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馬依利傳說中的精靈,由於精靈在大陸上屬於罕見品種,據說是介於神和人類之間的純潔種類,所以精靈的存在為馬依利的攻城奪地添加了不少正面色彩,就算本來是馬依利自己沒事幹去亂打別的國家,可一聽說馬依利的軍隊有精靈的祈福,普通老百姓們都會乖乖投降。
可她從來不出現在普通人面前,傳說中,她身處馬依利皇宮深處,天天為馬依利祈求神靈的庇護。
傳言往往誇大了事實,沒見過精靈的人在想像中描繪出了馬依利精靈的模樣:她身形修長美麗,有著張絕色的出塵容顏,氣質高雅無比,不沾染任何人類的俗氣,渾身圍繞著春的氣息,夏的溫暖,秋的豐收,冬的守護,只要見過她的人都可以解除百病,健康長壽。
有這樣的精靈存在,也難怪馬依利會統一大陸。
現實是殘酷的,只要見過精靈真面目的人都會深刻明白什麼叫做胡說八道。
精靈的確還是精靈,但想要她擁有傳言中的所有特質,很簡單——想都別想。
她注意到了他,原因不是因為他的普通也不是她看到他長出三個鼻子之類的東西,只是在他的母親將他交付給一個斯文戴眼鏡男人的時候,她正好悠悠閒閒的從窗外飛過。
那個不哭不鬧的小鬼叫她剛好奇的多望了兩眼,就倒霉的被一隻大手突然從後拎住領子。
「哎呀,誰!誰這麼大膽,竟然敢……」張牙舞爪的虛張聲勢大叫在看到拎住自己的高大冷酷男人時,頓時禁了聲,「呃,這個……我只是個普通過路人啦,不是什麼危險人物,拜託,這樣子揪著我的領子,很有可能我會窒息的呢……」真是倒霉,怎麼會遇見這個身份為馬依利國將軍兼守護戰神的男人啊!
身著黑袍的男人成熟英俊冷然,有著雙深藍近墨的深邃眼眸,他半垂著眼冷冷打量著手上拎著的東西,轉一下,渾厚低沉的開了口:「你怎麼在這裡?」他記得這個東西應該在皇宮最深處被供奉著才對,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將軍城堡裡?
其實她好想挺起胸膛,鼻子翹上天的勒令他放手,很可惜,她不敢。在他狀似放鬆,眼神卻銳利無比的冷然凝視下,她只覺得脖子後面的寒毛豎得很堅決的不肯屈服。「我,呵呵,我只是出來逛逛……」
「陽。」低而脆的聲音隨著一道高佻的身形出現在這個可怕男人身邊,是剛才那個小鬼的母親,有著一張白皙美麗的臉,身著雪白合身長裙,氣質優雅卻沒什麼表情的只有眼裡閃過些許好奇的打量男人手中的東西,「怎麼了?」
這個東西看起來應該是個人類的18歲小女孩,心型的俏麗小臉,大大圓圓的銀色眼睛,紫色的柔軟髮絲才勉強及肩,身形纖細,一身鵝黃色高領無袖長裙勾勒出從頭到腳的兩條平行直線,手臂上還怪異的掛著一條非常長的天藍色布匹。
「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他冷冷道,輕鬆把她拎高,轉轉看,「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眨眨眼,好想求救,不過在不曉得這男人身邊女人身份時,亂叫救命只代表著找死,嘴一撇,不甘願的吐了吐舌頭,「無聊,只是隨便看看。」
那女人揚起了眉毛,「我怎麼不知道你認識其他女人?」她從來沒見過他身邊出現任何女人,更何況是親手拎著的。
「她不是女人。」
「我不是女人。」
兩個同時否認的回答叫那個白皙女人將眉毛挑得老高,慢吞吞點了點頭,「哦,那是什麼?」雙手環上胸,好整以暇的等待答案。
