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三幕〕第二場 天狗屋

  喝完茶後,不知疲倦的御手洗便說:「高雷姆在哪裡?」

  「你要逮捕他嗎?」牛越在一旁說。

  「不,今晚沒那個必要。」御手洗正經的答道,「我打算去確認一下,它到底是不是像我所想的,是個殺人魔。」

  「那真是了不起。」大熊假裝敬佩的說。

  「那我就帶你去吧。」濱本幸三郎說著站起來。

  幸三郎一打開「天狗屋」的門,那具巨大的小丑人偶就迎面對著我們。這具人偶是固定在檯子上的,不能動。

  「咦?這是『史路斯』嘛。」御手洗大聲的說。

  「噢?你看過那部電影嗎?」幸三郎高興的說。

  「看了三遍。」御手洗回答,「影片本身沒什麼映射感,就一部電影來說,或許正如影評家所說,是個二流片,不過我很喜歡那部作品。」

  「那是我最喜歡的片子。我在英國還看過舞臺劇。實在演得很好。我會想收集這種古董,一來也是受那部電影的影響。那部片子色彩很豐富,柯爾.波特(Cole Porter)的音樂簡直好得沒話說。哎,居然有人知道這部片子,我真是太高興了。」

  「實在很遺憾,借用你剛才的話,這只是個『木頭人』。我找遍了整個歐洲,就是沒有那種東西。那大概是為拍片特別製作的,或是利用什麼特殊效果做出來的吧。」

  「那真是太可惜了。對了,『他』在哪裡?」

  御手洗說著便自己往裡面走去。幸三郎也跟在後面,指著房間的一角。

  「看到了,就是這傢伙啊。嗯──這可不妙!」

  御手洗的聲音大的使眾人都嚇了一跳。會客室的客人幾乎全都跟在我們後面。

  「這可不妙,這樣不行!他『光溜溜的』,這樣不行喲,濱本先生。」

  御手洗一個人在那兒大呼小叫。

  「這傢伙充滿了偏執的怨恨,而且已經積壓了兩百年。用這種姿態放在這裡,等於是在侮辱他。不行,實在太危險了。這就是這個家所以會產生各種悲劇的根本原因。一定要想想辦法!濱本先生,像您這樣的人物居然沒注意到這一點,真是太遺憾了。」

  「那我該怎麼做呢?」濱本無可奈何的說。

  「當然是給他穿上衣服。石岡,我記得你的袋子裡,有一套你說已經不想穿的牛仔裝,你快去拿來。」

  「御手洗──」就連我也忍不住想阻止他這種惡作劇。

  「還有,我袋子裡有一件舊毛衣,拜託你把那件也拿來。」

  我繼續試著開口忠告,可是他吼著叫我快去拿,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下去會客室。

  等我把衣服一拿來,他立刻興沖沖的替人偶穿上褲子和毛衣。當他開始扣上衣鈕扣時、口中甚至忍不住開始哼歌。另一方面,警校的畢業生們全都表情苦澀的注視著他的舉動。然而他們實在很善於忍耐,沒有任何人試圖開口。

  「這傢伙果然是真凶嗎?」來參觀的日下向御手洗問道。

  「絕對不會錯。這傢伙兇惡得很。」

  這時作業幾乎己全部完成。人偶穿上衣服後,看起來更加令人不舒服,好像有個精神異常的西洋流浪漢混了進來。

  「這麼說,是因為這傢伙被光溜溜的放在這裡,所以才殺了兩個人嗎?」幸三郎說。

  「如果只殺兩個就停手,那還算萬幸呢。」御手洗簡潔的回答,然後又抱著手腕說,「這樣子還不夠呢。」

  「給它穿了毛衣、外套,還不夠嗎?」

  「少了帽子!需要一頂帽子。這傢伙的腦袋是關鍵。一定要藏起來。這樣的話,就需要帽子,不能讓他光著腦袋。可是我沒帶帽子來──你們有沒有哪位有帽子?什麼樣的都行。我想借用一下,只是借用而已。」

  御手洗轉身看著觀眾說。廚師尾原謹慎的開了口:「呃──我有一頂皮的牛仔帽──就像西部片裡的那種。」

  「皮的牛仔帽?」

  御手洗幾乎是用尖叫的。旁邊的觀眾一邊揣測這個瘋子又怎麼了,一邊等他下一句話。

  「用來防止犯罪簡直太理想了!這真是神的恩賜。老弟,你能立刻拿來嗎?拜託了。」

  「噢──」

  尾原歪著腦袋,百思不解的走下樓,終於拿著帽子回來了。

  御手洗的體內似乎充斥著無比的喜悅。他接過帽子後,立刻興沖沖的以跳舞般的姿勢,把帽子戴到人偶頭上。

  「太完美了。這樣絕對沒問題了。老弟,真是謝謝你,你是這個事件的最大功臣。沒想到能借到這麼棒的帽子。」御手洗繼續搓著手興奮了一陣子,可是高雷姆變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看起來好像是一個真人坐在那裡。

  繩子還纏在它的手腕上。「這個可以拿掉了吧?」御手洗說著就把繩子割斷了。

  然後大家又回到會客室,御手洗和幸三郎及客人們談笑。其中似乎又和日下最談得來,兩人到了深夜還在熱烈的討論精神病。

  這兩人看起來雖然融洽,談得極為投合,但我猜日下這個醫學生八成是把御手洗當成病患,才會抱持那麼大的興趣吧。我聽說精神科醫生和病人談話時,就是像那樣融洽的情景。

  我們分配到的房間,竟是上田被殺的十號房,由此可知女主人對我們的歡迎程度了。

  還好,英子還記得命早川康平搬來一張摺疊床(十號房的床是如假包換的單人床)。由於十號房既沒廁所也沒淋浴設備,我們只好借用刑警的房間洗澡,消除旅途勞頓。

  在死過人的房間睡覺,也是一種難得的經驗,如果參加觀光團,可嘗不到這種滋味。

  過了十二點,御手洗才繼我之後鑽入那張不舒服的小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