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收了電話,轉身看見霍星靠在門口。
「要出去?」
「對。」陳晚略感抱歉,「一個朋友。」
霍星沒再問,「去吧。」
他的態度有點出乎意料,陳晚頓在原地。
霍星看著她,「怎麼了?」
陳晚緩過神,拿起外套,走了幾步停住,「你等我。我晚點回來。」
「好,我給你留門。」
陳晚手碰上門鎖卻又突然返回,霍星很高,陳晚已經換了高跟鞋,還要微微抬頭才能對上他的眼睛。
霍星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陳晚踮腳吻了上來。
她的手虛扶著霍星的腰,這個吻裡還殘留著菌子火鍋的味道,餘味無窮。霍星將她架起,陳晚半個人掛在他身上,唇齒碰撞,像是在嘗一顆糖。
這次又是陳晚服輸,她推開霍星,皺眉:「咬我舌頭!」
「疼?」
「疼。」
霍星分開了點距離,白熾燈把他的臉照得很亮,陳晚藉著燈,在他臉上看到一絲可以稱作「狡黠」的東西。
下一秒,男人的吻又落了下來,鋪天蓋地,再無隱藏。他的手掌從脖頸開始,一路往下,脊椎,纖腰,腰上的兩個淺窩,接著,是她圓緊的臀。
乾燥的手掌,是天然的打火石,從情到欲,煽風點火。
陳晚摟住他的脖子,忘情之際,霍星用力將她往後一推。
「嗯?」陳晚眼神迷離,還沒從情.欲裡拔身。
「還疼嗎?」霍星似笑非笑。
你的舌頭還疼嗎。
陳晚:「……」
霍星把人完全鬆開,退後兩步,雙手環抱,笑著說:「還疼的話,就再親親。」
陳晚無言。
幾秒之後,霍星不確定地問:「臉紅了?」
陳晚低頭假裝整理衣服,其實是在整理情緒,她抬起頭,「佔我便宜,你記著。」
霍星看著她說:「你不便宜。」
陳晚不理他,轉身開門,高跟鞋在舊窄的樓道里「登登」響,聲控燈應聲而亮。出了樓梯口,陳晚下意識地回頭,霍星站在窗前,今晚沒有月,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陳晚知道,他在看她。
陳晚抬起右手,比劃成一把槍的形狀,指著三樓用嘴型說了一個字:「砰」。
霍星靠著窗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是心臟的位置。
陳晚瞬間就笑了,衝他喊了句:「等我回來。」
走到車邊上,陳晚想了想,最後選擇坐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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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裡,孫舟報的地址是水晶宮,市裡最好的一家會所。
一進去,就有侍者熱情接待,陳晚說了包廂名,對方更加熱情了。會所牆壁都是鏡面材質,切割成菱形鑲嵌,映出來的東西又立體又亮騰,陳晚瞥了一眼,頭暈,好多個自己在移動。
包廂在最裡面,用一扇鏤空木門隔開,聽不到外面的雜音。
陳晚對侍者說了謝謝,推門而入。
包廂裡燈光暗,有菸酒,有歌聲,有男人,男人身邊坐著女人。
孫舟第一個站起身,大鵬展翅迎面奔來,「瞧瞧,瞧瞧!什麼叫仙女下凡,這身段和臉蛋,我就問你們服不服!」
陳晚側身一躲,避開他的擁抱,警告他,「你再敢噁心一下試試。」
「想試試,但沒那個膽。」孫舟看仔細後咦了一聲,「雲南紫外線這麼強,咋就沒把你曬黑呢。」
陳晚說:「你眼瞎。」
「好好好,你美,我瞎。」孫舟收起玩笑,指了指門,「宋總在對面玩牌呢,等你好久了。」
陳晚問他:「你們怎麼來了?」還是晚上的航班。
回歸正題,孫舟還是指著門,「問宋總嘍。」
陳晚準備出去,走之前瞥了眼沙發,坐著一溜光腿美女,裙子只差沒漏出屁股。她看了一眼孫舟,「精蟲上腦。」
孫舟:「……」
包廂對面又是一道木門,進去後是一個開放式的室內花園,木橋假山還有個微型人工湖,看著倒別緻。
牌室砌成了亭子的形狀,四面掛著竹葉簾,陳晚撩開簾子,一眼就看到宋明謙。
宋明謙坐上座,正在發牌,他咬著一隻雪茄,火光隨著呼吸忽明忽暗。
桌上的鈔票已經像座小山,這局結束,錢都往宋明謙這邊送。
宋明謙抬眼,原本肅穆的眼神陡然生光。他拿下雪茄夾在指間,對陳晚抬了抬下巴,「過來。」
「孫舟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以為他騙我呢。」陳晚走過去,微微彎腰,指著他手裡的牌,「出這張。」
宋明謙手指一劃,那張黑桃Q就丟上了牌桌。
侍者很快搬來凳子,陳晚挨著宋明謙坐下。這局牌,陳晚說打哪張,他就扔哪張。在座的都是生意人,把宋明謙當活佛供著。其實陳晚牌技很水,她從不看桌面上的牌,只顧自己怎麼爽怎麼打。
順子拆了,天炸又出太早,這種拆台的玩法,這些經銷商想餵牌都沒辦法。最後,宋明謙手上還剩一對三。
陳晚皺眉,「輸了。」
