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落不盡的綿綿細雨之中南宮駿被很沒有面子的請出了松嵐院,雖然一旁還有同樣沒有面子的莫大先生,但是南宮駿很小心眼的認定淩似水一定在心裡對他大肆嘲笑。當然,不得不承認他的直覺準確的驚人。

  淩似水確實在心中毫不留情的嘲笑他,亂開屏的孔雀男,以為自己很了不起麼?以前她小心掩飾身份的時候可是被他小瞧的徹底,雖然她是被訓練的近乎完美的密探,但是身為女子的驕傲讓她對那樣的輕視感到了隱約的惱怒。今日蕭淩天對南宮駿徹底的無視讓她覺得長長的出了一口惡氣。好吧,她承認她有點小心眼,但是女人嘛,總是這樣的的,她相信這是可以理解的不是麼?

  很好,很好!這女人簡直是得意忘形了。看著淩似水唇邊掩不去的笑意,南宮駿恨恨的想道,順便很沒有風度的丟過去幾道眼神的利箭。

  一直走在前面的莫大先生彷彿沒有注意到這二人之間的波濤洶湧,在淩似水向南宮駿投去挑戰性的一眼之後準備停步之時突然開口問道:

  「淩小姐,可知你家公子為何要留住慕容少主?」

  淩似水楞了一下,實在沒有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難不成他真的認為只要他問她就會乖乖的回答?

  「似水從不敢妄自揣測公子的心意,還請莫大先生恕罪。」

  罷了,早該知道什麼也問不出來的,莫大先生微微搖了搖頭。卻突然看見小徑前頭慌慌張張跑來一個人。

  青衫小褂兩顆包包頭,正是標準的丫鬟打扮,原來是聚義山莊派過來伺候夜月色的小桃。自打蕭淩天帶了伴星衛入了松嵐院之後就再沒讓她去服侍過,此刻見她如此匆忙的從聚義廳方向跑過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先生,先生,來人了。」小桃一路急奔到莫大先生跟前,也沒撐傘,一邊大口的喘氣,一邊急急忙忙的說話。

  「別急,慢慢說。」墨斗先生皺起了眉,誰來了讓她急成這樣?

  淩似水也停下了往回走的腳步,小桃平時是個頗機靈沉穩的姑娘,所以才會被派到松嵐院去當差。讓她慌成這樣,莫不是出大事了?

  「來了個姑娘,帶著好多人、她說自己是公主,就是滄海遺珠,要見松嵐院的蕭公子。碧水宮的蕭宮主在前廳快要和他們打起來了,白大少爺讓我趕緊來請先生您去呢。」

  滄海遺珠來了?有意思,司雲可不是好惹的主,先去看看再說吧。

  交代了小桃去向滄海稟報一聲,淩似水改變初衷,撐著傘不疾不徐得跟著南宮駿和莫大先生往聚義廳方向走去。還隔著一段距離呢,就見聚義廳門口排成兩排站了十幾位蒙著面紗的妙齡少女。淡藍衣衫,同色面紗覆面,手中一色挽著白綾倒也頗有氣勢。

  當然,與真正的皇宮內苑之中森嚴的皇家氣象是無法比擬的。

  漸漸走近,就聽見裡面隱有風雲雷動之聲。莫大先生心中一凜,難道真的打起來了?

  搶步進去,果然就見到一身碧色衣衫的蕭司雲正在和一條粉白人影纏鬥在一起。蕭司雲長劍白練如匹咄咄相逼,那粉白人影雖仍在左閃右避,但明顯已落了下風,只能退守不能進攻。

  與蕭司雲相鬥的女子粉色短襦,白色長裙,面上罩著白紗,應該就是滄海遺珠了。只見她雖然此刻落了下風,但身形遊走之間仍然是如風扶弱柳,倒是無論何時都嬌美異常。

  只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注意身法的優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見蕭司雲冷笑一聲,劍芒光華猛地暴漲,吞吐之間竟一劍挑了那女子的面紗。

  面紗飄落從?那,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映入眼簾。儘管有一些狼狽,白飛鸞還是那張嬌若春花的容顏,只是不再楚楚可憐,眼底平添了一份煞氣,整個人頓時顯出了別樣的淩厲嫵媚來。

  真的是她!儘管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林挽衣早就要他們把調查的重點放在了白飛鸞的身上,也因此他們對於她的真實身份大概有了瞭解,此刻的露臉其實是早就在意料之中,但是真正看到那美的傾國傾城的女子不為人知的黑暗一面,南宮駿還是覺得很遺憾。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扼腕啊扼腕!

  淩似水無意中瞟見南宮駿滿臉的遺憾之色,心中忍不住冷笑一聲。美麗的花朵要麼有毒要麼有刺,似南宮駿這般終日流連花叢的登徒子,遲早有一天要死在女人的枕頭上。當然,這不會再關她的事,她很慶幸自己和他的婚約馬上就會解除,那個登徒子的名字再也不會和她有任何瓜葛了!

