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曉一瞬不瞬的盯著鐘錶,緊張兮兮的等待著發生奇蹟,那個慢悠悠擺動的鐘擺,速度變快,鐘擺撞擊兩側發出滴答聲,時長時短。並非像上次那樣卡在邊緣不動。
季修筠勉強平靜了一下乍然收到刺激的心臟,問:「什麼聲音?」
「時鍾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響了。」扶曉還未覺察到自己的穿著有何不妥,只是暗暗焦急,季修筠在場,千萬別把他也帶回去了,所以拿著時鐘,潛意識的就往旁邊走,這一走動越發……季修筠嗓子發乾,時鐘火上澆油的發出嘀嗒聲,彷彿在撩動心臟。
扶曉又焦急又焦慮,捧著時鐘自言自語:「會不會是被雨淋壞了。」
季修筠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下,示意扶曉不要說話。
扶曉咬著唇,望望他,不解何意。
嘀嗒嘀嗒的聲音,忽然停了。時鐘恢復正常,鐘擺恢復了慢悠悠晃動的狀態。彷彿剛才的一幕根本沒有發生過。
季修筠若有所思的說了聲奇怪。
扶曉急問:「什麼奇怪?」
「好像是摩斯密碼。」季修筠說完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但這是個鐘錶,按道理說不會。」
扶曉一怔:「摩斯密碼?」
季修筠笑笑:「可能是我聽錯了。」他承認自己剛才分了心,並沒有全神貫注。
扶曉說不出來的失望,時鐘沒帶她回去不說,現在反而增了一抹擔憂,也不知道突然亂響是不是遇水壞掉了?
季修筠把袋子遞給扶曉,「你試試看衣服合適嗎?」
扶曉此刻才反應過來自己衣衫不整,光著兩條大腿,而且內裡還沒有穿內衣,臉上後知後覺的熱起來,接過袋子,趕緊閃進臥室換衣服。
吊牌被剪掉了看不出價錢,可是看衣料肯定不便宜,裡面還有一套內衣,粉色的。拿起來一看,居然型號還對,他總不會是那天疊她內衣時看了型號
此念一起,她的臉就燙了。
換好衣服出來,季修筠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半晌無法移動。
扶曉被他注視的有點不好意思,尤其是身上還穿著他給買的內衣,愈發覺得有種無處遁形的尷尬,臉色緋紅,眼神亂飄,問他:「這衣服多少錢,回頭我還給你。」
「不用。」送女朋友衣服不是很正常麼。
扶曉垂著臉,把沙漏時鐘放進手包,小聲而肯定的說用。已經欠他太多了,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的謝他。
季修筠想了想,笑微微說:「那等你以後還我一套衣服吧。」
扶曉抬起臉蛋,目光從他身上一掃而過,也不好意思多看,問:「你穿什麼尺碼,我記著。」
「一八五。」季修筠故意問:「三圍要報給你嗎?」
扶曉忍俊不禁,低頭看著腳尖,臉色微紅:「不用。」
兩人離開公寓,開車回費家。
雨越下越大,瓢潑一般,雨刷甚至來不及抹去玻璃上的水霧,車子從橋洞裡開出來,前面積了很大一個水坑,季修筠將車速降得很慢,擔心雨水濺到旁邊的路人。
路邊有一輛三路車,騎車人也沒穿雨衣,被大雨淋得濕透,扶曉心善,看見蹬三輪的是個老人,便問:「你車上有沒有雨衣啊?」
「只有雨傘。」大水坑裡凸凹顛簸,汽車剛馳出水坑,三輪車側翻在路邊。
季修筠忙靠邊停車,推開車門跳下去,扶曉也撐開雨傘跑過去。幸好蹬三輪的老頭身體無礙,很利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吃力的想要扶起三輪車。
季修筠正要伸手幫忙,扶曉拉住了他的胳膊,「你手沒好,我來。」
季修筠說了句沒事,正要上手。
扶曉猛地將他的左手握住了,眼睛一瞪:「別逞強,到一邊去。」說著,將雨傘望他手裡一塞將他推到一旁,力氣出奇的大。
季修筠被凶了一頓,心裡甜絲絲的。
她對他是真好。上次蔣晨旭出言不恭,也是她挺身而出,為他打抱不平。
有這樣的女朋友,還想什麼呢。
今天就落實一下吧。
扶曉彎腰推著三輪車的側壁,季修筠站在她身邊,左手替她撐著傘,右手助力,三人一合力,將車子推了起來。
老頭連聲道謝,季修筠將雨傘遞給他:「大爺,這傘你拿著先避會兒雨,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兩人落湯雞一樣跑回車裡,季修筠把毛巾遞給扶曉,扶曉擦了擦臉,問他:「就一條毛巾?」