氣勢可怕慎人的男人斜眼瞟了瞟她,「這個是馬依利國的精靈。」很惡劣的把手上眨巴著大眼,神情純潔無辜的東西拎高讓人方便觀賞,外加補充,「目前還是。」
「目前?」白皙女人先是歪著腦袋看了眼男人,再不掩好奇的望向男人手上的東西,「這就是傳聞中馬依利的精靈?」原來不是謠言啊?就她所知,精靈這個種族不是那麼輕易為人類所捕獲或服務的,一般人甚至連精靈的存在都無法得知,馬依利怎麼這麼好運氣的真會有精靈存在,而且還那麼大一隻。
男人鬆開了手,結實的雙臂盤起,「她是我撿到的,後來乾脆丟給了王,讓她成為馬依利的精靈。」
「撿?」白皙女人摸摸下巴,思考了一下,「在哪裡撿到的?」她也去轉轉,看看能不能也撿一隻回來玩玩。
男人無表情的臉忽然勾出個嘲弄的笑,「別想了,你撿不到的。」
「為什麼?」白皙女人盯著懸空漂浮在他們面前的眨巴著大眼的精靈,不是很爽他的自大口吻。
男人探手勾住白皙女人的肩,低頭一笑,「因為全世界所有的精靈中只有她的方向感最差。」
被說中了最為羞恥的弱點,精靈漲紅了臉,哼的甩開頭,「那又如何,總有一天我會找到回精靈界的入口的!」
……原來是個迷路的笨蛋,白皙女人乾乾一笑,「為什麼偏偏被你撿到了?有什麼好處麼?」傳言中精靈偉大又神奇,連頭髮都可以拿去醫治百病,是不是真的?雖然面前這個看起來實在很難與傳聞中那個高貴又美麗的精靈有半分聯繫。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男人微微笑了,「這個傢伙不精通任何法術,只有精靈的名聲比較有用處。」很現實的指出唯一優點。
啊?謠言果然不能信任,她受騙上當了。
不過這麼想想,馬依利本來就是超級戰爭強國,無論有沒有精靈的存在和實在的幫助,都可以輕易取得優勢,精靈恐怕只有在心理戰術方面能有些許貢獻。
精靈在他們前面的空中盤著腿晃來晃去,「你們討論完了沒有?完了我就要走人了。」
可惡,怎麼會被一個人類男人輕易給壓制住,她是精靈耶!雖然方向感奇差,又不懂什麼高級法術,但好歹她的出生與人類有區別吧,看他們把她供奉得無比尊貴,害她都以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的,可一見到這個撿到她的男人,她就不由自主的矮下一截來。
真是的,原因全歸結於她不小心看到過他真正的那一面有多可怕,這個男人身上有女神的法力封印,不用解開就已經高人一等,一旦解開,輕輕鬆鬆可以叫一座大城市灰飛湮滅。害她什麼也不敢多說的乖乖跟他回來,乖乖聽話成了他國家的精靈,而且還是「目前」的,八成等她死翹翹或者他再找來另一隻讓他滿意的,她就得滾蛋。
垂眼盯住她,他冷峻的面容沒有波動,只有深沉的藍眸裡閃過什麼,「你剛才在看什麼?」這只精靈雖然是笨蛋,但精靈天生就有著人類無法擁有的能力,這個事實不能否認,她會出現在這裡,一定有什麼原因,無論她自己知道還是不知道。
她扁了扁嘴,感覺好委屈,「我又沒做什麼壞事,幹嗎把我當小偷盤問。」小聲嘀咕著,忽然不開心起來,「我在看她的兒子啦。」指向一臉莫名其妙的白皙女人,「我剛才在看她的兒子。」
男人劍眉緩緩揚起,「為什麼?」
抓抓頭,輪到她不懂了,「為什麼?我怎麼知道為什麼看他?只是一眼就瞟到了啊!」窗口那麼大,屋裡也就兩個大人一個小鬼,她看到那個小鬼很奇怪嗎?如果那時她瞅住不放的是只蟑螂,他是不是就要她去效仿青蛙捕殺害蟲去?對了,青蛙吃不吃蟑螂啊?
