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挽月既然受傷住院了,公司裡的同事朋友當然少不了要來看望一番。風嘟嘟小盆友的存在暫時還是一個秘密,所以這幾天風挽月都交代尹大媽不能把小丫頭帶到醫院裡。
江二少爺抽了個時間,偷偷過來看望風挽月,一臉氣憤地告訴她:「崔嵬那個野種,竟然把毛蘭蘭提成了代理行政總監,去他娘的!」
這個結果已經在她的預料之內,為了安撫江二少爺的情緒,她溫和地說:「對不起,都怪我不好,突然之間出了車禍,要不然毛蘭蘭也沒有機會。」
江俊馳原本怒火中燒,可看到她這幅惹人垂愛的模樣,想想她現在受傷臥病在床也是蠻可憐的,再多的不滿都消失殆盡了。江二少爺沒有多留,安慰她幾句就離開了。
沒過多久,交警也過來了,向她詢問車禍的事情。
風挽月說:「我沒看到那個司機的臉,我只記得他的眼神非常凶狠,好像是故意要撞我。」
交警十分沉重地告訴她,到目前為止,無法通過肇事車輛追查到開車的司機,也就是說,這起交通事故,極有可能抓不到肇事元兇,這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
肇事車輛是已經報廢的出租車,肇事司機刻意蒙面,事後又將車輛開到城郊沒有監控的地方,棄車而逃,車上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很明顯,這是一次有預謀行動,可能是打擊報復,也可能是蓄意謀殺。
交警善意地建議風挽月向派出所報案。
風挽月沒有表示太多,向交警說了聲謝謝。
交警離開後不久,莫一江也來了,帶著鮮花和禮物走進病房。看到她傷得這麼嚴重,他眼底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然後面帶微笑,輕輕走到了病床前。
「你來幹什麼?」風挽月神情冷漠地別過頭。
「挽月,對不起。」莫美男露出難過的神情。
「你不用說對不起,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我跟過崔嵬,你嫌棄我,我說什麼你也不會相信我。」
「我、我並沒有……」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風挽月冷笑,「崔嵬那樣的男人,知道我跟你生過一個女兒,他還會再要我嗎?你怎麼不好好想想,他為什麼要把我的照片拿給你看?他就是在報復我,也是在報復你!」
莫一江凝視著她,眼神哀傷深沉,「對不起,我那時是氣昏了頭,我沒想這麼多。」
「沒錯,我是不再冰清玉潔了,可你就能保證除了我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女人了嗎?在我們分開的七年裡,你難道就沒有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嗎?」
莫一江眼底閃過一陣驚慌,連忙垂下眼簾,掩去其中的神色。
「我不妨告訴你,上次我費盡心思幫你從崔嵬那裡竊取投標書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現在我躺在醫院裡動不了,崔嵬馬上就提了一個代理行政總監取代我。呵呵,說不定等我傷好出院的時候,就是被他掃地出門的時候。」風挽月說到這裡,醞釀出難過的情緒,連聲音都啞了下去,「現在我落到這幅田地,你滿意了嗎?」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莫美男也想不出該說些什麼了,至於那個男服務員的事,他根本不好意思再問出口。
風挽月閉上眼,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憂愁,「你走吧,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莫一江把鮮花和禮物放好,目光深沉地看著她:「挽月,你別這樣,我想見一見嘟嘟。」
風挽月陡然睜眼,凌厲的目光射向莫美男,「你想見嘟嘟幹嘛?你是不是懷疑她不是你生的女兒?好,既然這樣,那我不妨告訴你,嘟嘟確實不是你生的,是我跟其他野男人生的,現在你可以走了嗎?」
「你又何必這麼尖銳?我只是想見女兒一面,我已經很長時間沒見到她了。」
風挽月重新閉上眼,不想搭理他。想見女兒?做夢去吧!一個不稱職的父親,沒有資格見到女兒。這輩子,她都不可能讓嘟嘟和他相認。
莫一江見她實在態度牴觸,只能無奈地說:「挽月,你別太生氣,對身體不好。我下次再來看你,我先走了。」
