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這一個吻,在陳晚的不甘心裡結束。她主動推開霍星,實在是喘不過氣了。

  她看著霍星,半秒後嗤聲輕笑,終於在這個男人眼裡,看到了失控。

  「笑什麼?」

  陳晚挑眉。「再繼續,我怕你吃不住。」

  霍星啞著聲音,「試試?」

  陳晚說:「不試。」

  她理了理衣服,又拿出口紅補妝,對著鏡子才發現,唇瓣被吻的紅腫,效果很自然。陳晚把口紅放回包裡,這是她人生裡,最好看的一次唇妝。

  腰間一軟,霍星從背後將人摟住。他力氣很大,掰著陳晚往身上靠。

  「記住你說的話。」

  陳晚:「哪句?。」

  霍星吐字如火,「你在上海沒有男朋友。」

  她閉上眼睛,再睜開,語氣平靜:「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有沒有,就看你了。」

  霍星的手臂突然收緊,像燒紅的鐵圈。

  「你上班吧,我先走了,幾點下班?」陳晚從懷裡掙了出來,問道。

  「六點。」

  陳晚點點頭,「晚上一起吃飯,把你家鑰匙給我。」

  霍星遞給她,「怎麼?」

  「我不喜歡住酒店,我去你那休息。」陳晚打著呵欠,用手半掩著,「這幾天累死了,比上一學期的課還累。」陳晚的話裡夾槍含棒,瞥了他一眼,「真難搞。」

  霍星:「……」

  兩人一前一後出去,誰都沒有說話。陳晚下樓,幾步之後停住,像是有所召喚,她回過頭。

  霍星正站在原地,目光緊隨她的身影。陳晚衝著一笑,「專心上班。」

  霍星應了聲,「慢點開車。」

  坐上車,她把家門鑰匙放回包裡,叮鈴鈴一陣脆響,和她的心情一樣。陳晚開車風格堪比男人,油門當彈簧踩,可這一次,她真聽了霍星的話。

  「慢點開車。」

  好,那就慢點開。

  回到霍星家,這一覺睡得特別好。

  她定了鬧鐘,四點半醒來。光線透過窗簾,在房間裡朦了一層溫柔的光。陳晚睜開眼,陡然陌生的環境並不讓人難適應,枕頭上是男人的味道,清冽爽淨,被子染了她的體香,混在一起,叫人心安。

  陳晚把頭埋在枕頭裡,用力一聞,會心一笑。

  她起床後洗了個澡,用香皂抹了兩遍,再在手腕上噴了圈香水,她隨身帶的化妝包一應俱全,從眉毛到唇,每一步都細心描繪,最後塗了唇彩,鮮豔的紅在白皙的膚色上尤為魅惑。

  女為悅己者容,古話自有理。

  五點半的時候出門,這裡離派出所只有十五分鐘的車程。陳晚把車停在正門口,足夠讓人第一眼看到。她坐在車裡,滑下半邊車窗,隔兩分鐘就往門口看一眼,六點不到,陸陸續續有人出來。

  陳晚對著鏡子補了妝,然後推開車門,她站在這,就是一道風景。

  霍星和卓煒一起出來,身邊還有兩個同事。卓煒一貫的搞笑,說到激動處,還會比劃著動作,他張開手臂大鵬展翅時,一聲「我靠!」——

  「霍隊你靠後,我掩護。前方目標出現,十米,八米,五米……」

  陳晚朝這邊走來,她換了條短裙,筆直的腿一步又一步,臉上的笑容,只投給某個男人。

  「來了?」

  「來了。」

  「等了多久?」

  「不久。」

  霍星點了點頭,在外人面前,兩人沒有刻意保持距離,也沒有故意為之的親密。

  「陳老師巧啊!」卓煒堆了滿臉笑,陳晚見不得假,不咸不淡地扔了句,「不巧,特意來的。」

  卓煒深感震驚,他掃了眼霍星,跟沒看見似的。

  陳晚先走,霍星隨後,卓煒跟著。

  「卓警官。」陳晚站定,回過頭說:「我們要去吃飯,你想一起?」

  卓煒連忙擺手,「不不不,你們忙。」他識趣地往後退兩步,總算沒再跟來。

  坐上車裡,霍星笑。

  陳晚:「笑什麼?」

  霍星饒有興致,「你是不是一直都這樣?」

  「哪樣?」

  「直接。」

  陳晚承認,「我喜歡直接,繞彎子太累,猜來猜去還猜不對,又得花功夫去解釋。」

  霍星:「不怕得罪人?」

  陳晚輕哼,聲音就像是鼻間的氣息,刮的人心癢。「你是說得罪卓煒?他要覺得得罪,只能說明他心眼小,那是他的問題,和我有什麼關係?」

  她一本正經的模樣讓霍星失笑。他看到她的衣服,笑容收起:「你又洗澡了?」

  「洗了。」

  「好了傷疤忘記疼,但你這傷疤還沒好。」

  陳晚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比起要和你做的事,這個不疼。」

  霍星:「……」

  他實在問不出口,你要和我做什麼?

