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埠遠市回江州的路上,風挽月使了小性子,賭氣不跟崔嵬說話。
崔嵬也不管那麼多,把她拉到身邊,圈在臂彎裡,這裡摸摸,那裡捏捏,怎麼方便揩油怎麼來。昨晚風挽月那一句「是你」讓他極為受用,心頭舒坦極了,不過他當然不可能道歉。女人喜歡耍性子,隨便哄哄,給她花點錢就拉倒了。
邁巴赫快回到江氏大廈時,崔嵬見她還是一副你欠我錢的樣子,在她臉頰上用力捏了一下,調侃道:「嘖嘖,小妖精還在生氣,你要氣到什麼時候?」
風挽月轉過身不吭氣。
「喲,還來勁了是吧?」他拿了一張銀行卡片在她眼前晃悠,「這卡里有五十萬的額度,沒有密碼。不管刷了多少錢,每個人月都會自動還款。小妖精,怎麼樣?」
風挽月的目光跟著卡片轉了過來,見崔皇帝好整以暇地瞅著自己,又故意說:「才五十萬的額度,連七位數都不到。」
「呵,小妖精胃口真大,五十萬還不滿意了,你想直接刷套房子嗎?」他在她屁股上捏了一下,「要想升到七位數也可以,那得看你以後的表現了。表現好了,額度就能提高;表現不好,額度就會降低。」
風挽月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卡。
「別著急。」他抓住她的手腕,下巴微微抬起,「知道我說的表現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啦!」她軟綿綿地窩進他懷裡,用手輕撫他的胸膛,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這樣夠不夠嘛?」
「你還跟我生氣麼?」他抓她的胸。
「不敢生氣了。」
「這還差不多。」他將她上衣扣子解開兩顆,把銀行卡塞進了她的事業線裡,滿意地盯著那條深溝,「不錯,這樣很漂亮。」說完,又摟著她重重地親吻她的頸部,「江草包和莫一江那裡要怎麼交差,你知道了嗎?」
風挽月輕輕「嗯」了一聲,趕緊把銀行卡收好。
回到公司,崔嵬和風挽月都恢復了工作時間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各自乘電梯回辦公室。
風挽月安排好本週的工作,眨眼就到了中午。她照例去食堂吃飯,只不過毛蘭蘭沒跟在她身邊,反而是行政部門另外幾個小姑娘和她一起吃飯。
這幾個小姑娘說起話來嘰嘰喳喳的,像一群布穀鳥。一會兒笑嘻嘻地問風挽月,和總裁大人一起出差有沒有發生什麼浪漫的事,風挽月當然只是笑笑。一會兒又說起毛蘭蘭,午休時間一到,毛蘭蘭就不見人影了。
風挽月呵呵一笑,毛蘭蘭還能去哪裡?當然是去找崔皇帝了唄!
午飯過後,風挽月回到辦公室,抽根菸休息了一會兒,就接到了江平濤打來的電話。
江平濤自從上次發病,身體一直時好時壞,所以也沒能乾乾脆脆出院,就一直住在醫院的vip病房裡療養身體。之所以給風挽月打電話,是叫她去醫院匯報這次出差的情況。
江老爺子呢,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公司,即便住院了,也要隨時瞭解公司的情況。
風挽月當即離開辦公室,開車去了醫院。從醫院電梯裡走出來,她還沒走到病房外,就碰到了江家小公舉江依娜,於是熱情地打招呼:「江小姐,下午好。」
江依娜照例是非主流的打扮,一看見她,眼睛就亮了,「是你啊!我伯父說你和崔嵬一起去埠遠市出差,既然你回來了,崔嵬是不是也回來了?」
風挽月微笑道:「是的,崔總也回來了。現在應該在公司,江小姐要去看他麼?」
江依娜剛想說要去找崔嵬,可想想上次被崔嵬從房間裡趕出來,心裡又鬱悶得要命,哼了一聲,環著手臂說:「他都不來醫院看伯父,我才懶得去看他。」
風挽月一臉真誠道:「沒辦法,崔總太忙了。這兩天出差為了項目的事跑來跑去,又要應酬,又要實地考察,非常辛苦,我看他好像都沒怎麼好好休息呢!」說完,還嘆了一聲。
「這麼辛苦啊?」江小公舉皺起眉,猶豫了片刻,說道:「那我還是去看看他吧!」
「我想,崔總看到江小姐一定會很高興的。」
