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二天,兩人就去了大俠說的朋友家,據大俠說,那個朋友經常出遠門,家裡現在沒外人,不用拘束。

  果然宅子裡除了大俠帶的人確實沒外人,兩人在花園裡看了會花,大俠拉著王爺進屋:跟我來,給你看樣好東西。

  一進屋大俠就把門閂上,王爺四下一打量,連窗子都關得嚴實,笑道:藏著什麼奇珍異寶,這麼小心?

  話音還沒落,紀大俠猛地撲上來,一把把王爺抱個滿懷,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面前紀大俠的臉突然放大,一個柔軟的東西貼上了王爺的嘴唇。

  王爺整個人傻了……

  不能怨王爺反應遲鈍,他活了二十多年,沒遇到過這種事,一時腦筋就不轉了,紀大俠親了半天準備把舌頭往裡探的時候,王爺才終於反應過來。下意識地,一腳踹將出去。

  紀大俠豆腐吃得投入,身體反應也挺快,趕緊鬆開手往後一退,那一腳就沒踹著。

  王爺那個怒氣啊,騰騰地往上冒,一張臉漲得通紅,也顧不上斟酌說話用詞了,一揮袖子,怒道:你……你……放肆!

  紀大俠跟做錯事的孩子似的,退到屋角落不敢抬頭,道:陳兄弟,其實我……那個……對你……

  怎麼說王爺也是個成年人,不用多做解釋,他剛才的行為已經很能說明問題。王爺怒的是,自己對大俠的感情非常純潔,結果大俠對自己,竟然這麼不純潔!

  兩人面對面沉了會,紀大俠想想又逼上前來,王爺臉色一變正要發彪,就聽紀大俠說: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和你說實話吧,我不是什麼販馬的客商……

  爺聽了這話,愣了愣臉色一沉:那你到底是什麼人?!

  紀大俠嚴肅認真地道:姓氏沒騙你。我姓紀,單名一個凜字。

  王爺的臉頓時全青了,舌頭打結:你……你是那個紀凜?!

  紀凜這名字在南郡官員遞的奏摺上出現率相當的高:橫行南六郡的反賊首領,天高皇帝遠,南六郡就是他的天下,朝廷官員個個束手無策。朝廷也派了好幾撥人前去剿滅,都是無功而返,現在刑部掛著十萬白銀懸賞他的人頭,掛了好幾年了,這人仍然逍遙法外,連官員都不敢去那邊上任。

  光王爺親眼見的,有好幾回,皇帝大哥手捏寫著紀凜名字的奏摺,在御書房裡咬牙切齒地來回踱步,只差沒把他的名字刻進地磚每天踩上一踩。王爺還有回請纓上陣,打算親自帶兵剿滅來著,不過皇帝和太后都不同意,沒去成……

  這麼一琢磨,王爺的臉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變換了好幾回。

  紀凜瞅瞅王爺的臉色:看樣子我是誰你心中有數,也不用多費口舌。只想告訴你,我活到這麼大,頭一次動了真心,我不能在京城久呆,這就得回南邊,能不能跟我走,你給我句話吧!

  聽到「頭一次動了真心」這話,王爺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感動,而是怒火:你這個朝三暮四的混帳,說這種話,你對得起葉公子嗎!!

  這邊紀凜大哥眼巴巴地在等王爺的回覆,那邊王爺沉默著裝啞巴。等了半天紀凜憋不住了,勸誘道:左右你也沒有父母家室,拖累不著家人,跟我走,我絕不會虧待你。

  不說還好,一說王爺更氣了,原來你以前查戶籍似的打聽就為了這個啊,於是哼道:我好好的做我的良民百姓,你能給我多少好處,讓人捨得拋了一切跟你去做賊?!

  紀凜不吭氣,想了半天才道:你也知道,南六郡就是我的地盤,朝廷插不進手。厚臉皮的說,說是南六郡的皇帝也不過分。你跟我去,想要什麼沒有?比在王府做個小小的家將強得多。

  這人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王爺板了臉扭過頭去:我要是不跟你走,你待怎麼樣?

  紀凜道:我的身份已經告訴你了,洩漏出去關係不小,怕要連累許多人。要是你不肯走……

  紀凜沉吟著不說,王爺冷笑一聲替他說了:為免走漏風聲,就得一刀砍了,然後埋在院子裡作花肥是不是?

  紀凜無言,轉過頭去:你放心,我不能這麼對你。

  王爺拎過張椅子背對他坐下,也不看他:好吧,我跟你走。

  紀凜吃了一驚,沒想著王爺答應這麼快:真的?!

  王爺冷冷地道:不老實跟你走明天就變花肥了。

  紀凜又無言,悶悶地道:那你在這裡歇一夜吧,還要收拾些行李,咱們明天早上出發。

  紀凜讓王爺自己休息,果然信守諾言,沒再進來打擾。只是門窗都是鎖著的,王爺聽了聽,屋外有人把守,至少三四個。

  整個下午王爺都坐在椅子上沒挪窩,紀凜偶爾過來從窗戶裡偷看一下,都是一個姿勢沒變過。

  天慢慢黑了,浠瀝瀝下起了小雨。有僕從開了門送進晚飯,掌上燈,過一會來收時,飯菜一口也沒動。

  在外頭站著的紀凜問了僕役,看看飯菜,搖頭嘆:一時半會怕是不好哄,等回去慢慢來吧。

  到了夜深時分,看著屋裡燈熄了,又聽見展被子鋪床的聲音,紀凜又囑咐了一遍手下,讓好好守著,自己才回去休息。

  聽著屋外安靜了,王爺悄沒聲息地從床上爬起來,輕輕一縱,就上了房梁。

  屋外守著的人正磕睡呢,忽然後腦一痛,徹底睡昏過去。

  王爺輕手輕腳躍進後院,牽了自己的馬,撥開後門,這一會兒雨下得更大,雨聲把所有動靜都遮蓋了。王爺出了門上馬,頂風冒雨就是一通狂奔,他這馬是萬里挑一的良駒,跑出十幾里地後,不管紀凜有心還是無意,再也攆他不上了。

  王爺走了,紀凜的屋裡忽然亮起了燈,衣衫整齊根本沒睡,手下甲站在他身邊,奇道:老大,你千辛萬苦把人弄來了,卻又放他走,這是為什麼?

  紀凜苦笑:強扭的瓜不甜,我想過了,他生活安穩平逸,期望他放下一切跟我走,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何必強人所難。現在追上去,就抓得住他,也要動刀動槍,我不想和他動武,算了吧……

  手下甲擔心:那這人回去,會不會向官府出賣我們?

  紀凜想了想道:不會。

  其實紀凜也不確定王爺會不會,不過他直覺就覺得,肯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