男人不吭聲了,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她只好轉動著大眼和那個白皙美麗的女人對看,有點後悔今天幹嗎沒事幹不去睡覺而是跑來這裡,結果無辜的被人當成貓亂拎著看,現在還被盤查得像沒護照偷渡入境的不法分子,好可憐哦。
忽然男人大手一揮,嚇了她一跳的後飄了一大步,再飄回來,「幹嗎?」這個男人屬於超級危險人物,可看他的樣子,好像沒有解開封印的樣子,應該沒什麼事吧?
男人低頭看她,開口:「那也是我兒子。」
「啊?」她呆呆張口,什麼跟什麼啊?
他的神情幾乎稱得上愉悅的了,「從今後起,你不用留在皇宮裡了,來這裡陪著他吧。」
「啊?」什麼跟什麼?他要她跟著誰?怎麼她都聽不懂啊?
白皙女人倒是明白了,眉毛一挑,在他懷裡轉身,面對上他,「要她跟著兒子?」
男人微微一笑,「不好麼?有危險也可以多個替死鬼。」
白皙女人不確定的瞥過白癡神情的精靈,「我不認為她有當替死鬼的本錢。」這個被宣稱為精靈的東西真的是精靈麼?她實在是看不出來,會不會是騙人的?
「放心。」男人滿眼柔情只給懷裡的白皙女人,「多一個保姆也不錯,不是麼?」
一邊的她眨巴著大眼,好久也沒明白過來,直到呆呆的看著這一男一女當她不存在的邊說邊走人,直到風吹啊吹,直到遠遠的有一個人過來。
「將軍請精靈安住將軍城堡,與銳大人一起陪伴睿少爺。」
恭恭敬敬的話語終於將一直呆楞的她叫回神,什麼?不是吧,那個白皙女人的兒子也是那可怕男人的兒子?並且是那個預言中的魔神的關鍵的睿?!
而且那個可怕的黑衣男人竟然叫她去跟著一個小鬼?
不是吧!!!
傳說和現實中她據說都是個精靈。
可看著她那大大銀色眼睛,才勉強到肩膀的娃娃頭髮型,紫色的柔軟髮絲,一身嫩黃色高領無袖削肩直統長裙,勾勒著無胸無腰無臀的直統身體直線,外加一條天藍色的挽紗似長又寬的輕軟布料,俏麗的面孔怎麼看怎麼像一個普通的人類十八歲女孩。
雖然說撿到十八歲面容的她時,將軍尚處幼年,這麼多年下來,將軍由小鬼變為成熟的男人,而她的模樣依舊青春年少不變,也很難說明她就是精靈,只能背後偷偷猜測她好運氣吃了什麼仙丹靈藥,長生不老而已。
要不是她還會飛,要不是這個世界上只有解除封印的守護戰神們才能飛翔於空中,還真沒有可信證據可以證明她是精靈。
最後結論得出:她是精靈,那全世界的人類都可以去當神了。
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她的銳冷靜的將竊竊私語的僕人們揮退,領著漂浮在空中的她進入明亮舒適的嬰兒室,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這是將軍的第一個兒子,睿少爺。」將軍吩咐他用任何手段也得讓這只精靈答應死守在睿少爺身邊。
意意思思的朝大床那邊探探頭,表示看過了,她不是很感興趣的四處亂飛,「為什麼他叫我來陪著他兒子?」
真倒霉,她那天純粹只是好奇大神官對那個可怕男人兒子的預言,也想親眼看看什麼是魔神的關鍵,才冒著迷路的危險按照地圖一路摸索來將軍城堡,誰曉得才不小心瞄到一眼就由供奉的地位貶低到三陪,要是這麼一直看下去,她是不是會直接被踢屁股走人?
