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幾天溫行之去了香港,溫遠則開始了實習。說是實習,實際上談的時候已經涉及畢業後的就業問題了,公司有意留她,而溫遠也不想多費功夫找工作,所以已經考慮簽協議了。
實習了這些天,科室裡的前輩都很照顧她,財務科裡女士居多,且大部分都是已婚。工作時談及私人話題動輒便是育兒經,有熱心的拉住溫遠就想給她介紹男朋友,溫遠表示好囧好囧。
週末臨下班前公司大boss給每個員工發了兩張電影票,溫遠看了眼,就直接塞給包裡,準備回學校時給周垚和春喜。一是因為那兩人是這部電影男一號的腦殘粉,二是因為,她不是很想捧陳瑤的場。不過許是老天爺故意跟她作對,溫遠剛走下寫字樓的時候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號碼是陌生的,溫遠猶豫了一下子,接通了電話。
「是遠遠嗎?我是陳瑤。」
聽到這聲音,溫遠靜默了一分鐘。那頭柔柔一笑,「是不是很意外會接到我的電話?」
「你找我,有事?」
溫遠不願意跟她說太多,因為她已不是趙唯一曾經喜歡的,她曾經試圖當朋友相處的陳瑤了。更何況,溫遠隱隱覺得,她的企圖不只表面上顯露的那些。
「也沒什麼事,今天來T市宣傳新片,順便回母校一趟,我知道你也在T市上學,所以就想跟你見一面。」
「我——」
溫遠開口想拒絕,可陳瑤卻先她一步說道:「我看到了你了,車就停在馬路對面,我在這兒等你。」
溫遠意外地抬頭向馬路對面看去,似是回應她一般,一輛黑色的轎車的車燈閃了幾閃。
一時也找不到借口了,溫遠咬咬唇,掛斷了電話。
陳瑤帶她去的就近的一個高級私人會所,溫遠也能理解她為什麼帶她來這兒,畢竟她現在正當紅。
不過——環顧一下這間會所雍容華貴,精緻大氣的裝潢,溫遠忍不住在心裡感歎,真有錢啊。
戰亂時期多國曾在T市設立租界區,遺留到現在的便是那一座座融合了英法俄日等國風格的小洋樓,這間會所就位於某國領事館的舊址,光會費就高的令人髮指。溫遠自然是沒來過這裡,只是聽賴以寧在跟溫行之確認行程的時候會提及,這是很多有錢人的燒錢通病,有事情不愛去酒店談,就愛這種奢侈華貴的地方。
陳瑤落座時打量了一下溫遠的臉色,如她所料,並沒有太過驚訝。她忍不住笑了笑,到底是將門之後,父親位居高位,叔叔又是銀行家,這樣的陣仗,怕是見過千萬次了。
她抬抬頭招來侍應,說:「按老樣子來吧。」又問溫遠,「要點兒什麼?」
溫遠這才想起自己沒吃飯,按照她的原計劃,是要回學校的後街買一個烤地瓜啃的,這麼冷的天,一個甜甜軟軟的地瓜最好吃了。不過眼下,她要是點這個可要丟死人了。
「呃——來杯果汁吧。」
陳瑤聞言笑了笑,向侍應點了點頭,那人方才離去。
會所裡溫度並不低,溫遠已經脫下了外套,可臉仍是熱得有些燥。相比之下陳瑤真是淡定太多,這樣冷的天,竟然只穿了一件裙子,白嫩嫩的小腿露在外面,像是絲毫感受不到溫度一樣。
「剛剛等你的時候見你從寫字樓出來,是在畢業實習嗎?」
聽到她的聲音,溫遠迅速回神:「嗯,明年就要畢業了。」
「好快。」
陳瑤笑笑,頰邊陷下一對酒窩,這笑容看著是真甜。
「還好。」溫遠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不太合胃口,便放了下來,「你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找你敘敘舊。」
溫遠覺得有些好笑,她跟她現在還真算不上熟。更何況她記得自己早就將不待見表現的很明顯了,實在想不通她為什麼還會找過來。
陳瑤看著她,表情似是很疑惑地問道:「我記得你是學金融專業的吧?怎麼不在GP實習。」
溫遠也有些不解:「為什麼要在那裡?」
「畢竟你小叔溫行之溫先生是總監,有熟人的話實習起來豈不是更方便。」陳瑤笑著解釋。
溫遠也彎了彎唇角:「我對那裡不太感興趣,銀行工作壓力太大了,我想找個輕鬆一些的。」
陳瑤聽了哦了一聲,「也有道理。養家重任本就不在女孩子身上,怎麼樣?有男朋友了嗎?」
