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解釋一下,為什麼會這麼生氣露絲所說的話。我們在卡堤基的前幾個月時間,對於彼此之間的友誼來說,是一個非常奇妙的階段。我們為了各式的小事爭吵不休,同時卻比以往更加信任對方。尤其,我們常常兩個人坐在一起談心,通常是在睡前的時間,一起窩在我那個位於黑穀倉頂樓的房間,這可說是以前常在宿舍熄燈之後聊天保留下來的習慣。總之,重點是,無論我們白天吵得多凶,到了睡覺時間,兩個人還是一起坐在床上,慢慢啜著熱飲,交換彼此對新生活的感受,而白天的不愉快就像從來不曾發生一樣。這些交心的晤談之所以能夠存在,甚至可以說那段時間我們的友誼還能夠維持的原因,正是因為知道雙方都能悉心尊重這個時間所說的任何內容:我們信守保密的承諾,無論白天吵得多凶,也絕不拿談心時間內說的任何話來攻擊對方。好吧,我承認,這個承諾從來不曾公開表明,但是,正如我所說,這是一個默契。《丹尼爾.迪蘭達》事件發生之前,我們從來不曾試圖破壞這項私底下的承諾。因為這個緣故,當露絲說到了我和幾位學長交往的事,我不光生氣,對我來說,這更是一種背叛。她的意思清清楚楚;她所指的就是某天晚上我向她透露有關性經驗的事情。
可以想像,性經驗在卡堤基和以往在海爾森是不一樣的,在這裡,性變得更加直截了當、更加「大人味」。沒有人拿著誰和誰發生性關係四處閒話打趣。要是知道某人發生了性關係,誰也不會立刻揣測兩人是否已經成為一對正式的情侶。哪天要是當真冒出一對情侶來,也不會有人當作大事一樣四處向人宣傳。大家只是默默地接受事情的發生,只不過從此以後一旦提起當中一位的名字,也一定附帶另一位,例如「克莉絲和羅德尼」或「露絲和湯米」。當有人想要發生性行為,進行的方式同樣簡單明白。通常是男生走上前來,詢問女生是否想要在他的房間共渡一晚、「交換交換」,大概就是這樣,這不是什麼大事。有時,這樣的請求是因為男方希望和女方變成男女朋友;有時純粹只為了一夜纏綿。
學校的氣氛就像我所說的一樣比較成熟、具有大人味。不過如今回想起來,當初在卡堤基,性有點兒像扮演著功能性的角色。或許那是因為所有的閒話和神祕感全消失了,也或許因為天候寒冷的緣故。
每次回想在卡堤基的性經驗,我便想到窩在冷颼颼的房間,身上鋪著數條毯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況下就這樣做了。有時甚至不鋪毯子,就拿如舊窗簾、甚至幾片地毯等的東西來保暖。有時天氣太冷,任何找得到的全拿來鋪在身上,發生性行為時,就感覺一整山的被單、床單朝我撞來,當中一半時間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和男生,還是這些有的沒的毯子做愛。
總之,我要說的是,剛到卡堤基不久,我已經有了幾次一夜情的經驗。這並非原先的計畫,我本來計畫慢慢來,等到仔細挑選完對象,兩人變成情侶以後再說。以前我不曾和男生交往過,當我特別觀察過露絲和湯米一陣子後,就渴望自己親身嘗試。誠如所說,計畫也只是計畫,一夜情接二連三地發生,讓我心裡有些不安。所以,那天晚上才決定透露給露絲知道。
那天晚上的感覺和平常的談心時間沒兩樣,我們捧著一大杯茶,肩靠著肩,坐在房間的床上,因為屋椽的關係,我們得稍稍低頭。我們聊起卡堤基的幾個男生,想想有沒有人適合和我交往。露絲表現出身為好友最好的一面:激勵、風趣、機智、聰明。因此我才決定告訴她幾次一夜情的經驗。我告訴她這些經驗就在我並不真的想要發生的狀況下發生了;也和她分享了:雖然我不會因為性而懷孕,但是性經驗就像艾蜜莉小姐所警告的一樣,在我身上產生了微妙的影響。
