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扶曉剛走,謝麟給陸靈犀打來電話,問她們安全到家了沒有。

  平時謝麟有什麼事情都是找扶曉居多,但今夜卻是來問她,而不是扶曉。

  陸靈犀心裡一陣激動,對暗戀中的人來說,對方一個小動作一句話,自己心裡都能構成一部戲。碰巧,剛才扶曉的那股勇氣和激情也感染了她,陸靈犀壯著膽子說:「週六我們出去玩吧。」

  謝麟說:「好啊。你問問扶曉有沒有空。」

  陸靈犀又點洩氣,那句「就我們倆」在嘴邊滾了一下,又被壓下去,到底還是沒有扶曉那樣的勇氣。

  「去吉像水庫玩吧?」

  「行,你們約好時間給我發微信,我到時候來接你們。」

  打完電話,陸靈犀躺在床上看手機,困得眼皮直打架也不捨得睡,等著扶曉帶回來一個驚天動地的好消息。

  迷迷糊糊中聽見開門的聲音,陸靈犀激動的跳下床,跑出房門,卻看見丟了魂似的的扶曉,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

  扶曉氣若游絲的說:「我終於可以死心了,他都要當爹了。」

  許琳瑯整個人都是懵的。

  扶曉自嘲的笑:「自作多情真是一種要命的病啊。」

  這個結果,陸靈犀完全沒想到,看到扶曉萬念俱灰的樣子,也不敢多問細節,忙讓她早點休息。

  外面的雨聲淅淅瀝瀝,一夜未停,扶曉也幾乎是一宿沒睡。

  芙蓉市的夏季雨水多,第二天斷斷續續又下了一整天雨。

  扶曉沒有接到任何季修筠的訊息,心想,他可能是陪著許琳瑯,開始準備婚禮了。

  天氣彷彿是在和扶曉的心情保持步調一致,週五依舊是陰雨綿綿的一天。眼看約好出去玩的事情要泡湯,週六的早上卻放了晴,陸靈犀鬆口氣,給謝麟打去電話。

  扶曉心情不好,也想出去玩玩放空一下大腦。連著兩天下雨,心情都要發霉。

  芙蓉市除了人工湖沒有任何景點,附近的郊縣有個吉像水庫,旁邊有座吉象山,勉強可以作為週末一日遊的地方。

  扶曉和陸靈犀接到謝麟的電話下了樓,沒想到,和謝麟同來的還有周成鋼。

  陸靈犀當即就覺得一盆冷水潑下來,扶曉也覺得有點窘,可是當著謝麟的面也不好意思問。謝麟倒是主動解釋,周成鋼初來乍到,帶他在附近轉一轉,盡地主之誼。

  繞著城際高速,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水庫邊上。剛剛下過雨,空氣清新乾淨,寂靜無人,扶曉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水庫旁邊有專門出租釣具的攤點,陸靈犀去租釣具,周成鋼也跟著去了。

