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六月份的天氣,城市裡或許早已發出幾輪高溫預警了,然而在這個偏北的農場,雨後的山間,空氣清新舒服,溫度涼爽宜人。褚恬坐在後面,頭靠在徐沂的背上,覺得心情真是好極了。

「帶我去哪兒啊?」她大聲問徐沂。

「沒有目的地。」徐沂抬頭望著前方的路,眉目舒展,心情愉悅,「就看你想去哪兒。」

褚恬仰起頭,看見不遠處矗立著好幾座山,便提議道:「那我們就去爬山,我正好穿了運動鞋出來。」

徐沂停了下來,瞇起眼睛,打量了下遠處的山,在心裡估算了路程,之後對褚恬說:「徐太太,這是望山跑死馬?」

褚恬跳下後座,看著他歪頭一笑:「嫌遠啊,不是你說看我想去哪兒嗎?場副同志,你想說話不算話嗎?」

得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徐沂捏捏她笑得有些得意的臉蛋,說:「上車!」

褚恬揚起下巴:「我要坐前面。」

徐沂很大方地鬆開握住車把的一只手,請她上座。褚恬小心翼翼地坐上大梁,雖然有點硌得慌,但坐在這裡的感覺明顯要比後面要好。她牢牢地抱住徐沂的腰,抬頭親了下他的下巴,笑嘻嘻地說:「出發!」

徐沂嘴角也牽出一絲笑意,雙臂護住她,才踩下車蹬。

因為山所在的位置比較遠,所以徐沂加快了車速。騎了很久,還載了一個人,卻並不覺得累。常年訓練練就的一身好體力讓他騎車的時候如魚得水一般輕快。風迎面而來,吹動褚恬的長髮,撩過他的眼睛、鼻梁和下巴,擾亂他的視線。徐沂稍微低了低頭,壓住了她一側的頭髮。

感覺到身後的重量,褚恬回過頭,看著徐沂近在咫尺的那張臉,看著他專注騎車的表情,忽然間覺得很心動。她抬起頭,又親了他一下,結果感覺到車子突然小幅度抖動了一下。

褚恬頓時玩心大發,對准他下巴和脖子親了幾下,還輕輕咬了一口。頭頂上方的徐沂雖沒有方寸大亂,但渾身過電一般的感覺,也讓他備受煎熬。他騰出一只手壓住褚恬的腦袋,啞沉著聲音說:「別鬧了啊,讓我好好騎車。」

褚恬撥開他的手,眨眼一笑,很是狡猾:「我這是幫你進行抗干擾訓練,這都不行啊?」

「不行。」他眼睛仍看向前方,一本正經地說,「殺傷力大到我分分鍾就繳械投降。」

雖然知道他在開玩笑,可這話仍是聽得褚恬很是舒服,她微瞇著眼抬頭看他,嗔怪道:「油嘴滑舌。」

徐沂低笑出聲:「好了,坐好。我要加速了。」

騎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兩人才來到山腳下。

徐沂將車子寄存在鄰近的一個農家,帶著褚恬向山上走去。這座山海拔並不高,常年有人出入,行路十分方便。

褚恬有段時間沒來這樣的地方玩過了,她故意落在後面,大致欣賞了下山間的風景,其余時間都是對著徐沂的背影在偷拍。徐沂一個人走在前面,聽見背後傳來的卡卡聲,無奈又好笑。他回過頭,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趕緊跟上。褚恬趁機又抓拍一張,得逞之後沖他晃晃手機。

徐沂微哂道:「我有什麼可拍的?」

褚恬三步並作兩步跟上他,挽住他的胳膊,舉高手機,對准他們兩人。徐沂不想拍了,正要制止她,就聽她說:「別說話,快笑一個。」

徐場副:「……」

卡嚓一聲,兩人的合照出爐了。褚恬仔細打量著照片,她是一如既往地笑得很甜很上相,而旁邊的徐沂,雖然神色平靜淡定,但嘴角是微揚的。對於這個不愛拍照的男人,能照出這種程度的照片,褚恬已經很滿意了!