我接著說:「露絲,我想問妳啊,妳有沒有覺得自己非做不可?好像不論和誰做都無所謂似的?」
露絲聳聳肩說:「我有男朋友,如果我想做,就和湯米做。」
「我想也是,說不定只有我會這樣,搞不好我下面那兒真的有點兒不對勁,因為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非做不可。」
「那是滿奇怪的,凱西。」露絲關切地看著我,更是教我擔心。
「所以妳從來不會這樣囉!」
露絲又聳了聳肩,「我不會和什麼人做都可以,妳的情形聽起來的確有點兒奇怪,凱西。可是,說不定再過一陣子就平靜下來了。」
「有時候好一段時間我都不會這樣,可是突然間說來就來,第一次發生性行為就是這樣。那個男生開始對我獻殷勤,我只希望他趕快滾開,可是突然莫名其妙有了這種衝動,覺得非要不可。」
露絲搖了搖頭,「聽起來真的有點兒詭異,不過,可能很快就會沒事的,說不定是這裡的食物造成的。」
雖然露絲無法幫太多忙,但是她的同情和支持讓我心裡好過了些。也因為這樣,那天下午我們在草地爭吵到一半的時候,露絲突然提到了這件事,讓我非常震驚。好吧,附近或許沒人偷聽我們說話,即便如此,露絲的行為還是讓我覺得不太對勁。我們在卡堤基的前幾個月,友誼保持完好,因為至少對我來說,我認為存在著兩個不太一樣的露絲。一個總是拚命討好學長姊,要是我們妨礙了她,便會毫不猶豫地拋下我、湯米及其他人的這個露絲我並不喜歡;這個露絲也是每天只會拿翹、說假話,做出手肘拍打舉動的那個露絲。
但是每天深夜陪在我的小頂樓房間,坐在身邊,雙腳往床邊一掛,手裡捧著一個冒著煙的茶杯,這個是海爾森的露絲,不論白天發生了什麼事,我都能接著上次坐在床上的最後時刻,繼續和那個海爾森的露絲在一起。草地吵架那天以前,我心裡明白,這兩個露絲不會合而為一;至少我在睡前透露私密心事的那個露絲是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所以,當露絲在草地上說出那樣的話,說我「至少和某幾個學長交往的過程可是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之類的話,讓我非常不高興。因此我立刻拿起了書,掉頭離開。
現在想起這件事情,我較能從露絲的角度進行思考。例如,我現在能夠了解當初她說不定以為我才是最先破壞默契的人,她那小小的挖苦不過是報復。當時我未曾想過,但現在卻看出有這個可能,也為事情找到一個解釋。畢竟她說那些話之前,我提到了拍打手肘的行為。這件事有點兒不容易解釋,不過關於她在學長學姊前的行為舉止,一直以來已在我們之間形成了某種共識。好吧,露絲的確經常虛張聲勢,暗指一堆就我所知純屬不實的事。有時如我所說,她為了討好學長姊做出了傷人的舉動。但是,某種程度來說,露絲好像相信她自己所有行為全是代表了我們海爾森這群人。身為她的摯友,我的角色就是默默地給予支持,彷彿她在台上演出,而我就坐在首排觀眾席的位置。她拚命想要變成另外一個人,或許她比我們所有人壓力都要來得大,因為就像我所說,不知道為什麼,她一個人肩負了我們所有人的責任。在這種情況下,當我提到她拍打手肘,對她而言,可能就是一種背叛了,之後她的報復行為也就變得合情合理。