溫遠直覺的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可不說就是不給她面子,只得含糊答道:「有了。」
陳瑤眼睛頓時一亮,「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微微一頓,又說,「之前我還以為你會和蘇羨在一起,沒成想他出了國——不過還好,你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了。」
溫遠微微一笑,心裡卻是感慨萬千的。默默端起飲料啜飲了一口,並不急著說話。
陳瑤攪動著杯中的咖啡,面上雖是含笑,可心裡卻是有些緊張的,她抬頭看了眼對面的女孩兒,沉吟了片刻,說:「遠遠,你小叔最近在不在T市?」
溫遠疑惑地看她一眼,似是不解她為何忽然提及溫行之。
陳瑤解釋道,「有一位長輩跟溫先生是舊識,這次跟我一起來了T市,想跟他見一面。不知可有時間?」
溫遠恍悟狀:「沒有。」
「哦?」陳瑤蹙蹙眉。
「他最近不在T市,去香港出差了。」
「是這樣。」陳瑤眨眼一笑。
關於溫行之的話題就此擱淺,又聊了一些其他無關痛癢的,溫遠起身告辭了。這個場面雖不尷尬,但她始終還是不想久留。畢竟,跟陳瑤沒什麼好談的。然而就在溫遠剛剛穿好衣服,要離開的時候,陳瑤忽然叫住了她。
她詫異地回頭,看見陳瑤直立在原地,精緻的雙頰浮出兩團紅暈,她似是萬分緊張,垂在桌邊的手緊緊握了一下,鬆開的瞬間,終於開了口「遠遠,我想請你幫幫忙。
「幫忙,幫什麼?」
溫遠一頭霧水地看著陳瑤,而她則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白皙的手臂將耳邊的碎發捋到了耳後,動作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優雅。不知何時她竟出落成這個樣子,溫遠看得有些發呆,而她接下來的話則是讓她完全呆住了。
「我喜歡溫先生,想跟他在一起。」
這句話簡直就像一顆重磅炸彈一樣,溫遠腦子哄一下的炸開了。她不著痕跡地扶了下沙發,想讓自己站穩。口邊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道:「不行,他有女朋友了。」
「是誰?」陳瑤堅持問道。
溫遠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她要怎麼告訴她那個人是她自己,畢竟在陳瑤看來,她和他永遠都只能是清清白白的叔侄關係。過去的三年多,他幾乎沒有帶她見過其他任何朋友,用他的話說,金錢圈子裡的人沒有真正的朋友。賴以寧賴特助怕是知道的,可絕對不會告訴陳瑤。所以她當然不會有機會知道。
將溫遠的猶豫和慌張看在眼裡,陳瑤非常有把握地笑了,「你是在騙我吧?遠遠。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之間
上?」
「剛下班。」她不自覺地嘟嘟嘴。
「是加班,還是被領導留堂了?」
明知故問。
溫遠切一聲,沒有反駁。那人似是聽出她精神不濟了,便放柔聲音囑咐道,「實習期間就不要回學校了,易水道那邊的房子這幾天有人打掃,吃住的東西都齊全,離你公司也近,就住那裡罷,今晚就住過去。」
易水道的房子就是T大附近的那套房子,這幾年溫行之基本上都是在這裡住。溫遠低低地哦了一聲,「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那邊有人叫他,柔柔的女音,應該是賴以寧,是在通知他晚宴即將開始,溫行之簡單地回了句,便轉頭對溫遠說:「快了,下車吃點兒東西,不許應付。」
「知道了。」
溫遠咕噥一聲,掛斷電話的時候,心情略微好了一些。看著地鐵電視裡正在播放的電影宣傳片,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溫遠決定,還是不在溫行之面前提陳瑤的好,本身,就是無關緊要的人。
香港中環,某高級會所。
