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行之原本是打算下來的,他做事有分寸,既然是溫遠的朋友,那他便不好失了禮節。不過眼瞧著溫遠急急忙忙地向他跑來,再看清楚咖啡店內的人,溫行之坐回了車裡,順便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溫遠小喘著氣上了車,溫行之微微皺了皺眉:「又沒有什麼著急的事,你跑什麼?」
溫遠嗔怪地瞅了他一眼:「我想快點兒見到你,不行啊。」
這甜言蜜語對溫先生倒是挺受用的,他低頭,拍開了溫遠怎麼都系不好安全帶的那隻手,親自替她繫上。慢慢地將車駛入主幹道,餘光不經意地瞥了咖啡店一眼,陳瑤仍在那裡站著。也就是一眼,溫行之很快收回視線,一邊審視著路況一邊問道:「從這裡坐車到你們學校得兩個小時,跑這麼老遠做什麼?」
「拉贊助啊。」溫遠鼓鼓腮幫子,「沒有人跟部長來,只好我這個小菜鳥上了。」
溫行之會意,覺得有些好笑,「那要來錢沒有?」
「當然。」溫遠得意洋洋,完全忘記了這其中幾乎沒什麼她的功勞。
「不錯——」
路有些堵,紅燈亮起,溫行之慢慢將車子停了下來,側首看向溫遠。一個月沒見,這姑娘頭髮倒是沒長多長,還是之前高中的髮型,髮根兒有些微卷,茸茸地團在脖頸。天冷了,這樣倒是暖和。皮膚又白了回來,細瓷一般,路燈的光圈出一個柔和的輪廓。看著很是舒服。
「你看我幹什麼?」溫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抓抓頭,找話題,「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打電話的時候他還在倫敦,今天晚上就神奇般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算是——驚喜?溫遠想著,癟了癟嘴,如果真是驚喜的話,那玩兒的未免也太嚴肅了。
溫行之自動忽略了她的後半句,說:「我只是在想你剛剛說的那句話。」
溫遠不解地看著他:「我剛剛說了什麼?」
她的身體微微向他這邊傾著,兩隻眼睛也睜得很大,灼灼光華,顯得很漂亮。溫行之伸手扶住了她的副駕,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溫遠也感覺到了。
「你說想快點兒見到我——」溫行之垂首看著她,目光似是含著笑意,「是怎麼個想法兒?」
「我——」溫遠怔怔地看著他,心裡頭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預感,這讓她心跳莫名加速,簡直是要跳出來一般。這可不行,溫遠舔舔嘴唇,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忽然聽見咕咕咕地聲音響起。乍以為是手機在響,反應過來,溫小姐發現,原來是自己的肚子在響!
她餓了!
怎麼能在這個時候!
溫遠懊惱極了,幾乎不敢去看溫行之的表情,把腦袋埋在他的臂膀上,低低地嗷嗚了一聲。
反應過來的溫行之溫先生也有些失笑,恰逢綠燈亮了,後面已經有車子按喇叭在催,溫行之拍拍她的腦袋。
「坐好了,要開車了。」
溫遠漲紅著臉轉到一邊,直到下車都沒再扭過臉看溫行之一眼,自然也沒能看到,他眼中蘊起的笑意。
目的地自然是飯店,是距離T大一個街區的私房菜館。
溫遠背著包跟在溫行之身後,心裡頭一直在懊惱。她有預感,而且覺得這預感99%是正確的,剛剛溫先生的表現與之前教育她時的模樣不大一樣,他明明就是準備親她的!氣氛也醞釀的很好,都怪她餓得不是時候!
