仙倒是早有聽聞,只是不曾想到這顆珠子竟是真的半分禮法也不顧,和他對話不由就落了下風。然而,正因如此,見到夜明君對紀陌竟是言聽計從的情況,仙人眼中皆是難掩憂色,最後還是五方道人見紀陌轉身就要離去,連忙阻攔道:「閣下請留步,山河社稷圖乃天庭至寶,不可再入凡塵。」

  紀陌明白他們這是不願奉朝再增強實力,這些仙人到底是想著扶持修仙勢力重掌人間,就算仙洲損失慘重,依然要滅去奉朝。

  紀陌勸夜明君返回天庭已是退讓,這山河社稷圖卻是絕不可能交出,說到底,既然這兩件神器自願為他所用,仙神又有何資格將其奪走?

  所以,面對仙人的阻攔,紀陌只是隨意展開畫卷,然後淡淡道:「魔主陛下,仙兒姑娘,他們似乎想將你們留下。」

  李仙兒雖設定殘缺,卻是極為聽話,此時聽見這話只無辜地眨眼,「爺爺叫我跟著紀陌哥哥,不可以跟陌生人走。」

  和她不同,葉君侯就沒那麼好脾氣了,本來為了兒子和紀陌簽訂協議心裡已是極不舒服,如今這群人居然還打他主意,他堂堂魔主難道是菜市場的白菜說買就買的嗎?

  這樣一想,便用滿是殺意的眼眸掃了過去,只冷冷道:「老雜毛,這張圖已經是老子的地盤,想搶也得看看自己本事!」

  由神農鼎製造的李仙兒本就是仙人級修為,更新至最新設定的葉君侯更是能與夜明君交戰的強者,被他們一看五方道人亦是心驚,暗道,

  山河社稷圖果然是天下至寶,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有此圖在手竟都能操控如此強大的仙人,若繼續流落凡塵也不知會掀起何種禍亂,定要將其收回天庭。

  然而,就在他更為堅定地想要留下神器時,夜明君就輕輕飄來了一句話,「若你們和紀陌打起來,我肯定幫他。」

  這樣明顯的站隊行為又令眾仙驚了驚,原本沈默的風仙都是忍不住勸道:「君上莫非忘了自己身份?」

  只可惜一切常識在夜明君思維裡都是不存在的,此時只理直氣壯地回:「記得啊,我和他是每晚睡在一起的關係,但與各位還是第一次見面。」

  此話有理有據,眾仙萬沒想到身份還有這麼個算法,瞬間又是無言以對,倒是紀陌見氣氛已是緩和下來,只朝夜明君輕輕一瞥,「我們就這關係?」

  他的眼睛剛剛恢復,夜明君還是頭一次接收到來自晨星祭司的小眼神,只覺很是有趣,立刻就順勢調戲,「那你肯叫我夫君或者相公嗎?」

  「請容許我拒絕這些奇怪的稱呼。」

  這種稱呼紀陌自然是說不出口,見夜明君皮起來這群仙人根本收不住他便也放了心,只收了畫卷一臉冷漠地繼續向前走。

  「各位,我與仙君乃是正在談婚論嫁的關係,現在我要去為他造兒子了,還請各位老前輩約束自己,莫妨礙年輕人解決人生大事。」

  兒子?莫說你們種族都不同,這兩個男的也能弄出兒子來嗎?他們才閉關幾百年而已,世界就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此語一出,眾仙神情又是宛如被雷擊一般的茫然,他們發現自己似乎已經不適應這個世界了,怎麼這兩人說的話一句都聽不懂?

  夜明君卻是完全沒顧忌圍觀群眾的心情,對著離去的紀陌便笑道:「我喜歡談這個,晚上就趁他們不註意逃出來找你。」

  「……」

  這一刻,在場仙人終於明白,啓明珠的守護仙人成為主天庭最令人退避三舍的職位不是沒理由的,難怪傳言中新生仙人寧可做弼馬溫都不願照看啓明珠,換作他們天天和這位祖宗打交道,定也恨不得去養馬!