風挽月再次睜開眼,目光裡清冷一片。她把手機拿過來,躺在床上一隻手不方便換sim卡,就連嘴也用上了,費了一會兒功夫,終於把sim卡換了過來,給柴傑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柴傑抱怨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哎喲我的姑奶奶,你總算給我打電話了,這都已經三天了,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少廢話。」她冷聲呵斥,「我出了車禍,這兩天一直住院,不方便給你打電話。」
「車禍?」柴傑顯然吃了一驚,「真的假的?」
「你腦殘啊!這種事我能說謊嗎?」
「喲,那你沒事兒吧?」
「呵,我命大,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柴傑嘿嘿直笑,「那個……你給我的兩千塊已經快用光了……」
風挽月一聽,頓時拔高聲音:「三天花兩千?你拿錢來燒著玩啊?」
「我不得吃飯喝酒買點好菸抽抽嗎?就如今這世道,兩千塊錢算個啥?去趟酒吧都不夠!媽的那幫有錢人就富得流油,窮人就窮得吃不起飯。」柴傑開始滿嘴跑火車,「為富不仁的狗東西,也不知道給我們這些窮人捐點款,就知道吃喝玩樂搞女人,全他媽一群敗類。」
典型的憤世嫉俗屌絲心裡。
風挽月翻個白眼,罵道:「你有病啊!有錢人的錢難道不是自己賺來的嗎?自己沒本事只會罵罵咧咧活該一輩子當窮鬼。」
柴傑似乎不太服氣,又道:「有錢人都他媽賺的是黑心錢,官商勾結,剝削老百姓。」
「腦殘!你既然這麼看不順眼,乾脆背著炸彈去找那些貪官黑商同歸於盡吧!」
柴傑咳嗽兩聲,沒底氣了。
「貪生怕死還叫嚷什麼?你就是一慫貨。」
柴傑蔫了吧唧地咕噥兩聲,也沒話了。
「你不就是想要錢嗎?今晚九點,你到我住的病房來,我給你個賺錢的法子。」
「真的?」柴傑一聽有錢賺,立馬原地滿血復活。「那我晚上一定準時過去。」
莫一江從住院大樓出來,坐進車裡,嘴唇緊抿,目光陰鬱地注視著前方。
他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沉聲問道:「結果出來沒有?」
電話那邊的助理回答:「莫總,二次親子鑑定的結果證明風嘟嘟確實是您的女兒,不可能有錯的。」
莫一江眉頭緊鎖,做了個深呼吸,又問:「那我讓你找人調查的事情有沒有回應了?」
助理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查不到尹相思這個名字,夢詩酒店那邊的口風也很緊,不肯透露一丁點關於那個男服務員的事情。」
「真沒用!」莫一江憤怒地罵了一句。
「是。」助理老實地挨罵,「那……還要繼續調查嗎?」
「繼續查!」莫一江給了確定的指使,「還有,這段時間找人看緊馮瑩,不能讓她再弄出什麼⼳蛾子。」
「我明白,風挽月出車禍的事已經過了好幾天,交警還沒有查到任何線索,那就不會再查到什麼了。」
「很好。」莫一江準備掛電話。
助理急忙叫道:「莫總,等等。」
「還有什麼事?」
「據董事長身邊的小保姆回話,董事長近期常去一個叫做風花雪月的高級女性會所。」
莫一江怔了一會兒,隨後說:「不用管她,她既然喜歡去那種地方玩,就讓她去,反正我已經不碰她了。」
「好,我會通知小保姆繼續盯著董事長。」
結束通話後,莫一江端坐在駕駛座上,眼裡突然射出狠厲的光芒,一拳重重擊打在方向盤上,罵了一句:「都是些不要臉的賤人。」
崔嵬忙了一整天,上午去見客戶,中午又被江老爺子叫去別墅,詢問公司最近的情況。江老爺子知道風挽月是壽宴結束回家出的車禍,還特地吩咐崔嵬讓財務部給她送去三千塊的撫慰金,表示對員工的關心。
等他回到公司時,已經是下午時分,快要下班了。
崔嵬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陽穴,點了根菸,不疾不徐地抽著。
周雲樓敲門進來,手中拿了一份材料,說道:「老大,小六那邊已經調查完了。」
「好。」崔嵬伸手從周雲樓手裡接過材料,開始翻閱,越看臉色越差,最後整個黑了臉。他憤怒地材料重重拍在桌上,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小賤人!」
周雲樓靜靜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神情頗為凝重,顯然這份材料他事先看過了。
崔嵬的手機響了,是蘇婕打來了。他摁滅了菸頭,接聽電話。
蘇婕說:「老大,風挽月的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她其實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很小的時候就跟她分開了……」
