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逸的眼神一黯,陰雲密佈轉為狂風驟雨,漸變成陰狠詭譎的暴怒。
青青仍伏在地上,半裸著身子,纖長頸項上全然是他凌虐過的痕跡,似晚花殘紅深淺開,門縫中疏漏的落霞攏過來,撫摸著她白璧無瑕的身子,堪堪一朵夏末時分掙扎不離去的粉白蓮花,一捧殘紅,誰忍憐?
那眼角還凝著深切的恨意,鑽進了骨髓裡,一隻覆骨的蛆,日日啃食,不停休,這恨,一旦生,至死難休。
衡逸忽而輕笑,目中溫柔如水,手上卻是使上了十分力道,抓著她的臂膀一下將人提起來,白嫩嫩的皮肉在指間轉為殷殷似血的紅,讓人瞧見了,心底裡暴虐的心緒狂亂叫囂,捏碎了它,毀了她,那便是無尚的快樂。
青青似乎早已麻木,沒了痛感,依舊直直看著他,目不轉睛,眼底喧天的仇恨翻滾,是滾滾不復去的黃河水,莽莽撞撞,不可向邇,帶著滔天巨浪,傾覆乾坤。
衡逸的俊俏臉龐就在眼前,貼得越來越近,逼視,滿含憐惜地撫上她的臉,輕輕擦去她唇角血跡,又含在口裡嘗一口,她的血,五石散一般蠱惑人心,他半眯著眼,似乎享受由相同血緣帶來的深切誘惑。那雙狹長鳳眼,朦朦無底的黑暗,深淵一般裂開在眼前。
「呵呵--」是他笑,溫熱鼻息吻著她耳畔,「想逼朕殺了你,好讓你們這對姦夫淫婦黃泉路上風流快活?青青未免太小看了朕。朕的心胸寬廣得很,被**扔下的一塊破布,朕也不介意用來擦鞋。」
青青亦是笑,回他,「聖上萬金之體,可別讓臣妾這般殘花敗柳的身子,髒了您的手。」
「別人玩過的,更有味道,你說是不是?青青,他怎麼調教你的?你怎麼伺候他的?也像在朕床上似的,像一條死魚?嘖嘖,那可抓不住男人。」
說話間已經將青青拖到書案邊,一伸手,嘩啦啦拂開滿桌家國天下事,明黃色桌布也落了半邊,黃梨花木的桌台冷硬,衡逸將她推上去,伏趴在桌上,兩隻手用腰帶反綁在身後,任她如何掙扎,也動彈不得。只得乖乖太高了臀,等他臨幸。扭動的身軀不過增添他樂趣,像是扭捏著無聲邀請,徹徹底底的賤。
衡逸俯下身來,他的呼吸就噴勃在她耳邊,低吟似的溫柔語調,時不時咬著她耳垂,含著,啃著,是不是舌尖掃過來,她便是一陣陣止不住的顫慄。「青青……我的青青……知道麼?我有多想你?想得渾身都痛。那相思之苦,噬人心。好青青,今天你可得好好補償我。」似情人耳語,幾番纏綿,滴出水來的情愛,翻開皮相,內裡卻是沉沉恨意,心驚肉跳。
怎會變成今天這一番局面,愛著她,不甘。殺了她,又不捨。放過她,除非死。
青青咬著唇,咬出了血,側過頭,苦苦掙扎。
青青聽見絲帛碎裂之聲,嗤嗤--好生痛快,難怪古時傾國紅豔愛煞了這聲響。
青青聽見男人滿足的喟嘆,他進來,那凶狠利器猛地闖進來,疼得她渾身都痙攣,然而他多麼舒爽,急促地喘息著,重重地擠進來,再退出去,又來,再來,茫茫沒個盡頭。
書案被撞得前前後後搖動,冰冷的木頭隨著衡逸的動作碾壓著她的-乳-,通身的冷徹。卻還是止不住呻吟,零零碎碎,斷斷續續,妖精似的勾人。
「別……別……我疼……求你,求你不要……不要……」
桌角的明黃色流蘇桌布終於落在地上,死一般的狀態。
衡逸雙手捧著她的臀瓣,握著那一團絲光柔滑的肉,耐不住發了狠抓捏。一道一道淒淒芳色浮現眼前,是無聲的邀請,致命的誘惑。
他聽她哭求,聲音都癱軟,全然化作一池春水,任他擺弄。
心底裡笑,無論先前有多恨,又有多強硬,到最後,壓在身下撫弄一番,到底還是服軟,嚶嚶哭泣,婉轉承歡,叫她生便生,叫她死便死。上天入地都由他,一切一切全都由得他掌控,翻手雲,覆手雨。生生死死都是他的人。
於是身下愈發用了猛力,來來回回,重重地頂著她,頂入她身體最深處。
欲裂,蓬勃撕咬的欲望,男男女女身體裡鬼魅似的叫囂。
他手心熱度灼人,順著腰肢一路攀爬,最終攀上她一雙酥軟嬌羞的-乳-房。兩隻手足夠掌控她,他粗重的呼吸闖進她耳中,那手掌寬大,碾壓搓揉,狠狠,疼得她揚聲求饒,而他卻似魔魘入心,身後不停歇地抽弄,那裡頭溫暖緊致得令人窒息。
她體內有勾連極致的快樂,他來來去去快瘋癲,簡直就要死在她身子裡,這般,這般妖孽一般勾人魂魄的身子,世間幾尋?想想更曾與那趙四揚纏綿床笫,這一時又是恨,腰間猛然大動起來,聽她哭聲連連,便越是恨意深深,恨不得就此弄死了她,揉爛了她,且看她再如何投他人懷抱。
是恨,卻又是愛到了極致。抓一把流沙在掌心,越緊,落得越快。
他幾乎要哭泣。
他的吻,細細綿綿落在她光裸的背脊上,一聲一聲低吟,「青青……青青……青青……你真好……」
那裡頭,絞死了他,纏著,一圈一圈,一處一處,咬得他要發狂。
都發洩在手上,捏著她胸上殷殷一抹硃砂,惹來她一聲急促驚叫,便笑,「嘴裡喊著不要不要,現下還不是喜歡的緊?是不是?青青,喜歡我這麼弄你嗎?嗯?」尾音長長拖墜,誘哄一般。身下畫著弧,任她嬌聲吟,女兒嬌媚,婉轉低吟,唱的都是世間最撩人的淫詞豔曲。
良辰美景不忍離。
事事都需歸於平和,這樁雲雨事,終究平息,而衡逸卻留在她身體裡,不肯退出。解了青青手腕上的綁縛,從身後抱住她,掌心仍不輕不重地揉著她綿密酥軟處。埋首在她頸間說:「青青,朕原想著,要一輩子對你好的。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青青,不要離開我。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你不知道,連我自己也算不清。」
青青靜靜聽著,卻從心底裡生出一股涼意,冷透了脊骨,冷徹了胸腹,一身皆是落魄孤寂,廝殺拉鋸,這一場男女之間的戰爭,何時能結束?
