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真相

  如果他死了,任景他也會跟著死去。

  夜琛眼眶止不住發燙,這感覺真的太難以形容了。

  除了父母親人,居然還有一個人這樣的在意他,在意到生死與共。

  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任景,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任景。

  夜琛強忍著眼淚道:「不會的,再也不會了。」他想把去死告訴他,想讓他知道,有去死在,他不會死,死了都可以死而復生。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有更想瞭解的事。

  兩人相處了這麼久,他對任景瞭解得似乎還不夠多。

  他的過去,他的童年,他的經歷……

  夜琛想知道,全都要知道。

  兩人哪兒都沒去,一起窩在柔軟的沙發裡,捧著熱騰騰的開水,說起了一些塵封已久的舊事。

  任景說: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這不是一句情話,而是事實。

  他從出生便經歷著無休止的不幸。

  他的父親曾是個生意人,賺了不少錢,一夜暴富後他瘋狂追求著任景的母親。

  任景母親的出身很好,父母親都是大學的教授,自己也有著大好前程,根本看不上任景父親這樣的暴發戶。

  但任景的父親卻用盡手段,想盡辦法,做足樣子地猛烈追求她。

  人心都是肉做的,雖然任父性情粗鄙,但生得卻高大帥氣,而且出手闊綽,看起來對任景母親也是一片痴心。

  周圍人都被他哄得團團轉,全都成了他的說客,連任景的外公外婆都被這個衣冠禽獸給騙了,默許了他的追求。

  這樣的大環境下,任景的母親也並非多麼有主見的人。

  所以她很快便淪陷了,其實任景母親並沒有多愛他,只是剛好懷了孕,又覺得他還不錯,所有人多說:找個愛自己的人總不吃虧。任景的母親慢慢也相信了。

  可誰成想,短短幾年時光後,任父便本性畢露。

  他好色、酗酒還嗜賭。

  任景母親一開始還耐著性子勸說他,他也說自己會改,可慢慢的,任景母親說的多,他聽的煩,後來便開始了對她無休止的虐待毒打。

  任景的母親忍無可忍,想和他離婚。

  他竟然瘋狂到拿任景母親的luo照威脅,他要是敢和他離婚,他便把她的照片貼遍整個大學。

  任景母親怎麼敢?若真發生了這樣的事,她的父母親還怎麼在大學裡教書?

  清廉了一輩子的老教授,怎麼背得起這樣的醜聞。

  任景母親忍下來了,可任父卻以為自己拿到把柄,越發變本加厲,言語侮辱,虐待,暴打……

  無法逃離的噩夢如影隨從。

  任景母親的精神逐漸走向崩潰邊緣……

  後來任景懂事了,知道維護母親了,可他實在太小了,五六歲的孩子能做什麼?

  他護住母親,父親卻大手一揮把他扔了出去。

  任景的母親並不愛任景。

  遇到這樣的男人,給他生下的孩子,她怎麼可能會愛?

  她無法反抗任景父親,便遷怒於任景。

  倘若沒有任景,她不會嫁給他,她不會經歷這些,她不會這樣痛苦!

  任景父親虐待她,她便冷暴力任景。

  畸形的家庭關係就此成型。

  暴力的父親,瘋狂的母親,任景能做的只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裡。

  真正的轉捩點發生在任景的一次「自救」。

  他知道父親是魔鬼,他知道母親是受欺淩的,雖然被母親那樣對待了,但他還是想要把母親救出來。

  他等了好久好久,終於找到了一個單獨和外公外婆相處的機會。

  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

  外公外婆一臉震驚,任景央求他們趕緊報警,但他們到底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麼孝順的女婿會做出這樣的事?

  他們養尊處優的女兒正經歷著這樣的虐待?

  太讓人不敢相信了。

  任景到底只是個孩子,說得越是條理清晰反而越是無法取得他們信任。

  任景想自己報警,可已經晚了。

  他的父親找來了。

  任父最會裝模作樣,裝得再像不過,編了一堆理由說任景學壞了,知道說謊了,愣是把外公外婆給哄住了。

  回到家,他便開始發瘋,把母子二人打得慘不忍睹。

  他以為是任景母親挑唆的,不僅對她肉體上毒打,還在精神上虐待她。

  「你以為你父母會管你?賤人!他們就是見錢眼開的畜生,五百萬就把你賣了你知不知道!」

  「他們一聽我要把你的Luo照貼滿學校,瞬間屁都不敢放!離婚?你做夢!」

  這也許是壓死任景母親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並不是個堅強的人,堅持到現在所為的也不過是自己的父母,任父知道她的軟肋,這樣挑撥離間的結果是讓她徹底崩潰。