嫩嫩的聲線其實很像她老人家才8歲芳齡。銳冷淡的背手道,「這是將軍的命令。」想知道原因請自己去問下命令的本尊去。
她才不要去找死,飄到他對面的椅子裡窩,她皺皺細眉,「如果我游手好閒,你會不會向他打小報告?」被供奉的歲月雖然無聊,但從來不用她動手做任何事,搞清楚現在的狀況才好打下未來生活的基礎。
「你可以陪著睿少爺游手好閒。」銳斯文的面孔上沒有任何笑容。
……好建議,她忽然發現有其主必有其僕,上下打量一下銳冷靜穩重,「如果我陪著……睿少爺游手好閒,你確定不打小報告?」
銳低垂的眼裡閃過什麼,「是。」將軍說得沒錯,這只世界稀有的精靈也同時是只世界稀有的白癡。
這樣就好辦多了,她呵呵笑出來,那簡單太多,她只要陪著這個小鬼,什麼事還是不用做嘛,太簡單了!「我同意,」
騙人任務輕鬆完成,銳點了點頭,「你先和睿少爺熟悉一下,有什麼事,僕人會在門外等候吩咐。」轉身出門。
寬大的屋內只剩下她和床上的嬰兒。
無聊的坐了好久,她終於忍不住好奇的飛起身,到床邊,低頭看著那個被預言為魔神的關鍵的看起來在睡覺的小鬼。
到底什麼是魔神的關鍵啊?大神官那個傢伙也不說清楚,害她百思不得其解。會是將魔神影響得更混蛋的關鍵麼?魔神本來就已經有過毀滅大陸的前科,再混蛋又能混蛋到哪裡去?
和一般的人類小鬼沒什麼區別嘛,都是小小的腦袋,小小的四肢,小小的身體,他居然有一雙很濃的劍眉咧,頭髮像暗暗的火焰是棕紅色的。
她歪頭看看,伸手去戳紅潤的小圓臉,軟軟的,暖暖的。咧開了笑,再戳一下,她最喜歡欺負任她動手而不還手的對象了。
小鬼皺了皺眉,慢慢睜開眼睛。
哇,是深藍色的,和那個可怕男人的眼睛是一樣的顏色,比起那雙含著冷冽寒意的眼睛,這一對可好看多了,又大又圓又可愛,一看就好想欺負他哦。她笑彎了眼,手指又戳戳那軟乎乎的小臉。
小鬼圓溜溜的盯著她看,沒哭也沒鬧,只是靜靜的看,隨她折騰。
她更開心了,將小鬼是什麼魔神的關鍵的預言全部丟到腦後,乾脆兩隻手一起捏住他的臉蛋,還胡鬧的往兩邊扯,看到本來可愛的小臉變了形,她哈哈的笑了,變本加厲的用食指去頂他嫩嫩的小鼻子,「小豬鼻,小豬鼻。」
小鬼只是皺了皺眉,還是沒反應。
「奇怪了,是不是啞巴?幹嗎不哭?」她好奇的湊得好近,幾乎鼻子頂上鼻子的研究他,「難道怪物男人的兒子也是怪物?一般的小鬼被我玩一下總會哭得好吵,你不哭是不是意味著其實你喜歡被我虐待?」
小鬼眨著眼,沒反應。
她改變目標去扯他的小耳朵,自己開心的玩得不亦樂乎,「大象耳朵,大象耳朵,哈哈!」好好玩,又去按住他的眉梢往上撥,「看,鳳眼!」
陰森森的低沉嗓音在她耳朵後揚起:「請問,你在做什麼?」
「啊!」她被嚇得大叫一聲,反射性跳起,差點撞上大床的頂,被人及時一把揪住領子,才免於頭上多個大包的慘案,但……當她被緩慢轉過來,對上了森冷的可怕黑袍男人時,她又慘叫出來:「啊……」
「閉嘴!」冷喝成功讓她眨巴著大眼,兩隻小拳頭飛快摀住嘴巴,恐懼的盯住他。
高大男人身邊的白皙女人倒是要笑不笑的看了看她再看了看面色鐵青的男人,「替死鬼,嗯?」
男人瞥了眼白皙女人,轉回她,「你信不信我會把你的翅膀捏得粉碎?」
渾厚低沉的威脅立刻讓她大眼湧上淚水,好可怕啊!救命啊!抱緊比身還長的藍布,她驚恐萬分的連連點頭。
「你覺得他好欺負還是你好欺負?」他用下巴示意床上無聲看好戲的小鬼,再對比一下被拎著領子的她。
當然是她!她哽咽一聲,嗚,為什麼她不是什麼守護戰神,或者有著比他還強的法術也不用怕他啊。
「以後還玩不玩?」他冷冷問。
她搖頭搖到快斷掉。就算再想玩,她也絕對會選擇黃道吉日,不被這個男人發現的日子再去玩小鬼。
放手,男人冷然掃她兩眼,掃得她自動滾蛋飛出門。
直到門板在身後關上,她才哇的哭出來,「哇,好可怕啊……我不要活了,我不要當精靈了啦……」這麼被人類正大光明的欺負,她丟臉死了。
差點被揮淚精靈撞上的銳,瞇了瞇眼鏡後的雙眼,怎麼回事?不是留她在屋內和睿少爺培養感情的麼?怎麼不是睿少爺哭鬧而是她哭著逃了?
