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孟凡之後,褚恬有好幾晚都沒有睡好。
若說她之前聽徐沂的一席解釋還有些介懷,那麼照她所想,見過孟凡之後,她應該放下了才對。如今呢,她確實不太在意了,可睡夢中總是出現孟凡背對著她望向天空的背景又是怎麼一回事?即便是在夢中,那畫面也太過清晰了,怎麼趕都趕不走。
連續一周,都是這樣。褚恬照鏡子時,發現自己的眼底明顯多了一層淡青色。美人頓時有些無語,她這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啊!
終於熬到了周六。
原本約好和何筱一起去看家具的,但是她那邊臨時有事取消了,她無所事事,便打算在家補眠。然而,正睡得香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將她震醒。褚恬啪地一下拿過手機,接通,喂了一聲。
大概是她的情緒太明顯了,電話那頭的人被她鎮得沉默了幾秒,才低聲問:「恬恬,這是你的電話嗎?」
這聲音,很明顯是她婆婆,徐沂他媽媽,宋可如的。褚恬反應了幾秒,蹭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是我,媽媽。」
宋可如笑了兩下:「那就好,我還以為打錯了電話呢。」
褚恬懊惱地不行:「不好意思啊媽,我剛才在睡覺,一時被吵醒,就——」
「沒關系,是我打的不是時候。」宋可如溫和地說,「是這樣,我出差回來了,正好路過你們小區門口,想問問你在不在家,有沒有時間,我好跟你見一面。」
「當然有時間。」褚恬連忙下了床,拉開窗簾看了看外面的天,「您什麼時候到?」
「大概還有二十分鍾吧。」
「好,那我在家等您。」
掛了電話,褚恬連忙沖到衛生間洗漱,收拾妥當之後急急忙忙燒開水泡茶,趁著這點功夫,又將昨晚入睡前就收拾好的房間檢查了一遍,看有沒有擺放不合適的地方。一切准備就緒後,她換了身衣服,剛扣上襯衣最後一顆紐扣,敲門聲響起了。
時間掐的剛剛好,褚恬心裡暗喜地去給宋可如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宋可如頭髮盤的一絲不亂,一身黑色正裝,典型的職業女性,帶一副香檳色框鏡,教授范十足。只是,需要忽略她腳邊堆放的大包小包的東西。
褚恬原本想跟她打個招呼,可看見這些,也愣住了:「媽,您這是——」
「先把東西提進去!」
說著宋可如挽起西服袖子,率先提起了兩袋。褚恬眨眨眼,回過神來,也忙跟著往裡面搬。
「媽,這麼多東西你一人從門崗搬上樓的啊?您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褚恬吃力地從一個大包裡提出兩小包來,打開一看,竟然是脆皮核桃!
「我自己搬得動,叫你幹嗎?」宋可如拍拍手上的灰,檢點著她帶過來的東西,露出滿意的笑容,「我給你說恬恬,這些東西都是補身體的,放這裡你每天都要吃。我看你這身體,個子是挺高,可人太瘦了,身板也跟著弱。」
褚恬忙推拒:「我吃不了這麼多。」
「不行。」宋可如一揮手,「我說讓你吃你就吃,把身體養結實了,不然到時候生孩子你是要受大罪的」說著她拍了拍褚恬的背,「行了,我先去個衛生間,這一路過來都沒顧得上洗個手。」
褚恬留在原地,將宋可如帶來的東西隨便打開幾包看了看。都是些谷物粗糧、核桃大棗,甚至還有兩只老母雞和三只鴿子!這讓她一個人怎麼吃啊?
褚恬微囧。
有了這麼一出,倒是讓褚恬因見到宋可如而有些忐忑的心情慢慢平復了下來。
廚房的水早已開好,趁宋可如洗手的功夫,她泡了一壺茶出來,給她沏好了一杯,放在茶幾上。
宋可如出來,看著她帶過來的那些東西,說:「這些都是在農村裡現買來的,市裡面雖然也有,但很多都是些經過加工過的東西,吃到嘴裡不健康。」
褚恬這次學乖了,應了一聲,遞上了一杯茶。
宋可如著實有點渴了,一口氣喝光,又自己倒了一杯:「恬恬,你前段時間是不是因為闌尾炎做了個手術?」
褚恬一驚:「您知道啦?」
「跟你小姑打電話,她一時嘴漏,說了。」宋可如笑了笑。
褚恬抿抿唇,「是做了個小手術,因為沒什麼大問題,就沒通知你們。」
宋可如聞言,透過眼鏡看了她一眼,看的褚恬有些緊張。她不禁微微一笑:「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覺得自己這個婆婆做的不及格,在兒媳婦需要照顧的時候忙的顧不上。恬恬,以後遇到事情,一定要通知我和你爸,即使我們不在,也會安排人過去照顧你,絕對不讓你一個人犯難。你小姑那邊,工作也忙,也不能總去麻煩她,是不是?」
褚恬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心裡卻忍不住腹誹,果然是母子兩,說話都是一個調的。
「這一次,徐沂是不是回來了?」宋可如喝口茶,隨口問道。
「回……是回了,不過就待了三四天……」褚恬十分謹慎地答。
然而宋可如又笑了一下,淡淡說了三個字:「這小子……」
意味不明,不過褚恬不敢多問。
又坐了一會兒,宋可如起身告辭。她在外面連續調研了將近一個月,剛回到B市就來家裡看她,褚恬有點動容,但也沒有說讓她留下吃飯的客套話。因為宋可如現在急需休息。
帶上鑰匙,褚恬送她下樓,到小區門口去打車回家。她說要親自開車送她,被宋可如拒絕了。
等車的時候,宋可如突然想起了什麼,從包裡取出來一個信封,交給她褚恬:「這是我跟你爸商量好的,你收好,密碼是徐沂的身份證後六位。」
褚恬有些好奇地打開一看,結果從裡面摸出來一張銀行卡,她驚得趕緊塞了進去,遞還給宋可如:「媽,我不能要。」
宋可如皺眉:「怎麼不能要,難道有人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不要我們的錢?收好!」
「不是的,您誤會了。」褚恬急忙說,「我跟徐沂都能賺錢,錢也夠我們花,不用從家裡拿。」
「他那點工資夠買些什麼?」宋可如冷笑了下,「這錢你收著,不管是自己還是家裡,有什麼需要的你可以直接買,我和你爸都不希望你跟了我們徐沂受委屈。」
「這個……當然不會!」褚恬頭疼,她怎麼說得過一個大學教授呢!可她也不能真拿宋可如的錢啊,無關什麼骨氣,單論她老公跟家裡的關系,她也不敢收啊。
正糾結的時候,一輛出租車開過來,正停在他們小區門口。宋可如向前走了兩步,褚恬以為她要走,慌忙攔了她一下:「媽,這錢——」
話還沒說完,就見宋可如眼睛忽的一亮:「徐沂!」
啊?!
