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回家

  古城和石碑並不知道自己的確切位置,只知道自己在樓蘭的西北方,最後是沙漠揚起風,在古城殘破的城垣上留下了一幅抽像的地圖。

  真的很抽像,至少楊綿綿盯著看了很久都沒有看懂。

  她帶著照片和一些撿來的具有代表性的木頭銅錢被沙漠送到了距離最近的有人的地方。

  那是一個在發掘注賓城的考古隊,發現她的就是那個年輕的男孩,考古專業的碩士包宇,帶領這支考古隊的老教授非常有名,一看到她塞在椅套裡的東西就激動壞了,給楊綿綿餵水把她弄醒,激動得問她是從哪裡來的。

  楊綿綿基本上照實說了,但關於古城卻說是自己迷路走到的那裡,然後回來又迷路了,醒過來就到了這裡。

  這樣的經歷實在是匪夷所思,但是卻找不到破綻。

  之後這些人就被她說的拍的照片給吸引了注意力,但是小黃機已經沒電了,充了電看到了照片,把那幾位教授激動得想立刻揪著她就去。

  楊綿綿就哭:「我要回家。」

  任他們怎麼苦口婆心勸說,楊綿綿就是死咬著要回家:「我只想回家裡去,我不想再去了,我差點死了。」

  她那麼小一個女孩子哭得那麼慘,在場的所有人都只能訕訕地放棄了,最後楊綿綿以畫出地圖作為交換,讓考古隊給她買了回去的飛機票。

  飛機在南城降落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多,楊綿綿直接打車回荊楚的住所,在車裡坐立不安,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回去。

  在敦煌的時候她給手機充了電,他的號碼早就熟記於心,隨時可以撥出,但是好幾次拿起電話卻摁不下通話,她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失蹤那麼久,話該從何說起,甚至還會想,他會不會狗血地被當地的土著救了,還失憶了,把她忘了?

  人生無處不狗血,雖然知道不可能,但大腦極度活躍,什麼亂七八糟的猜測都有,擔心、害怕、遲疑、想念,那麼多情緒佔據了她的心神,大腦就像是中了毒,死機了,到最後只有一個想法頑固地存在著。

  回到他身邊,和他團聚。所以她立刻啟程,只盼望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的身邊,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

  但真的到了樓下反倒是近鄉情怯,腦子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見面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但她又那麼激動,體溫彷彿都身高了,心要隨時跳出胸腔,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她渾渾噩噩上了樓,沒帶鑰匙,小聲地叫鎖開門。

  鎖驚呆了:「綿綿?!」它傻兮兮地開了,楊綿綿推門進去,就覺得整個房間都要炸了。

  「是綿綿?!」

  「綿綿回來了?」

  「天啊,綿綿,是你!」

  「是綿綿回來了?!真的嗎?!」

  「太好了,我就知道綿綿肯定沒事的!」

  「綿綿,歡迎回家!」

  「綿綿,荊楚沒了你,他都要死了。」

  「你嚇死我們了。」

  楊綿綿只覺得耳邊呱唧呱唧快要爆了,她只能說:「別說了太吵了我頭疼。」

  大家總算按捺住了情緒,派了個代表問:「綿綿你沒事嗎?」

  「我沒事。」她小聲說著,脫了鞋問,「他還好嗎,有沒有趁我不在和別人好?」問這話的時候她有一點兒忐忑,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就是心裡害怕。

  吊燈恨恨道:「你個沒良心的,荊楚以為你死了,他快傷心死了。」

  楊綿綿扁了扁嘴:「又不是我想的,他沒事吧?」她一邊問著一邊躡手躡腳走進臥室裡。

  荊楚在睡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瘦了好多,憔悴了好多。

  她咬著下唇,眼眶裡頓時浸滿了眼淚,她慢慢走過去,拉了拉他的手,千言萬語在喉頭,說出的話卻根本不經腦子:「我回來了。」她的眼淚撲簌撲簌落下來,「我回來了。」

  荊楚慢慢睜開眼,看見在月光裡的她,一時之間竟然恍惚:「綿綿?」

  「我回來了。」她哇一聲就哭了,撲到他的懷裡,「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荊楚凝視她許久,伸出雙臂緩緩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竟然不見激動,只是溫柔地說:「你回來了,你找到回家的路了。」

