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再愛也沒有用·二

  幕容炎始終沒有抬頭,姜碧蘭昏睡,王允昭進來,他低聲問了一句:「走了?」王允昭點頭:「在宮外站了很久。」

  「再修書警告龍子桐,一旦人有三長兩短,尤國上下、全體陪葬。」

  王允昭第一次見到如此陰狠的幕容炎,他不敢再說什麼,道了聲是,恭敬地退下了。幕容炎親吻著姜碧蘭光潔的額頭,她已經沒事了,可是為什麼這顆心還在隱隱作痛?

  夜間本是宿在棲鳳宮,卻在深夜驚醒,於是再沒了睡意。小心地起身,王允昭本是在外間侍候的,看他出來也不敢多言,默默地跟出去。

  腳步隨心,怎的就到了南清宮,只是深深的宮闈沒有了徹夜的燭火,如今也和所有宮殿一般靜靜佇立、緘默,是了,若是惦念的人不在,又有誰去點燃等待的光亮?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當初二人共同征戰的年月,原來轉眼間已是如此久遠。王楠正帶著人巡視,也看到了這位帝王,夜幕孤燈,他在清冷的夜色中頓足,看不出心之所想。

  姜碧蘭醒來,一切還照舊,只是身邊的人從未睡得安穩過。他派了所有的情報探子不惜一切代價潛入尤國,可是沒有消息,自入了尤國皇城,就再也沒有消息。

  那個人,一如她的存在一樣寂靜無聲。他最近老是想到她,說是想也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記憶,最多也就是初夜軍帳中的欲拒還迎,沙場上那一抹銀灰色意氣風發、南清宮挽弓倚窗的身影、鎮南山低垂著頭用左手艱難整理下裝的隱忍,一幕幕平淡如水啊,可是怎的現今全都浮上了心頭呢。

  阿左,現如今你又在想什麼。

  姜碧蘭安排了很多助興的節目,但終是沒有留住他,看著他遠處的背影,姜碧蘭突然有些害怕,她一下子沒了自信,這個人還是不是當初那個將她視為整個世界的男人?

  不是,至少現在他的心裡駐進去了另一個人,儘管他並不願意承認。

  幕容炎還是忍不住踏足南清宮,左薇薇在打掃偌大的宮院。看到他來,很久才勉強下跪,幕容炎也無心計較她,院中並不若別的宮院一般花草繁茂,站了一陣,就覺著心裡也如這宮院一般是空的。

  「皇上,薇薇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說。」

  「你知道一個將軍最無奈的是什麼嗎?」

  幕容炎看著院中斜鋪進來的陽光,其聲恍惚:「最後的城門破開,降書上來,烽火熄,狼煙滅,將軍歲月埋。」

  「那一次,落僚城城門打開,龍平將軍帶著部下潰逃,左將軍站在高高的城頭,那時候她穿著素色的長裙,周圍數十萬將士呼聲震天,將軍名號被當作勝利的口號,不絕於耳。可是她就站在城頭上問我,薇薇,你知道一個將軍最無奈的是什麼嗎?」

  左薇薇停下擦拭欄杆的手:「皇上,薇薇只是一介普通女子,沒有左將軍的才華和胸襟氣度,薇薇只知道你折了一隻蒼鷹的翅膀想將她當作畫眉來養。可是蒼鷹,卻未必適合呆在畫眉的籠子裡。」

  晚上又被夢靨驚醒,幕容炎披衣而起,王允昭小心侍候,他卻是要酒,先灌了一壺,嗆得咳了好一陣才開口:「王允昭,她在叫我。」

  「皇上,誰?」

  幕容炎提起他的領子,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她在叫我。」

  於是王公公也反應過來:「皇上,您多慮了,左將軍現在還在尤國,就算她叫您,您也不可能聽見啊。」

  「可是我聽見了,我聽見了!」

  「是是,皇上您不要著急,奴才這就派人重新再去打聽左將軍的消息。」

  「一群廢物!!!」

  「是,奴才該死!」

  「滾!」

  「是是是。」

  幕容炎一個人獨飲,阿左,不是我狠心,蘭兒如若不慎,真的很容易一屍兩命。別怕,回來以後我發誓好好補償你,好不好?

  幕容炎在南清宮外碰見一個自稱送藥的大夫,拿著南清宮的腰牌找左將軍。守衛告訴他左將軍出使尤國了,他不相信,幾經推拉,把幕容炎吵了過去。

  王允昭知道他最近對所有關於左將軍的事都特別上心,也不敢攔。幕容炎接過他手上的藥,微皺著眉,什麼藥宮裡沒有麼?吩咐王允昭將藥送去南清宮,他回身:「左將軍出使他國了,你先回去吧。」

  「真的出使他國了?」付大夫有些不敢相信,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可是左將軍有了近三個月的身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