褚恬腦袋一懵,轉過身一看,看見一個穿著軍裝的人從出租車上下來,正向他們走來。而這人,就是徐沂。
盼了好久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褚恬第一個感覺不是驚喜、興奮或者激動,而是沒來由地心慌。她眨了眨眼睛,看著徐沂,似是有話要說。
徐沂沒跟她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宋可如:「媽,您過來了。」
宋可如注視他良久,才鬆口:「正要走。」
這話說完,剛徐沂坐過的出租車開了過來。司機師傅搖下車窗,看著宋可如問:「大姐,剛是您招手坐車嗎?現在還走不走?」
宋可如眉頭一挑,有些不悅地看著這個司機,心裡惱透了他的多事。倒是徐沂,上前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然後跟師傅交代:「新城區琛江花園。」說著遞了一百塊錢過去。
目睹眼前這一幕的宋可如臉色更難看了,她冷冷地看了兒子一眼,徑自打開了後排的車門,坐了進去。徐沂也不惱,回過身,從褚恬手裡拿過信封,從車窗裡遞了過去:「您跟爸賺錢也不容易,別老亂往外撒錢。」
宋可如不接,反問:「我是往外撒錢嗎?我這錢是給我兒媳婦的。」
「那這就更不勞您二老操心了。」徐沂笑了笑,「恬恬是我媳婦,當然我來養。」
宋可如被他堵得說出來話,心裡面都快氣炸了,可面上仍維持著淡定,只是呼吸有些急促。母子兩就隔著車窗這樣僵持著,忽而,宋可如伸出手,接過信封,將它狠狠地扔向遠處。
褚恬驚訝地啊了一聲,徐沂也沒料到她會這樣,眼睛微動,一直怔在了那裡。
宋可如好像所有的氣都解了一樣,拍拍手,無比輕鬆優雅地對司機說:「開車。」
徐沂挺直腰背,筆直地站在原地,看著出租車揚塵而去。微抿薄唇,他轉過身,一把拉過褚恬:「走,回家。」
褚恬腳步有些遲疑:「那信封——」
「不用管。」
徐沂說的乾脆利落,只是——那怎麼行!褚恬鬆開他的手,跑過去,將信封撿了起來。
兩人沉默無語地回到家裡,打開房門,一地的谷物雜糧甚是扎眼。徐沂看了一眼,微微皺了下眉頭。
想起上一次徐沂在家裡撞見宋可如的情景,褚恬覺得得為自己說兩句:「那個——我沒想要媽的錢,下樓等車的時候她遞給我的,我正想還給她呢,結果你就回來了。」
「我知道。」徐沂說著,動手脫掉了軍裝外套。
褚恬鬆一口氣,忽然又覺得自己緊張的莫名其妙。她微撇嘴:「那你幹嘛一句話不說,讓我以為你又跟上回一樣生氣了。」她說著,擺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徐沂真是服了他老婆的撒嬌技能了,他掐了掐她的臉蛋:「我總得緩緩吧,剛那又不是多好的事。」
「所以說你笨啊,要是換做我的話,實在還不回去,我就先收下了。」
「要他們的錢做什麼?」徐沂瞥她一眼,「最近又亂花錢,財政危機了?」
「才沒有!我一直在乖乖掙錢好不好!」褚恬想咬他,「我是想說,收下來之後,我可以再EMS回去嘛,當然,寄件人要寫你的名字。」
他老婆,還真是……聰明啊。
徐沂終於露出了回來之後的第一個笑,他伸手,輕刮了褚恬的鼻尖。然而褚恬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被安撫的,她還有賬要算呢。
她伸手環住徐沂的脖子,逼近他道:「我問你,你回來怎麼也不跟我打個招呼?」
徐場副下意識地扶住她的腰,看著他老婆近在咫尺的水潤粉唇,微啞著聲音道:「我不是說過了,周末回來看你。」
一句話,成功點燃了褚恬的爆點。她咬咬後槽牙,猛晃徐沂:「場副同志,距離你說這句話,已經過去無數個周末了!」
徐沂微笑了下,扶著她的手收緊,將她人稍稍托高,低頭,吻了下來。
褚恬瞬間就感覺腦袋發暈了,因為她男人接吻,從來都不是溫柔那一型的。感覺到越來越喘不上氣,她輕捶了他一下,才被緩緩放開。有一只手在她後背游走著輕撫著,她聽見徐沂對她說:「收拾東西,我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