  陳晚臉上有淡淡的笑,「去哪吃飯?」

  霍星問:「你想吃什麼?」

  陳晚說:「你喜歡吃什麼?」

  霍星想了想,告訴她:「火鍋。」

  陳晚記起在昭通,霍燕做的那頓菌子火鍋,饞蟲上癮,她降慢車速,「菜場在哪?」

  霍星實在是佩服她的想吃就做。明明不會做飯,卻在買菜問題上當指揮,太陽落山,霍星望著半車廂的食材,一時無語。

  「走吧,回家。」陳晚拍了拍手上的灰垢,興奮地轉動方向盤。

  霍星家的廚房還算大,白磚灶台乾淨整潔,右面牆上鑿出個壁櫃,碗筷按照大小碼放整齊。陳晚東看西摸,再繞到灶台看霍星切菜。

  霍星刀功了得,握著刀把的手指節修長,抵著刀面,切出的絲兒跟頭髮一樣細,黃瓜片薄薄一層,清脆爽潤。陳晚捏著片黃瓜塞進嘴裡,吧唧吧唧咯咯響。

  她又拿了一片遞到霍星嘴邊,霍星想都沒想,放下刀用手接,陳晚卻一躲,又把手伸了過去,「張嘴。」

  霍星僵楞,下一秒,乖乖地張口接住。

  黃瓜很甜,她手上的香味更甜。

  霍星速度很快,半小時不到,火鍋配菜就切齊了。時間有點趕,他用壓力鍋燉了鍋筒子骨湯。

  陳晚問:「你家還有酒麼?」

  霍星指了指冰箱,她打開一看,只有兩瓶大曲,她不喝白的,邊拿包邊說:「我去買點啤酒。」

  霍星放下鍋鏟,「我去。」

  「你守著湯吧,我不會弄,等會把廚房給炸了。」

  霍星:「……」

  樓下就有小賣部,陳晚很快買好東西回來。她把啤酒放在桌子上,走去廚房,霍星正在殺魚。

  他唇齒咬著支沒有點燃的煙,微眯雙眼,外套脫了,是他常穿的那件迷彩T恤,把身材勾勒得緊致有型。手起刀落,幾下就把魚宰殺乾淨。陳晚的目光移到他的腰胯,從腰到臀,那道弧線緊繃誘人。

  最硬朗的男人,做著最居家的事。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牽著陳晚全部的注意力,心隨他動。

  霍星沒回頭,繼續手裡的動作,「你喜歡什麼口味的魚,紅燒還是清蒸?」

  陳晚誠實說:「我不愛吃魚,我不會挑刺。」

  霍星轉過身,把煙從嘴裡拿下,別在耳後。他聲音很淡:「魚有營養,學會吃。」

  陳晚沒打算迎合他,還是那句,「不吃。」

  後來,她去客廳看電視,七點,霍星端著火鍋上桌。陳晚揉著肚子,看著滿桌菜,覺得自己能吃三碗飯。

  霍星又去了趟廚房,端出個小碗放在陳晚面前。陳晚低頭一看,內心五味雜陳,但很快,她嘗出了五味混合後的味道。

  是甜。

  小碗裡,是挑過刺的魚肉,滿滿一碗。

  她從小就不愛吃魚,是因為魚刺太多不會吐,很多人跟她說,魚有營養得多吃,可他是第一個,為她把魚刺剔得乾乾淨淨的人。

  霍星夾了蘑菇放她碗裡,「早上你和趙琳是怎麼回事?」

  陳晚正吃魚,「她喜歡你,我看不慣。說了她兩句。」

  「說什麼了?」

  「我說,你要是再敢招惹霍星,弄死你。」

  霍星:「……」

  陳晚看他的表情神色莫測,提醒道:「親都親了,別想後悔。」又指著火鍋,「這個用來潑人應該能毀容吧?」

  霍星:「……」

  無語片刻後,他又說了句話。

  陳晚沒聽清,「你說什麼?」

  霍星淡淡的,「魚肉別剩,吃完。」

  「不是這句。」

  霍星皺眉,這女人,真他媽的煩。

  他放下碗筷,重複了一遍。

  「不後悔。」

  親都親了,別想後悔。

  嗯,不後悔。

  **

  晚飯散場已近八點,陳晚收桌子,霍星洗碗。吃火鍋的收尾工作總是麻煩,鍋碗瓢盆一大堆,油膩難清洗。

  霍星中途到客廳看了一眼,半天沒聽陳晚動靜,洗手間傳來水聲,原來是在洗澡。

  那股水聲是一種信號,在夜色降臨的世界裡,成了一盞指明燈。

  霍星收拾乾淨廚房,手剛洗淨,腰上突然一緊——

  陳晚跟著指明燈,尋光而來。

  她的聲音很軟,身體更軟,貼著霍星的背,呵氣如蘭。

  「我身上的味道和你一樣……你要不要聞一聞……」

  夜越黑。光越亮。

  客廳裡還有電視聲音,虛虛實實聽不清。通體感官都在腰上,熱,脹,發燙,更要命的,是不停擴散,上至心,下至欲。霍星幾乎要鬆動——

  手機鈴聲響。

  陳晚暴躁地一看,屏幕上的名字,讓她頓時清醒。她接聽,走向客廳。

  「孫舟。」

  「陳大美女,猜猜我在哪呢!」

  「……在哪?」

  「我們在機場,剛到大理。」

  「你們?」

  「對。」孫舟看了眼走在前面昂藏七尺的男人,語氣討好:「和宋總一起。」

  宋明謙?

  宋明謙!

  這三個字像是一把刀刃,掐熄了指明燈,夜黑無月,靈神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