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的滿月酒,非常隆重。各大臣都想這肯定就是將來的太子,所以一個勁地誇長得多漂亮、多有福相,多像當今皇上。
姜碧蘭微笑,卻不時看幕容炎,而幕容炎淡然飲酒,不動聲色。左蒼狼不喜湊熱鬧,也危襟正坐,默默喝酒。
右相升了國丈,自然也是得意的,從奶娘手中抱過小皇子,得意地看看左相,又看見左蒼狼未起身,不免有些不悅。
面上卻不露分毫,抱著小皇子來到左蒼狼面前:「左將軍,為何獨自飲酒來?來來來,看看小皇子。」
左蒼狼本是長年征戰,哪裡習慣抱小孩子,但當眾人面,也不好駁,伸手接過小小的孩子,突然手中一麻,她也是一驚,襁褓中的小皇子竟然直往地上墜去。
眾皆大驚。
左蒼狼反應何等敏銳,當下伸手接住,正好與右相的雙手相碰,小皇子無恙,卻突然大哭起來。
姜后一臉驚惶地跑過來將孩子抱過去,右相面色已經冷下來:「左將軍,孩子無辜,本相也是看你獨飲無趣,你居然如此掉以輕心,莫非是有意而為!」
姜后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什麼要對付這個女將,但是總不能不幫著他吧?於是抱著小皇子,邊哄淚珠便如雨似地下來。
左蒼狼不發一語,自小長在狼群裡,出來又是殘酷的成長環境,她不擅辨。只是轉頭,靜靜地看著座上的幕容炎。
「王楠。」
「屬下在。」
「將左蒼狼押入天牢,以待後審!!」
「這……是。」
王楠猶豫了一下,不是凱旋而歸嗎?怎的如此輕易地就要打入天牢?
「左將軍,請吧。」他的聲音放得很低,皇命難違。左蒼狼撫著自己的手,上面麻麻的感覺還沒有過去。兩個士兵倒不敢真動手押她,將出宮門的時候她突然回頭,一瞬間的眼神幕容炎幾乎以為她要哭。
「皇上……」薜左相的話剛開頭就被他打斷,朝臣更不敢表示,只有姜后覺得奇怪,以往的臣子哪個不是稍有牴觸就當場責罰,而她、居然只是押入天牢……
左蒼狼呆在天牢,陳腐的霉味、潮濕黑暗的囚室,她並無不適,以前有呆過比這更惡劣的環境。
她只是怕獄卒每晚往裡潑水,濕濕的衣服黏在身上,大冬天的,很難受。
左薇薇悄悄幫她帶了衣服來,看著牢室中的人一身濕透,突然想起從前她淪落冷宮的主子,雖然面前的人擁有縱橫千軍的力量,但也不過是個女人啊。
天牢裡面本是不准探視的,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她的名字炎朝少有人不知道,於是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她在天牢裡呆了一個月,一個太監尖聲尖氣地宣著聖旨,道左蒼狼官復原職,即刻前往印北關平叛。
她呆呆地站在天牢裡面,不出去。
太監不敢動手,只好回稟幕容炎。幕容炎來得很快,昏暗的囚室裡,他淡然地看她:「怎麼?委屈了?」
她半垂著頭,撥弄著手上的凍瘡,他終於失了耐性,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用幾乎捏碎她下顎的力量,視線對上,才看清她眼裡的淚光。
「記住,我是君,你是臣。」
她伸手接了旨,埋頭叩謝聖恩。是的,你是君,我是臣。你要忠誠,我給你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