但是如我所說,這個解釋是我最近才想到的。當時,我沒有退一步思考這件事,或反省自己的行為。我想,基本上那段時間,自己心裡毫不感謝露絲為了適應新生活、為了變成大人、為了擺脫海爾森所做出的種種努力。想到這兒,倒是讓我想起在多佛康復中心照顧露絲那段期間,她曾提到一件事情。我們像平常一樣坐在她的房裡觀賞夕陽,享用我帶來的礦泉水和餅乾,我說到一直以來自己在起居室的松木衣櫃裡,小心保存著以前海爾森收藏箱裡面多數的小玩意兒。接下來,我並非刻意討論這個話題或發表任何論點,只是剛好說出了口:「妳離開海爾森之後就沒有收藏箱了,對吧?」
露絲當時坐在床上,遲遲沒有說話,夕陽餘暉落在她身後的瓷磚牆壁。她說:「我記得監護人在我們離校以前,再三叮嚀我們可以帶走自己的收藏箱。所以,我把東西全部拿出來裝在旅行袋,心裡盤算一旦到了卡堤基,馬上找個好的木箱擺進去。但是,當我們到了卡堤基,卻沒有一個學長姊有收藏箱。只有我們有,感覺好像不太正常。不只是我,大家都發現了,只是沒說出口,對吧?所以,我也就沒有找新的箱子。那些東西擱在旅行袋好幾個月,最後就全丟掉了。」
我兩眼直視露絲,「妳把收藏箱的東西和垃圾擺在一起了?」
露絲搖搖頭,似乎在心裡一一觀看收藏箱的所有小玩意兒,最後才說:「我把東西全裝在大垃圾袋,但是我不能接受這些東西和垃圾擺在一起,所以我問老凱弗斯離開的時候,可不可以把大袋子載到店裡。我知道幾家慈善義賣的商店,一家一家地全被我找了出來。凱弗斯在袋子隨便翻了一翻,他不知道裡面是些什麼東西,但他哪會知道呢!他笑著說,他認識的幾家商店,沒有一家想要這些東西的。我說,可是這些都是很不錯的東西。他看我有點兒激動,便換了一種口氣,大概是說:『好吧,小姑娘,我就送去給牛頓饑荒救濟會的人好了。』他費了點兒功夫說:『現在仔細看看,妳說的沒錯,這些東西的確不錯!』雖然聽起來不具說服力。我猜他拿走以後,只是丟在某處的垃圾桶吧!可是,至少我不必知道最後他是如何處理的。」這時露絲微笑說:「我記得妳就很不一樣了,妳從來不因為自己的收藏箱不好意思,而且一直保留了下來。真希望我也和妳一樣。」
我要說的是,每個人都努力想要適應新生活,但是我想大家都做了一些後來會感到後悔的事。當時,我在草地上聽了露絲的話覺得非常生氣,但是現在去評斷露絲或其他人當初在卡堤基的行為,也實在沒有太大意義。
※※※
秋天到了,我對週遭環境變得更加熟悉,於是開始注意到先前所忽略的一些事情。舉例來說吧!大家對於才剛離開的學生所抱持的態度非常地奇異。學長學姊們對於前往白樓或白楊農場路上遇見的人物所發生的種種趣聞向來毫不保留,但卻很少提到那些我們抵達前才剛離開、而且曾經還是好朋友的學生。
我還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我認為和這件事息息相關,大家對於幾位離校「進修」的學長姊們,往往噤若寒蟬,即便知道他們的進修勢必和擔任看護的工作有關。他們可能離開四或五天,但是那幾天之內沒有人會提起他們的名字;當他們回來了,也不會有人詢問他們任何事情。我猜這些學長姊們大概私下會將情形告訴最為親近的朋友。但是大家都知道,誰都不能在公開場合談及相關行程。我記得有天早上從霧氣模糊的廚房玻璃看到兩位學長姊出發前往進修,心裡還想著,到了第二年春天或夏天,學長姊全都離開了,我們是不是也會小心翼翼地避免提起他們。
但是如果要說提起已經離開的學生是項禁忌,或許過於誇張。如果非得提到他們,其實也是無妨,而且通常是聽到這些學生伴隨物品或農場雜務間接提及。例如落水管需要修理的時候,大家經常討論麥克以前都是如何修理。黑穀倉外面有個樹樁,大夥稱作「大衛的樹樁」,因為大衛三年來總是坐在樹樁讀書寫字,有時甚至下雨或天候寒冷也不例外,他直到我們抵達前幾個禮拜才離開卡堤基。最常被提到的人大概要算是史帝夫了。我們對史帝夫這號人物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喜歡看色情雜誌。
