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在我這一生中,沒有一個人例外。
摩肩接踵的人群,做出無數瘋狂的行為。
把同類當作野獸,用盡手段使靈魂腐朽。
這種行為的動機,人們稱之為榮耀。
──洛特烈蒙《馬多候之歌》
當我站在丘上同樣的地點,那些情景便宛如昨日。
現在夏天已將結束,不,在這個極北之地,或許該說是秋天了。沒有東西能隱藏吹倒整面枯草的風,也沒有東西能覆蓋蔚藍的海。
當日令我們畏懼的巨大犯罪箱,已經腐朽不堪,成了蜘蛛和塵埃的窩。無人探訪,更無人打算買下來居住。
後來我沒聽說日下或戶飼跟濱本英子結婚的消息。金井道男後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倒是相倉久美在青山開了一家店,曾經寄邀請函給御手洗和我。我們兩人都還沒去過那家店。
最後,我必須把御手洗突然想起,告訴我的重要事情記在這裡。
「你認為早川康平會只為了替女兒報仇,就拜託上田殺菊岡嗎?」有天御手洗突然說。
「不然你認為還有別的理由嗎?」我說。
「是呀。」
「你怎麼知道?」
「很簡單。濱本幸三郎做冰柱滑行的實驗,憑他一個人根本辦不到。要調節天狗鼻子時在三號房需要一個從樓梯頂端放下冰柱的助手,這時你想他會找誰?」
「早川康平嗎?」
「不可能有別人。所以康平知道主人殺害菊岡的意圖,就──」
「他就試著阻止他,是嗎?」
「嗯,他企圖挽救濱本幸三郎背上殺人兇手這種不名譽的命運吧。」
「原來如此。結果卻行不通,因為濱本已經下定了決心。」
「幸三郎大概進了監獄都沒發覺忠僕的這種善意吧。可是他也以他的方式維護康平,一直堅稱實驗是他單獨做的。於是康平也把自己的本意藏在心底,絕對不說出來。」
「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早川康平不說出來呢?既然他那麼尊敬主人,就應該同進退,說出幫忙做冰柱實驗的事──」
「大概是為了英子吧。我想他應該知道幸三郎的心意。他自己雖然也犯下教唆殺人罪,可是和幸三郎比起來,罪要輕得多,今後還可以照顧失去雙親的英子。」
「原來如此。」
頹朽傾斜的流冰館,如今成為一種明顯的象徵。這座屋子現在已經完成它的任務,好似走完短暫的一生,正要返回塵土。這樣一想,便又覺得這個屋子宛如正在沉沒的巨輪。
我這次有機會隻身來北方旅行,所以就想起這裡,特地趕來這充滿諸多回憶的小丘。
夕陽西沉。腳邊的枯草似乎為此不安的發出聲響。再過不久,將它們深深封鎖在長眠中的冬雪就要來臨。在那之前,它們就這樣將僅存的殘生曝曬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