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繁體版番外】魔神歸來(1)

茫茫仙海,驚濤不止,礁石孤島無數,罕有人至的中央之地,上方烏雲密佈,一座黑沉沉的島嶼在煙霧中靜默,整座島方圓數百里皆被黑森林所覆蓋,如同巨獸張著的大嘴,吞吐著煙霧,裡面不時隱約傳出各種淒厲的叫聲,陰森,詭異。

天際一道銀光劃過,緊接著林邊就出現了兩道人影。

白袍長長的拖在年輕仙人身後,如雪如冰,在陰暗天色裡顯得分外明朗。看清島上情形,他不由皺了下眉,拉著旁人的手囑咐:「此地情況尚未明了,恐有魔族出沒,稍後要小心跟緊我。」

「師父,我們不一定跟他們動手吧?」

「嗯,只要他們沒有出去作惡,我們便不動手。」

在劍中修得肉身,師徒二人決定還是回到紫竹峰居住,然而經過當年那一戰,魔神歸去,虛天魔功無人支撐,毀於五年後的一次劫變,魔族無處安身,四散藏匿,更難再去人間作惡,仙門人間一派太平氣象,因此紫竹峰反倒比外面還清閒,師徒兩個索性又出來遊玩了。

多年過去,昔日少女眉間已經多出幾分成熟,重紫答應著,又取出仙界地圖對著黑森林確認了下,半響疑問的問:「地圖上怎麼還是沒有這座島啊?」

洛音凡道:「圖中無此島,可知此島並非生於仙界,只是不知是何種機緣令它碰巧出現在了仙海,其中必有古怪,走吧,先進去看看再說。」

言畢,長劍現形,他立即拉著重紫踏上劍身。

林中古木參天,頭頂樹冠高達數十丈的,遮天蔽日,越往深處走,樹木越高大,十人以上合抱的樹幹極為常見,不知生長了幾千幾萬年,有些樹幹上面攀附著無數老藤,更有許多樹根露在地面上,根根水桶般粗細,蜿蜒扭曲,如同一條條巨蟒。

長劍發出柔和的白光,載著兩人貼近地面飛行。

溫潤的泥土地顯得很乾淨,生著些喜陰的藤蔓,偶爾可見人頭大的蘑菇,有些樹下的根縫裡還長著一株株奇花,除此之外,沒看見有其他雜草。奇怪的是,隱隱約約可以聽見野獸淒厲的叫聲,然而兩人走了這麼久,根本沒見到過任何野獸,連只飛鳥都沒有。

「師父,這座島真的很奇怪,既然他不是生於仙界,會不會是魔族做的?」

「移動此島,魔尊沒有這個能力。」

說完這句話,洛音凡不知怎地心頭一驚,難道此島是……。

心念轉動之際,足底長劍也隨之猛地停住。

「怎麼了,師父?」重紫不解地喚他。

「沒什麼,」應該不太可能吧,洛音凡拋棄那個念頭,暗道自己多疑,下意識握緊了她的手,神情依舊鎮定無波,「看來這島上並沒有什麼奇怪的,還是先出去,回到南華我再叫人來查探。」

他做了決定,重紫自無不從。

就在長劍即將掉轉方向的時候,前方森林深處猛然傳來一聲響!

聲音不是很大,隔得有點遠的樣子,隱隱如晴空雷鳴,可以感受到周圍那些古木都跟著顫動了下,師徒二人聽得一愣。

片刻之後,餘音仍在林基恩迴蕩。

重紫不由拉緊了他,小心地打量四周:「剛才……是什麼?」

洛音凡迅速抬手劃了道弧線,頭頂黑樹冠頓時快速朝兩邊分開,露出陰雲密佈的天空, 他抬臉望了半響,沉吟道:「不見魔變,或許是有什麼奇物降生,重兒,你可感應到魔氣了?」

