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迷之尷尬。
霍星低咳了一聲,「上車吧。」
陳晚面子上也有點掛不住,她低著頭,與霍星的摩托車錯身而過,迅速鑽進了出租車裡。
車子走遠。
霍星看向趙琳。「你也上來吧。」
趙琳不動,像一個受了委屈等大人來哄的小孩。霍星沉默了幾秒,眉頭微皺,「哭了?」
他下車,看清楚了,真的哭了。
霍星沉默,幾秒後開口:「以後,你離陳晚遠一點。」
趙琳淚眼,「為什麼?」
霍星說:「她說話很氣人,如果剛才你受氣了,我替她道歉。」
這一說,趙琳的眼淚更加肆無忌憚,「你憑什麼給她道歉,就因為她長得漂亮?!」
霍星覺得應該換種方式跟她交流。
「趙琳,你先緩緩。」
他的聲音異常平靜,趙琳就真的安靜了。
「今天中午的那頓飯,我有必要跟你說清楚。當然,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
趙琳搖頭,「你沒理解錯,你也不用說,我已經知道了。」
他和陳晚之間種種,瞎子才看不出。
霍星點頭,「那好,你上車,我送你回去上班。」
趙琳沒動,紅著眼眶問:「你為什麼喜歡她?」
這個問題雖是從別人嘴裡問出,但霍星已經自問太多遍了,他如實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趙琳像是聽見天大的笑話,「霍隊長,這個女人不安分,她只是來玩的,遲早都要回去,你別看她漂亮就往裡頭栽,真的,我不騙你,她說話可難聽了。」
霍星正點煙,聽到這突然一笑,手抖了抖,打火機的火苗滅了。他索性把煙拿下,又放回煙盒裡。
「再難聽的我都聽過。」
稍稍回想,諸如「王八蛋」「我操」「混蛋」,這些詞被她說得渾然天成。
趙琳滿腹憤言,但在看到霍星突然的笑容後,瞬間扼殺在嗓眼。
「你會後悔的。」最後,她也只甩出這一句。
霍星承認,「或許會。但,不是現在。」
或許這段半路姻緣有一天會戛然而止,會有後悔的可能,但,不是現在。因為現在,霍星感覺還不錯。一通談話,趙琳的每個問題都是霍星之前的顧慮,他覺得有些意外,因為每一個,他竟然都有答案。
像是打通任督二脈,通體舒暢。
「上車吧,要遲到了。」霍星的聲音消失在汽車鳴笛裡。
趙琳清醒不少,垂著腦袋坐上摩托車。
「坐好了?」
「好了。」
霍星回派出所後,下午做了兩件事,一件是把卓煒叫到訓練廳,活動了下筋骨。另一件是告訴卓煒,他和陳晚在一起了。
卓煒身心俱傷,簡直不要太慘。
他被霍星揍得已經爬不起來,趴在地上在斷氣之前,說了句:「姓霍的,我等著呢。」
霍星穿著迷彩短袖,撩起半截,緊邦的腹肌上汗水密佈。
「等什麼?」
「等著看你怎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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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情緒起伏的一天。霍星回家,剛開門,詭異的飯菜味讓他皺眉。走到廚房一看,陳晚一手拿鍋鏟,一手抓著包鹽,灶台上亂七八糟,盤子,土豆皮,玉米粒,還有一堆調味品的殘跡。
霍星看到鍋裡烏漆嘛黑的一坨,不確定地問:「牛肉?」
陳晚苦笑,「茄子。」
霍星勾了勾嘴角,對她豎起大拇指,「妙手。」
陳晚喪氣,耷拉著腦袋,「想不到做飯這麼難。」
霍星摘下她手裡的鍋鏟,「你買的菜?」
陳晚點頭,「我下午沒事就自己買了點,我手機下了菜譜呀,對著做也沒個形。」
霍星問:「怎麼突然想做飯了?」
陳晚走到池邊洗手,水流嘩嘩響,「我以為容易的,上次看你做了火鍋和魚。好輕鬆的樣子。」
霍星收拾雜亂的灶台,把垃圾都塞進塑料袋裡,再用抹布擦乾淨,最後他看了一眼那盤茄子,「這個還要嗎?」
陳晚瞥了一眼,失敗的作品。「倒了吧。」
霍星看了看,從褲袋裡掏出手機,對著照了一張相片。
「幹什麼?」
霍星揚了揚手機:「誰還沒點黑歷史。」
陳晚:「……」
