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喚數聲不見回答,四處尋不到她的蹤跡,好端端的人就這麼突然消失了,洛音凡獨自站在樹樁旁邊,廣袖下的手握緊,目中一片森寒,身旁的劍開始不安地顫動,顯示著主人極度浮躁的心緒。
「是誰?」冰冷的聲音,簡直不像是從他口裡說出來的。
劍氣激盪,即將爆發!
正在此時,身後忽然響起一聲低喚:「師父!」
聲音如此熟悉,暫時喚回了他的理智,洛音凡當即鬆了口氣,收劍轉身:「重兒,你又做什麼?」
重紫連忙從樹樁後轉出來,拉住他的手:「我就是過去看看,師父也被嚇成這樣。」
妖媚的眼睛含羞帶嗔,語氣有些撒嬌的味道。
「你不是她。」聲音驟冷,一掌毫不遲疑劈出!
面前的重紫慘叫著,被掌力震得飛出去,身體瞬間爆裂,但見木屑紛飛,原來是樹枝所幻化而成。
「這樣的手段就要瞞過我麼?」洛音凡收掌,冷靜了些,「出來吧。」
「是我啊,師父。」不遠處樹幹後又轉出一個重紫望著他笑。
心知是幻像,洛音凡不理會她,緩緩地掃視四周,口裡冷笑:「要帶走她?休想!」
「師父不認得我啦?」那重紫泫然欲泣。
洛音凡頗為煩躁,出手更無半點憐惜,法力所至,帶出毀滅性的力量,那個重紫果然又如幻影般消失,與此同時,兩株萬年老樹轟然倒下,葉碎枝折,揚起塵土無數!
「重兒?你在哪裡,答應一聲……」
得不到回應,即將失去理智的仙者瘋狂地催動法術,可怕的力量肆虐,斷裂的枝幹紛紛往下掉,滿地狼藉,頭頂又露出天空來。
無論是誰要帶走她,都休想!就算毀了這座怪島,毀了這整片森林,他也定要把她找出來,誰也別想帶走她!
「師父!」焦急的聲音響在耳畔,令他再次頓住了動作。
是她?還是假的?不敢去看,害怕不是想要的結果。
出結界就見到這種情景,再見到他這麼瘋狂,重紫嚇得不輕,連忙從後面抱住他的腰:「是我,師父,我在這裡!」
熟悉的氣息終於令他逐漸安靜下來,他緩緩握住腰間的小手。
是她了,真的是她。
「重兒?」剎那間周身冷氣消退,目光漸漸柔和下來,洛音凡長長地吐出口氣,轉回身緊緊地抱住她,仿佛要把她揉進身體裡。
「你總算回來了?」語氣略帶責備。
「是我,我在呢。」重紫既是喜又是難過,伏在他胸前。
半晌,他忽然冷著臉推開她。
「師父?」重紫不解。
「怎的又亂跑?」她不知道他剛才有多擔心,有多害怕再失去她!
知道他生氣了,重紫忙拉住他的手:「我沒亂跑。」
洛音凡道:「方才去哪裡了?」
重紫支吾:「方才啊,我……我就是藏起來了。」
藏起來?洛音凡盯著她的眼睛。
隱瞞了遇見亡月的事,重紫也有點心虛,連忙移開話題,拉起他圍著樹樁轉,口裡胡扯:「我就在它的背後啊,你怎麼沒看見我,看來這個島真的很有問題……這樹樁真大,咦?上面那是什麼東西!」
她也是剛發現異常,這一叫,果然將洛音凡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那是什麼?」重紫欲抽手,「我上去看看。」
洛音凡握著那手不放,道:「我與你一同上去看。」從今往後,他是決計不會再鬆開她的手了。
圓桌似的樹樁邊緣,居然長了個蘑菇!
五彩斑斕的蘑菇,約有拳頭大小,很是可愛。
重紫看得好奇,忍不住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它,不料手指落處竟無任何實物感,蘑菇傘面卻被按得凹下,手拿起來之後,蘑菇又隨之恢復原狀,完全沒留下任何痕跡,或者說,它就像是一團蘑菇形的氣體,只不過色彩鮮豔而已。
「它……怎麼是這樣!」重紫更加吃驚,「師父,你認得這是什麼嗎?」
洛音凡已經恢復了素日的冷靜,他仔細看了片刻,目光微動:「此物似乎是個地靈眼……」
重紫不解地問:「地靈眼是什麼?」
洛音凡想了想道:「地靈眼,據說是由地氣滋養生成,待它完全長成,采之投地,就能連通地氣,成為一眼靈井,將少許地氣化為一股奇特的靈氣釋放出來,與天地間日月靈氣大同小異,其性屬陽,極似太陽之精,仙者得到它,修行定能日進千里,凡有地靈井之地,山川豐澤,萬物光輝,鳥獸繁衍迅速,人類長壽。」
重紫道:「有這種好東西,剛才那陣響動難道就是它?」
洛音凡道:「其實連我也從未親眼見過,不過是根據典籍中記載而推測的,凡仙物神物現世,都難免帶來祥兆,方才我們所感受到的那陣異動應該就是它降生所致,只是……」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住。
重紫道:「只是它這麼好,一定極為罕見吧?」
「此物自是罕見,」洛音凡猛然加重手上力道,一字字道,「令我奇怪的是,它不該生於仙界。」
重紫沒聽懂:「不該生於仙界?」
「沒錯,」洛音凡淡淡道,「根據上古記載,地靈井有天然形成的,仙界人界都曾出現過,地靈眼卻是神界之物,只生於神界,也只能用於神界,此島定是來自神界,如今突然出現在仙界,適逢它降生,那它就也算是仙界之物了,將來可用於仙界。」
重紫喜道:「既然它是仙界的東西了,我們就把它摘回南華去吧,正好幫助南華弟子們修行呢。」
洛音凡搖頭道:「目前它只是個雛形而已,要完全成熟還要等幾萬年。」
重紫洩氣:「還那麼久啊,可惜這個島很快就要消失了。」
洛音凡「哦」了聲道:「很快消失?你如何知曉?」
發現說漏嘴,重紫忙拿話遮掩:「我……我的意思是,既然師父說這個島來自神界,它就肯定是神界的了,只不過機緣巧合才出現在仙界,我猜它遲早還是要回去的啊。」
洛音凡點頭:「不錯,敢將它移來,自然就要花工夫移回去,否則必會引發麻煩,多事者如何脫身?」
心知他已經生疑,重紫轉轉眼珠,起身笑道:「哪有什麼多事者,將神界之地移來仙界,誰會有那樣的能力呢?我看這事不可能是人為,一定是六界意外變動導致的。」
洛音凡道:「是麼?」
「當然,」重紫召來長劍,拉著他踏上去,「既然地靈眼帶不走,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洛音凡果然沒有再說什麼,長劍載師徒二人飛出黑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