翌日,她再度被抓到嬰兒室和小鬼眼對眼。
「我不要抱他!我不要碰他!我不要離他三尺之內!」她哇哇大叫的抓緊手裡的藍布,就像拿著什麼武器似的比住床那邊的小鬼,「我不要和他呼吸同一個屋子裡的空氣!」
銳很沉重的歎氣,怎麼昨天他才離開了一會兒而已,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情況?將軍吩咐他和精靈來守護睿少爺,可看樣子,要精靈來「守護」睿少爺,難度係數很大啊,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邊的精靈不知死活的還是在閉著眼睛大叫:「我不要看到他,會瞎眼睛的啦!」
……睿少爺是他看到過最乖巧的小孩子,總不可能是睿少爺欺負精靈吧?無語看天花板,銳摘下眼鏡,揉了揉雙眉之間,「精靈,將軍希望你和睿少爺熟悉一下彼此。」
「我們已經夠熟悉的了!」警戒的盯著床上半坐著的小鬼,精靈甩一下娃娃頭,「我到窗子那邊去坐,你們愛怎麼樣都行,請別叫我接近他半步。」馬上飛到最遠的窗口上坐住,清楚劃分界線。
無力的搖頭,銳沒辦法了,「我還有點事,你在這裡陪著睿少爺,我去去就回來。」
「隨便你。」反正今天她是死也不會靠近那個小鬼半步了,看起來那個小鬼好欺負又可愛,可他有個可怕恐怖的老爹,要命啊!打死她也不會碰到小鬼半根寒毛。
銳離開,他很忙,沒時間和精力來調節這場莫名其妙的糾紛。
安靜的屋內,精靈和小鬼離得老遠的大眼瞪大眼。
大大的深藍眸子閃著好奇,死死盯住精靈不放。
大大的銀色眼瞳裡是警惕,死死盯住小鬼不放。
兩個人就這麼視線膠著,誰也不放開,誰也不眨眼,寂靜的時間流逝。忽然,小鬼動了一下。
精靈反射性的彈起來,連連後退,撞上窗稜,「不准過來!我警告你,你敢靠近我一步,我就哭給你看!」手腳亂舞,生怕小鬼凶性大發的撲過來,到時候,要是被那個可怕男人發現,她的翅膀八成保不住了。
小鬼被她滑稽的動作所吸引,沒有再動,只是視線隨著她舞動的手臂上下移。
緊張了半天才發現小鬼沒有下文,鬆了口氣,精靈拍拍胸口,「我都忘了你好像不會走路吧。」聽說他才出生沒幾個月而已,應該還不會亂動,所以才乖乖坐在那張大床中央,像個洋娃娃。呵呵,她的翅膀保住了,雖然平時是透明的,可也不代表真嫌棄而要被人捏碎來真正消失嘛。
小鬼見她手不再比畫,又動了一下。
「哇!不要過來啊!」她立刻又大叫起來,「翅膀很敏感的,會好痛的!」開始胡說八道。
小鬼不動。
她又鬆了口氣,癱軟靠在窗稜。
小鬼又動。
她哇的又叫。
小鬼瞇了瞇眼,咯咯笑起來,開始嘗試著往她的方向移動。
「哇!不要啊,不要啊!千萬不要過來啊,我警告你,你敢靠近我一步,我就扁你成豬頭!」她叫得好淒厲,貼住窗稜動也不敢動一下,只能對著那邊蠕動的小鬼急急亂吼,「千萬別過來啊,我的翅膀真的很敏感的!」
小鬼慢吞吞的努力往她的方向笨重挪動。
「啊!別再靠近了,別再過來,我揍你哦!」她慘叫,手亂揮,最後捏成兩個小拳頭抵住下巴,哇哇的開始在屋內亂飛亂叫,「怎麼辦,怎麼辦?我想過不靠近他,可我怎麼才能叫他不靠近我?嗚……翅膀被捏一下就好痛的,真捏碎了我會痛死的,哇!小鬼,不要再靠過來,不要抓我的布!」一下子不小心飛得太近,長長藍布亂飄的差點蓋住小鬼的頭也差點被他抓住。
