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於塵埃歲月中,花一捧,堪憐】
更鼓聲響,遠遠拋過蒼穹,劃出一道綿長的弧,遙遙落入死水般的夜。
細細呻吟,綿綿無期,繞著騰雲雕龍的深紅樑柱,嬉笑著,勾唇,吐出妖紅的蛇信,一圈一圈,柔韌的身子,糾結纏繞,最終被睽熙宮上濺出月華的琉璃瓦籠在暖香融融的內室。
雲縫疏漏,一聲喟嘆,不慎落下,落在宮人輕若無聲的足尖,消弭殆盡。
一絲風也無,敞口蓮花爐中殘香裊裊,滲入重重幔帳,勾上女人玲瓏足裸。
喘息,短促流連,一聲急過一聲,與之綿軟柔白的酥-乳-一同飄蕩,時而舒緩,時而急促,忽上忽下,碰不著天,靠不著地,就這麼懸著,懸著,懸出彼端的酥麻,似螞蟻噬心,一小口一口,輕輕啜,渾然不覺間,早已丟了心魂。
雪般瑩白的是吹彈可破的肌膚,殷紅似梅的是女人緊縮的-乳-尖。
男人愈發奮力地掰開她已高抬到極致的雙腿,粗糙的指腹在腿根處留下殷紅的痕。
他猛然挺身,狠狠往前一送,那絳紫色粗壯物件便全根沒入,惹得榻上女人弓起腰肢,尖利叫嚷。
床幔搖擺,無風也動。
只聽見「噗噗」拍打聲響,摻雜著男人女人銷魂噬骨的呻吟,飄飄然然,穿過門縫,繞在值夜的清秀小太監耳邊,久久不散。那小太監卻似入定老僧,紋絲不動。
然,心似潮水,悄然湧動。
再尋聲源處,已是濡濕一片。
那晶亮體液從兩人結合處潺潺流出,襯得女人那處春色綿延,嬌憐可愛。
她嬌喘,款擺腰肢,輕吐粉舌,極盡挽留,只是,來不急。
結束曲是男人一聲悶哼,滾談的液體噴出,她閉上眼,身上的男人已完結,頹然躺在一旁,側身睡去。
她裸著身子下床去,身上青紅可怖。
小太監仍跪著,低眉順眼,小心翼翼伺候她穿衣。
門開,吱呀一聲,冷風徐徐灌入,她漸漸清明,提足,緩緩走出帝王寢宮,體態婀娜,步步生蓮。
她是綠衣,凡俗女子,輕浮姓名,興許,連綠衣兩個字都不曾擁有。
走過漆黑長廊,樹影婆娑,似有鬼泣。
轉角,向右,拾級而上。黑夜,墨色的紗遮蓋著嬌媚面龐。
燈火,星點綽綽,近了近了,她幾乎就要倒在門口。
「娘娘小心。」
內侍尖利怪異的嗓音響起,綠衣站直身子,搭上那內侍伸出的手臂。
「成貴人呢?怎的對面連個聲響都沒有?」
「回娘娘,奴才不知。」
她心中一沉,道不明何種滋味,只是盡力踏穩了步子,走入西暖閣,儀態萬千。
可是身後,誰在夜風中低聲悲泣。
她似乎,早已乾涸。
另一端,坤寧宮裡燈火通明。
成貴人在正廳裡已跪了小半個時辰,一旁站著四五個肅容老嬤嬤,渾濁的雙眼牢牢盯住她所跪之處。
皇后端著茶盞,輕抿一口,抬眼看她,狹長鳳眼,眼角微微上揚,笑時華光流嵐,嗔時媚態盡顯,雖已是三旬婦人,卻仍不輸那堂下跪著的小女子半分。
成貴人已沒了先前氣焰,俯下身子,重重磕頭,「賤妾萬死,但請皇后娘娘看在臣妾腹中龍胎,饒過妾身這一回罷。」說罷,以袖掩泣,剪水雙瞳,楚楚可憐。
皇后笑,謙遜溫和,伸手取過案几上一支雙飛蝶點翠碧玉簪子,左右看了看,唇角浮起一絲冷然,嘴上仍是寬慰語氣,「今日內務府總管李富察說,外頭散著宮裡御賜的物件,更說是從成貴人手裡溜走的,我本不信,但如今見了這簪子,這可是年前聖上待著賞梅煮酒,當著本宮的面賞你的,現今竟從當鋪裡尋來,這樣大的罪名,哀家若是饒過你,又如何向聖上交待?」
「皇后娘娘明鑑,妾身冤枉,但望見過皇上再求定奪。」
她放了簪子,眼中透出森森冷意,只淡淡吩咐:「但看成貴人身懷六甲,便罰你跪上三兩個時辰也便罷了,季嬤嬤,你可給笨狗狗看好了成貴人,出了什麼紕漏,本宮為你是問!」
站在頭前的老婦人上前一步,行禮道:「奴婢遵皇后娘娘旨。」
「好了,本宮也乏了,都散了吧。」她起身,居高臨下地睨著面色蒼白的成貴人,帶著勝利者的倨傲,緩步走入內室。
成貴人撫著小腹,驚惶失措。
陡然間一聲大喊,掙紮著便要起身逃開,「我要見皇上,讓我見皇上……皇上救我,救救臣妾啊!!」
季嬤嬤率先一步,狠狠壓住成貴人單薄的身子,身前又一利落婆子,用帕子塞了成貴人的口,猙獰笑道:「娘娘,若您當初安安分分地聽皇后娘娘的話,喝了那藥,又何苦來遭這份罪?您總不想一併隨了腹中的龍胎去吧?」
成貴人一怔,眼淚便止步不住地往下掉。
那婆子又說:「貴人怕是不知道吧,皇上一連幾天都召的顏綠衣常在,今天夜裡也是呢,您就別指望皇上了,即便是來了,也不會與皇后娘娘爭的。」
她彷彿是一瞬間被抽走了魂靈,頹然放棄了反抗,只茫然看著眼前模糊的一切事物,心裡空泛異常,覺不出疼痛,只是絕望,比死更絕望。
半個時辰過去了,外頭下起不大不小的雨,濕漉漉,那雨滴彷彿都鑽進她的身體,冷得四肢僵直,幾乎碎裂。
唯一的感覺是流失。
黏稠的血和肉,狠狠絞在一起,潺潺地流著,流出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