掛掉手中的電話,溫行之轉身走向廳內。正值十二月份,昨日剛降過雨,而香港的最低溫度卻不過十七度,會所內則是二十六度的恆溫。許是從北而來,對著溫度總是感到莫名的燥熱,溫行之只穿了一件白色條紋襯衣,會同此次宴會的主角姚先生落座在一個角落。
此次來港也主要是應這位姚先生的邀請,他最近在做一個併購案,需要他這樣一個人來做顧問,更何況之前還是一起在美國讀書的同學,私交還算不錯,所以溫行之便答應了下來。
併購案成功收尾,這個晚宴便是為此而設,溫行之覺得有些無聊,可也不會不賣老同學的面子,依然前來赴宴。
「給女朋友打的電話?」
落座時,姚先生湊過來問,這算是為數不多的會和他開開私人玩笑的人。溫行之喝了口溫水,頭也沒偏:「怎麼?」
「表情不一樣了,今兒從進來就沒見你多高興,可剛剛回來眉頭是鬆展著的。」
溫行之淡淡一笑,「你的專業什麼時候變成了心理學?」
面對此人的嘲諷,姚先生不為所動,他轉轉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說:「你也該結婚了,憑條件,想嫁給你的女人應該不少,就沒瞧上的?」
「有倒是有了,不過怕還是要費些勁。」
慵懶地靠進沙發椅,溫行之瞇了瞇眼,慢條斯理地說著。
「誰這麼折騰你?說來聽聽。」姚先生頓時來了興致。
溫行之只是瞟了他一眼,並未說話。在這種公共場合,他不大願意談及個人私事。姚先生也是瞭解這位朋友的脾氣的,笑著搖了搖頭,不低溫度卻不過十七度,會所內則是二十六度的恆溫。許是從北而來,對著溫度總是感到莫名的燥熱,溫行之只穿了一件白色條紋襯衣,會同此次宴會的主角姚先生落座在一個角落。
此次來港也主要是應這位姚先生的邀請,他最近在做一個併購案,需要他這樣一個人來做顧問,更何況之前還是一起在美國讀書的同學,私交還算不錯,所以溫行之便答應了下來。
併購案成功收尾,這個晚宴便是為此而設,溫行之覺得有些無聊,可也不會不賣老同學的面子,依然前來赴宴。
「給女朋友打的電話?」
落座時,姚先生湊過來問,這算是為數不多的會和他開開私人玩笑的人。溫行之喝了口溫水,頭也沒偏:「怎麼?」
「表情不一樣了,今兒從進來就沒見你多高興,可剛剛回來眉頭是鬆展著的。」
溫行之淡淡一笑,「你的專業什麼時候變成了心理學?」
面對此人的嘲諷,姚先生不為所動,他轉轉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說:「你也該結婚了,憑條件,想嫁給你的女人應該不少,就沒瞧上的?」
「有倒是有了,不過怕還是要費些勁。」
慵懶地靠進沙發椅,溫行之瞇了瞇眼,慢條斯理地說著。
「誰這麼折騰你?說來聽聽。」姚先生頓時來了興致。
溫行之只是瞟了他一眼,並未說話。在這種公共場合,他不大願意談及個人私事。姚先生也是瞭解這位朋友的脾氣的,笑著搖了搖頭,不再過問。
又逗留了將近一個小時,溫行之起身告辭。姚先生親自送他出了會所的大門,此時客人已經到齊了,一路走過去倒是看到不少當紅明星。
見此,溫行之勾唇一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電影發佈會。」
「沒辦法,太太最近癡迷一個男影星,非要讓我要到他的親筆簽名。我哪有那個時間去上門拜訪,只好借此機會請他來了。」
姚先生頗感無奈,溫行之忽然就意識到溫遠的好,最起碼不追星。
出了會所大門,不知何時竟下起了雨,中環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在雨幕中顯得有些模糊。溫行之叫了司機,剛要和姚先生告別,便看見這人的視線越過他投向了別處,「喲,那不是陳小姐?」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溫行之看到了會所
台階前的直直站立的一個人—陳瑤。應該是剛從某個晚宴抽身而出,身上穿的還是一襲簡單的黑色晚禮服,整個肩膀都□在外面,被晚風一吹,人就忍不住瑟瑟發抖。
似是注意到了他們這邊,陳瑤慢慢轉過頭來,看到溫行之先是一驚,繼而微笑地點了點頭,算是問好。
「挺正的。」姚先生感歎道,「你認識?」
「算是罷。」溫行之不鹹不淡地回道。