他從她身體裡退出來,抓了地上一件薄衫套住她半裸身軀。又將她放在桌上,正面轉過來,輕輕抱著,吻著,含住她染血的唇瓣,啜飲。「過去的事便都算了,別再跟朕鬧脾氣了。青青,咱們還在一起,好好的,跟以前一樣,好不好?」
他問她,卻又不必等她回答。
青青回答什麼從來不重要。衡逸從來不在乎。
她說「不」,又有什麼關係,遲早逼得她跪在地上求著他答應。
青青看著他,他一身錦繡龍袍,亮得扎眼。發間微亂,額上薄薄一層汗,再來便是衣領襟口,除卻身下一小塊衣袍沾染了方才靡靡芳澤,略有些濕之外,他依舊整整齊齊一派悠然,他來去自如,片葉不沾身,真真高潔,不染俗塵。再看青青自己,高挽的發髻早已不見,三尺青絲散落一肩,些許被汗水濡濕,黏在鬢旁。身上衣衫已被他剝得所剩無幾,那條白紗裙破破爛爛掛在腿間,裙子裡空蕩蕩,晃晃悠悠,冷嗖嗖。
他卻還要來說情話,身體欺進她腿間,面頰貼著她,若有似無的吻落下,他的唇微涼,似秋意濃濃,捂不熱她寒涼的一顆心。「青青,青青……你可要些什麼?只要你開口,朕都給你辦來。朕最怕你什麼都不說,朕最怕你什麼都不要。」
青青閉著眼,靠著他,靠在他層層桎梏之中。
哭,也沒有眼淚。
外頭突然起聲,是內侍尖利嗓音,喊道:「皇上,程將軍有急報,在外求見。」
衡逸十分不悅,皺眉抱怨,「幾時了?居然這時候來。」便對外頭吩咐,「不見,有事明日早朝上奏。」
轉而望見青青微紅的眼圈,剪水雙瞳之中全然倒映著他的影,唯獨,全然,只有他。而她面頰仍有緋色紅暈,嬌羞如初春之夜,他心上一動,發癢。
青青一偏首,避開他熱切的親吻。推一推他,輕聲說:「讓我下去吧,身上不舒服。」
衡逸仍是纏著她,吻過一陣,才扶她下來。才三兩步,她已是踉蹌,轉眼要摔倒在地上,他忙伸過手來攬她的腰,卻不想她一下撲向前,取下牆上懸掛著的尚方寶劍,轉身來,長劍出鞘,噌--一聲劃空而來,分裂了晚風,龍吟虎嘯,直刺衡逸面門。
衡逸躲閃不及,那劍身已經架在肩上,冰冷的金屬貼著脖頸,鋒利劍刃下壓著顫動的血脈,只需輕輕一使力,悄然劃過,昨日萬千,今日種種,便都完結。
青青持劍,冷眼相對。
衡逸高揚眉峰,嬉笑道:「姐姐,這玩笑開不得。萬一讓外人瞧見了,朕都保不住你。」
青青翻轉手腕,那鋒刃便壓過來,在他頸項上留下一道血痕。
衡逸卻也不再說話了,只是握緊了拳頭,牢牢看著她,這一刻時光靜謐,她與他,幾乎要就此站成永恆。
暮色四合,寶幄香纓,熏爐象尺,夜寒燈暈。屋子裡也暗下去,淒惶的光暈之中,誰都看不見誰的臉,就如同,誰也不曾看清過誰的心。
最終是衡逸嘆息,「青青,你說朕捨不得,其實你也舍不得。」
青青的面容隱匿在一片晦暗之中,她其實滿心恐懼。
外間,程皓然還未走,突然聽聞殿內傳來聖上召喚,「來人哪,救駕!」便想也不想就衝進去。
門外還有一點點光,僅僅那麼一絲絲還未被雲霞遮蓋的光線,便已足夠將她看清楚。
她舉著鋒芒慎人的尚方寶劍,一身被凌虐過後的淒絕顏色。
早間初始的白裙在腰間飄蕩,裂一道長口,露出內裡纖長滑膩的腿來。裙襬在足間飄蕩,無依無靠地飄搖著。
最可憐一雙玲瓏小腳,羊脂白玉似的肌膚,堪堪長不過他手掌的大小,太嫵媚,又太妖嬈。
晝與夜交替之時,百鬼浮出,妖媚橫行。
眾生色相,乾坤顛倒。
他漸漸,不自覺,被這一雙娟細纖足迷了心智。
悄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