  「嗯,我回來了。」她胡亂點點頭,埋頭在他懷裡,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哭出來了,終於可以放心了,她回來了,回到他的身邊了。

  楊綿綿緊緊拽著他的衣服,哭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過來,居然不知道是幾點鐘,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的,而荊楚就坐在她身邊撫摸著她的臉頰。

  楊綿綿揉了揉眼睛,伸手要他抱,荊楚把她抱到懷裡,輕拍著她的背:「小羊乖,你回家了。」說著,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痛痛快快睡了一覺就覺得肚子餓,她把臉埋在他的脖頸裡:「我想吃糖醋排骨。」

  「好。」

  「我好累,你抱我去。」

  「好。」

  吃了頓飯,楊綿綿才終於覺得自己活過來了,她想著要怎麼交待自己這段時間的事情,可荊楚居然一個字都不問。

  她清了清嗓子:「那個……」

  「怎麼了?」

  「呃……」楊綿綿突然就沒有了交待的勇氣,「我想回家一趟,看看海盜。」和其他小夥伴。

  荊楚不動聲色:「好啊,吃過晚飯去吧。」

  楊綿綿想想也對,現在外面溫度太高了,於是欣然應允:「好啊,外面有太陽。」

  她沒有注意到荊楚聽見那句話後眼中一閃而逝的悲傷。

  楊綿綿吃了飯沒事情做,也不想做事情,就想黏著他,看到他洗碗就從他背後抱住他,他去曬衣服也想跟著一起去,被荊楚一把抱回床上:「待著,我等等就來。」

  她在床上打了個滾,托著腮等他來。

  一會兒又覺得房間裡太暗了,想把窗簾拉開,荊楚正好進來,從她手裡奪過了窗簾:「別動。」

  「房間裡好暗。」她抱怨。

  荊楚把她抱回床上,順便開了燈:「你知道你曬黑了多少嗎,不准再曬太陽,不然就白不回來了。」

  楊綿綿大驚失色,立刻跑去鏡子面前,果然發現自己黑了不知幾個色號,她傷心欲絕:「我怎麼會黑了那麼多〒▽〒」

  「所以乖乖待在家裡,不准再曬,你看,臉都幹了。」

  楊綿綿心有慼慼然:「那好吧。」

  一整個下午他就摟著楊綿綿看電視,她沒一會兒又睡著了,在沙漠裡是吃不好睡不好還要風吹日曬,本來養出來的一點肉都沒了,現在看起來又黑又瘦,要不是五官好看,真的是會醜的。

  荊楚關了電視機,低頭親親她的唇,把她抱得更緊了。

  等她一覺睡醒,海盜就趴在她的床邊,看到她起來就搖了搖尾巴,楊綿綿高興壞了:「你把海盜接過來了啊?」

  「嗯。」荊楚趁她睡著去接海盜就是怕如果有個萬一,他還能找藉口糊弄過去,幸好海盜一進來就聞到了楊綿綿的味道,直奔臥室,讓他鬆了好大一口氣。

  「那它睡在哪裡啊?」

  「我買了一個窩,讓它睡在陽台上吧,旁邊就是公園,它會不會坐電梯?」

  「會啊,它還會坐公交呢!」楊綿綿的語氣萬分自豪。

  等到吃了晚飯,她躍躍欲試想帶海盜去四周逛逛認路,還和它說:「晚上會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散步哦,雖然我知道你有可可了,但是交交朋友嘛,也是可以的。」