姚先生聽罷,走上前去,問陳瑤:「外面這麼冷,陳小姐怎麼站在這裡?」
陳瑤看了眼站在遠處的男人,含笑回道:「我在等車。」
姚先生大笑,「這可是市中心,下這麼大雨可不好等車。」
「是麼?」陳瑤微微有些失望,「原本是有朋友一起來的,可我喝了些酒,身體不大舒服,就想自己先回去了。我是第一次來香港,也不太瞭解這些……」
「沒關係沒關係!」姚先生安慰她,回頭對溫行之說道:「行之,你們兩個不是認識嗎?要不讓你的車送送她得了!」也不等他回答,又問陳瑤,「你住哪個酒店?」
陳瑤用餘光打量了下溫行之的表情,柔聲報了酒店名。姚先生聽了直呼:「那正好,同一個酒店,不用繞路了。怎麼樣?」
這三個字是問溫行之的。
他看了眼開過來的黑色轎車,又偏頭看了眼陳瑤。只見她提著手包的袋子,略微有些不安地看著他。很快他便轉移了視線,說道:「上車罷。」
陳瑤似是受寵若驚,連忙大謝。
「多謝兄弟!」姚先生笑著拍拍溫行之的肩膀。
溫行之沒回頭,送他一句話:「你早晚要栽在你的濫情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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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市。
在易水道的房子住了一晚,溫遠第二天下午就回到學校。正好是週末,周垚和春喜都在宿舍,一見到溫遠就撲上來了。目標——直奔她手中的燒雞和蝦餃。
溫遠看了眼這兩眼都餓的發綠的人,小小的鄙視了一下,就爬上了床。她這次回來是收拾東西的,聽溫先生的話,這段時間她都不準備回來住了。春喜一邊啃著燒雞一邊問她:「收拾東西幹啥,準備回家啦?」
「不是,這段時間我要去那邊住了。」
溫遠盡量言簡意賅地說,卻還是引來了這兩人意味深長的哦聲。周垚首先撲上來拷問:「咋的,準備同居了?」
問完,被春喜拍到了一旁,「去,我來。」說著攬住溫遠的肩膀,「說吧,啥時候結婚?」
溫遠被這兩個一驚一乍的還有弄得啼笑皆非,「喂喂,你們兩個想多了,只是離公司近而已。」
「切,沒勁。」
周垚切她一聲,捧著烤雞繼續刷八卦去了。春喜猶還不死心,拽著她問道,「真的真的,你想想,一手畢業證,一手結婚證,多帥!」
溫遠嘟嘟嘴:「又不是我想結就能結的。」想起一堆事和一堆人,她有些頭疼,「哎呀,總之還早啦——」
春喜不信,拉著她還要再問的時候,忽然聽見周垚啊的一聲尖叫,回過頭,只見她指著國內某大型門戶網站的娛樂版頭條說道:「溫,溫遠。這,這不是——」
溫遠疑惑地看著她指著的那張圖,瞬間,眼睛睜得老大。是轉載的港版某報的鹹濕版新聞,字體是繁體,看著有些麻煩,可溫遠的注意力不在那裡,她兩隻眼睛都黏在那張照片上了。
是偷拍,但還是能辨得出來誰是誰。更何況,他的身形,縱使放在萬人之中她也能認得出來。是溫行之,跟在他身邊的是陳瑤,夜色朦朧中,他與她一同邁入酒店大門。這是第一張照片,而另一張照片則是次日中午,也就是今天,兩人同出酒店大門,上了車的情形。港報用了相偕離去這個詞,顯示出刻意的曖昧來。標題更是撥人眼球——內地新星酒店夜會神秘男。鹹濕味兒十足。
下面還刊載了一篇不短的報道。溫行之雖行事低調,但到底是個人物,稍稍一查便知道是誰。報道簡單的介紹了下他的身家,竟然□不離十。最末笑稱,若此事為真,那陳瑤真該感謝找她拍電影的導演,若不是憑借此電影走紅,怕是釣不到如此人物。
「我擦,要不要寫的這麼噁心啊?這不是那一看就整過容的女人嗎?誰,誰會看上她啊?!」
春喜首先抗議,周垚也附和道:「對啊,這些八卦小報最無良了。」說著迅速關了網頁。
溫遠依舊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小喜兒和周垚對視了一眼,問道:「溫遠,沒事兒吧?別信啊,我們都知道溫先生是什麼樣的人啊,這種女人,怎麼可能——」
溫遠慢慢地回過神來,對著兩人眨眼一笑,「我知道。」
她知道,陳瑤這種女人,什麼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