宋明謙笑得深,往椅背一靠,手一推,桌上的錢都進了對家腰包。
陳晚看了兩把沒興趣,起身走了出去,沒多久,宋明謙也跟了過來。
陳晚看他一眼,「別告訴我,你大晚上的來大理就是為了玩牌。」
宋明謙笑,「幾個子公司請了很多次,這邊樓盤項目要啟動了,過來露個面。順道來看看你」
陳晚撿了塊石頭往人工湖裡丟,水花撲通濺開。「看清楚了,少胳膊腿沒?」
宋明謙眼神微聚,從頭到腳掃了遍,「齊全。」
陳晚:「問你個事兒,你和楊天的李總熟麼?他們是不是有個招標?」
宋明謙一聽就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相識十幾年,他把陳晚拎的清清楚楚。不用兜圈,只需給出答案。
「我知道,你父親也在競標那個項目,李總那我去搞定。」
他神色平靜,像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宋明謙給陳晚的東西向來慷慨,直接。
孫舟走了進來,一身酒味,「叫了宵夜,宋總去麼?」
宋明謙看向陳晚,陳晚嫌棄酒味,眉頭皺了一下很快鬆開。
「吃的東西倒是多,特產都擺了上來。」孫舟喋喋不休,宋明謙走了兩步,正好擋在陳晚面前。「你別說話,熏的很。」
孫舟:「?」
宋明謙轉頭問:「想吃嗎?」
陳晚說:「我不餓。」
宋明謙對孫舟說:「聽見了?」
孫舟明白,陳晚說不去,宋明謙就不會去。
「等一下。」陳晚把人叫住,她問,「你們這麼晚到,吃飯了沒?」
「沒呢,空著肚子等宵夜呢。」
孫舟話一說完,陳晚看向宋明謙。
風塵兼顧,宋明謙卻沒有半分奔波勞頓的疲憊勁。淺灰襯衫西裝馬甲,一身商務裝穿得合他身份。頭髮背梳,一絲不亂。宋家幾代經商,到了宋明謙接班,萬丈高樓平地起。
默視幾秒,陳晚說:「我餓了,一起去吧。」
孫舟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陳晚的話,比靈丹妙藥還有用。
底下的經銷商過於用心,這頓宵夜比正餐還隆重,巨大的圓桌上擺滿了吃食,幾乎把所有特色菜都搬了上來。
陳晚本來就不餓,完全是為了配合宋明謙,這會半天不知從哪動筷。
「嘗嘗這個。」宋明謙指著她面前的小燉鍋,「這兒的招牌。」
陳晚吃了一塊,味道確實鮮美,入口即化,但今天晚上,她已經被餵的很飽了。
「你什麼時候回去?」陳晚問。
宋明謙說:「明天。」他夾了個蒸餃,一口吃了下去,「你這邊的工作還要多久結束?」
陳晚:「快了。三四天吧。」
宋明謙拿起手機看了會,說:「我這邊行程挪不出,不然你處理一下,可以的話我們明天一起回上海。」
陳晚:「走不開,帶著三個學生呢,他們實習期是要算學分的,一天都差不得。」
她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你忙你的,我自己回。」
宋明謙又給她夾了個糯米糰子,衣袖挽了半截,手上戴著一串黑色瑪瑙。
「具體哪天?」
「下週二。」
「我幫你訂機票。」
陳晚抬起頭,宋明謙已經吩咐了孫舟,「訂四張,別太早,趕上晚飯就行。」
孫舟答應得跟狗腿似的。陳晚心頭別樣滋味,但也沒反駁,玩笑一句:「機票錢我就不給了啊。」
宋明謙笑了一下,「我給。」
陳晚用紙巾拭了拭嘴,不打算再吃。「你們晚上還有活動,我不湊熱鬧了。」
孫舟:「正好,宋總特意讓人給你留了個房間,就在樓上,房卡還在我這。」
陳晚看了眼遞過來的房卡,沒接。「我有住的地方。」
孫舟有點為難了,伸出去的手也不敢收回。一直沒說話的宋明謙放下茶杯,對陳晚說:「今晚住這吧,跑來跑去難折騰。」
陳晚拿包的動作一停,很快,她把包拿在手裡,「我行李都擱在酒店呢。」
宋明謙神色莫辨,最後手一揮,對著孫舟:「這邊你先看著。」
孫舟:「宋總?」
宋明謙起身,看向陳晚:「走吧,我送你。」
陳晚沒什麼表情,離門口還有幾步的時候,轉過身,「不走了,睡這吧。」
孫舟偷瞄了眼宋明謙,臉色轉晴,他暗暗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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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陳晚準備的套間富麗堂皇,燈光和裝飾塞滿了空間。
陳晚躺床上,雙手枕在腦後,翹起二郎腿,腳丫子亂晃。她睜著眼,一遍又一遍看手機。屏幕暗了,亮了,重複不知多少遍。
陳晚突然坐直,踢開腳邊的枕頭,拿起包出門。
門開,迎面一堵肉牆。
陳晚心跳蹦到了嗓子眼,認清人了,硬生生憋下那句「我操。」
男人雙手撐著門板,襯衣鬆開扣子,抬頭衝她笑。
陳晚退了兩步,雙手環在胸口,「宋明謙。」
宋明謙微眯雙眼,「……去哪?」
一開口,酒香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