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已經沒了煙味,我重新關好窗戶。
進了廚房,高壓鍋已經解氣,我開了鍋,勺了一碗出來。冰箱裡面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我摸了兩個雞蛋出來,想了想才磕開蛋殼,范東璃喜歡打散的煎雞蛋。
把東西端出來時,他已經洗好澡,坐在沙發上擦頭髮。
我從櫃子裡拿出吹風機,他很自覺的走了過來。
「你剛退燒,怎麼能洗頭髮呢,有潔癖的范先生。」
「我錯了,陳小姐。」他舒服的眯起眼睛,嘴上討乖。
我哼了一聲,繼續順著他的頭髮,轟轟的吹風機聲音下,我靠近他的耳朵,呵了一口氣,「好了。」
我啪的一聲按掉開關,拉他起來去吃飯。
房裡沒有空調,還是有些生冷,我簡單的收拾洗刷了下碗筷。就關了門窩進了床頭,我拿過幾個抱枕墊在身下,然後就看起書來。
范東璃進來時,我正攤著幾本書,左右手都拿著筆,歪著半邊身子做題目。
他把我拉靠在他懷裡,撈過我的書,「嗯?這好像不是你現在要考的內容吧,我沒記錯的話,這些起碼是你到大三以後才學習的東西。」
我嘟了嘟嘴,拿回書,「可沒規定我不能看這些書哦。」
我剛低頭,又懷疑的抬起盯著他,「你懂?」
他挑了挑眉,「你可以考證一下。」
我指了指書上的一處給他看,他瞟了一眼,「管理費用中的業務招待費?」
「嗯。」
「概念解釋的很清楚。」
「我明白,新企業所得稅發生的業務招待費按照發生額的60%。但是不超過當年銷售收入的0.5%。這個是最新實施條例,那這個與原稅法中對招待費的限額比例,哪個對公司有利?」
「不能這麼絕對的說,它的變化應該說對於不同的企業影響也不用,有些企業可能扣的錢比以前反而多,而有些企業卻剛好相反。」
他看我一臉認真的樣子,輕笑了下,然後湊過來親了下我的臉頰,「打個比方,一個企業銷售收入3000萬,假設今年它的業務招待費30萬。那麼依照原稅法條例,3000萬乘以0.3%再加3萬等於12萬,只能夠扣除12萬元;而按照新的實施條例,兩個限額數值,第一個數值30萬乘以60%為18萬,這18萬不能超過第二個數值--即銷售收入的0.5%,也就是3000萬乘以0.5%下的15萬,所以新稅法下只需要做納稅調整15萬。那麼非常明顯新的企業所得稅下的這個條例,對這個企業企業是有利的。」
我沉思了下,點點頭,「我明白了,如果這個企業今年的業務招待費只有3萬元,按照原規定,那麼所有的招待費支出都可以扣除;但是按照新的條例規定則只能扣除3萬乘以60%為1.8萬元,調整1.2萬元。所以說有利有弊,視情況而異。」
前世企業做賬也就如此,把不好報帳的灰色花銷,都一併歸為管理費用,自家吃吃喝喝,填進業務招待費中。年末結帳這個費用,稅前抵扣只要在銷售千分之五內就可以了,反正一般這個指標都是達不到的。
范東璃拍了拍我的頭,然後抽掉我的書丟到旁邊的櫃檯上,「要勞逸結合,陳瑾同學。」
我拿手肘撞了撞他的胸口,「不要浪費時間,范東璃老師。」
「是,不要浪費時間。」他噙著笑,就著我的手肘,托著我的屁股,把我拉到他的身上,然後吻我。
「嗯……唔……現在,現在是白天……」
「我們在白天做的少嗎,小東西。」他咬了咬我的耳垂,手已經撩開我的衣服,一路慢慢撫了上來。
最後『勞』的一直是我,『逸』的確是他,然後不停結合……
原來這就是『勞逸結合』啊,我在睡前終於懂得了這個成語的終極涵義。
