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顰也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盯著。霍梁不由自主地鬆開手,手術刀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他不敢靠近薛小顰,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是訥訥地說:「我、我不是這樣的……」
他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成為這樣的人,可一切都在得知薛小顰被綁架後失控了。霍梁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薛小顰面前暴露出了本性!他的目光中隱隱帶了乞求,但他什麼都不敢說,只能惶惶然等待著來自薛小顰的審判。
「刀!手術刀啊!」薛小顰指著掉在地上的手術刀叫。「快撿起來!」
霍梁順著她的手指一低頭,就見趙女士艱難地伸手想要去夠,他抬起一只腳踩在了手術刀上,趙女士的手碰到了他的鞋子,這讓霍梁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呼——」薛小顰吐出一口氣,如果說霍梁嚇到她的話,那趙女士去夠刀更是把她嚇個半死。她艱難地扶著肚子走到霍梁面前,摸了摸他冰涼的手,露出一個苦笑:「這些事兒咱們之後再說可以嗎?我好像……要生了……」明明還有一個禮拜才到預產期的,一定是今天看到的太刺激了。
霍梁立刻將薛小顰打橫抱了起來,都這會兒了,薛小顰還在意著呢:「那他們怎麼辦?」
「警察在後面。」霍梁淡然地說,腳步飛快。
誰知薛小顰又叫停:「等等等等!你把刀拿回來!待會兒叫人看見怎麼辦?!」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意這個。
霍梁的眼神溫柔如水:「沒關系,他們不會說什麼的。」他一個人先過來,就已經表明了警方的意思。
薛小顰再一次小看了霍先生的人脈。她看了霍梁一眼,本來是想說點什麼,但誰知突然一陣宮縮,害得她額頭冒汗:「疼……」
「乖。」霍梁低頭親了親她的發,腳步飛快。出了墓地不遠處停著幾輛警車,為首的警察見到霍梁立刻滿面關心地湊過來:「霍醫生……」
霍梁沒有理會他,把薛小顰抱到了自己車裡,趁著發動車子的空檔道:「剩下都是你的了。」
說完,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他一路狂飆到了醫院,薛小顰的產道剛好開到十指,推入產房的時候霍梁整個人都懵了,他一直站在外面,也不進去,只是緊張地喉頭上下滾動,眼睛眨都不眨。要不是有護士提醒他通知家人,他都忘了要打電話給薛老媽薛爸爸。
打完電話他繼續僵硬站著,聽著裡面薛小顰的痛呼,整個人好像都成了機器人,不僅話說不出來一句,連眼神都直勾勾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是怕之前自己在薛小顰面前暴露的真面目,還是怕她生孩子所要遭遇的痛?霍梁甚至還有片刻的茫然,但這種茫然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雖然離預產期還差了一個禮拜,可孕期生活中薛小顰是非常健康的,生產時也並沒多麼困難,不到一個小時,產房的門就打開了,醫生抱著個小小軟軟的小東西到了霍梁面前,笑得格外熱情:「霍醫生喜得千金,恭喜恭喜啊!」
霍梁卻看都沒看那孩子一眼,徑直看向被推出來的薛小顰。她微微閉著眼睛,似乎累得睡了過去,臉色只稍顯白了一點,似乎察覺到自己的手被握住,薛小顰迷迷糊糊地睜了下眼,對霍梁笑了一下,呢喃了一句等她睡醒再跟他說,就沉沉睡過去了。
要是平時可能也不會睡得那麼快,但今天一天實在是遭受了太多,先是被綁架後是羊水破了,驚嚇加緊張,她的確是累極了。
醫生見霍梁看都不看孩子,還以為霍梁是因為不是兒子在生氣,想著勸兩句也不知該說什麼,畢竟看霍醫生跟霍太太那副恩愛勁兒,不像是不喜歡女兒的樣子呀!
好在這時薛老媽薛爸爸趕來了,一見粉雕玉琢的小公主,立刻激動不已。霍梁跟去了病房,半點都不激動。
他在薛小顰床邊守了好幾個小時,直到薛小顰睡醒。但薛小顰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卻是問:「女兒呢?」她那會兒累得不行了,光聽到醫生說是個女兒,甚至連看都沒來得及。
「在這兒呢!」薛老媽抱著小寶貝晃呀晃,薛小顰則在霍梁的幫助下搖起了病床,然後伸手要求:「我要抱我要抱。」
薛老媽小心地把孩子放到薛小顰臂彎,薛小顰頭一次感受到心中川流不息的母愛,她看著自家女兒真是哪兒看哪兒好看,忍不住在那圓嘟嘟的小臉蛋上親了親,眼眶有點酸,險些落淚。
小娃娃也睡著呢,五官還沒有長開,但粉嫩嫩胖嘟嘟的,一看就特別健康,整個白嫩如同煮雞蛋,一點新生兒的皺巴都沒有。
雖然很喜歡女兒,但薛小顰抱了一會兒就交給了薛老媽,然後看向霍梁,趁著薛老媽跟薛爸爸抱著小外孫女出去的時候,握住了霍梁的手:「趙女士他們怎麼樣了?」
她的態度語氣都很自然,就好像霍梁從沒在她面前那麼可怕過一樣。霍梁低下頭,說道:「被警察帶走了。」
「他們會指控你傷了他們嗎?」這才是薛小顰擔心的,因為霍梁也算是綁架了徐先生啊!