季修筠笑:「你以為我這車裡是超市,雨衣,毛巾都備好多嗎?」
扶曉不好意思的將毛巾遞給他:「我都用過了。」
「我又不嫌棄。」
扶曉心裡異樣一動,忍不住悄悄看他,一看到他濕透的衣服也是曲線畢露,忙不迭的撤回視線。
「你力氣很大啊。」
「對啊,我從小練武,力氣是比平常人大一點。」
季修筠笑:「我說的是,你握著我的手。」
扶曉望著窗外,胡亂的哦了一下。
什麼意思,總覺得他的話別有深意。
兩人回到費家,各自回房間洗澡。
扶曉把手包放在桌上,沙漏時鐘拿出來放在床尾,離衛生間近,萬一有響動好及時聽見。
她飛速的洗完澡出來,一切正常,藍色沙漏一絲一絲的往上飄,鐘擺也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慢慢移動。彷彿是電影裡的慢鏡頭,看著看著會讓你情不自禁的目光吸附住。
她鬆口氣,正要起身去洗衣服。沙漏時鐘又出現了異樣,鐘擺在兩側來回擺動,撞擊出滴答滴答聲。
這是怎麼回事?時鐘這段時間一直都靜悄悄的走動,為什麼今天突然出現異樣,難道是見了水,發生什麼故障?正在擔憂緊張的時候,忽然門上輕輕叩了兩聲。
她放下時鐘打開門,季修筠站在門外,遞給她一個玻璃杯,「給你沖了杯板藍根,趁熱喝了吧。」
「不用。」扶曉此刻正是心亂,一邊和季修筠說話,一邊扭頭看了一眼時鐘。
季修筠眉頭一壓:「聽話。」
扶曉對他板著臉說話的樣子往前沒有抵抗力,接過杯子一口氣喝完,把杯子遞給他,順勢舔了下嘴唇。
季修筠目光定在她的唇上,很衝動的想要吻上去。
夜深人靜,嘀嗒聲雖然不大,卻聽得十分的分明,似乎有種規律。扶曉正要說話,季修筠抬起手指放在唇上無聲的噓了一下,然而擰起眉頭,凝神細聽,直到嘀嗒聲再次消失。
他問:「以前響過嗎?」
扶曉搖頭。
「奇怪,難道說這不是一塊兒表?」季修筠若有所思的摸摸下頜,「如果下次再響,你記下來。我覺得是摩斯密碼。」
「摩斯密碼?」扶曉一頭霧水:「怎麼記?」
季修筠說:「這個不太好解釋,你來我房間,我給你找本書看看。」
季修筠走到對面房間,推開門,扶曉跟進去,雖然在他對面住了幾晚,卻是第一次進來。臥室裡有一頂非常奇怪的燈,彷彿一個長長的釣竿,桿下懸一條鯊魚,魚身散發著暗藍色的光。
季修筠隨著她的目光,笑著解釋:「我外公喜歡海釣,這個燈是他定做的,我看著不錯,搶過來了。」
扶曉忍不住笑。
房間是藍黑白的色調,一個大櫃子幾乎佔了一面牆,左邊放著許多的汽車模型,和各種槍支模型,右邊是各種書和雜誌,最多的就是兵器知識和攝影雜誌。
季修筠打開書櫃找書。
扶曉的目光落到牆壁上的一幅字上。
「德馨伊何,如蘭之宣,貞筠抽箭,潤璧懷山。」字體蒼勁有力,渾厚大氣。視線落在那個筠字上,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是我外公的字,我的名字便出自於此。」
扶曉一扭頭發現季修筠正站在自己身後,手裡拿著一本書。眉目英俊,倒彷彿是個年輕的教授,充滿了陽光溫暖的味道。
扶曉情不自禁的說:「外公的字真好。」
他的名字也好。
季修筠抬起手臂,指著紙上字,問:「你喜歡嗎?」
扶曉以為她問的是這幅字,衝口就說「喜歡啊」。
他望著她忽的一笑,又問:「真的?」
扶曉不明所以,一抬眼才發現,他指著是那個「筠」字,瞬間臉上一熱,忙解釋:「我說的是字。」
季修筠望著她笑:「我問的就是字啊。」
扶曉窘,明明感覺到他問的不識字啊。難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盯著她,聲音忽然低了許多:「你以為我問的是什麼?」
扶曉別開臉,心跳的不能自己,下意識的就想要逃避,直接想要從他胳臂下面鑽出去。
季修筠比她動作更快,手臂往下一落,擋住了她的去路。
胸部差點撞到他右臂,她迅速往後一靠,後腰抵上了書桌,本來已經很曖昧的空氣,幾乎要擦出火花來。
心跳的很快,頭頂上的呼吸聲微微加重,她不敢抬頭,預感到要發生點什麼了。
季修筠低眉望著她,眸光灼灼,「你是不是以為我問的是我?」
扶曉一向膽子大,卻被這句話嚇了一跳,飛快的條件反射的說了聲:沒有。
明明還是理直氣壯的真話,卻莫名不敢直視他的視線,垂著眼皮,臉慢慢的燒起來。
季修筠俯下身子,聲音啞啞的問:「如果我問的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