「是嗎?」江依娜聽到這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江小姐,我還要去見董事長,就先走了一步了。」
「誒,等一下。」江依娜拉住她,「我爸和伯父現在在病房裡談事情呢,我剛被他們趕出來,你還是過一會兒再去吧!」
風挽月點點頭,「這樣啊!謝謝江小姐提醒我,要不然我可能就打擾他們了。」
「不用客氣啦!」江依娜擺擺手,腳步輕快地走了。
風挽月看著江小公舉的背影,拖著下巴輕嘆一聲,「一場好戲看不到了。」她並沒有在原地停留,也沒有依照江小公舉的囑咐,過一會兒再去見江平濤,而是直接走到了病房外面。
這個時間段,戶外氣溫直逼三十五度,病人都躲在房間裡吹空調,所以醫院走廊裡並沒什麼人,周圍都很安靜。
江平濤和江平潮談話的聲音並不大,不過風挽月站在房間外面還是聽得很清楚。
「我還是不同意把公司完全交給崔嵬來管理。」這是江平潮的聲音,語氣激動,聽上去似乎很不滿。
「不交給他管理,還能交給誰?」江平濤的聲音平緩許多,語氣沉重而無奈,「我老了,醫生說我需要靜養,不能再為工作的事情操勞。」
「就算你不能管理公司,那也不能交給崔嵬啊!上次召開董事會,那些董事一個兩個全都支持他,絕對有問題。」
「唉……」江平濤長嘆一聲,搖了搖頭,「你想表達什麼?崔嵬收買董事,集結黨羽,控制董事會,要篡我這個董事長的權利?」
「大哥,崔嵬是有管理公司的能力。可他野心太大,我怕他想霸佔我們江氏集團啊!」
「霸佔江氏?」江平濤譏笑一聲,「江氏就是江氏,只要我還在一天,誰能霸佔得了?」
「可是……」
「可是什麼?」江平濤打斷他的話,「你表面上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其實就是在排擠崔嵬。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的想法,你想讓俊馳來接管公司,可他也得有那個能力才行啊!他幹的那些事情,瞞著不說,以為我就不知道了?違規放貸,被金融辦罰款,被通報批評。還有上次萬蓬地產的五千萬,要是再被金融辦查到,也是違規操作,還不知道會怎麼處罰。他連一家小貸公司都管理不好,你能指望他管好整個集團嗎?」
江平潮咕噥道:「他還年輕,再過兩年閱歷上來了,自然就能管好了。」
江平濤哼了一聲,顯然對江平潮的話非常生氣。明明江二少爺不爭氣,江平潮這個當爹的不幫他改正缺點,還總是用各種方法替他開脫,這樣縱容包庇,兒子怎麼可能成器呢?
江平潮估計自己也有點心虛,又說:「俊馳不行,那可以讓江嶼回來管理公司,順便帶帶俊馳,不是很好嗎?」
說的就是曾經中彈的江大少爺。
「那他也得回來啊!」江平潮氣憤地拔高了聲音,「他早就康復出院了,可是前前後後就來看過我一次,凳子都沒坐熱就走了。他眼裡壓根沒我這個爹,也沒有江家,你指望他會回來接管公司嗎?」
「可崔嵬畢竟是個外人……」
「你就是在排擠崔嵬!總說他是外人,背地裡還罵他野種,多難聽!」江平濤厲聲呵斥,「他就算不是我生的兒子,那也是我養的兒子,你罵他是不是也在罵我?」
「我沒……沒那個意思。」江平潮被兄長罵得有點蔫了。
「你放心好了,我暫時死不了,這個董事長我還接著幹下去。崔嵬要是真的做得不好,我也不會坐視不理。」
江平潮終於沒聲兒了。
風挽月聽完江平濤兄弟兩人的談話,跑到護士站旁邊吹了一會兒空調的冷風,等身上不那麼燥熱了,才去衛生間擦擦汗,補補妝。其實她沒有想到,江平濤還真把崔嵬當兒子了,或許不如親生兒子那麼親,但始終有一點父子之情。
那麼崔皇帝對江平濤又有多少父子之情呢?總覺得這類組合家庭裡的情感很複雜,不是那麼純粹。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風挽月給江平濤打了通電話,說自己已經到達醫院,問是否可以上去。得到允許後,她才從洗手間走出來,敲門進了江平濤住的vip病房。
江平潮已經離開,病房裡只有江平濤一個人。他穿著病號服坐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手裡捧著一個熱水杯。