「正當防衛。」霍梁眼神溫柔。「放心吧。」
薛小顰這才放下心,她凝視著霍梁的眼睛,問道:「那你開心了嗎?」
「什麼?」
「我問,你開心了嗎?或者說……你心中那些不好的情緒,都發洩出去了嗎?」薛小顰難得這麼犀利精明,不似平時撒嬌賣癡。「你最近在失眠,情緒也有點焦躁,我看出來了。」
霍梁的確是對她了如指掌,可她既然愛他,自然也會時刻關心他的情況。所以霍梁一開始出現不對勁的時候薛小顰就明白了,「是因為妄想症好轉的緣故對嗎?失去妄想的壓制,內心深處的人格障礙就無法得到慰藉。即使有我在你身邊,你也仍然要受到困擾。」除非她和他避世隱居,一輩子不見第三個人,否則霍梁是不可能完全康復的。
妄想症的好轉是催化劑之一,但真正的誘因卻是女兒。如果不是她懷孕了,霍梁絕不會這麼失控。
薛小顰憐惜地摸著霍梁的臉頰,「這樣好不好,女兒就先交給爸爸媽媽帶,你上班的時候我就回娘家看女兒,剩下的時間一直陪著你好嗎?」
霍梁沉默了許久才問:「你不對我失望嗎?」
他永遠都不可能做一個完美的丈夫,也成為不了慈愛的父親。但她卻愛著女兒,她對女兒的愛那麼明顯,卻要因為他暫時放棄。霍梁有一瞬間恍惚起來,他愛她,又怎麼能捨得讓她放棄所愛?「先……把她留在家裡吧,如果我,適應不了的話,再送走。」
他們都為彼此做了讓步,薛小顰笑著看著他,說:「好。」
她撲進霍梁懷裡,叮囑道:「你什麼情況我都知道,所以不許再瞞著我,有什麼話都跟我說,我又不會嫌棄你或是離開你。我愛你呀。」
她愛他,所以不管什麼樣的他都能接受。「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你不要再害怕了。」
霍梁沒有說話,只是抱著薛小顰,閉上了眼睛。
因為女兒還小,不急著取大名,所以薛小顰為女兒賜名小果凍。因為小家伙的臉蛋那叫一個軟q彈滑,皮膚好到令薛小顰羨慕不已。她也是出了名的好皮膚,細膩嬌嫩,可是和嬰兒一比就不一樣了,所以薛小顰最愛做的事就是捏小果凍的臉蛋兒。
她早就準備餵母乳的,雖然早就按摩過,但總是沒有奶水,初乳最後還是霍梁幫忙吸出來的。薛小顰也好霍梁也好,在照顧小孩子這方面全是新手,他們網上看了不少教程,又虛心跟薛老媽取經,還讀了不少專業書籍——後來發現全都沒用。
因為小果凍省心的不可思議。只要每天在固定時間餵奶換尿布,她可以一個人自娛自樂一整天,不哭不鬧特別乖巧,這也是為什麼霍梁能容忍她一直待在家裡的原因——存在感等於零。
他沒有辦法接近女兒,所以不管換尿布還是洗澡,都得薛小顰一個人完成。霍梁對此很愧疚,於是任由薛小顰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薛小顰可不覺得折磨,小孩子這麼可愛又好玩,她每天很輕鬆的。主要小果凍特別乖,讓薛小顰遺憾的是小果凍長得並不像她,而是像霍梁。從小果凍眼睛睜開五官也逐漸長開之後薛小顰就發現了,大概人家說女兒像爸爸是真的,瞧那小臉,除了秀氣的眉毛跟鵝蛋臉之外,小果凍跟薛小顰一點都不像。
這也是霍梁能容忍小果凍存在的第二個理由——不是山寨的小顰。
至於長得像他,不看也就是了。
小果凍很省心,唯一讓薛小顰有點擔心的是這小家伙是不是太省心了點?尋常人家孩子哪有不哭不鬧的,結果這小家伙倒好,除非她忘了定點餵奶換尿布,否則小果凍每天都抱著布偶吐泡泡,要不就是睜著一雙漂亮的黑眼睛四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