  這邊一對名義上的未婚夫妻心中裝著各自念頭,那邊蕭司雲一劍挑了白飛鸞的面紗之後就收了劍不再動手。她剛才與白飛鸞纏鬥之時劍勢有如疾風暴雨連綿不絕,此刻收起長劍靜立於堂上,又有如嫻花照水,波瀾不興。她的劍術極好的學到了蕭淩天的風骨,當真有了「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的氣勢。

  這時的蕭司雲一身深碧色羅裙靜靜佇立,頭上的珠釵鐶佩因她剛才的躍動而微微搖晃,發出叮咚脆響。極端的嫵媚顏色與白飛鸞的絕世姿容交相輝映,真真是姝顏絕色,滿堂生輝。

  「我道是誰,原來竟是白姑娘啊。」當屋裡的眾人還沉醉在二女的美色之中時,淩似水開口打破了沉默。她杏眼微微眯起,帶著貓一般的狡黠笑意緩步向白飛鸞走進。

  「白姑娘好大的氣勢,帶著這麼多人來此不知有何指教?」微一用力,向來縛在上臂上的短劍已經悄悄滑下。手心暗暗扣住劍柄,她的面上笑意不減,心裡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白飛鸞心中又驚又惱卻不敢發作。她向來自負武功,認為憑自己的身手躋身武林前十沒有問題,為了拉攏林挽衣她一直在對他示弱,但是她自認即使跟林挽衣一戰也未必會落下風。可是誰知蕭淩天手下竟然猛將如雲,剛才蕭司雲壓得她毫無還手之力,只能仗著身法輕靈躲閃,心中自然驚惱。但是現在是她有求於蕭淩天,自然不能跟他手下大將翻臉,所以只能壓下心中惱怒,強自扯了一抹笑。

  「淩小姐說笑了,飛鸞此次前來是特意拜訪貴主人蕭公子的,還望淩小姐代為通傳一聲。」

  「此話怎講?」淩似水故意做出驚訝的樣子,「白姑娘不是一直住在聚義山莊嗎?我記得白姑娘好像是林公子的侍婢吧,莫不是林公子有什麼事?」

  白飛鸞微微色變,淩似水分明是諷刺她隱瞞身份接近林挽衣一事。她向來認為自己的血統高貴,對於此次為人侍婢之事一直隱隱介懷,此刻被淩似水挑明瞭說,自覺在手下人面前面子上過不去,心頭猛地升起一陣怒火。

  強壓了火氣,白飛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待日後她入了蕭淩天的眼,絕對要這兩個女人好看。

  「是飛鸞自己有事相求與蕭公子,還請淩小姐通融。」

  依舊是柔美的聲音,配上楚楚可憐的眼神,實在是惹人心疼。出於「美人的一切錯誤都可以原諒」的理論,南宮駿覺得淩似水的刻意刁難實在是太過分了。

  但是身為女子的淩似水倒不為白飛鸞的美色所動,依舊笑意盈然。

  「要見我家公子倒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她一頓,眼中寒光驟現,笑意也變得森冷,「還得請白姑娘把這身白先去了。」

  真是找死,白色乃是歷代皇家專用,任何人擅自著白都是死罪,尤其現下皇帝本尊和攝政王殿下都在此地,豈容白飛鸞如此放肆,這也是剛才蕭司雲和白飛鸞動手的原因。

  白飛鸞聞言自是大怒。她穿的乃是白色下裙,淩似水要她去了白,那豈不是要她脫了裙子?這分明就是侮辱!她再也壓不住火氣,顧不得得不得罪蕭淩天,一把粹了劇毒的綿綿風雨針就出了手。

  淩似水早有防備,等的就是這一刻。此刻見她出手,手中短劍也揚手而上,正待將那一把毒針橫掃之時,突然出現了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情況。

  原來一旁的南宮駿早就覺得苗頭不對,見到白飛鸞出了暗器,藍汪汪的一蓬針顯然是帶著劇毒。他雖然和淩似水沒什麼感情,但到底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妻,他還沒冷血到可以看著淩似水死在自己的眼前,所以很英雄的做出了救美的決定。

  只可惜救得太不是時候。

  他的檀木扇本來就是暗器的剋星,此刻他扇面一展,飛身躍入二女中間,將一把細針全數擋下。與此同時他突然覺得後肩部一陣劇痛,真氣盡散跌在了地上。

  仰面落在地上時,南宮駿看見了淩似水不知是驚是怒的表情,手中一柄短匕正向下滴著鮮血。他忍不住苦笑,自己這個救美的英雄,竟然被美人給捅了,這是什麼事啊!

  淩似水很生氣,真的很生氣。這個南宮駿是白痴嗎?竟然在她全力反擊的時候插了進來,要不是她眼疾手快向右偏了一下,這一刀已經插在他心臟上了。

  看著跌落在地馬上就要暈過去的南宮駿,淩似水恨不得一腳踩在他臉上,這下可好,平白無故的欠了一個大人情。

  白飛鸞氣的極了揚手就要再攻,卻不料被一左一右兩柄劍一下子逼住了頸項。這兩柄劍來的極為詭異飄忽快如閃電,又是從兩個不同方向攻來,她倉促之中無法躲避,一下子被逼在那裡不敢妄動。

  轉頭看去,原來是蕭司雲和剛剛到來的林挽衣。蕭司雲一臉的寒冰,劍尖在她得頸上架得很緊,顯然一旦她有異動她就會毫不猶豫的割斷她的脖子。而另一邊的林挽衣面容平靜,眼神中絲毫沒有震驚一類的神色,白飛鸞在這一刻恍然明白,原來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的瞞過這個人的眼睛。

  滄海得了小桃的報信趕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幅奇異景象。聚義廳外星羅門和碧水宮的弟子不知何時已將白飛鸞帶來的少女團團圍住,白飛鸞站在廳中被蕭司雲林挽衣用劍架著脖子,南宮駿渾身浴血躺在地上快要昏過去了,淩似水一臉的憤然在在他身邊。

  這場景還真是混亂,滄海皺了皺眉對白飛鸞道:

  「你就是滄海遺珠?」

  「沒錯。」

  「聽說你要見我家公子?」

  「正是。」

  「那先把衣服換了吧。」滄海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