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我是君,你是臣。」
她伸手接了旨,埋頭叩謝聖恩。是的,你是君,我是臣。你要忠誠,我給你忠誠。
幕容炎卻是看著她手上的凍瘡,右相那幫子人本是不答應放她的,只是印北關叛亂,朝堂之上,幕容炎淡然地道:「那麼右相可有人選?」
右相立刻提了自己的侄子禪清遠,幕容炎神色淡淡地道成就拜候封將,敗則誅其九族。
右相大驚失色,立刻非常嚴肅非常認真非常肯定地道:「皇上,臣認為此番還是老將出馬為宜。何況左將軍戰功赫赫,若長期關押,也實在不妥。不如給個機會由她帶罪立功。」
看著眼下垂頭不語的人,他揮退了手下,半蹲在她身前。本欲伸手抱抱她,但是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身上微酸的味道還真受不了。於是只輕聲道:「先回南清宮。」
左薇薇侍候她沐浴時,差點掉下淚來。她卻是輕輕安慰她:「又不是多嬌貴的人,在那地方呆的人多了去了,有什麼好哭的。」
是啊,有什麼好哭的,那你又為什麼黯然呢?
晚上幕容炎來過,照例沒有過夜,給她一時的歡好,然後起身離開。她開口問正在為她淨身寬衣的左薇薇:「點個火盆好不好?」
左薇薇細緻地為她手上剛被開裂的凍瘡擦著藥膏,不斷地點頭,說好,好。
半夢半醒到天亮,帝君親自送行。
皇宮門口,一杯清酒。
她與他對飲,只在人前,出征相送的時候。兩個人都固守著君臣之禮,未曾逾越半分。
印北關平叛,用了半年。左蒼狼閒暇時常常看著邊關的雲卷雲舒,左薇薇並不懼艱苦,有時候她甚至覺得這關外沙場,馬革裹屍、自由自在,也沒什麼不好。
她經常給左蒼狼講她以前主子的事,講宮裡的陰謀詭計,講榮貴妃以前的聖眷榮寵,講冷宮的三載,講最後的那杯毒酒。
左蒼狼雙手抱膝,很好奇地聽。她的經歷,其實很少。
「哎呀,將軍,你要多說說話嘛,這樣每天幾個字,你不會覺得悶嗎?」左薇薇總愛這個撒嬌,一邊搖晃她。
這時候她會低低地笑,卻依然是沒幾句話。
印北關叛亂被鎮壓,左蒼狼回朝,當然也有封賞,幕容炎只道她不在意,於是也隨便了。左蒼狼不喜歡這些珠光寶氣的東西,一般是打賞給府內的下人了。
說是下人,也不多,反正她又不常在府內,故而也就一管家一男僕再加個左薇薇。
在府中稍作歇息,晚上帝君設宴。
酒過三巡,座上的幕容炎以慶功為名單獨敬她,卻在她起身飲盡的時候有意無意地道:「上次落僚城一役,愛卿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忘了給本皇了?」
左蒼狼渾身一震,看過去他卻又似無意一般。不安地飲盡杯中酒,心下有些不安,他……是指望僚山的軍事佈防和山勢圖麼?
夜,御書房。
左蒼狼低垂著頭跪在地上,已有一個時辰了。旁邊的王公公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宮內氣氛詭異得可怕。
幕容炎專注地批著折子,棲鳳宮的公公來看了兩次,最終還是被書房外的人給打發走了。
二更天時左蒼狼額頭開始冒汗,雙腿針扎似地痛,她努力地垂著頭不讓人看見她的表情。
「怎麼,一定要本皇提醒你嗎?」幕容炎沒有看她,話卻是對她說的。
「回皇上,臣……臣不知皇上所指何物。」
「很好,那麼本皇告訴你。過來。」
他不讓她起身,她膝行走過去,移動艱難。王公公本伺侯在一旁,他冷冷一撇投過去,嚇得他帶著一撥子人都下去了。
幕容炎低頭看她:「阿左,我以為你最是瞭解我的,別考驗我的耐性。」
「臣……真的不知道主上在說什麼。」左蒼狼垂下頭,幕容炎輕聲歎息,她一說謊就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就跪到你知道罷。」他任她跪在腳邊,哼,竟然寧願欺騙我要維護他麼!!!感覺旁邊人全身一緊,幕容炎當然知道為什麼,一條蛇,慢悠悠地爬過來,沿著她的衣角嘶嘶地吐著信子。
御書房當然不會有這玩意,幕容炎知道,他不僅知道,甚至還費力地拔了它的毒牙。
「跪好!!」喝止了她欲起的身子,感覺腳邊她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的袍角。那蛇從她的後背慢慢爬上去,她慘白的臉色讓他突然想到她的身體,那身體現在一定是冰涼的。一瞬間竟然想上她,但是不行,那圖關係著炎朝的龍脈,還真是必須得拿到。
阿左,不過才多久,那龍平對你,竟然比我還重要麼?
快四天更了,她冷汗濕了全身,一手仍緊緊扯著他的衣袍,石化了一般。幕容炎不能再耽擱,扯了那蛇摔在牆角,傾身來抱她,她的身體如他意料之中的冰冷,淺麥色的肌膚原來略顯粗糙,卻在汗水的滋潤下光澤閃爍。
他將她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皺著眉死死咬著唇,關節都僵硬了一般。意識是模糊的,連痛也模糊,頸僵硬著轉不過去,視線中只餘黑色的地板,冷冷地映出她的狼狽。
他手上的力道像要捏碎她骨骼一般,於是一滴水砸在地面,水色暈開,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