  謝麟打開後備箱,拿出礦泉水和防曬傘,扶曉看著他的臉,忍不住笑著打趣:「你從來都不見防曬,怎麼也不見黑啊。」

  說到這兒,不知怎麼又想到了季修筠。

  他大約是不禁曬的那種膚質,比起六年前,他現在白了許多,在甘城的小吃店門口看見他時,他可真黑。

  「羨慕吧,我還從來不抹東西呢。」謝麟擰開一瓶水,遞給扶曉。

  扶曉笑,「羨慕死了。好省錢。」

  兩人朝著水邊走去,謝麟忽然說:「扶曉,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什麼事?」

  「你還喜歡周成鋼嗎?」

  扶曉正喝著水,差點沒嗆住,窘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過去了。」

  謝麟鬆口氣,「那就好。我有個事想和你說。」

  扶曉下意識的就心口發緊。謝麟千萬別聽說她不喜歡周成鋼了,就來告訴她當年他喜歡的那個女生是她吧。

  「周成鋼喜歡陸靈犀。」

  扶曉眼睛都瞪圓了,連著說了兩個不可能,「上學那會兒,他看陸靈犀不順眼,上體育課老針對她,說她嬌氣,大小姐,動不動把陸靈犀氣得想哭。」

  謝麟笑:「對啊,那也是一種喜歡的方式啊。」

  扶曉:「……」

  「這件事我都憋在心裡好幾年了,沒敢說,怕影響你和陸靈犀的感情,現在你不喜歡周成鋼了,我終於可以說了。」

  「你不會是因為周成鋼喜歡陸靈犀,所以就一直不敢對靈犀有什麼想法吧。」

  謝麟窘了一下:「不是,我把陸靈犀當朋友看的。」停了停又說:「也不全是朋友,還有點像是親戚,類似表妹這樣的親戚吧。」

  「靈犀那麼好,你不喜歡?」

  謝麟白了她一眼:「那我很好,也沒見你喜歡我啊。」

  扶曉:「……」

  四人在郊外玩了一天打道回府,晚飯後又找了家ktv唱歌,直到夜裡十點,扶曉和陸靈犀才回到居處。

  白天時間被填充的滿滿,還沒什麼感覺,等到晚上安靜下來躺到床上,心上的傷口又開始炸開了,隱隱作疼。

  扶曉拿出手機,上面沒有任何信息,點開微信,也沒有。整整三天,季修筠沒有任何的消息,彷彿憑空消失了一樣。這就是她早就料到的結局。他早晚要退出她的生活,縱然心痛,縱然不捨,也必須放下。

  彷彿給自己立個決心一樣,扶曉點開微信,發了一張圖片,亂世佳人裡的費雯麗。

  「herday。放下過去,重新開始。」

  有點立此為證的意思。

  第二天週日扶曉被叫到單位加班,接連幾天的大暴雨,芙蓉市下轄的幾個鄉鎮發生了洪災。衛生廳通知市四院和五院組建一支救災應急隊,去受災的鄉鎮組織救援。院裡立刻從各個科室抽調人手,扶曉這邊也被抽走了兩個大夫,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

  中午她和同事在食堂吃飯,電視剛好播放午間新聞。

  桐鄉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永河的水位不停上升,記者站在永和大堤上做現場報導,身後是抗洪搶險的官兵,風雨中,記者的雨衣被吹得亂飛,頭髮濕透,臉上都是水。

  扶曉心念一動,也不知道季修筠會不會親臨現場。

  翌日上午,大雨終於停歇,午後非常難得的出了太陽。

  下班後,扶曉拿了包正準備回家,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陸鵬的電話。

  接通之後就聽見他急匆匆說:「季哥受傷了你知道嗎?」

  扶曉瞬間心臟揪成一團,忙問:「他怎麼了?那兒受傷了?」

  「在河堤上被一棵樹砸到了,脖子上縫了十幾針。現在在四院,我哥剛從醫院回來。」

  扶曉嚇得聲音都變了:「其他地方沒事吧?」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哥說沒什麼大礙,要不你去看看?」陸鵬把地址說了一下。

  扶曉立刻打車過去,到了住院部七樓,問了護士季修筠在709。

  她疾步走到709門口,一路心急如焚,到了跟前卻猶豫不前起來。

  會不會許琳瑯在?會不會他父母也在?房門虛掩著,裡面有人在說話,聽到王哲的聲音,她輕輕鬆口氣,看來是同事。

  季修筠在她面前板著臉,沒想到同事居然還能和他開玩笑,就聽見裡面兩人一唱一和。

  「洪災期間,主任和新聞部同事一起奮戰在一線,你看看,這段時間,早上開會,白天拍攝晚上寫稿,臉兒都瘦尖了。」

  「幸好是劃到脖子,這要是劃到臉上,真是影響以後找對象呢。」

  扶曉站在門口,不禁一怔,找對象?