「蘇婕。」崔嵬打斷她的話,「你直接把她的資料發我郵箱裡。」
「好的。」蘇婕頓了一下,又說:「對了,我昨天截取了一段通話語音,一起給你發過去。」
崔嵬「嗯」了一聲,掛斷電話,然後開始操作鼠標,打開郵箱。蘇婕的郵件很快就發送過來了,一份文檔,一份語音文件。他先打開文檔,面無表情地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然後打開語音文件。
音箱裡響起了男女對話的聲音。
「你怎麼回事?為什麼找人開車去撞她?」
這是莫一江的聲音,語氣非常憤怒。
崔嵬和周雲樓聽到此處,一齊蹙起眉頭。
「你怎麼知道是我?」
這是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這還用想嗎?除了你,還能有誰?」莫一江的語氣依舊惡劣,「我說了多少遍,叫你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你為什麼不聽?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你他媽才有病呢!」女人破口大罵,「她活著就是個禍害,她必須去死!破司機找輛破車,撞個人都撞不死。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你就是嫌我老了,她還年輕。你不就又看上她了嗎?你捨不得她是不是?」
莫一江罵道:「你有病就去吃藥,別跟瘋狗似的到處咬人。」
「你罵我是瘋狗?」女人的聲音越發尖銳起來,「你怎麼不跟她一起去死?你們這對狗男女,一起下地獄……」
語音到底為止。
崔嵬關了播放器,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
周雲樓開口道:「是馮瑩找人開車撞了風挽月,我們要不要報警?」
崔嵬又點了根菸,悠哉悠哉抽了起來,似乎一點都沒把風挽月被車撞的事放在心上。「報警?平白無故指控霽月晴空的董事長謀殺?首先,這段語音裡沒有出現任何人名,不能作為指控的證據。」他緩緩吐出一口煙,「更何況,這是蘇婕通過黑客技術入侵運營商系統監聽到客戶通話語音,一旦曝光,網絡公司就會面臨侵權指控。難道為了小賤人那點破事,就要把整個網絡公司搭進去麼?」
「那……我們不管了?」
「為什麼要管?」崔嵬笑了起來,「小賤人愛耍花招,既然她這麼喜歡玩,那就讓她自己想辦法應付。」
「可是馮瑩想置她於死地,她隨時有可能面臨危險。」周雲樓口吻嚴肅,「再怎麼樣,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馮瑩害死吧?」
「你覺得她是這麼笨的人嗎?有人開車撞她,難道她就猜不到是誰想害她嗎?」崔嵬把煙抽完,起身走到周雲樓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先找個地方吃晚飯,再去醫院見她一面。這個作死的小賤人!」
晚上八點半,風挽月吃了晚飯,早早把尹大媽和小丫頭打發回家了,等著柴傑過來,把任務交代給柴傑。她原本正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電視,左手拿著遙控器換了一個又一個台,就是沒找到喜歡的節目。
崔嵬突然推門進來,上身穿著灰白條紋的襯衣,下身是一條深色西褲,皮鞋蹭亮,領帶系得很鬆,還有些歪斜,慵懶而又隨性的樣子。
風挽月看到他就嚇了一跳,不由自主想到那晚被他拽脫手腕的情景,還有被出租車撞飛的畫面,內心深處湧上一陣恐懼,下意識大喊一聲:「你怎麼來了?」
崔嵬一聽她這語氣就十分生氣,彷彿他是讓人避之不及的豺狼猛獸,「我怎麼就不能來?」他一步步踱到她身邊,彎下腰,湊進她的臉,在她清澈的瞳仁裡看到了微微閃動的懼意,「小賤人,你在害怕我?」
風挽月嚥了口唾液,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崔總英明神武,我萬分敬仰您。」
「呵。」他笑了一聲,輕輕捏住她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我把你的手腕拽得脫位了,你不是罵我是暴力狂和大變態嗎?」
她臉上的肌肉抽搐,笑容就快要掛不住了,「我那是被車撞得腦震盪了,胡說八道的。」
「胡說八道?」他目光陡然變得狠辣起來,捏住她下巴的那隻手也加大的力度。
「啊……」風挽月吃痛地叫了一聲,這個男人一言不合就掐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力狂,大變態!她都已經傷成這樣了,他竟然還對她下這種的毒手,簡直沒人性!