褚恬欣賞了一會兒,就在徐沂覺得她要收起手機的時候,她又手指飛快地打開微博微信等社交軟件,將照片傳了上去,順便附上了兩個字:探親。任何表情都不加,十分之高貴冷艷。

徐沂旁觀整個過程,不禁問:「傳到這裡面做什麼?」

褚恬顧不上回答,山間信號不太好,她踮起腳尖將手機舉高,好讓照片趕緊傳上去,差不多用了五分鍾,照片才上傳成功。不過十幾秒,下面就多了好幾條來自同事和朋友的留言。褚恬點開來看,看著一眾的「你老公嗎?好般配啊!」的字眼,瞇著眼笑。

徐沂有點明白了,他老婆這行為,用時髦點的話講,那就是□□裸的秀老公秀恩愛啊。想通這一點,難免有些失笑。

看著他笑,褚恬忍不住撇撇嘴:「笑什麼?」她整天在朋友圈裡看別人曬老公曬孩子的,就不能輪到她曬一回嗎?不知怎麼搞的,現在基本上所有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已婚的消息,跑來問她的也不少,她若總是不說,肯定會更讓他們好奇。索性直接發出來,畢竟她男人又不是拿不出手。而且除了結婚證上的那張,這可是他們第一張合照。

徐沂同時也心有靈犀地想到了這個問題,他收斂住笑意,轉過身繼續帶著她向上走:「回去把剛那張合照發給我吧。」

「你想幹嗎?」她瞥他。

「設成手機桌面?」他想了想,「我又沒有微博微信,只能用這個方法曬老婆了。」

褚恬望著他的背影怔愣幾秒,哎呀一聲,撲到了他的背上。徐沂笑了兩聲,趁勢彎腰,將她背了起來。

距離山頂還有很長一段路,徐沂卻沒放她下來,一氣將她背了上去。仿佛一點也感覺不到累,到後來,他甚至還來了段負重近五十公斤的沖刺。褚恬被這人的速度嚇得直捶他的肩膀,想讓他停下來。沒想到徐沂的速度越來越快了,一口氣跑到了距離山頂還有不足百米的一塊兒平地上。

褚恬連忙從他肩上跳了下來,趁他換氣休息的時候,背著包爬到了山頂。俯瞰著山間繁茂的樹林,和不遠處起起落落的村捨,聆聽著清風從耳邊掠過的聲音,她感覺棒極了。褚恬回頭向徐沂揮了揮手,歡呼著:「我爬上來了!」

體力消耗了不少的徐沂,望著她,氣得忍不住笑了出來。都把她背到這兒了,好歹等等他一塊兒上去吧。

褚恬又迫不及待地轉過身,雙手攏成喇叭狀圍在嘴邊,對著遠方大喊:「老公,我愛你!」之後歇了口氣,又大喊一聲:「徐沂,我愛你!」

山間響起陣陣回聲,褚恬微瞇著眼聽著,頓時感覺幸福的不得了。她回過頭再看徐沂,發現他同樣也在注視著她,平靜的眼底仿佛洶湧著萬頃波瀾。忽而,他笑了下,伸開手,向她敞開了懷抱。

望著他的眼睛,褚恬感覺心臟在加速,砰砰砰地跳動著。她克制住心中的悸動,慢慢地往下走,在距離地面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小滑了兩步,隨後胳膊就被徐沂扶住,一把被他拉近了懷裡。

尚無任何反應的機會,他扣著她的後腰,隨之就吻住了她。褚恬抬頭回吻,主動權卻悉數被他收走。唇齒間的糾纏熱烈而滾燙,鼻息也越來越急促,然而手卻是越纏越緊,哪怕下一秒仿佛就要融化……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

褚恬坐在前面,有帽子和徐沂遮掩,情況還好一些,徐沂則是渾身都濕透了。然而第二天早上醒來,褚恬卻突然開始發燒。前一晚入睡前,因為淋雨怕感冒,她就喝了粒感冒藥。可是睡了一覺起來,她還是感覺腦袋發暈發脹,渾身酸軟無力,一測體溫,果然是發燒了。

就來這麼幾天,居然還能抽空生個病,褚恬簡直佩服死自己了。幸好農場有衛生員,給她開了一副藥,褚恬服下之後,便裹緊被子躺在床上,准備發汗退燒。退燒藥中有安眠的成分,褚恬喝下之後,整整睡了一個上午,直到中午才完全醒了過來。