原本是魔,對魔氣的感知更加敏銳,重紫凝神半響,搖頭道:「沒發現有魔氣。」

洛音凡鬆了口氣道:「既非魔物,難道是仙物……」

重紫高興:「什麼仙物呢,我們過去看看吧?」

突然出現的怪島,突生異狀,此事的確有些不尋常,目前並沒發現這片森林裡有什麼危險,縱然有,自己也應該能應付,不如過去看看,若此物不對蒼生構成威脅也罷了,否則定要趁早處理掉隱患才是。

念及此,洛音凡點頭:「也好。」

劍升起在半空,離地面高了些。二人謹慎地繼續前行,兩旁的樹幹快速後退,不多時,面前視線失了遮擋,前方現出一個龐然大物來,洛音凡見狀,即可馭劍降落,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個極其粗大的樹樁,離地面約有兩人高,被人砍去了上半的枝葉部分,斷面光禿禿的,猶如一面黑褐色的大圓桌,可供上百人圍坐,極其壯觀。

「好大的樹!」重紫興奮,「仙界都沒見過呢?」

周圍一切正常,除了陰氣比別處稀薄靈氣更加充沛之外,並沒感受到有什麼明顯的威脅。洛音凡也放了心,鬆開手道:「此樹之大確是仙界罕有,過去看看吧。」

重紫只覺得新奇,迫不及待的朝樹樁跑。

見她這樣,洛音凡不由彎了唇角,也跟著要走過去,哪知剛走出幾步,身後忽然有一陣風颳過,細細的、涼涼的風,帶著樹木獨有的芳香,十分清新好聞。

這等異常豈能瞞過洛音凡?他立即停了腳步,側身看。

身後除了樹還是樹,沒見有什麼特別。

島上有風不奇怪,然而此地是在森林深處,頭頂枝葉密密層層的,哪裡透得進風?此風絕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但剛才也沒察覺到其中有魔氣,所含靈氣倒是很足,不知是何仙物所致……

洛音凡邊想著邊重新轉回身,忽然面色一變:「重兒!」

四周靜悄悄的,長劍默默散發著光,映照面前巨大的樹樁,只是,哪裡還有重紫的影子!

***

本來是朝著樹樁跑,誰知近在眼前的樹樁忽然消失不見,周圍剎那間也變得漆黑一片,重紫下意識喚道:

「師父?」

叫了幾聲無人應答,惟有回聲在耳畔幽幽作響。

重紫心知不對,頓時警惕起來,連忙施了個法術,食指尖立即亮起一團藍光,照得四周的景物清晰起來——前面的樹樁依然還在,周圍的景物也沒有任何變化,彷彿原本就只有她一個人。

師父呢?師父分明跟在身後,這麼短的時間裡,他不可能突然消失,更不可能丟下她獨自離開,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在這裡設置了高明的結界,她恰好闖進了那個結界!

弄清緣故,重紫反而鎮定下來:「你是誰?」

回答她的是一聲低笑,沉沉的的笑聲,古怪,特別,偏又帶著種奇異的魅惑力,聽上去甚至還有點耳熟。

重紫立即循聲側臉望去,緊接著她就看見了一個人。

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有條巨大的樹根伸出了地面,高高拱起,如同拱橋,又如同褐色的大蛇,一道頎長的身影立於樹根之上,寬大的黑斗篷拖垂下來,他遠遠地站在那裡,薄唇勾著一抹笑,宛如住在黑森林裡的幽靈。