選了個桌子,入座之後,服務生立刻迎了上來。溫行之看了眼菜單,問溫遠,「想吃什麼?」
「辣!」不辣不足以平息她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的憤懣之情。
溫行之掃了眼溫遠,見她一臉鬱悶的表情。生動,倒也有趣。他抬一抬眉,點了幾道菜,交給了服務生。
「餓成這樣,中午你都吃了些什麼?」
「吃得再多奔波一下午都消化掉了。」溫遠有些委屈,「而且我們食堂飯味道是不錯,可每次盛到碗裡都是那麼一點點,都不夠吃。」
溫行之之前聽說過,T大的伙食還算不錯,可再好也是公共食堂,沒有之前溫遠在家裡的時候成奶奶做的周到。如今聽她抱怨,便知道她還沒完全適應過來。
他微哂道:「那這麼吃下去豈不是得瘦幾斤?」
「那倒不至於」溫遠信誓旦旦,「我們學校後面有條小吃街,夜宵供應到十二點呢,賣的東西也很好吃。」
春喜兒和周垚是那兒的常客,溫遠一開始是不去的,因為她從小都是在家吃飯,從沒嘗過那些小吃攤上的東西,春喜和周垚叫她去的時候她就有些猶豫。偶然的一次機會,因為參加活動回來的晚了,食堂已經沒飯,溫遠只好跑到後街買飯吃。味道還算不錯,以後她就多光顧了幾次。
溫行之皺了皺眉,接送溫遠的時候他也曾路過那條街,知道賣的都是什麼東西。油乎乎的架子,一旁放的大概是地溝油的油罐,明顯很不衛生的攤點,偏偏還有那麼多人光顧。
「吃得慣?」溫行之看著她問道。
溫遠有些心虛:「還行。拉過一兩次肚子,後來就好了。」
「以後不許再去了。」
被教育這麼多年,溫遠早已經有了一種認知。當他說不要她在做某件事的時候,多半還有轉圜的餘地。一旦溫行之說不許,那就說明此事沒有半點商量。雖然這人不能時刻盯著她,但餘威尚在,溫遠同學還是不敢造次的。
菜上的很快,溫遠一眼就看見自己欽點的辣椒。雖說只有兩盤,但也夠解她的饞了。因為溫行之一向口味清淡,而且也不許她吃過多辣椒。
看著面前盤子裡的小尖椒,溫遠忽然眼睛一亮。
她抬頭瞅了眼溫行之,他正往杯子裡倒剛泡好的茶。趁他不注意,溫遠夾了枚尖椒送入口中,一瞬間舌頭像被燙了一樣,像是有無數個小點在她的舌尖跳躍。溫遠費了老大勁嚥了下去,燙辣的感覺一直滾到了胃裡。
她吸了口氣,故作平靜地走到溫行之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溫行之抬頭看著她,怎麼兩字還未問出口,就感覺一種柔軟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唇角,他先是一怔,而後便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溫遠的嘴唇,她甚至伸出舌頭想往裡面鑽。與此同時的是,一股辛辣的味道。
溫遠有些得意,其實她在接吻上還是個小菜鳥,這種程度根本只能算是淺嘗,不過目的達到就滿意了。
不過,正在溫遠同學打算收手不幹的時候,溫行之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溫遠驚呼出聲,溫行之便趁勢而入,捲住她的舌,肆意吮吻。
溫遠簡直要暈掉,慌亂中她一手抓住溫行之的衣領一手忙著推開他。而溫行之卻巋然不動,直到她要喘不過氣才鬆手,貼著她的唇廝磨著,慢慢地平息著呼吸。
意識清明之後,溫遠的臉被自己嗆得彤紅彤紅,胃裡也是火辣辣的,她扶著溫行之的肩膀,咳嗽了老半天,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騙我!你不是不能吃辣?」
溫行之挑挑眉:「我親口說過?」
溫遠語塞地看著他。
溫行之不緊不慢地教育她,「溫遠,自作聰明可是要吃虧的。」
溫遠:「……」
溫行之得了便宜還賣乖是什麼樣,她算是實實在在地見識過了。
太令人髮指了!