一段時間不見,風挽月感覺江平濤似乎又蒼老了許多,頭上的白髮也更多了。
「董事長好。」她先打了招呼。
「小風來了,坐吧!」江平濤語氣溫和,指了指旁邊的沙發,把電視機的聲音調小。
「是。」風挽月在江平濤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開始敘述週末去埠遠市出差的情況。
江平濤一直沒吭氣,等她說完之後,神情也很平靜,只問了一句:「你們在那邊的時候,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吧?」
「沒有,一切都很順利。」其實主要歸功於崔皇帝執行能力強,所以他們這趟出差才會那麼順利。
「那就好。」江平濤喝了一口熱水,「沒什麼事了,你回公司吧!」
「是。」風挽月起身離開,走出病房前又看了江平濤一眼,他沒有繼續坐在沙發上,而是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景緻發呆,眼角皺紋深刻,身軀清瘦而佝僂。
董事長確實老了,莫名叫人有種心酸的感覺。
她忽然想起一句古詩句: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風挽月剛回到江氏大廈六十四層,就看到幾個小女生聚在走廊裡交頭接耳,臉上滿是興奮的表情。
「哎,你們聽說了嗎,之前江大小姐把毛蘭蘭痛罵了一頓,什麼不要臉的小賤人都罵出來了呢!」
「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咳咳,我也是聽總裁辦的秘書說的,你們別瞎傳啊!據說毛蘭蘭午休時間跑去找崔總,結果被江大小姐撞見啦!江大小姐不是喜歡崔總麼,所以就……就開罵了唄!」
「真的假的啊?毛蘭蘭竟然跑去找崔總,她到底想幹什麼呢?」
「這還用問麼?當然是那啥唄……」
風挽月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走過去,咳嗽兩聲,板著臉道:「你們上班時間在這裡幹什麼呢?」
幾個小女生一見部門老大突然出現,全都大驚失色,一個個寒蟬若驚地杵在原地。
「就知道偷懶,還不快點回去幹活兒!」風挽月訓斥。
「是。」幾個小女生趕緊散了。
風挽月回辦公室之前,往毛蘭蘭那邊看了一眼,見這小姑娘坐在椅子上發愣,眼眶微微發紅,看來是受委屈了。風挽月呵呵一笑,勾起嘴角,一語不發地進了辦公室。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風挽月先後接到了江俊馳和莫一江打來的電話,都是問她合濟島項目的事。她告訴他們,她已經拿到了完整的投標書,馬上就給他們發送過去。
兩個男人當然都高興極了,可是竟然都沒有提出要約她吃飯。江二少爺八成是約了別的妞,要不然就是為了江潤小貸的事跑東跑西沒有時間;至於莫美男,可能還是嫌棄她跟過崔皇帝,只是想利用她搞到投標書而已。
風挽月盤裡有兩份投標書的文檔,一份真實的,一份虛假的。她把這兩份文檔分別發給了莫美男和江二少爺,然後一臉輕鬆地拍拍手,點了根菸。
下班之前,她被崔皇帝一個電話叫到了辦公室。
崔嵬坐在老闆椅上,懶洋洋地說:「老頭子下個月六十大壽,肯定要辦一場壽宴,請些政商名流。你下去安排一下,一週之內寫一份策劃書給我,地點就設在夢詩酒店。」
「是。」風挽月答應一聲,又問:「是做成傳統的壽宴形式,還是西式的晚宴形式?」
崔嵬正要說話,手機突然響了。他沒管風挽月,先拿出手機接聽電話,「如詩……」
風挽月抬眼,果然見到他的神情又變得柔和起來。夏如詩,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有機會真想見識一下,這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才出差回來,下班以後得去一趟醫院。我沒事,是家裡人還在住院,所以去看看。嗯,別擔心,我晚一點去你那裡,九點以後吧,你讓保姆先做飯給你吃,不用等我。」
風挽月微微一訝,心說原來崔皇帝今晚要去臨幸夏皇后了呀!
