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白飛麟一去,夜月色心神一鬆便倚在了床上,心中翻騰欲嘔。室內暖暖的空氣中似乎有著隱隱的血腥,那齊老大被折磨的只剩下一截的樣子始終在她面前揮散不去。

  「小姐,你還好吧?」流朱見她虛弱的倚在床上面色蒼白,連忙上前詢問。

  夜月色只是微微擺手,心臟砰砰的亂跳,已沒了說話的力氣。

  流朱見她情形似乎不太好,便連忙替她褪了外衫服侍她躺下。夜月色閉著眼睛只覺得氣悶,便叫了流朱把窗子推開。

  流朱猶豫一下,先是替夜月色添了被子攏旺了炭火,這才去將窗子推開了一道小縫。雖是如此,北地冷冽刺骨的寒風還是一下子撲了進來帶走了室內的溫暖。

  帶著沁涼雪意的寒風終於讓夜月色感到舒服了一點,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轉頭看時卻見流朱正跪坐在床邊看著她。

  應該是在擔心她吧。夜月色努力笑了笑,那蒼白透明的笑容就像是月下枝頭最美的梨花,帶著濛濛的瑩光,純潔而又飄渺,彷彿隨時都會隨風而逝。

  「不礙事的,只是有點累了。」

  流朱只是端身跪正,額頭點地行了一個大禮。她雖一向伶俐,卻並不是話多之人,為了防止隔牆有耳當初表明身份之時也只是用了特殊的手勢,此刻卻行了這樣的禮,並低聲說了一句:

  「小姐安心,很快。」

  夜月色點點頭,知道她的意思。只是頭昏昏沉沉的,便閉了眼歇息。流朱站起來放下了厚厚的棉紗帳,又去關了窗子,聽著帳內的人呼吸漸漸綿長,這才輕輕退了下去。

  夜月色睡得一直不安穩,斑駁陸離的夢境裡前世今生淩亂交錯,一張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浮現又消失,就像他們在她生命中的來去。直到他出現,只是站在她的身邊,握一握她的手,便已讓她的世界安然。

  一個時辰之後流朱進來輕輕喚醒了她,夜月色覺得精神好些了,閒來無事便讓流朱拿了本閒書來倚在窗邊翻看。銅製的暖爐裡加了沉香,青煙裊裊而上沉靜了一室幽香。雪地上的白光淺淺的映照在她如畫的眉目上分外清麗秀美,一頭青絲用一隻碧藍色琉璃釵鬆鬆挽就,煙籠日照之中珠翠半分明,直是一個氤氳如畫的神仙人物。

  看了會書便到了晚飯的時間,白飛麟對夜月色倒是以禮相待,吃穿用度都是用了心思的。晚飯精緻可口,可惜夜月色沒有心情品嚐,草草用了幾口就讓他們撤了下去。

  冬日的北地天黑的格外早,剛用完晚飯就該是掌燈的時候了。燈光太過昏暗夜月色不想傷了眼睛便不再看書而是坐在幾前開始撫琴,深褐色的杉木冰絃琴琴音清透遼遠,帶著她的心一直飛出九天之外。

  恍惚中又回到往日御花園中與他琴簫合奏之時,香雪海般的梅林中,。她白衣勝雪,他黑衣如墨,極端的色彩卻完美無暇的和諧,就如他們一樣。無需言語,只是唇畔的一個微笑、眉間的一絲盈動便已知道彼此的心意。

  耳邊似乎聽到他相和的簫聲,夜月色指尖一頓心中已經暗自失笑,不過是分別了兩日而已,她已經,相思成災!

  然而那簫聲愈見清揚,在這寂靜的冬日暗夜中飄散,與她琴音相合天衣無縫。夜月色心中一動,唇畔已浮起一絲淡若浮雲的微笑。指下不停與那簫聲縷縷纏繞,猶如相思刻骨纏綿。

  流朱早在簫聲響起之時就已持劍在手全神戒備,此刻見了夜月色的神情不用問也知道是誰來了。夜月色一曲終了,長身而起將兩扇窗扉一推而開,銀色的月光就這樣流瀉進來,空曠的院子裡一切一覽無餘。

  他就坐在窗子對面高高的圍牆上,也沒穿大氅,墨色攢金的長袍迎風飛舞,皎潔月光下好像一隻振翅欲飛的雄鷹。一隻紫玉蕭握在手中,他靜靜含笑看著她。英挺高傲的眉、薄而鋒銳的唇,尤其那雙眸最為懾人心魄,明如寒星卻又幽暗難測, 雖是人間無雙之絕色,偏又是說不出的桀驁俊美。

  如此英風銳氣,卻不是蕭淩天是誰!