  神農鼎那鄉下老農的生活方式也不算正常,風仙隨它放了幾百年牛承受力到底要強上許久,見氣氛尷尬便率先站出來打圓場,

  「諸位,如今最為關鍵的是查探天地戈下落,其餘之事,待到平息此亂後再談也不遲。」

  「有道理,你們該多做正事,別待在這裡妨礙我探求人類奧秘。」

  對這話夜明君倒是欣然贊同,然而,此時眾仙的神情只能用一句話概括——完全沒在做正事的你有資格說這句話嗎?

  那方本土仙人正在接受來自啓明珠的洗禮,紀陌倒是不受阻礙地和輝月匯合,確定身邊已無仙人神識,這才對葉君侯平靜地問:「魔主陛下,仙洲那邊狀況如何?」

  葉君侯出手自然穩妥,只是想起紀陌的要求,魔主仍是不解道:「如你所願,厲害些的人物都已重傷,沒百八十年恢復不了修為,不過,你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們永絕後患?」

  「事不可做得太過火,若將其趕盡殺絕便是不可解的死生大仇。而我們放了仙洲人一條生路,如此他們的祖宗們不止沒理由插手凡間爭鬥,今後還得顧念我的手下留情,再與我爭論也會少幾分底氣。」

  淡淡道出自己所想,紀陌行事很有分寸,這樣的損失雖會令仙人不滿,到底還不至於因此親自對奉朝出手。

  心中默默分析著方才露面的仙人神色,紀陌對他們卻只是有些嘲諷地笑了笑,

  「再說,我們自行控制修士數量也好,省得天庭再來這裡弄出淨世任務瞎折騰。」

  仙人干涉凡塵總共就那麼些理由,如今一無天下戰亂,二無世界危機,眾仙要插手人間之事便只有管制天人這一個名頭,只要在天地戈被捕獲之前解決這問題,奉朝今後便是徹底無憂。而紀陌,也就能放心隨夜明君離開了。

  所以,紀陌此時倒寧願天地戈能多拖住仙人幾日,以便他們將凡間事務安排妥當。

  輝月習慣了紀陌戴面具的樣子,如今突然見到他的真容,只覺好看是好看,但是這人似笑非笑誰也看不透其心思的模樣多少令人內心發寒,不由就對水無痕嘆道:「看吧,我就說紀陌這人一肚子壞水,神殿現在就剩我還有點良心了。」

  「那麼,我們唯一的小白花,接引修真門派加入奉朝的收尾工作就交給你了,記得多拋幾個媚眼,用你的臉征服整個仙洲。」

  精靈族是非常記仇的生物,紀陌估計輝月到死都會記得被他坑的過去,所以也不介意再坑上一回。倒是輝月聽了這話立刻就發出抗議,

  「活都扔給我做,那你呢?」

  只需收服天地戈,天人之亂便會徹底結束,就目前接觸看來,渡過劫的仙人還是比天人講道理,至少不會一言不合就大動干戈,因此紀陌的心情也是放鬆了不少,此時揚了揚手中畫卷,便對輝月打趣道:「夜明君娘家人準備棒打鴛鴦,所以按照嫁入豪門的套路,我要生出個兒子逼迫他奉子成婚。」

  然而,他還是高估了隊友的理解力,這種高端的玩笑輝月是聽不懂的。

  只見精靈瞬間瞪圓了眼睛,看著他就滿臉驚駭道:「原來任青崖真是你生出來的,你為什麼這麼厲害?需要大祭司給你放假坐月子嗎?」

  這種話你都信嗎?果然天賦全點在顔值上了,半分也沒留給智力啊!

  這一刻,紀陌只能和水無痕沈痛地交換了個眼神,然後,心平氣和地望向海面——

  嗯,他真該把任青崖的智商調整至和輝月一個水平線,這種傻孩子就算大人說他是地裡長出來的大概也立馬深信不疑地去做一朵小白花,帶起來多省心。

  【小劇場】

  夜明君:說抓鹿就抓鹿,說結婚就結婚,我從來不騙老婆!

  紀陌(沈重):非洲人退坑三年再度抽卡,哪位大佬借我一點歐氣?

  輝月(震驚):原來男人真的可以生出鹿,水無痕可以生水母嗎?

  水無痕(秒慫):不,那個,一般來說,正常人打不出這種操作。

  輝月(鄙視):你比紀陌還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