醒來時,徐沂正陪在旁邊,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看。褚恬想趁他不注意,把被子掀開涼快一會兒,沒想腿剛動一下,就被他用手給壓住了。她抬頭,羞惱地瞪他一眼。

「醒了?」他撥開她額前汗濕的劉海,替她擦了擦汗,用手探了下她額頭的溫度,「嗯,不燒了。」終於鬆了口氣。

褚恬看著他,軟著聲音問:「現在幾點了?」

「該吃午飯了。要不要起來吃點?」

褚恬搖了搖頭:「沒有胃口。」

「食堂聽說你發燒了,特地做的病號飯,嘗一點?」

褚恬還是拒絕。

徐沂微微歎口氣,低頭看她:「一點東西也不吃,過兩天可就得病著回家了。」

回家兩字觸動了褚恬一點,她撇過頭,蹭了蹭徐沂的手:「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怎麼?」他低聲問道,抬起另一只手,將她滑落到前面的發絲一一撥到腦後。

「不知道。」褚恬側枕著徐沂的胳膊,幾近低喃道,「就是不想跟你兩地分居了。」

看著她,徐沂突然就心軟了。然而軍人的本能尚在,他很快恢復了情緒,輕拍了下褚恬的腦袋:「還記得我們剛認識沒多久,你有一次向我表白的時候說過的話嗎?」說到表白這個詞,他微微笑了兩下。

本來生病發燒,腦子裡就該是一團漿糊的時候。可經他這麼一提醒,褚恬立馬就想起來了。那還是在她認識他沒多久的時候,有一次莽莽撞撞地殺到部隊,堵在他面前,向她表白。

她對他說:「你不用擔心我的覺悟,好歹我也是看了很多軍旅言情小說的人,肯定會百分百支持你工作的。兩地分居也沒有問題啊,這種異地戀才考驗人嘛,我以你的黨性保證,我們絕對都是經得起考驗的人……」

那時候的自己怎麼能這麼言之鑿鑿呢?大概覺得他不太可能會答應自己吧。如果真的擁有這個人,一天的分離,有時候都覺得難以忍受。

褚恬有點洩氣:「你能不能別用我說過的話來拒絕我?」就算她這麼說了,她還不能耍賴麼……

徐沂不忍心再逗她了,安撫道:「等我調回團裡,到時候申請隨軍,你就能搬來家屬院住了。」

「真的?」褚恬眼睛微亮的看著他。

徐沂看她如此期待的眼神,忍不住潑盆冷水:「不過別對家屬院的房子抱太大期望,你老公級別太低,只能分一套六七十平米的,這樣也願意?」

再調回裝甲團,他就是副營職了,按照政策,褚恬確實可以隨軍了。這是他來農場之前就知道的事,之所以一直沒在她面前提起,也是因為考慮到那邊條件太差,怕委屈了褚恬。按照她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現在住的那套房子都稱不上大。

「是有點小,不過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話,應該也夠住吧。」褚恬越想越興奮,「可以少搬點東西過去,多余的東西就放在現在的房子裡,如果有需要,可以開車回來取。對了,我的車,應該可以開過去吧?」

徐沂忍俊不禁道:「可以。」

褚恬打了個響指:「那就完全沒問題了,出行方便就好。我呢,每周可以勉強減少一下外出的次數,正好還可以少花點錢。」

「家屬院有專門開往市裡的班車,不用你開車。」徐沂提醒她道。

她男人還是不放心她的車技,不過褚恬決定不跟他計較了,她快樂地恭維他:「那就你開,反正你開的比我好。」

原本他只是隨口一提,可經她這樣一說,隨軍的日子仿佛即可就擺在面前,而且美好的讓人向往。

徐沂回神,見她情緒好了許多,正打算再勸她起床吃飯的時候,忽見褚恬臉色一變,謹慎而忐忑地看著他。

「你之前跟我說的,是三個月訓練結束就會調離農場,回到原部隊吧?不是騙我的吧?」

徐場副:「……」

這是跟農場有多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