今年開春較早,二月初就是春節。所以學校一月中旬就放假了,我整理完行李後,又拖過旁邊的掃把簡單的清理了下寢室地面,她們前幾天就已經買好票回了家。
我倚在陽臺上看著樓下,熱囂的校園一下子換上了另一種安靜的面孔,人氣的聚散如此直截了當。
檢了車票,坐上車給范東璃發了條短信後,我就塞上耳機打起盹。幾個小時的車程,回到家都已經傍晚。
我提著行李遠遠的看著自家暗暗的沒有開燈,才記起來今天是星期六,母親要去教堂學詩,父親嘛……本就不在考慮範疇內。
安妥,放了洗澡水,我開了自己房間裡所有的燈,騰騰的熱氣混著暖色系的牆紙,讓我感覺森寒的濕氣終於隔離在房外。等我泡完澡,窩在床上啃麵包時,母親才回來。
她有些驚喜的看著我,「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先打個電話?」
「哦,六點鐘到的。」
「沒吃飯吧,你這孩子,胃不好,麵包乾巴巴怎麼吃,」她坐在我床邊,拍拍我的腿,「媽給你煮碗麵,等著!啊。」
我笑著答應著,把剩下的半個麵包放到一邊。聽著正往外走的她一邊走一邊嘀咕,『這孩子,這麼大了還怕黑,連樓梯口都開了燈……我一猜就你這孩子回來了!』
我聽著她的嘮叨聲,抿了抿嘴,把燈關掉,只剩下床頭燈。
范東璃回了一條短信,我沒看見,是我還在車上時發的,『到了,給我電話。』
我瞅了眼時間,給他打電話。
「到家了?」
「嗯,」我聽到嘈雜的聲音,「還在忙?」
「回來的車上。」
「到家幾點?」
「淩晨兩點。」
「嗯,」我邊說邊拉開了窗簾,昏黃的街燈映照下細細的雨簾,「你這老師做的可以直接轉行,做專職出差員了。」
「呵呵,丫頭,想我了嗎?」
我歪著頭,打開窗戶探了探手,「你如果是叫『吃飯』的話,我很想。」
「陳瑾。」
我一聽他拖著聲音叫我名字,就直接投降,討好的道,「晚飯正在加工進行時。」
「在家三餐要按時,也不能落,記住。」
「好,范東璃,晚上打的回去要小心,到家記得給我短信,明早我會看。」
掛電話前,我很快的說了句『我想你』,我隱約聽見他低低的笑聲。
大一的寒暑假,少了作業的負擔,週一到週五的時間沒了課程的佔據,閒置在家,精神上也還不用開始工作的擔憂,所以日子越發空閒。古箏放在學校,一個人帶不回來。
過年前的幾個星期,我逮著時間點就拉著爸爸陪我練車。手動檔的教練車和自動檔的私家車總歸不一樣,所以到了後來,飯後的一個小時,爸爸自動會驅車和我到正興建的工業區的大道上練車。
偶爾媽媽也會興致勃勃的和我們一塊出來,她會坐在後座看我開車,無聊了就自個兒高興的唱讚美詩,這樣的日子安逸平和,卻又虛幻美好的不真實。
過了年,初一到初三這三天是要去教堂的,我帶了書準備在牧師講道的時候看,最近比較迷懸疑破案書,所以范東璃買了一套福爾摩斯的原文本給我。
在教堂看殺人破案,還真是一種奇怪特別的感覺。
最近去練車,爸爸也不常做陪了,工業區人少道寬,我的技術也嫺熟了許多,一人傍晚驅車慢慢十字閒逛,車裡我會放鋼琴曲,曲子是范東璃彈得,我在學校錄下來。
靜靜的,緩緩的,是我喜歡的綠袖子,心裡會平定下來,好像有人陪著我,不是一個人。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走訪親戚,吃喝拜年,流程結束後,我和父母說準備提早回學校。
母親嘟嘟囔囔的說了我幾句,爸爸倒是沒說什麼,只是那晚很早就回了家,親自下廚給我做飯。
