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家屬是怎麼看護的?我不知道她身上受著那麼重的傷究竟是怎麼跑出去的,總之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固定過的骨折處又有脫位現象,必須重新整復!」醫生給蘇蘇做完檢查後怒氣衝衝地從病房裡衝了出來,不過他沒忘記回頭再吼上一句:「幸運的是,她居然奇蹟般地清醒了!好了,你們如果不想讓她再昏過去的話,二十四小時都要安排人看著她,別讓她亂動!如果你們輪班的人不夠,可以從醫院請看護。」說著,這醫生要走,卻又有如旋風般旋進來接著道:「記住!不要給她亂吃東西!」
隨著病房門的閉合,段軒與蘇母面面相覷。事實上,這個醫生會發火多半是因為蘇蘇剛才對治療的抵抗。是的,她昏過去了,可是沒昏迷多久就又醒了,見到醫生正在給她做檢查,便手抓口咬將那醫生臉上拉出好長一道血痕,要不是眾人合力將蘇蘇制住,讓醫生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的話,只怕她會把自己弄得更是傷上加傷。
「怎麼這麼野蠻。」溫飛飛低聲嘟嚷了一句,好在說話的聲音極小,沒有人聽到。不過在她看來,蘇蘇真的是很野蠻的,剛才在垃圾筒裡找見她的時候,她其實正躲在裡面找別人丟棄的殘羹冷炙來裹腹,大概是昏迷了這些天只靠打點滴維持生命,餓得很了。可是溫飛飛在鄙夷蘇蘇的同時,也不得不驚嘆於她生命力的強盛,如果換作是自己受了這樣重的傷,怕是連呻吟的氣力都沒有了,蘇蘇竟然還能忍著疼痛到處亂跑。想到這裡,溫飛飛臉上隱隱有了不安的情緒,抬眼偷偷瞟了段軒一眼,因為她也發現了,蘇蘇的腦子似乎有些問題,做出事來不合常理,該不會是自己把她撞成白痴了吧!那段軒會不會對自己更加不理不睬?
好在,段軒目前的注意力似乎全放在蘇蘇的身上,並沒有留意到溫飛飛的不安,而且他好像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蘇蘇,並沒有對她低弱的智力產生什麼疑問。只是拿著手巾輕輕地擦拭著蘇蘇被固定起來避免她弄傷自己的雙手,而蘇蘇,不知是因為鎮定劑的藥效還是段軒的輕聲撫慰,終於不再反抗了,漸漸地兩眼的眼皮開始往下耷拉,昏昏欲睡起來。
「唉——」在蘇蘇睡過去之後,蘇母長嘆一聲,這一聲嘆息裡,包含著些微的輕鬆、宣洩,卻還有著失望與無奈。
「她畢竟已經醒過來了,這已經是非常幸運了,其它的事情以後再慢慢想辦法吧。」段軒是明白蘇母在嘆息什麼的,蘇蘇雖然醒了,卻還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樣,並沒有如蘇母所願在清醒過來後再次變回原來的甦醒。當然,對這件事蘇母有著期望,所以會失望,而段軒早都明明白白知道蘇蘇的問題不在頭腦而於在靈魂,事先就沒希望過這一撞會把甦醒的靈魂和黑貓的靈魂再次對換過來,是以情緒還算平和穩定。
「也只能這樣了。」蘇母點點頭,伸手掠了掠蘇蘇額間的發。
「段軒,我餓了,我們去吃東西怎麼樣?」見氣氛稍稍活泛了些,溫飛飛忍不住開口道。事實上她一早就餓了,又因為找尋蘇蘇花費了大量時間,這時已經是下午時分了,不餓才怪。
「你自己去吧,沒聽到醫生說蘇蘇二十四小時都需要人看護嗎?」見蘇蘇終於沒事了,段軒對溫飛飛的恨意也稍稍減輕了些,卻總還是不待見她。
