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戶村流平還是坐在了警車的後座上,旁邊則是探出身子指點著方向的鵜飼。「對,就在那個路口往右轉」,「那裡左拐」,開車的則是志木刑警。可能是覺得不耐煩吧,車子開得相當猛,把後座上的兩個人弄得前翻後仰,不停發出叫聲。
「我說啊,我可是個警察,你就不用給我指路了,只要告訴我西幸橋就行了。用不著每一個路口都指一下。」
沒錯,正如志木刑警所說。在夜幕降臨的烏賊川市,車子就這樣一路向西幸橋方向駛去。坐在副駕駛席的砂川警部回頭說道:「你們去西幸橋做什麼?還是要去河邊?」
「現在還不能說。」偵探最喜歡故弄玄虛了,鵜飼杜夫當然也不例外。
當然,戶村流平倒是知道鵜飼杜夫的目的地在哪裡。說起西幸橋,那肯定就是金藏的棲身之處了。說到金藏,他馬上想起那個所謂的「槍密室」推理。那個和事件真的有關係嗎?流平不安地想。
鵜飼杜夫這麼做也有自己的想法。砂川警部在他們面前揚揚得意地解開了茂呂的詭計,作為偵探,難免會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因此,他才想在警察們面前親自解開最後這個——也是最大的謎題。可以說有點意氣用事吧。
還真像個小孩子一樣啊……
戶村流平這麼想著,警車已經開到了西幸橋。車子按照偵探的指示在路邊停下。之後鵜飼拜託兩位警察:「能讓我和戶村兩個人過去嗎?」
「不行。」砂川警部毫不通融。
「嘖嘖。」鵜飼也不願意讓步。
「別露出這種不滿的表情,別忘了,你們的嫌疑還沒有完全解除呢。」
「好吧,」鵜飼終於屈服了,「那就請警察先生不要妨礙我們,和我們保持十米的距離,以免礙事。戶村,我們走。」
鵜飼杜夫從後面推了流平一把,從車子裡跳了出來。
「礙事!警部,怎麼回事?那兩個人,啊!」
「算了,就由他們去吧。」
鵜飼杜夫聽著憤怒的志木和正在安慰他的砂川警部的對話,快速沿河邊往下游跑。流平在後面跟著,一回頭,看到兩個刑警就像約好的那樣,在他們身後約十米的地方跟著。這讓他覺得稍微有點奇怪。
「我說,是不是讓警察離我們近一些比較好啊?」
「我討厭那樣。」偵探還在堅持己見。戶村流平只好跟在他身後繼續跑著。
今天晚上天上看不到月亮,雖然街道上有路燈,卻照不到地勢更低的河邊。此時周圍已經是一片黑暗。流平能聽到的,只有身後警察們的腳步聲,以及烏賊川的水聲。有車子通過橋上發出聲音時,他就覺得更可怕了。
他們拔開雜草,終於來到橋下,黑暗中,顯得極其不合群的幾座紙箱屋出現在他們眼前。流平感到難以平靜。
「請等一下,鵜飼哥,」流平這時才開始詢問偵探的真正意圖,「你到底想幹什麼?找金藏有什麼用?」
「好啦,你先安靜一會兒。」鵜飼杜夫無視了戶村流平的提問,向金藏的住處走去。
和昨天一樣,紙箱屋上立著一塊夾板充當大門,鵜飼舉起右手,敲了敲板子。
「喂,金藏,你在家嗎?」
戶村流平站在鵜飼杜夫的身後,看著偵探透過門縫往門裡窺視,不禁瞪大了眼睛。當然,裡面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也無人回答,似乎沒人在家。
「嘖,不在家嗎?」
「怎麼回事,要等一下嗎?」
鵜飼杜夫沒有回答,而是回到門口,過了一會兒又轉到房間的另一側,這兒還有一間相似的房間,好像也住了人。裡面亮著燈,燈光透過門縫和洞穴透了出來。
鵜飼杜夫盯著眼前的藍色塑料布,這塊塑料布從天花板垂直而下,正好擋住門的位置,也可以說是個簡單的出入口。鵜飼拍了一下塑料布,大概是敲門的意思吧。屋裡響起稀哩嘩啦的聲音——這是敲門起到作用了吧。過了一會兒,屋裡有人出現了。
「咦,是你們啊,找我有事嗎?」
來人發出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有著濃重的口音,但流平聽不出是哪裡的口音。黑暗中無法看清他的樣子,不過一身破破爛爛的,應該也是個流浪漢吧。而且還是個年紀不小的流浪漢,流平心裡想著。總之,流平之前沒見過這個人。
鵜飼杜夫緩緩地問:「不好意思,這麼晚來打擾你。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刺中了一個人,地點在幸町公園附近。」
聽到鵜飼這番話,流平大吃一驚。雖然不知道是怎麼推理出來的,但突然對第一次見面的人說「你昨天殺人了吧」之類的話,還真是膽大得可以!
而流平面前的這個謎樣的男人,則微微笑著說:「嗯,你是怎麼知道的啊?那裡可是連巡警都沒有啊。你看到了嗎?沒錯,就像你說的,我昨天確實刺中了一個年輕人。不過說起來,我可不是殺人,只是想偷點東西。」
眼前的男人似乎已經承認自己就是兇手了,而且也沒有逃走的意思,流平聽著他的話,感覺像在聽天書一般。
「喂,警察先生,請到這邊來。」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被鵜飼叫過來的兩位警察,在黑暗中向這邊一路小跑過來。流浪漢沒有做出任何抵抗,彎腰站著,等著警察們趕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砂川警部向鵜飼杜夫問道。
「我來介紹一下吧,這就是刺殺茂呂耕作的兇手。」鵜飼指著旁邊彎著腰的男人。
「什麼……」砂川警部反覆打量著這個男人,然後理所當然地問鵜飼杜夫,「這個人,究竟是誰?」
鵜飼杜夫誇張地聳聳肩,回答道:「怎麼說呢……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職業的話,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是個流浪漢。」
「什麼啊?你說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是兇手?」
「這有什麼關係啊,我們又不是范·達因,名字職業什麼的,根本就沒關係啦,你還是聽聽他本人怎麼說的吧。警察先生,我這就把殺害茂呂耕作的兇手交給你們了。」偵探露出一副將成果拱手讓人的表情,說道。
雖然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似乎事件終於有了結果。戶村流平站在一邊,呆呆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