第二天爸爸堅持送我去車站,我沒阻止,天氣還沒轉暖,清晨的天霧濛濛的,籠著一股濕意,車裡開著暖氣。
「小瑾,不想待家裡啊。」
「想練琴了。」
「哦,哦,這樣呢,小瑾啊,」他朝我這邊看了眼,「我給范家打了電話,離開學還有一個星期,你就先住他家,古箏已經搬到他家了。」
「嗯?」我有些訝異。
「反正也熟悉,你在他家住了這麼多年,多多聯繫,感情也別深分了。」他神情有些尷尬。
「哦。」我點點頭,低下看窗外。
下了車,剛出車站,就碰到了范東璃,他直接拿過我的行李,自然的拉著我的手就走。
「你怎麼來了?」
他朝我眨眨眼睛,「兩家大當家直接下令,我怎敢不從啊。」
我哼了一聲,嘴角彎了彎。
「你范嬸昨天就準備好了今天的菜,一晚上嘮叨你,老實說,你不會是我失散在外的妹妹吧?」
我學他挑挑眉,「那你對妹妹還下的了手?」
「已經下了,那麼,就不會放手。」他半真半假的緊了緊我的手。
我另只手挽上他的手臂,低頭不說話。
到了范家,只有范叔叔在,我問了聲好,張望四周,他笑呵呵的說道,「你范嬸啊,又去菜市場了。」
「這又是哪出啊?」范東璃卻是瞅著我笑。
「你媽說啊,早上的菜才新鮮,昨天買的那些,就留給咱爺倆吃。」范叔垮著一張臉故意看我。
我上前搖了搖范叔的手,拖過行李拿出幾罐東西,「叔叔,這可是我特意給你留的。」
「呦,這可是上好的龍井,好!好丫頭,沒白疼你,哈哈!」
吃完飯回了房,我懶懶的靠在窗邊,常坐的位置,常看的風景。這是我重生的地方,這一年的時間,更像黃粱一夢。
我常半夜驚醒,會望著天花板,想這是哪裡,我是哪個時候的我,我是在夢裡還是真實存在。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一雙手攬上了我的腰。
我往後靠了靠,忽然想起什麼,直起身子。
「我鎖了門。」他湊近我的耳邊。
我推了推他,把窗關好,又拉上窗簾,回頭看他老神到到的,不經失笑,這個樣子很像在偷情。
他把我拉到他的懷裡,親了親我的嘴唇,「羊爸爸怕小羊被外面的群狼刁走,囑咐我要好好的照顧你。」
我總算明白父親幹嘛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敢情他是認為我在學校裡有男朋友了。
不過我的確算有了吧,我看著范東璃一臉的壞笑,湊上去咬了咬他的下巴,「誰知道你才是最狡猾的狼,還是色狼。」
「那麼,你就不想我這只色狼嗎?」他翻身把我壓在床上,開始狠狠的咬著我的耳垂和脖頸,「我可是每天都在想怎麼吃羊。」
「我還沒有洗澡。」
「等下洗。」他已經開始脫我的衣服。
「這是有潔癖的范先生嗎?」
「你可以來確認一下。」他拉著我的手慢慢的深入他的衣服。
「想我沒有?」他忽然進入我的身體,重重的撞擊。
「……嗯……啊嗯……想。」我緊緊的環著他的脖子,嘴唇抿緊貼在他的肩膀上。
「明天我們就回學校。」他喘息的吻住我。
我睜開眼睛看他,「范東璃……」
「我要聽妳的聲音。」他又狠狠的挺入,讓我的身體都顫抖起來。
「疼。」我閉上眼睛,呼著氣,輕聲叫他的名字。
在床上,他一向都比較瘋,無論是行動還是語言。
可是我並不討厭他強勢的擁抱和吻,好像這樣就能給我一種另類的安全感。
這樣似乎就變相的表示他確實是喜歡我的,沒有厭倦我。
至少,沒有厭倦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