卡堤基時常出現色情雜誌,或被丟在沙發後面,或夾在一堆舊報紙當中。這些就是所謂的「軟性」色情,雖然當時我們並不知道有何區別。我們從來沒有看過色情雜誌,發現時當真不知如何是好。看著學長姊常常只要出現一本雜誌,便嘻嘻哈哈地像是看得煩膩似地迅速翻閱,我們便如法炮製。幾年前,露絲和我回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她說當初有幾十本色情雜誌在卡堤基校內四處傳閱。「沒有人敢承認自己喜歡看色情雜誌,」露絲說,「但是,妳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吧,只要哪個房間出現了一本色情雜誌,雖然所有人裝作興趣缺缺的樣子,但是半個小時後回到房間,雜誌卻早已不翼而飛。」
總之,我要說的是,每次只要出現一本色情雜誌,有人就說那是流傳下來的「史帝夫的收藏品」。換句話說,只要有色情雜誌出現,史帝夫就得扛下這個責任。誠如我先前所說,我們對史帝夫其他方面了解得不多。即便當時,我們也覺得這件事相當有趣。每當有人伸手一指,說道:「啊,你們看,有一本史帝夫的雜誌。」言下之意其實帶點兒諷刺。
順帶一提,老凱弗斯對這些雜誌可是氣得要瘋了。據說他本人信仰虔誠,不但堅決反對色情雜誌,對於一般的性行為同樣無法見容。有時候他幾乎瀕臨崩潰的地步,灰白鬍鬚下面那張臉因為暴怒變得青一塊紫一塊……他暴跳如雷而且門也不敲地闖進房間,誓死沒收每一本「史帝夫的雜誌」。通常這種時候我們總是盡量找點兒有趣的事情,但是他脾氣發作的時候實在很恐怖。好比說他平常嘴裡動不動發的牢騷,這會兒全沒有了,他的沉默反而帶來一種情勢危急的氣氛。
我尤其記得有一次凱弗斯沒收了多達六、七本的「史帝夫的雜誌」,他拿著雜誌橫衝直撞地往外走回貨車旁邊。蘿拉和我從我樓上的房間看著他,蘿拉盡則說了一些話,害得我笑個不停,接著我看見凱弗斯打開貨車車門,他像是需要兩手搬運東西的樣子,便先把雜誌往堆在鍋爐房外面的磚塊上一放。凱弗斯往前斜傾,頭和肩膀在貨車裡面摸了半天,我有預感,雖然他剛才是那麼地憤怒,這下一定馬上就不記得那堆雜誌了。果不其然,幾分鐘後,我看到他挺直身子,爬進駕駛座,砰地一聲關上門,車子就開走了。
我對蘿拉說,凱弗斯忘了帶走雜誌,她說:「嗯,反正那些雜誌也放不久,等他下次又決定淨化環境的時候,一定還要再沒收的。」
但是半個小時後,我正好散步經過鍋爐房,卻發現沒有人動過那堆雜誌。我一度想把雜誌帶回樓上房間,不過後來我想,萬一在房裡被發現,鐵定被笑個沒完沒了;況且,也不會有人了解為什麼我這麼做。因此,我拿起雜誌,走進了鍋爐房。
鍋爐房不過是蓋在農舍後面的一座穀倉,裡面堆滿了老舊的除草機和乾草叉,凱弗斯認為哪天萬一鍋爐爆炸,這些東西比較不易著火。凱弗斯在鍋爐房擺了一個工作檯,所以我把雜誌放下,擱在工作檯,撥開幾塊舊破布,使勁一躍,坐上桌面。鍋爐房裡面的光線不很充足,幸好我身後某處還有一扇髒兮兮的窗戶,所以打開第一本雜誌看得還算清楚。
雜誌裡面放了很多女孩的照片,要不兩腿張得大開,要不頂出臀部。我得承認,有時我看到這類照片覺得相當興奮,雖然我從沒想過和女生做那檔事。但是,那天下午,我的目的並不在那裡。我快速翻閱每本雜誌,不想被那些內容所傳達的性愛訊息分散了注意力。實際上,那些扭曲的軀體,我幾乎瞧也不瞧,因為我專心看著每個女孩的面孔。即使是錄影帶的小廣告,或是旁邊的摺頁也不放過,仔細檢查每個模特兒的臉孔,然後才翻下一頁。
