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昏倒的這兩個,一個被自己的侍女緊緊圍著,沒法靠近。而另一個,額,則很悲慘的『掛』在蹲腿雕花的羅漢椅子上,這姿態,也讓人不怎麼敢隨意挪動。

尤其是『掛』著的秦庶妃,她那怪異的姿勢,猙獰的表情和不自主抽搐的身體,都提醒著圍觀眾人,不要隨便靠近她。

『別碰她,別動她,離她遠點,要不然當場就死給你們看!』她渾身上下,連微顫的頭髮絲兒,似乎都在表述著這句話。

「趕緊的,叫太醫,拿我的帖子去請。」宋氏用手狂拍桌案,很難相信她如此瘦小的身體,竟然能發出這麼巨大的聲音,「不對,先派人就近兒找個大夫,最好是善長治跌打損傷的,先看看秦庶妃的狀況,好歹把她挪到屋去,這麼『掛』著像什麼話?」

她的語氣有點怪異,焦急中帶著一點點的『悶笑』,她指著屋裡被『震驚』的不知所措的宮人們,大聲吩咐道:「趕緊的,派人出去,兩邊一起請。」

看秦庶妃那樣兒,很明顯肯定是摔的挺慘,現在又昏迷了,不知道到底有多嚴重。太醫院離得遠,派人去請需要時間來回,到不如先找附近的大夫來,不管治不治的好,好歹能幫著控制控制。

要說宋氏為人雖然很傲很天真,但氣場還真挺強大,隨著她一聲令下,本來無頭蒼蠅似的宮人們,就跟找到主心鼓似的,很快就忙了起來。

白若這邊比較好說,不用太醫來診治,別人就能目測出她是連急帶嚇才昏過去的,因為宋氏對她印象不錯,進門就幹躺了很惹她厭的『秦庶妃』,算是有功。於是就乾脆讓人把她扶到剛整理出來南院去。

南院跟柏君溯的書房緊挨著,就隔一道牆,是整個五皇子府最接近前院兒的地方,許側妃和秦庶妃一直想住進去,但柏君溯沒有同意,就一直是空著的。可昨天晚上,柏君溯卻特意吩咐人整理出來,說了就讓白若日後住。

白若到底還是後院女眷,沒有一直住書房的道理。

宋氏本來就不在乎柏君溯寵誰,也懶的因為這點事兒跟他扛,反正不管誰住都跟她沒關係,也就隨他去了。

「把你們家主子抬回去吧,今天她也算無妄之災。」聽膽子大敢上前的宮人說秦庶妃呼吸挺平緩,目測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貌似砸的有點嚴重。宋氏心情很不錯,即教訓了礙眼的人,又沒出人命不至於連累她,宋氏難得表情比較和善的走到白若身邊,對護著她的翠釵翠環說:「你們好生伺候著,等她醒了就跟她說,今兒這事兒我們都看著呢,跟她沒關係。我也是看出來了,她大概是性子直爽,有什麼說什麼,沒什麼壞心,哪成想秦氏會這麼生氣,哼,她也算是自作自受。」一句話,宋氏就給這件事定了性。

這話說完,她還拿眼角撇了一下跪在秦庶妃身邊,痛哭的跟死了娘似的連娘子,哼,有她這個主母在,還敢巴結別人,不知死活。

「奴婢替我家姑娘,謝主子寬和慈悲。」翠環二話沒說,跪在地上『噹噹』磕了兩個響頭,態度無比恭敬。

「嗯,去吧。」宋氏翹起嘴角,非常和善的笑了。

沒錯,她就是這麼單純容易討好的人,不需怎麼花言巧語,討好巴結。只要別人恭敬她,愛戴她,把她當成世界中心來順從重視,她就高興了。

此等性格有一個官方統稱,名為:公主病。

我們的五皇子妃——宋德慧,就是一個沒有公主封號,但脾氣稟性卻比公主還公主的——小公主。

「奴婢替我家姑娘,叩謝主子的恩典。」翠環一點折都沒打,再次叩首,心裡默念出門時,她家小姐囑咐的,如何跟宋氏和平友好相處的兩條準則:

第一,把宋氏當老娘一樣恭敬。

第二,把宋氏當天神一樣崇拜!

如此,就能獲得和宋氏和平相處的能力。

翠環一邊磕頭,一邊覺得非常驚奇,她十九年的生命中,頭一次遇見這樣的人,小姐說的竟然是真的……果然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她見的還是少啊!