回校的路上,溫遠同學坐在副駕上一言不發,溫先生則依舊是副淡定的模樣,只是微揚的嘴角洩露了此刻的心情。倏爾,溫遠轉過身來,他被她的動靜吸引了視線:「怎麼?」
溫遠癟著嘴:「車開過學校大門口了。」
「我知道。」
「那你怎麼還不停?」溫遠怒瞪著他。
「不是你說每天學校都要剋扣你們的用水,現在回去還怎麼洗澡?」
溫遠想起來了。T大最受女生詬病的地方就是洗澡用水的供給,每晚六點下課,澡堂卻七點就要停水,下了課回到宿舍就要匆匆趕去澡堂。溫遠之前在家裡洗澡,哪裡想到來學校會這麼趕。通常身子剛沖了一遍就要沒水了,頭髮根本來不及洗。溫遠身受其害,就在電話裡跟他抱怨過,卻沒想到他還會記得。
她又坐了回去,咕噥一聲:「那現在去哪兒?」
「這附近有一套我的房子,過了這個街區就到了。」
溫遠聽到這句話愣了愣,去,去他的房子?愣怔過後的第一反應就是脫口而出這樣一句話:「我不會在那兒過夜的!」
典型的心虛,非常心虛。
溫行之乾脆連打擊她的話都懶得說,直接把車開進車庫,帶著她上了樓。
在T市,溫行之有三處房產。之前帶溫遠去過的那套算是他常住的,另外兩套閒置著,因為太大,一個人住總顯得空。這附近的這套房子也是前幾天剛收拾出來的,來往T大還算方便。不過這套房子是三套之中最大的,溫行之幾乎從未在這邊住過。
溫遠站在門口,看著珵光瓦亮的地板有點兒不敢進。溫行之從鞋櫃裡取出一雙拖鞋,待她換上之後把她領了進來。
溫遠背著書包,傻愣愣地在客廳裡轉悠。她知道溫行之有錢,卻不知道他有錢到什麼地步。T大可以說就在T市的寸土寸金的中心地帶,所以只能縱向蓋高樓,橫向擴展地盤那是要付RMB的。而距離T大只有一個街區的這個小區,房價應該便宜不到哪兒去吧?說不定要五位數呢。那要拿下這麼一套快兩百平米的房子,得要多少錢?
溫遠捂了捂臉,不敢想了。
「站在這裡做什麼?」下一秒,就聽見溫行之說道,「放下書包,浴室在左手第一間。」
溫遠默默地走進浴室,看了一眼,蹭了出來。「能不能換個地方洗?」
她筆直地戳在正在泡茶的溫行之身邊,引來他一個側目:「怎麼?」
「感覺,好彆扭。」
溫家住的都是老宅子,溫遠已經住習慣了,換到了這麼一個高級新鮮的環境,自然是會覺得不自在。
溫行之沒說話,不疾不徐地做好手中的事情,放下紫砂壺,敲了敲她的腦袋。「跟我來。」
他先帶她去的浴室。「這個熱水開關跟家裡的一樣,你過來,擰一下試試看。」溫遠伸手按了一下,果然有熱水嘩嘩地衝下。溫行之關了開關,順手取來一條新毛巾搭在浴缸的邊緣,「洗漱用的全在櫃子裡,等會兒用了自己拆。」
而後又帶她去臥室。
拉開臥室的衣櫃,溫遠一眼就瞧見兩三套女式睡衣,跟她之前在家裡穿過的樣式一樣,還曾經被他看見過一次。還有三套從內到外的當季換洗衣物,都是她常穿的款式,他從不刻意地打扮她,都是隨著她的想法走。
溫遠幾乎是睜圓了眼睛看著這一切,「這些都是你買的?」
溫行之取出一套換洗衣服,「助理準備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身。」說著握了握她的小腰,「看著是沒胖沒瘦,等會兒試一下,不合適再換。」
也是,他一個男人,買這些東西不會很奇怪?
看著這一切,溫遠有些說不出話來,她掀掀眼睫毛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鑽進了他的懷裡。
溫行之一頓、說到底她還是有些敏感,腦子裡面會想一些他想不到的東西,也會被他做的一些自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所打動。這可能就是他與她的不同。溫行之扶住她的腰:「溫遠,告訴我怎麼回事?」
「沒什麼。」她說,「就是想把這裡當家,卻又覺得自己配不上,所以感覺怪怪的。」
溫行之有些無奈,若是知道會讓她產生這樣疏遠的想法,還不如不帶她過來。
「好了。」他說,「你若實在不願意在這兒呆,我送你回去就是了。」
「不要。」懷裡的人搖了搖頭:「慢慢的,我會習慣的。反正還有很多時間呢。」
他做那麼多,不就是想讓自己把這裡當家麼?她又豈能辜負。
溫遠抬起頭,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溫行之平視著她,良久,拍拍她的臉蛋,算是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