「疼了?」他力道一點沒減輕,「知道疼就好辦了。」
風挽月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崔總您能不能先放開我?」
「放開你,你就會老實了?」他目光陰冷,五官刀刻般凌厲,「小賤人,在埠遠市出差的時候,我連投標書都給你,還不夠寵著你?你當時是怎麼跟我說的,嗯?」
風挽月被他看得心尖尖都開始發顫,生怕他下一秒龍顏大怒,把她好不容易復位的骨頭又再次折斷。
「你說你過去只有莫一江一個男人,還說以後再也不跟我耍小心思,可事實上呢?」他越說越來氣,無形中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她下巴的骨頭捏得咯咯響,「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柴傑,你給說清楚,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實在是太疼了,眼淚不停往外冒,風挽月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牆上的電子時鐘發出整點提示:「現在是北京時間,晚上九點整。」
風挽月心頭大驚,已經九點了,柴傑就快過來了,絕對不能讓崔皇帝見到柴傑。她忍著疼,大喊一聲:「你走開!」
崔嵬眼中瞳仁驟然收縮一下,目光越發狠厲,「你敢轟我走?」
她伸長左手,按響了床頭的呼喚鈴。
崔嵬聽到鈴聲立即放開了她的下巴,驟然退到一米遠的地方,眼中森冷一片。「風挽月,這是你自己選擇的,你最好別後悔!」
他連「小賤人」這個稱呼都沒用,直接叫了她的姓名。
風挽月沒說話,用左手揉著被他捏痛的下巴,眼裡滿是驚懼。
崔嵬眯起眼睛,臉色鐵青,周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像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他站在房間裡,面無表情地看了她最後一眼,決然地轉身走了,沒有一絲留戀之情。
風挽月躺在床上,突然間呼吸急促起來,臉上一片煞白,心裡漸漸擴散出一陣莫名的不安感,像是心口陡然破開了一個巨大的黑洞,要將一切都吞噬進去。她依稀明白了,崔皇帝肯定是查到了什麼,今天來就是要逼她坦白,可是她卻把他趕走了。
崔皇帝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她觸及了他的底線,而他對她的包容也達到極限。
護士聽到呼喚鈴,急急忙忙趕到病房,見風挽月臉上又青又白,還大口大口地喘氣,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你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
風挽月呼吸急促地說:「護士,我就是覺得骨頭有點疼,胸悶,還有點喘不過氣。」
「是不是胸帶勒得太緊了?」護士摸了一下她的身體,「這個緊度應該還可以,要幫助你的肋骨復位,胸帶不能太鬆了。」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
「要實在覺得胸悶喘不過氣,我給你把窗戶打開吧!」
「好,謝謝你。」
護士替她打開窗戶,離開病房前又交代她:「要是哪裡覺得不舒服,再按鈴通知我。」
風挽月答應了一聲,目送護士離開,又靜靜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愣。
崔嵬一路冷著臉回到車裡,連額頭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顯然是正壓抑著巨大的怒氣。
周雲樓一看老大這表情,就知道風挽月肯定又惹禍了,她老老實實承認自己不是真正的風挽月會死麼?這下好了,老大真的火了,她這次絕逼死定了。
崔皇帝不說話,周雲樓和司機當然也斂聲靜氣,只等著皇帝發號指令。
叮——
車裡響起打火機的聲音。
崔嵬什麼話都沒說,先抽了根菸,吐出幾口煙氣之後,臉色也比之前好看了一些。
周雲樓見他神色有所好轉,才開口問道:「老大,現在打算怎麼辦?」
崔嵬靜靜把手裡的煙抽完,摁滅了菸頭,淡漠地說:「不怎麼辦。」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莫一江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好,哪位?」
崔嵬嘴角勾起,凝成一抹冷笑,懶懶地說道:「莫總,你好啊,我是崔嵬。」
莫一江沉默了幾秒,然後才說:「崔總,你找我有事?」
「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想找個時間,約莫總吃頓便飯,順便談一談有關於風挽月和尹相思的事,還有合濟島項目的合作事項,莫總意下如何?」
莫一江抽了口氣,難以置信地說:「合濟島項目的……合作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