溫飛飛心裡氣得沒法,可終究抵不過飢餓的侵襲,跺了下腳便踩著高跟鞋出去了。
段軒雖然知道溫飛飛一會肯定還會再來,不過這會耳根子好歹能清靜一些,便向著蘇母道:「蘇伯伯要上班,這裡雖然請了看護,伯母你一個人也照管不過來,以後就由我和你輪班照顧蘇蘇吧。」
「可這不是耽誤了你上班嗎?」蘇母為段軒的體貼周到感動著,卻不想自私地將事情都推給段軒,他已經幫了許多忙了,再說蘇蘇又不是他撞到的,他沒有必要這麼無微不至,倒是那撞傷了蘇蘇的正主兒,除了花幾個錢之外,事事不關己。
「沒事,我最近休假。」反正現在的職業是可以自由支配時間的,段軒乾脆撒了個不算謊話的謊話,「伯母你這會最好還是先回去休息休息,順便給蘇蘇燉點能喝的湯品晚上再帶過來,這裡現在有我看著就好。」醫生說過蘇蘇動完手術後有三天不能吃東西,連流質的食品都不能吃,不過她昏迷已經超過三天了,現在勉強可以吃些湯湯水水了。
蘇母再次替夢中的蘇蘇捻了捻被角,答應了一聲,將感激藏在了心底,終是去了。段軒在她走後便打了個電話叫了份外賣,自己坐在一邊看護蘇蘇。其實也沒什麼麻煩的事要做,只是注意不要讓蘇蘇亂跑,注意她的病情,記得按時餵她吃藥而已,這些小事情,段軒自認為他還做得到。
不過段軒卻忘了人生除了吃喝還有拉撒兩字,更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語,所以當他的鼻端突然嗅到一股不好的味兒才醒悟過來時已為時過晚!只得懊惱地以拳擊掌!他忘了,忘了蘇蘇這幾天打的都是點滴,自然需要經常跑廁所!
這下子真的是很尷尬了,因為那個女看護也被段軒打發去吃飯了,此時病房裡只有段軒與蘇蘇兩個人,哦,不對,是一個人和一隻貓。但儘管蘇蘇的身體裡裝的是一隻想上廁所都不會吱聲的貓,但它的外形畢竟是一個人,是一個女人,讓段軒這個男人怎樣伺候她?等段軒再想到自己家裡現在的那隻貓,身體裡裝的是一個女人的靈魂,而自己卻每天與她如此親暱,替她做身體清潔之類的瑣事時,緋紅的顏色一下子就從脖子蔓延到了整個面部。
「蘇蘇?!」段軒試探著叫了一聲還在那裡睡覺的蘇蘇,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不是他知道真相的話,根本無法想像會有一個長成了年卻還會尿床的人。
床上的蘇蘇聽到段軒的聲音,似乎輕輕動了動身子,抖了抖耳朵,卻並沒有醒來,仍是昏昏沉沉睡著。只是隨著她身體的移動,那股不好的味道更加明顯而濃烈起來。
段軒皺起了眉,臉更紅了,偷眼瞄了瞄床下的尿盆和放著清潔衣服的櫃子,終究是不好意思去替蘇蘇清潔整理,只好靦腆著走到窗邊,推開窗子讓新鮮的空氣湧入房間,自己也站在那裡深呼吸了幾次,平定了一下心神。
可是,讓蘇蘇就這麼濕著似乎也不好吧?稍稍冷靜了些的段軒摸了摸滾燙的臉在心裡默默地鄙夷了自己一回。不就是替一隻披著人皮的貓做做清潔嘛!以前養了它那麼久,自己也沒不好意思過——於是,他似乎下定決心似的去櫃子裡找出乾淨衣衫想要替蘇蘇換了,卻在指尖觸碰到被縟的時候,又觸電般地收了回來。
站在床前猶豫片刻,段軒的眼睛在瞄見床頭的按鈴時突然亮了。對了!自己不能替蘇蘇換衣服和床單,叫護士來換總是可以的!終於,他用力呼出一口氣,伸手向著床頭鈴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