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還是小少女的時候喜歡過顧東陽,程先生喝了一口陳年老醋,那酸意從心底泛上來,好像嚼了頂頂酸的檸檬片,從牙根酸到舌頭再一直酸進心裡。
程先生認識顧東陽,他年少時候的模樣可以想像,一定是很快活很張揚的,又很講義氣,兩家人窗對窗門對門,喜歡上他很正常。
雖然理智是這樣想,可心裡依舊在吃醋,程先生酸過之後又有點新奇,他以為自己是計較的,可原來真的喜歡會吃醋,沒什麼過去的已經過去,從此不再提。
人一旦小氣起來自己都吃驚,十三四歲能幹什麼,頂多偷偷看一眼,可是想到照片裡那個穿裙子的小姑娘偷偷喜歡隔壁的哥哥,程先生這口老醋就梗在喉嚨口,怎麼也嚥不下去。
沒想到轉眼自己也被翻舊帳,苗苗瞪圓眼睛,看著他,看的他說不出話來。
其實還是有話好說的,比方說裡面有一大半是給褒麗的賀年卡,聖誕節一張中國年一張還有她生日的時候一張,認識了這麼多年,會交換卡片的時候就已經在寫,算一算確實是有很多信。
苗苗抿住嘴唇,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好,她跟別人都沒吵過架,何況是跟男朋友,她以前也沒有過男朋友。
這麼一想更加傷心,他現在怎麼對她的,原來就是怎麼對待褒麗的,是不是也每天每天抱著她,親耳朵親眉毛,不管幹什麼事,都要摟一摟抱一抱,就像他剝點小核桃,也會突然過來碰碰她,摸摸手指頭,親一親捏一捏一樣。
苗苗很快就習慣了程永安,習慣他身上的味道,習慣他的聲音,習慣他的親吻,然後又習慣了他的撫摸。
說出來有點難為情,但苗苗確實是喜歡被他摸摸背的,好像小時候那樣,靠在奶奶溫暖的懷抱裡,被牢靠的手掌撫慰,不論冬天夏天出太陽下雨,就都是好天氣。
奶奶說她一點點大的時候就這樣,小小的嬰孩好像就知道爸爸媽媽不在身邊,皺著小眉頭,每次哭都哭到身體發紅。
小苗苗只吃了兩個月媽媽的奶,身體沒有別的孩子壯,哭起來倒不肯示弱,一抽一抽傷透了心的模樣。
這個時候拍哄是沒用的,苗奶奶把她抱起來,輕聲跟她說話,講故事也好唱歌也好,擼一擼她的背,苗苗得到了安慰,從急哭變成抽抽噠噠的哭,最後終於安穩。
這些事情苗苗已經沒有了記憶,還是翻奶奶的舊信才翻出來,這些信是寫給爺爺的,她把去世的丈夫當作筆友,好像他們年青談戀愛時那樣,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鄭重寫一封信。
這些信當然寄不出去,也並沒有燒掉,奶奶不相信燒年那邊人的就收到,她想紀念丈夫的時候就會紀念他,這些信被壓在旗袍底下,她人已經過去了,信就不必再帶過去。
苗苗只記得小時候的夏天,曾經這樣拍拍背,奶奶彈鋼琴的手輕輕摸她,她很快就入睡,程先生無師自通,掌握了苗苗這點小秘密,趁著她半夢半醒的時候偷偷親她,好像翻過身去露肚皮的小貓咪,摸一摸她,她就很高興。
苗苗已經從寫的那些信,想到了程先生可能是這樣拍過褒麗,突如其來的傷心,就像小時候奶奶給她換被子,把她的被子送給了住在隔壁的小妹妹,她對那條卡通小花被有很深的感情,可是已經送給人家了,不好要回來,傷心了好多天,再買來新的被子,也不是她以前蓋的那一條。
程先生嘆口氣,張開手臂要抱她。
苗苗倒是給他抱了,可眼眶一紅就要哭,知道這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過去的事情就算是追究了,也沒辦法挽回,反正親也親過了抱也抱過了。
她一要哭,程先生沒有辦法了,摸摸她的頭,都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傷心:「怎麼啦?」
苗苗不說話,她悶功一流,想不說話的時候就能不說話,何況難受的說不出話來,被摟在懷裡就更委屈了,要是褒麗鬧脾氣,他是不是也這麼哄。
程先生急的手掌心出汗,怎麼好為了點過去十來年的事情不開心,親上兩口搖一搖她,低頭認錯:「我很不好,你要不然打我兩下出出氣。」苗苗就是這麼打蘇南的,打完了她就不生氣了。
苗苗把頭靠在他身上就是不說話,傷心起來顫一顫肩膀,馬上被程先生摟緊,等他又問一聲為什麼哭,她這才說話了:「你以前也這麼對別人。」
別人就是包括褒麗在內的一切女朋友們,苗苗越想越傷心,這下再也忍不住,眼淚水沾濕程先生的羊毛背心。
程先生喝了一口陳年老醋之後又飲了一盞蜜,竟然有些想笑,伸手揉揉苗苗的頭:「沒有別人,只有你。」
程先生摟著她坐到沙發上去,手指頭刮她額前耳後細細軟軟的碎頭髮:「只有乖囡呀。」突然之間福至心靈:「她罵我什麼,還記得嗎?」
苗苗不記得,褒麗罵的太多,還是印度口音,苗苗就是英文還行,也聽不明白,她一面回想一面又有些迷惑,程先生這樣的男朋友還有什麼不滿意。