崔黃很快就結束了通話,見她一臉興味的樣子,眯眼道:「小賤人看起來很好奇?」
「沒有啊!」
「吃醋了?」崔嵬揚眉。
風挽月微微一笑,只道:「董事長的壽宴是做成傳統的形式,還是西式的晚宴形式?」
崔嵬思考了片刻,說道:「西式的!」
「好,那麼邀請賓客的名單是我自己先擬一份嗎?」
「不用,我已經擬好了。」他拉開抽屜,取出一本名單薄,扔在辦公桌上,「你拿去吧!」
「嗯。」她上去要拿名單薄,卻被他一下按住了手。
他身體前傾,嘴角掛著一抹痞笑,「這週三是合濟島項目投標截止日,下週六公佈中標結果,到時候你再跟我一起去一趟埠遠市。」
風挽月心頭一沉,下週六再去埠遠市,那就意味著下週末也不能陪小丫頭了。合濟島項目如果敲定了,她又要著手準備江老爺子六十大壽的事情,更加沒有時間陪小丫頭,一整個暑假的時間,說不定都不能帶她出去玩了,也不知道小丫頭到時候會有多生氣。
崔嵬見她不吭氣,表情微微一沉,「不願意?你忘了今天早上在車上是怎麼答應我的嗎?你可是說了要好好表現的。」
風挽月平靜道:「我知道了,下週六跟你一起去出差就是了。」
一週的時間轉眼就過了,風挽月和風嘟嘟母女倆的關係終於陷入了冰點。
小丫頭得知母親又要週末去出差的時候,連火都沒發,只是冷冰冰地看了母親一樣,一個人回了自己的房間。
風挽月坐在崔嵬的車裡,想到離開家時,小丫頭最後看她的那個眼神,還有她單薄瘦小的背影,心裡就陣陣發酸。她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崔皇帝,忽然有點恨他了。
這一次出差,周雲樓也來了,明明可以不需要她也跟來,可他卻以她也參與了這個項目為由,讓她必須跟隨。是不是以後這個項目正式啟動了,她都必須隨時跟他來埠遠市出差?
賤男人,要不是為了打擊莫一江,她絕不在他這裡受這份鳥氣!
忽然之間,風挽月又覺得有些無力,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他?
他們兩個人,不過是各取所需,彼此利用而已。
崔嵬睜開眼,瞥見她眉頭皺得很緊,伸手撫上她的額頭,「你幹嘛呢?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誰得罪你了?」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周雲樓聽到聲音,轉過來看了她一眼,又一語不發地轉了回去。
風挽月沒吭氣,心說得罪我的人不就是你麼?
崔嵬伸長胳膊把她拽進懷裡,「來來來,跟我說說,誰得罪你了?」
「沒有。」風挽月不想跟他談小丫頭的事,一切關於她家裡的事,她都不想跟外人說。這個世界上,除了小丫頭和姨媽,其他的人全部都是外人。
「沒有?那你幹嘛皺著眉頭?」
「早點吃得有點多,胃不太舒服。」
「你不會是暈車想吐吧?」崔嵬立刻把她推開。
周雲樓趕緊拿了一個塑料袋,轉過身遞給她,一臉嫌惡地說:「要吐就吐袋子裡,免得把車內飾吐髒了,你又捨不得賠錢。」
風挽月板著臉,一把奪過塑料袋,「多謝周總助的好意!」
「免了,你的謝意我可擔不起。」周雲樓冷颼颼說完,轉了回去。
風挽月瞪著周雲樓的後腦勺,嘴角抽搐。
「呵呵。」崔嵬心情愉快地笑了兩聲,彷彿看到她和周雲樓吵架很開心。他伸手拍了拍周雲樓的肩膀,說道:「不錯,有進步嘛!」
風挽月:「……」這兩個賤男人!她深吸一口氣,把脾氣壓下去,軟綿綿地貼上崔嵬,嬌滴滴地說:「崔總,人家現在又不暈車了。」
崔嵬一臉懷疑,「真的?」
「真的啦!其實剛才也不算暈車,就是一點點不舒服而已,現在已經好了。」
崔嵬看她這幅又騷又嗲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又想使壞了。
果不其然,風挽月接下來窩進崔嵬懷裡,又說了:「上次周總助沒有跟我們一起去出差,聽說為了陪女朋友過生日,是不是呀?」
崔嵬「嗯哼」兩聲,表示肯定,讓她繼續往下說。
風挽月笑嘻嘻地說:「原來周總助真的有女朋友啊,我還以為像他這樣的愣頭青找不到女朋友呢!」
周雲樓立即回頭,不滿地瞪了風挽月一眼。
崔嵬笑了起來,問道:「你怎麼會認為愣頭青就找不到女朋友呢?」
「因為愣頭青都比較呆啊!傻不拉幾的,所以我就想,會不會他跟女朋友愛愛的時候,連洞洞都找不到在哪裡啊?」她說完,還惡劣地衝周雲樓翻了個白眼。
「哈哈哈哈……」崔嵬爆笑出聲。
連司機的嘴角都在抽動。
「風挽月!」周雲樓整張臉都氣綠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她這種不知羞恥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崔嵬笑得停不下來,捏了一下風挽月的臉,「真是個小妖精。老四,你不是她的對手,哈哈哈……」
風挽月縮在崔嵬懷裡,一臉無辜地說:「周總助,我真不是故意懷疑你的,你別介意啊!就算女朋友因為這個嫌棄你,至少你還有右手情人嘛!」
「哈哈哈哈哈……」崔嵬繼續爆笑。
周雲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