  他同事還不知道他要結婚了?

  「副台長給主任介紹了一個,還沒顧上見面呢。」

  「要不給主任脖子上繫個絲巾,打個蝴蝶結就擋住了。」

  裡面響起季修筠的一句笑罵。

  扶曉愈發驚訝,如果他要結婚的話,單位領導介紹對象,肯定要拒絕。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莫非自己前幾天都是誤會?

  她不禁激動起來,輕輕敲了敲門,裡面說了聲請進。

  扶曉推開房門,季修筠靠在床上,並沒有想像中的虛弱和憔悴,若不是脖子上貼了一塊兒長膠布,手背上紮著針正在輸液,絲毫也不像是個病號的樣子。只是,王哲說的沒錯,他的的確確是瘦了,愈發顯得輪廓分明,五官英朗。

  季修筠抬起頭,說到一半的話,戛然停住,目光定在她臉上。

  王哲看見扶曉,驚訝之餘,立刻識趣的笑道:「哎呀你來了,我們先走,你們慢慢聊。」

  說著,拉起旁邊那個沒眼色的不明情況的同事小周。

  走到門口,王哲回頭對著季修筠做了個擠眉弄眼的表情:「主任,有事給我打電話,我隨叫隨到。」

  房門被帶上,屋內忽然間靜下來。

  季修筠本來是隨意的半靠著,兩個同事一走,他坐直了身體,彷彿有點不自在。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是陸鵬給我打的電話。」

  季修筠眉頭微微蹙了蹙,心說這小孩兒真是添亂。

  扶曉直勾勾的望著他,緊張的彷彿要面對考官。那個疑問如同巨石,壓得心口沉甸甸的呼吸不暢。

  「你是不是要和許琳瑯結婚啊?」

  終於問出這句話,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她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手指不由自主的握在了一起。

  季修筠皺起眉頭:「聽誰說的?」

  「陸賾。」扶曉索性一鼓作氣的說:「然後,我上週三去找你,剛好看見你和她一起回家。」

  季修筠眉頭一挑,似乎有些吃驚,而後淡淡道:「那天,她去醫院看我外公,下台階的時候扭到腳,車子也不能開,打電話叫我去接她。第二天,我媽開了她的車把她送回通海,剛好外公也出院了,她們一起走的。」

  扶曉靜靜的望著他,全神貫注的聽著他的說話,生怕錯過一個字。

  「我聽到她說懷孕了,還以為是你的小孩兒。」

  季修筠:「……」

  「不是啊?」

  季修筠氣得嗆她:「你的想像力還真是豐富,佩服。」

  扶曉被訓了一點也不生氣,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光。

  心裡彷彿有風,吹開了枝枒,千樹萬樹,花開如錦。

  她走到他跟前,低頭看著他的傷,彎下腰時,頭髮從肩上垂下來,脖子裡的半月形項鏈也嘩一下垂下來。

  隨著墨黑秀髮和那個半月形吊墜的突然墜落,季修筠的心口猛然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靠了靠。

  她離得很近,身上淡淡的香氣撲過來。

  他皺眉看著她,卻發現她在笑,彷彿怕他看見,咬著唇,努力忍著。

  他沉著臉,冷冷道:「幸災樂禍是吧。」

  「不是。」

  她抬手碰了碰他的傷處,季修筠往旁邊一躲,冷著臉,心裡十分不痛快,見到他傷了居然還笑。

  扶曉咬著唇,眼睛裡全是笑意。

  除了幸災樂禍,想不到別的。季修筠氣得指了指旁邊的凳子,示意她去哪兒坐好,別離他太近。

  扶曉沒看見似的,坐到他旁邊的床上,抿著笑意問:「聽說有人給你介紹對象啊?」

  季修筠不悅的反問:「怎麼了?」

  「你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沒女朋友啊。」

  季修筠:「……」

  扶曉嫣然一笑:「你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回頭我幫你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