小鬼皺了皺濃眉,努力移動不聽使喚的四肢。
她捧著臉亂跳,「不要再過來啦!你聽見沒有,你要我死給你看嗎?嗚,不要再過來,求求你啦!」
小鬼已經挪動到了床邊,停止不動了。
她啊了一聲,隨著他突然停止的動作也終止了慘叫,「咧?不動了?」小心翼翼的飛近,「喂,你別再靠過來,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你不動,我也不動,我們都快樂,世界都和平,沒有戰爭沒有殺戮……」
小鬼偏過頭好奇的看她一個人說得唾沫亂飛,再低頭看一下床沿與看起來就很遠的地面,開始思考。
絮絮叨叨的精靈蹲在床邊半空中說著亂七八糟連自己也不明白的東西,就只期望小鬼別再靠近同半步,只要熬到銳回來,她就可以解放了……等等,她現在離小鬼很近,要是被小鬼的可怕老爹看到——
「啊!」她大叫一聲,抱住透明的翅膀往後猛飛一大段距離,咚的撞上了牆壁。
小鬼突然抬頭,看到她一下子貼到了牆那邊,想都不想的伸出了小手,探向她,結果身體平衡不再,小身體往床外一歪,咚的跌下了床。
「哇——」精靈的大哭響徹屋內,「好痛好痛,撞到腦袋了,哇哇——」
哇——」小鬼的哭聲即刻加入,他也撞到了腦袋,疼痛叫他無法思索的只能選擇唯一的表達方式,「哇哇——」
「哇——」看到小鬼坐在床下放聲大哭,精靈哭得更慘,抱著腦袋飛到他身邊坐下,「嗚,你不要哭——嗚,我的翅膀——」碎定了,真的碎定了。
小鬼直覺的抓緊她軟軟的藍布,哇哇大哭,
「嗚,不要扯我的布,嗚——」她邊哭邊試圖扯回自己的藍布,「這是我的,你要擦鼻涕用自己的衣服啦。」
小鬼死抱住不放的哭得更大聲。
她也哭得更大聲,「我完蛋啦,我的布,我的翅膀——哇——」
窗戶外面不知站了多久的一男一女看得無法言語,直到銳慌忙進屋去安慰那一個大一個小,白皙的女人仰頭看看臉幾乎黑掉的高大黑袍男人,「替死鬼,嗯?」
男人低頭望著她,無言半晌,最終搖了搖頭,「算了。」
「奇怪了,為什麼全世界的小鬼被我欺負都只是哭一哭,鬧一鬧而已,偏偏他就有個這麼可怕的老爹,害我沒做什麼事也被威脅捏碎翅膀,好無辜嘛。」精靈嘀嘀咕咕的窩在大樹上最茂盛的那一叢樹枝裡,悠閒的曬著太陽。
不曉得是不是那天她和小鬼一起大哭嚇到了銳,這些天來,她都安逸的可以呆在這個大花園裡玩,不用被勒令去陪伴那個小鬼。呼,不曉得是不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好像離自由很接近的樣子哦。
想一下,在馬依利國的皇宮呆了這麼多年,她還是不太明白這個將軍和那個王的關係,兩個男人長得一模一樣,可將軍陰沉又可怕,王卻溫和又斯文,相同的面孔,截然不同的性子,一樣米果然養百樣人哦。
可問題是,當年她被撿回來的時候,將軍大人不過8歲芳齡,但人家現在年紀一大把,兒子都有了,可她還是在這裡閒逛,不但回家的路沒找到,連住了這麼多年的皇宮有時候都會迷路,這樣下去,她會不會永遠也回不了精靈界?