  後來她選擇了自殺。

  臨死前她到是冷靜多了,那幾天她對任景特比好,給他洗衣服,給他做飯,哄他睡覺,像無數普通母親一樣做著最正常的事。

  任景太開心了,這幾天也許是他在母親那裡得到的最快樂的時光。

  可最後她卻用那樣殘忍的行為給一切畫上了句號。

  他的母親對他好,只是為了拖著他一起死。

  任景永遠都忘不了那像濕冷的魔鬼一樣拉著他腳腕的手,永遠也忘不了在水中瘋狂笑著的母親,永遠也忘不了海水浸沒口鼻的絕望。

  真正的絕望,真正的黑暗,真正的萬劫不復。

  想想吧。

  在這樣的情況下,夜琛出現了;在這樣的絕境中,一個像清晨太陽般溫暖的男孩救了他。

  人都有求生的慾望。

  任景……想要活下去。

  而夜琛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點亮了他黑暗的人生,他給他帶來了光明,他給了他繼續活下去的目標。

  十四年的時間,任景一直在看著夜琛,看著他做的所有的事,用這些來洗滌暗藏在心底的陰暗。

  人,不是只有他父親和他母親那樣的,還有夜琛。

  人和人之間不是只有毒打和虐待,還有溫暖的笑和相互的愛。

  他母親的死讓一切真相大白,任景的外公外婆悔恨不及,受不了輿論壓力竟相繼自殺——他們完全忘了任景。

  任景的父親患了癌症,死有應得。

  在這個世界,任景的確是只有夜琛了。

  夜琛聽得眼淚直流,到最後直接抱住任景,哭得一塌糊塗。

  任景拍著他後背道:「別哭,琛琛,別哭。」

  夜琛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無法想像任景這些年是怎麼走過來的,無法想像他到底在承受著什麼。

  「不是只有我……」他哽嚥著對任景說,「你不是只有我……任景,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任景的眼眶也泛紅了,他抱著夜琛,聲音溫柔得不像話:「謝謝。」

  真的……謝謝你。

  夜琛哭了好久才終於平復了心情。

  他看著任景,再無顧忌地說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任景:「嗯?」

  「你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但這都是真的,千真萬確,我如果有一個字說謊,那就是天打……」

  任景沒讓他把說完便道:「我都信,你說什麼我都信。」

  夜琛這心情啊,真是用甜如蜜都無法形容。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把自己這陣子的遭遇都說了出來。

  死而復生……去死系統……各種任務……還有生命點。

  任景整個人都聽懵了。

  這些東西,任誰聽到估計都得和他一個表情。

  夜琛一口氣說完,先挑重點道:「雖然一開始我是因為生命點而接近你,但沒多久我就真的喜歡上你了!」

  任景正要開口,卻忽地眉心猛一皺,他的腦中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

  夜琛察覺到,連忙問道:「怎麼了?」

  就在此時,去死的聲音響起:「恭喜您完成強制任務,即將解開真相,請做好準備。」

  「真相?」夜琛愣了愣,「什麼意思……」

  回應他的是一大段恍若親臨實境般的訊息。

  他看到了死去的自己,看到了幾近崩潰的任景,聽到了去死的聲音。

  這是過去的畫面,是自己所不知道的真相。

  原來……他是這樣活下來,原來……生命點是這樣的。

  去死的出現是緣分,但想要讓夜琛死而復生卻有著極其嚴苛的條件。

  首先……這世上必須有那麼一個人是視夜琛為唯一。

  什麼叫唯一?既除了夜琛,情感上一無所有。

  這一點連父母親人都不可能做到,只有任景。

  去死問任景:「你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救回夜琛嗎?我可以讓他活過來。」

  任景的回答不能有一絲停頓,心裡不能有一點兒猶豫。

  而任景的答案是絕對的完美:「我願意。」

  契約達成,去死讓夜琛活過來了,但任景卻也沒死,他有一天的生命。

  去死告訴他:「我會抹去你的記憶,你會忘記這一切,而夜琛會接受到與你相關的任務,他完成了,你便多活一天,他不做的話,你第二天就會死去。」

  任景問:「我死了,他會好好活著對嗎?」

  去死說:「對。「

  任景笑了下:「那就好。」

  去死又道:「他不認識你,也不喜歡你,他可能連第一個任務都不會做。」

  任景輕聲道:「沒關係。」

  去死有重複了一句:「你會死,而他連你為他死了這件事都不會知道。」

  任景說:「請一定別讓他知道。」

  去死道:「好的,即將開始抹去記憶。」

  任景什麼都不記得了,夜琛死而復生——用任景的生命,重生。

  看到這裡,夜琛後背沁出一片冷汗,他炸了:「去死!你給我出來!」

  去死賤兮兮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夜琛這輩子都沒這樣吼過:「生命點是給任景續命的?如果我不做任務,會死的其實是任景!」

  去死道:「對,每天會扣除一個生命點,只要低於1,死的不是你,而是給你生命的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