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婧賢終究是沒忍住,把門打開了一道縫,從裡偷偷的向外看去。
對面的大門敞開,門外橫了一大排點燃的蠟燭。
那個男人就站在蠟燭圈的正中間。
男人似乎有些擔心,他轉過頭對著圈外的趙泊問了一句。
「道長,這真的管用嗎?」
趙泊皺了皺眉,叼起一根煙點燃,從嘴裡吐出一團煙霧。
「你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哦!」
男人轉過頭。
看地上蠟燭組成的圖像,倒是和她不久前驅除衛慎時,地上所黃的圖像有幾分相似,但她的那個圖像留了一道縫,而這個是一個整體,將中間的男人完全環繞起來。
「等會兒,你盡量拖住。」趙泊彈了彈手中的煙柄,「把她引到陣眼中央,還有無論她說了什麼,都不要靠過去。」男人拳頭緊了緊,緩緩點了點頭。
趙泊看他這種表現也沒說什麼,兩指掐著煙柄,微微一笑。
「太陽快下山了。」
就在他聲音響起的同時,樓道的光線漸漸消失,就像是有人遮擋了太陽,那光線圈在地上向後緩緩退去。
「開始了。」
趙泊嘴裡吐出一團煙霧。
狂風大作,雖然在一棟樓裡這樣形容非常奇怪,但就是一陣狂風呼嘯而起,王婧賢都無法抵抗這陣強風,壓在門沿的手掌都沒能按住,『彭』的一聲被吹開了大門。
趙泊微微側過頭,掃了她一眼,便又把視線落回了樓道正中間。
王婧賢順著他的視線轉過頭。
蠟燭圈的正中間騰起一團黑霧,接著黑霧的上方拉扯出一道小小的口子,一張慘白的女人臉便顯露了出來。
不是聳拉著辦張皮,也不是血肉模糊的皮肉黏連。
甚至是有點好看。
眉毛彎彎,眼睛大大,粉色的唇瓣,溫柔的神情。
「娟娟。」
男人叫了一聲。
她緩緩張開眼,微微一笑。
「欸。」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是這樣對著我笑。」男人開了口。
「是啊。」她笑彎了眼,「你那時候傻透了,剛出學校沒多久,看見我的時候,握著水杯的手都在抖。」男人臉一紅,有些羞澀的揉了揉鼻尖。
「那麼遠的事情你都還記得。」
「你不也是嗎?」
像是用光了所有的話題,他們之間安靜下來。
說來也是奇怪,在那一陣狂風下,蠟燭竟然沒有被吹熄,燭光搖曳,暖黃色的光線印照在她的臉上,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男人在這場景下也是怔住了。
「我還記得那時候你最喜歡吃涼拌牛肉,多加一點香菜和辣椒,你能就著牛肉吃下一大碗米飯。」男人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
「餐餐都吃這個,你都不會吃膩,然後就是因為這個,得了痔瘡。」對話的內容有些搞笑,但王婧賢的眼眶不自覺的就紅了起來。
「但是你就是不吸取教訓,老吃老吃,最後我火了,掐著你的臉,逼著你一頓飯至少吃掉半盤的青菜,才是有了好轉,你現在痔瘡還會再犯嗎?」男人愣了愣。
「……前幾天才好。」
她抿起嘴唇笑了笑。
「以後多吃點青菜,還有,你扣子扣錯了。」
男人猛的回神,低頭看向自己的襯衫,皺巴巴的中間扣錯一個,鼓了起來。
「時間到!」
趙泊舉起手中的桃木劍,一劍橫掃而去,蠟燭的火焰猛的竄了起來。
這火光盛起來的同時,女鬼的身形便暗了下去,她身體瀰漫出的黑霧被蠟燭牽引,圍繞著轉了一圈,停駐於趙泊手中的劍尖,隨之被攪滅。
女鬼毫無所覺,依舊自顧自的說著。
「要提前一天熨好襯衫掛好,然後出門前要記得檢查一下自身的著裝,不要嫌麻煩不吃早餐,不要挑食……」男人猛的紅了眼。
他叫了起來。
「我後悔了,我後悔了,快停下來停下來!」
趙泊置若未聞,挑起手中的劍尖。
她的身體在燭光中漸漸消散,眉眼在橙色的燈光中若隱若現。
男人猛的想起年輕時的一個夜晚。
那時停了電。
兩人圍在一根小小的蠟燭旁邊,他屁股疼痛難忍只能站著,而她就坐在對面低低的抱怨著。
又痔瘡了吧,活該!
隨後便為他去翻箱倒櫃的找著藥。
但不知怎麼的,他就煩了。
似乎感情就在這一句一句的抱怨中被消磨殆盡。
如今回想起來。
一碗熱飯,一件平整的西裝,一句臨行前的叮囑。
或許嚴厲或許刻薄。
但和溫香軟玉般的甜言蜜語比起來,那才真的是妻子。
如今反應過來,卻是晚了。
「娟娟!娟娟!娟娟!」
男人淒厲的叫著,淚流滿面。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他伸出手,妄圖擁抱眼前的身影,卻徒勞從中穿了過去。
「知道錯了?」
女鬼笑了笑,張開雙臂。
男人不停的點著頭,雙手展開的靠攏過去。
「既然知道錯了。」
「那就去死吧!」
男人脖子一歪,竟是活生生的被擰斷了。
王婧賢被眼前的一幕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知道錯了有屁用。」女鬼唾了一口,一腳把腳邊的屍體踢到一邊,「喂,那邊的道士。」趙泊被她叫的一皺眉。
「這陣法裡的魂魄都跑不了吧?」
趙泊愣了愣,隨後點點頭。
「那就好。」
她笑著吹了吹自己的手掌。
「跟我一起魂飛魄散吧,王八蛋!」
*
回到房子裡的王婧賢看著衛慎說了一句。
「你要是背叛我,我就和你一起魂飛魄散!」
「這不可能!」衛慎直截了當的反駁,「我就是魂飛魄散了也不會找別人。」「那正好,證明給我看!」王婧賢嘴巴一撅,「你不證明,我不放心。」衛慎也不甘示弱。
「怎麼證明!」
「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