打個冷戰,不會這麼倒霉吧?也許她該放棄一會兒這種悠閒美好的日子,努力思考一下未來,順便身體力行一下去尋找一下精靈界的入口結界,如果找不到,意思意思總也可以安慰安慰她幼小的心靈。
用力點頭,她應該好好考慮考慮她的未來了,總呆在人類的世界總不是個辦法。她的確應該打算打算將來了。
慢悠悠飛起來,擇期不如撞日,今天陽光明媚,萬里無雲,也沒什麼小鳥在天上打轉轉,是個適合出遠門迷路的好日子,至少不會臨時下雨,澆得她感冒。
雙臂上掛著長長長的藍布,她悠哉的晃晃飄飛,一點也不像飛行的鳥類什麼,倒很像被風吹動的片樹葉。
晃過她住進將軍城堡罪魁禍首的房間窗口,她很不爽的皺了皺小鼻子,巴到窗口上做了個大大的鬼臉,這才看清楚裡面好像沒人,咧?小鬼咧?被銳抱出去曬太陽了?
銀色大眼轉轉,她想都不想的直接從窗戶飛進去,左看右看,床亂亂的,一先兒也不像之前她看到的平整,那邊還有個倒下的花瓶,小鬼今天心情不好,發飆了是不是?破壞力好大啊,和他老爹一樣哦。
轉到房間另一頭的窗口,隨意往外看了看,才看到幾個士兵模樣的人匆忙往那邊的樹林跑去,好像還抱著個什麼東西。是小偷?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會讓他們背叛主子大白天的偷東西逃跑?
好玩的笑彎了銀眸,她輕輕躍過窗戶,追上去,根本沒注意到窗戶被撞歪的窗稜。
那群人跑啊跑,很熟門熟路的左轉右拐,一下就出了將軍城堡的範圍,穿過茂密的森林,來到一座瀑布前,停下了。
她追啊追,雖然一點兒也不明白那些人會跑到什麼地方去,但大大的好奇心叫她契而不捨的一直跟隨著他們,最後在他們停下的時候,躲身在一棵大樹上,睜大眼睛觀望。
那五個人圍成一圈,領頭的人打開懷裡一直抱著的一團紫色的綢緞,露出裡面長著棕紅色頭髮的東西。
是小鬼!她驚訝的差點叫出來,那些人偷小鬼做什麼?小鬼很值錢麼?就她所知,人類既不可以吃,也不可以換到很高的價錢,明顯價值比不上黃金鑽石什麼的,他們幹嘛選擇小鬼來偷竊?眼睛近視還是腦子有問題?
那些人似乎在討論著什麼。
她皺著眉盯住那個被擋掉大半身子,只看得見棕紅色小腦袋的小鬼,沒哭沒鬧,睜著眼在看圍繞他的五個大男人。奇怪了,被偷出來,小鬼幹嗎不哭?他又不是啞巴,那天他哭得和她一樣大聲,現在他幹嗎又不哭?至少驚動點亂子出來也不至於被偷到這個她也不認識的地方來嘛。
真是個笨小鬼。她不屑的撇了撇嘴,繼續看下去。
只見那些人商量出了什麼結果,然後,抱著小鬼的人走到奔騰萬丈的瀑布邊,高高舉起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