苗苗想不出他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來,一共當了五天男朋友,不管是哪一樣都可以打五顆星,發一張最佳男朋友卡。
程先生不等苗苗想下去,把她抱到自己大腿上,這個姿勢很曖昧,他的臉正對著苗苗的臉,手環在她腰上,湊過去親她的眼睛。
從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程先生越吻越用力,苗苗整個人趴在他身上,他往下一倒,苗苗也跟著倒,這回沒有棉被隔著,特別熱情的那一塊就蹭在她腿間,程先生半天吐出一口氣:「她說我是性冷淡。」
翻身就把苗苗壓在沙發上,手在她腰上滑過來滑過去,每一次探手到雷區,就又克制著停下來,但身體上的熱情克制不住,程先生撐起上半身,一條腿撐起來一點,腰下緊緊貼住苗苗,抓住她的一隻手,往下拉,在她耳朵邊吹氣:「我冷淡嗎?」
苗苗要被燒化了,她這才明白蘇南說的量一量是什麼意思,指尖碰到他一點點,他連手都撐不住,熱氣噴在她臉上,吻她的臉吻她的唇,又吻她的下巴和脖子。
這雙手簡直有魔力,輕輕碰一碰他,他就顫抖不住,從她碰的地方開始酥,一點力氣都沒有,比他想像的還要好。
不明白怎麼有人喜歡排骨女,他又親又摸又摟,整個人都發熱,最熱的那一塊,蹭著苗苗大腿上的軟肉,輕輕蹭一蹭就不住喘息。
苗苗知道程先生有多麼熱情了,唇跟舌黏在一起,毛衣被掀上去,露出裡面的碎花吊帶衫,熱烘烘的純潔的香氣,苗苗掌握住了程先生,程先生投桃報李,輕悄悄捏一把,軟咚咚的舒服。
苗苗迷迷糊糊的時候還在想,程先生的手指這麼靈活,一定會彈鋼琴,她麻的吃不消,張嘴喘口氣,被程先生吮住小舌頭。
年初三還有人放鞭炮,外面熱熱鬧鬧,屋子裡隔了很久都沒人說話,可是喘息聲卻不停,
苗苗無力的揪著程先生的衣服,把剛剛計較的那一點全都忘乾淨,跟著程先生一起細喘,兩個人都沒辦法平靜。
苗苗兩隻手學程先生的樣子摸他的耳朵,兩個人眼睛對著眼睛,看一眼就吻一下,知道再吻下去又要擦槍,程先生的槍一擦就不停,苗苗認輸了,甜蜜蜜回答他:「不冷淡。」
手機在桌上震了好幾下,苗苗伸不出手去接,喵小姐跳到桌上去,對這個震動的東西特別好奇,伸著肉墊拍一拍,竟然把電話拍通了,裡面傳來蘇南的聲音:「今天吃掉了伐?」
苗苗不敢發聲音,她也沒嘴發聲音,怕被蘇南聽出來,可是剛剛才走過火,一句話又把程先生點燃,這回吊帶都被拉起來,他除了靈巧的手,還有柔軟濕濡的舌頭。
喵小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把手機拍到地板上去。
蘇南遠遠飛到海南去,也抑制不住她那顆八卦的心,過年這幾天一直發消息,問苗苗吃掉了沒有,苗苗半天沒回信,於是她又發一條:「不要害羞,你喜歡什麼樣就要告訴他。」想想苗苗這個大概奔著天長地久,於是忍住了沒有問程先生的鼻子跟他那個地方的比例。
誰知道苗苗隔了半天回覆兩個字「沒有」,蘇南對程先生肅然起敬,苗苗這麼軟綿綿香噴噴白嫩嫩,沒跟她睡過不知道,好像撒了椰子粉的白糰子,擺在眼門前竟然沒有吃。
起敬過後蘇南又問苗苗到底感覺到沒有,男人女人都一樣,情義雖說值千金,四兩肉就能抵一抵,沒這四兩再好的日子也過不下去。
苗苗發了兩個生氣的表情,蘇南趕緊不再說了,想一想覺得沒道理,人都追到烏鎮去了,好水好天地,竟然沒有吃,百分之九十九那是性冷淡,餘下來的百分之一就是碰上真愛了,她難得主動找沈星,只發了一句話「哎喲喂,我碰見真愛了。」
沈星都不知道在芬蘭哪裡,隔著幾朵星雲給蘇南發來一條帶著濃重鼻音的語音:「賤人王八蛋回來啦?」
蘇南想起那兩天兩夜就腿發軟,到酒店咖啡廳去吃個下午茶,順便接著八一卦,電話才打到苗苗那裡,接起來卻沒人聽,她餵了兩聲,捕捉到一聲細細的喘息,就算沒整個吃掉,也已經吃掉一半了。
蘇南一抬頭就真的在酒店靠海的咖啡廳看見賤人王八蛋,罵了沈星兩句毒舌頭烏鴉嘴,還拍什麼極光沙漠月亮星星,乾脆開個詛咒公司,按句收費,一個月保準她資產過億。
把墨鏡壓一壓,扭頭假裝不認識,腰還沒養好,身上一塊連著一塊的青,比基尼都不能穿,何況連著兩天已經吃膩,就當素一素清清腸。
想想有點無語,這一筆老帳她都已經銷掉了,對方倒拚命要還,情債這種事,要怎麼簽字蓋章寫收據。
蘇南拿著手機最後一句:「記得戴套!」潘驢鄧小閒,這下知道驢不驢了,轉身回去,給自己叫了一套英式三層下午,直接送到房間裡。
苗苗聽見蘇南那一句,程先生當然也聽見,這才抬起頭來,家裡根本就沒有,再說乖囡還沒同意。
苗苗手上揪著程先生的背心,蓋哪裡都不行,只好蓋住眼睛,只留嘴巴呼吸,程先生在她耳朵邊問她:「搬過來跟我住?好不好?」
苗苗癱在沙發上,胳膊沒力氣,輕輕擋住程先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