廚房收拾乾淨,霍星動作實在是快。最後他把垃圾袋打了個結,拎在手裡。「走吧,出去吃飯。」
陳晚瞄他一眼:「最近外出吃飯的頻率很高啊,霍警官,你工資條呢,給我看看。」
霍星笑,「放辦公室了。」
陳晚問:「你每個月工資有多少?」
霍星走在後面鎖門,說:「扣了保險和公積金,發到手上三千多,年底會有獎金,平均下來五千左右。」
他回答得很誠實。
陳晚見過霍星的父母,剛到昭通就撞見債主討債的那次,兩個老人站在臥室門口,老實樸素,早已過了賺錢的年紀。霍燕每個月透析費用至少得三四千,她那份圖書室的工作收入微薄,大部分還得靠霍星補貼。
陳晚陷入思考,氣氛陡然沉默。
霍星靜靜看著她,然後說:「那兩萬塊錢,我會盡快給你。」
陳晚突然停住,轉過身。他們正在下樓梯,一個高,一個矮,陳晚仰起腦袋,一樣安靜地望著霍星。
「我問你工資,不是間接催你還錢。」
錢這個字,實在是微妙的存在。
陳晚緩了緩臉色,「誰都有需要周轉的時候,就算是朋友,我也會幫忙。」
霍星遲遲不語,陳晚繼續下樓,低聲罵了句,「悶騷。」
霍星:「……」
在家湘菜館吃完晚飯。陳晚來了興致要去逛街。霍星把摩托車停好,陳晚在路邊等,穿過夜色,霓虹映襯,在車來車往的間隙裡,陳晚一雙眼睛只追隨他的身影。
她臉上有淡淡的笑,纖細的身影顯得格外溫柔,霍星有那麼一刻,想起趙琳和卓煒的話。
「你會後悔的。」
「霍星,我等著看你怎麼死。」
他的回答是,或許會後悔,但不是現在。
或許有一天會死,但感情本身,就是一個讓人可生可死的存在。
霍星突然笑了一下,極淡。
女人逛街有一種天生的血性。
陳晚走走停停,每個店轉悠,偶爾試試鞋子,最後都會問霍星好看嗎。
霍星誠實說:「沒有你的舊鞋好看。」
陳晚自己穿的這雙,是宋明謙送的,年前他去巴黎,在el定製,僅此唯一。
陳晚坐在凳子上試鞋,她抬起頭,「你幫我挑一雙。」
霍星楞了下,「我挑?」
陳晚站起身,指著貨架,「對。」
霍星有些為難,「你喜歡什麼樣的?」
陳晚對他笑:「你喜歡看我穿什麼樣的,照著選就是。」
霍星臉上有了一絲類似於「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的陳晚賞心悅目。
這家店是個大鞋城,男女鞋都賣,叫不上牌子,價格也都是一百多。長長兩排貨架都擺滿,有高跟有平底。最後霍星選了一雙淺藍色的平跟鞋。
這倒是出乎陳晚的意料。
霍星半蹲著,把鞋擺在地上,說:「試試,你總穿高跟鞋,多累。」
陳晚彎腰脫鞋,長髮順著臉頰滑到胸前,「高跟鞋好看呀,我穿習慣了。」
她的領口因為彎腰的動作而敞開,圓滿的弧線全部落入霍星的眼睛。
霍星看了三秒,默默移開,喉結上下滾了滾。說:「和我在一起,不需要講究這個,我不要你累。」
陳晚手指一顫,心如活水,一圈一圈蕩出水紋。她把鞋換好,對著鏡子左右看,陳晚1.68的身高,腿長勻稱,穿著平跟,倒像個女學生。
但陳晚不要這一雙。「重新挑雙高跟的。」
霍星問:「為什麼?」
陳晚要笑不笑,說了句:「因為做事不好看。」
霍星在她的笑容裡,看到了意味深長。
最後,霍星提著雙裸色漆皮高跟鞋去付賬。
陳晚滿意了。
兩個人繼續遊街。走著走著陳晚就不走了。霍星回過頭,「怎麼了?」
陳晚說:「我倆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啊。」
霍星:「……」
她心情不佳,雙手環在腰上,對他抬了抬下巴,「見過情侶隔著一兩米這樣走路的嗎,你走的還那麼快,又不是在遛狗。」
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勁了,遛狗?這裡能遛的就是她了。
霍星忍著笑,望著她。
陳晚被他盯的有些犯怵,移開眼睛,「跟你說話呢。」
霍星聲音沉:「你想牽手?」
陳晚抬起頭,「……」
霍星往前,一步一步逼近。直到兩人面貼面。他俯身,氣息熱:「真的只想牽手?」
陳晚氣不順地嗯了聲。
霍星突然抬起她的下巴,「老子不想。」
街燈一盞一盞亮起,光影投下的瞬間。
陳晚迎來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