「我的皇后,又見面了。」

「你……」重紫呆呆地看著他半晌,終於失聲,「亡月!」

他果然從斗篷裡朝她伸出一隻手,手指上紫水精戒指光華閃閃:「你還能認出我,很好。」

「你不是回冥境裡去了嗎,怎麼出來啦!」重紫驚喜,連忙躍上樹根拉住他的斗篷,「你這次又想幹什麼壞事?」

亡月道:「我在皇后心裡是這樣的嗎,真讓我傷心。」

見他故意裝出這模樣,重紫好容易才忍住笑,既然知道是他,她也就不再擔心洛音凡了,想了想問道:「你現在又被我認出來了,是不是該回冥境去?」

亡月笑起來:「誰說被認出來我就得回去?」

重紫「咦」了聲道:「你不是因為被認出來,才必須回去的嗎?」

「我那是跟你們開玩笑的,」亡月道,「作為魔神,我畢竟有保持神秘的必要。」

……

見她被噎得無言,亡月笑道:「遵守約定,我每次出來也有限制,多數時候是為了做一件事,不論成功與失敗,我都必須回去。」

重紫恍然大悟:「對啦,上次你要摧毀六界碑,最後失敗了,所以才回去的。」

亡月道:「沒錯,狠心的皇后,我賜予你和洛音凡重生的機會,你卻想趕我回冥境忍受寂寞。」

「我不是那個意思,」重紫咬了咬唇道,「我和師父都很感激你的,可是仙魔之間好不容易平靜了這些年,萬一你再出來幹壞事挑起爭戰,天下又要生靈塗炭,我怕啊。」

亡月道:「怎麼會,我是好人。」

「其實你一點都不像個好人,」重紫打量他,「我師父呢?你把他引到哪兒去了?」

「他就在你身邊,這裡只是個結界而已,」亡月拉起她的手,俯下臉,「你們幾乎害得魔族無容身之地,我卻還是幫了你們,你是不是該報答我?」

那手指冰涼,重紫被凍得一個激靈,連忙點頭:「是啊,我和師父都想報答你的。」

「現在我給你這個機會,」亡月道,「我需要你的報答。」

「怎麼報答你?」

「很簡單,取我一滴血。」

重紫不解:「這個很簡單呀,你自己就可以動手,為什麼要我?」

「你忘了,我是神,受天地規則制約,我不能違反神則,否則必受天譴,」亡月道,「所以,此事必須由你動手,並且只能在這片神界的土地上動手。」

重紫大吃一驚:「神界的土地?難道這個島是……」

「沒錯,是神界之島,」亡月道,「你的修為目前還不能上神界,但我可以暫時把它移來仙界,而且只能借一天,為此我費了不少的工夫。」

師父猜得果然沒錯,這是神界的島,怪不得仙界地圖上沒有,重紫「哈」了聲,問道:「你怎麼可以隨便移動神界的土地,這樣不違反神則嗎?」

「好像沒有這個規定,」亡月想了想道,「嗯……神則也有漏洞,只要你肯用心鑽研它,會發現作弊其實很容易。」

重紫無語,半晌問道:「你可以不用作弊呀,我師父能去神界,叫他幫你不也一樣嗎?」

亡月搖頭:「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

「為什麼不能讓師父知道?」重紫警惕地瞧他,「師父很感激你救了我們,他還說過等再見到你一定會報答,要他幫忙很容易啊,你為什麼不告訴他,難道這中間真的有陰謀?」

「我的皇后,你太不信任我了,」亡月道,「洛音凡嘴上感激我,希望我回來,其實心裡怕得要命呢。」

「怕什麼?」

「他怕我帶走你,要是他發現我回來,肯定不只取我一滴血,我真怕他嫉妒之下會謀殺你的親夫。」

重紫紅著臉去踩他的腳:「胡說,我師父才不會!」。

亡月站著不動任她踩:「反正他打不過我。」

「不告訴他,要我幫你也行,」重紫想了想,最終還是妥協了,「你可以告訴我這麼做的原因嗎?你要自己的血到底有什麼用?」

「不能,因為我在鑽神則的漏洞,這種事怎麼能讓太多人知道呢?」

「那你怎麼讓我相信,你的血不會危害仙界啊?」

「我向我自己發誓。」

「……」

亡月道:「我取這一滴血,只是為了魔界子民的未來,應該不會影響到仙界。」

「那好吧,」重紫放了心,「怎麼取你的血,現在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必須到夜晚月上中天的時候,那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我會等你,現在你應該去見你的師父,他好像快要瘋了。」亡月笑了聲,轉身消失。

與此同時,周圍結界粉碎。

師父?重紫剛回過神,就被外面的景象給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