就在快要看完那堆雜誌的時候,我肯定有人站在穀倉門外。我進來時門沒關,一來因為這扇門向來都是開著,二來也是因為需要光線;而且我兩次抬頭往外一看,以為聽到了什麼細微的聲響。但是外面卻都沒有人影,於是我繼續手邊的工作。現在,我非常確定外面有人,於是放下了雜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讓外面的人清楚聽見。
我等著聽見一陣咯咯的笑聲,或是兩、三個學生衝進穀倉,逮住我正在看一堆色情雜誌,迫不及待地要好好取笑我一番。但卻什麼事也沒發生。我便故意裝出疲憊的聲音朝外面說:「我很高興你一起加入,還等什麼呢?」
我聽見對方輕輕笑了一聲,接著便看見湯米出現在門檻處。「嗨,凱西。」湯米怯怯地說。「進來呀,湯米,一起湊個熱鬧吧!」
湯米謹慎地走向我,在距離我幾步的地方停下。他往鍋爐那邊望了一下說:「我不知道妳喜歡這種東西。」
「女生也可以看色情雜誌吧?」
我繼續翻看手邊的雜誌,接下來的幾秒鐘湯米沉默不語,然後我聽見他說:「我不是要監視妳。我只是從房間看到妳走到這裡,拿起了凱弗斯忘了帶走的那堆東西。」
「等我看完以後,歡迎你也拿去看。」
湯米尷尬地笑了笑。「不過是一些性愛的東西,我想我大概都已經看過了。」他再度笑了笑,但是,當我抬頭看他的時候,發現他表情嚴肅地觀察著我。「凱西,妳在找什麼嗎?」
「什麼意思?我只是在看這些猥褻的圖片罷了。」
「為了得到一點兒刺激嗎?」
「大概可以這麼說吧!」我放下手中那本,開始看下一本。
我聽見湯米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他走到我面前。我再次抬頭,發現湯米雙手焦急地在空中不知所措,彷彿我正在進行一項複雜的工作,他在一邊急著想幫忙。
「凱西,妳不會……如果是為了刺激,妳不會這樣看吧,應該要再更仔細地看看那些圖片,看這麼快是沒有用的。」
「你怎麼知道什麼對女生有用?還是你已經和露絲一起看過了。對不起,說話沒用大腦。」
「凱西,妳在找什麼?」
我不理他,我幾乎快把整疊雜誌翻完了,現在只想趕快結束。湯米說:「以前有一次也看過妳這樣。」
這回我停下來看著他。
「你是怎麼了,湯米?凱弗斯是聘你做他的色情雜誌巡邏員了,是不是?」
「我不是要監視妳,但是上個禮拜我們本來都待在查理的房間,之後我真的看過妳有同樣的舉動。房裡有一本色情雜誌,妳以為我們全都離開了,但是我剛好回來拿毛衣,克萊兒房門開著,所以我正好能夠看到查理的房間。我看到妳正在裡面看那本雜誌。」
「嘿,那又怎樣?我們總得想辦法找點兒刺激吧!」
「妳那種看法不像是為了找樂子,我看得出來,就像現在一樣。因為妳的表情,凱西。妳在查理房裡時,臉上表情很奇怪,好像很傷心的模樣,也有一點兒害怕。」
我跳下工作檯,收拾一下雜誌,丟到他手裡。「拿去吧,拿給露絲,看她需不需要。」
我經過湯米的身邊走出了穀倉。我知道自己什麼也沒告訴湯米,他一定很失望,但是那一刻我還沒把事情想個透澈,也還沒準備告訴別人。但是我一點兒也不在意湯米跟著我走進了鍋爐房,真的一點兒也沒放在心上。我反倒覺得安心,甚至覺得自己受到了保護。我最後還是告訴了湯米,但那已經是幾個月後我們到諾弗克旅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