  結果臨出門被荊楚拎了回來:「去哪兒?」

  「遛狗啊。」楊綿綿也不想和他分開,拉著他的手說,「你和我一起去嘛。」

  「它自己去就好了,我給它按電梯。」

  「誒,為什麼?」楊綿綿不明白了。

  荊楚看著她:「它出去了,我們是兩個人。」

  「啊?」

  「我覺得,我們需要一點兒它不在的時間。」荊楚低頭吻了吻她,這麼問。

  楊綿綿被他吻得暈暈陶陶,糊裡糊塗就嗯了一聲,特別沒良心的讓海盜一個人溜躂去了。

  荊楚看著它下了電梯,這才折回去把楊綿綿一路抱回臥室。

  楊綿綿有點害羞:「你是不是好想我啊?」

  荊楚不說話,凝視著她的面容,唇貼上她的唇,溫柔地輾轉,楊綿綿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她完全沉浸在和他重逢的喜悅裡,一點兒都想不了。

  只想和他靠得緊些,再緊些。

  散步回來的海盜在樓下等到了一起坐電梯的人,按鈕太高,它跳起來也摁不到,幸好這裡的住戶都非常有素質,其中有個女孩子把它抱起來讓它摁了樓層,還誇它好聰明。

  可回到門外發現……它被鎖在外面了。

  海盜嘆了口氣,認命地趴在門口,用爪子推推門。

  過了一會兒荊楚過來把門打開放它進去,摸摸它的頭:「明天去給你做一個門卡。」

  海盜淡定地往陽台走去,荊楚給它的水盆裡添了水,看它睡好才重新回到臥室裡。

  楊綿綿躲在被子裡不好意思:「海盜回來了嗎?」

  「嗯,去睡了。」荊楚摸摸她的臉,「你困了嗎?」

  「不困。」她下午又睡了一覺,現在精神可好了,和他撒嬌,「腰疼,腿疼,哪兒都疼。」

  荊楚去浴缸裡給她放水,挑好水溫抱她去洗澡,像照顧小孩子一樣給她洗頭,她趴在浴缸邊緣吹泡泡,又掬了水去潑他,他也不生氣,總是用特別溫柔的眼神看著她。

  這一下子就過去了好幾天,每天她醒過來的時候荊楚已經買了菜回來了,海盜也已經出門溜躂,它習慣在外面野,到了晚上才回來吃飯,樓下的保安已經認得它,看到它要坐電梯還會替它按樓層。

  荊楚喊她起來吃中飯,吃了中飯就陪她玩兒,看電視,打牌,看書都可以。

  楊綿綿惦記著埒婁的事情,特地找了書來看西域的歷史,但荊楚似乎不希望她多看,每次她一打開相關的書他就來抱她親她轉移她的注意力,她去看別的書他就去做家務,洗衣服拖地做飯。

  一天兩天也沒什麼,但時間一長,楊綿綿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又說不上來是哪裡奇怪。

  她和荊楚說想回家看看,荊楚答應是答應了,結果一轉頭把她折騰得沒力氣動彈,第二天聽說外面將近有四十度,她蜷縮在空調房裡就一點兒也不想動了。

  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情是她在家悶著,皮膚慢慢白了回來,不像之前簡直是從非洲逃難過來的一樣。

  但荊楚老嚇唬她,說她再曬下去就白不回來了,為了以後的漂亮,她還是多忍忍吧。

  一開始楊綿綿信了,直到她聽見窗簾說:「我覺得我最近我很受寵啊,都一個多禮拜了,我居然都沒有被拉開!」

  楊綿綿就突然反應過來了。

  她回來了一個多禮拜,荊楚竟然就沒讓她出過門,那也就算了,他一直沒有去上班,問起來就說假期還沒有結束。

  還有就是,他不讓她拉窗簾,寧可大白天開燈也不讓她曬太陽,連海盜的窩都被他移到了室內,就沒讓她去過陽台。

  這到底是怎麼了?她的曬傷有那麼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