  夜月色就這樣看著他,竟似被他如此風姿迷得失神,一直微笑不語。卻不知推窗而立的她,一身淡藍長裙如煙如夢,一向清冷的容顏因她淡淡的微笑而變得柔和,玉色月光照耀下似精靈一般耀眼,亦是蕭淩天心中無可替代的絕色佳人。

  這邊廂二人默默相對無言,那邊廂他二人的琴簫合奏早已經動了護院,許是得了白飛麟的命令並未驚動二人而是迅速的報到了白飛麟處。

  白飛麟正在書房裡和幾位長老議事,旁支的長老們為了今年的例份銀子如何分配明裡暗裡的鬥還不停的用各種方法向他施壓。白飛麟面無表情的聽著,手掌卻攥的緊緊的。這些老頭子,朝廷都要把白家逼得喘不上氣了,他們還在為一己私立爭鬥不休,這樣的家族他到底為了什麼還要苦心維護下去!

  門口出現一條淡灰色的人影,低著頭垂著手恭敬的站著,那是他安排在夜月色身邊的影子。此時此刻他會到這裡來,那必是得了那人的消息,又或者——是那人親自來了?

  白飛麟眉頭一皺,不再聽那些老頭子的廢話,起身告一聲身體不適便轉身進了內室,很快那灰衣的影衛從密門進入向他報告了蕭淩天到來的事。

  白飛麟面色陰鷲,看著影衛的眼神比針更加尖銳。

  「一群廢物,一個大活人一直進到了翔風院你們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我倒養著你們有什麼用!」

  那影衛只能跪在地上請罪,這位主子喜怒難測,齊心剛的下場他是知道的。

  「去把所有的影衛全部調來守住翔風院,絕不能讓那姓蕭的把人帶走。」

  影衛領命而去,白飛麟沉著臉通過密門用起輕功快步向翔風院掠去。沿途不少巡邏的護院都看到他紛紛向他行禮,白飛麟怒火更甚,一言不發逕自而去。

  翔風院中夜月色蕭淩天二人對看了一陣都逕自失笑,只不過兩日沒見,怎麼跟久別重逢似的。夜月色從窗戶中伸了手出來對他笑道

  「大冷天的,坐在牆頭上幹什麼?還不快進來!」

  蕭淩天左手在牆頭上一按,整個人就真的像一隻黑色的雄鷹一般飛了起來,近十丈的院子他一下子就飛了過來。夜月色退後一步看他穿窗而入,突然有一種羅密歐與茱麗葉樓台相會的感覺,禁不住又笑了起來。

  蕭淩天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帶到懷裡,輕輕地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你這不聽話的丫頭,有沒有被人欺負?」

  「我很好,讓哥哥擔心了。」她把頭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裡,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包圍了她,讓她覺得無比的安心。

  「身體怎麼樣?有沒有發作?」這才是他最擔心的。

  「身體很好,就是太想你了。」她把他抱得更緊,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會撒嬌,而且做得非常自然。

  「傻丫頭,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她抬起頭看著他,卻正對上他明亮的眼睛。他的眼裡有著粼粼的波光和她的倒影,她彷彿被那眼睛催眠了一樣,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的臉一點點的壓下來,他溫暖的氣息越來越近,看著他眼中的自己越來越清晰。

  「傻丫頭,閉上眼睛。」他的唇輕輕的來回掠過她的唇,喃喃的哄她。

  她乖乖的閉上眼,然後感覺到他輕柔的含住她的櫻唇吮吸,柔軟靈活的舌尖反覆的在她的唇瓣上遊走,然後溫柔的撬開它鑽進了她的口中。

  她無意識的發出嗚咽,卻更加刺激了他的佔有慾。他根本不在意屋裡還有一個流朱,一手摟住她的纖腰,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不顧一切的攻城掠地,盡情品嚐她的溫柔甜美。

  流朱面色微紅,轉過頭去望向窗外。這時翔風院的大門突然被緩緩的推開,一身墨綠長袍的白飛麟隻身站在月下。寒冷的北風吹起他的衣袂,他眼神森冷卻面帶微笑,一手輕輕地搭在腰畔的長劍上,透過窗子看著室內正在擁吻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