告別了宋氏,翠釵和翠環在正院宮女太監的幫助下,把『昏倒』的白若抬到了南院兒,同行的,還有自願來幫忙『照看』的許側妃。

「你們初來乍到的,怕是連大廚房在哪兒都沒摸準呢,白妹妹又昏過去了,怕你們急的很,還是我來幫幫你們,等白妹妹醒了,我在走。」許側妃如是說。

其實,她是看白若『戰鬥力』驚人,所有來賣個好兒。

畢竟,府中三巨頭裡,宋氏佔著正統,秦庶妃背後李妃,又有連娘子幫忙。只有她,雖然有孩子,卻是女兒,簡婕妤還不怎麼正經幫她,身邊又有金蘋這麼個不安好心的,看似平穩,其實也頗為艱難。

她才進府兩年,本來就不如宋氏和秦庶妃根深蒂固,如果在沒有個幫忙的,就更困難了。

許側妃是看中了白若的『戰鬥力』,準備跟過來賣個好,以後在拉攏呢,到底,剛進府就把秦庶妃『幹掉』了,這麼張狂,想必智商不怎麼高,知道惹禍了不解釋,不反駁反而被嚇昏了,大概膽子也不大。

智商不高,膽子不大,行事張狂,沒有靠山,長的還漂亮,多完美的出頭鳥,手裡槍啊!

萬一有點事兒還能當炮灰擋箭牌使,真是一人多用,太實惠了!

許側妃想的美美噠,興高采烈的跟過來,準備幫忙賣好,怒刷好感度,可誰知道,隨著附近的大夫被請來南院兒,把了一直沒醒的白若得脈之後,只說了一句話,就把許側妃激昂的心情徹底帶進了深淵。

「恭敬,恭敬,府上這位小主子有孕了。」老大夫咧著一張菊花臉,對許側妃抱手笑著恭喜:「已經有三個月了,胎穩的很,好好照顧就行,不用服藥。」

「多謝,同喜。金蘋,賞他!」許側妃面無表情,聲調聽不出絲毫喜意的指一下那老大夫。

瑪的,恭喜個毛啊?又不是她的孩子,跟她恭喜個屁!她喜的著嗎?擦,這簡直莫名其妙!

許側妃眼角抽搐,內心澎湃,這趟兒南院來的,真是太痛苦了!今天不是個好日子,哪怕萬人厭秦庶妃倒霉也一樣!!!!

她不開森,她一點都不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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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裡這邊兒,一上午算是過的刺激無比,激昂澎湃。府裡女人們跟看大戲似的,一會兒開心(秦庶妃摔了),一會兒難過(白若懷了),喜怒無常,哭笑不得。

可早早就出了門兒的柏君溯,卻根本不知道這些事,他此時正坐在皇宮執事房裡,一邊喝茶水兒,一邊跟執事太監聊天呢。

「五爺,您在等等,萬歲爺那邊兒許是還有要事,一會就輪到您了!」管理執事房大太監——許執事用袖子抹了抹額上的汗珠兒,低彎著腰身,討好的對柏君溯說。

「無妨,父皇乃萬民之主,公務繁忙,理的都是國家大事。我在此等待,自是應該,許執事不必多禮。」柏君溯笑的溫和,甚至還非常善解人意的對許執事關切道:「這大冷的天兒,許執事跑的滿頭熱汗,真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有他們在這兒來伺候就成了。」

他指了指站在門口的兩個小太監,對許執事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許執事顫著痠疼無力的腿兒,點頭哈腰的謝恩出來了。

「五爺這人,真寬厚啊!」剛出了門,他就拽住對路過他身邊的管事嬤嬤,一臉感動的讚歎道。

「什麼啊?」管事嬤嬤端著點心,一臉莫名其妙。

執事房的門被關上,柏君溯閉目靠在椅背上,面上一派悠然自得,但其實內裡早就波濤洶湧了!

什麼公務繁忙,大過年的都快封筆了有什麼可忙的!當他不知道太子早早就被招見了嗎?呵,他從辰時就到了皇宮,在執事房裡等著招見,可現在呢?都快午時了,將近三個時辰都不見他?

是留太子用午膳了吧,父子倆半年沒見想的很,促膝長談的把原本招了另一個兒子見面的事兒給忘了吧!

柏君溯閉著眼睛,以掩飾眸中那股深深的惡意。

呵呵,真是不錯,聽說太子昨日剛回來時,就被叫到皇后宮裡,傍晚時又特意出宮一趟,見了老丈夫宋半朝,今日還早早的見了昌德帝,出去半年多,還生了那麼來嚴重的病,人家親爹親媽心疼的很啊,肯定要好好見見,看看是不是瘦了,有沒有吃苦?然後在細心安慰,溫聲指導吧。

柏君溯用手指輕輕敲著椅柄,一聲聲『叩,叩,叩』的輕響迴蕩在寂靜的執事房裡……

他,昨天回來之後,無論是李妃還是簡婕妤都沒有招見他的意思,甚至連派人傳句話都不曾有,今早,他早早的來請安,可直等到日上中天,昌德帝也未曾想起,他這個同樣半年沒見過面的兒子,還在乾呆著等待。

雖然早就知道他這個兒子,沒法跟太子這個兒子相比,也明白簡婕妤和李妃對他不過是面子情兒,拿他當爭風的工具,但是,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啊!

柏君溯睜開一雙菸灰色的眼,幽幽的嘆了口氣。

真是的,心情突然變得這麼糟……

柏君溯:真想報社╮(╯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