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肯定是有人把消息漏了出去!」

  總裁室的門甫一關上,森明美氣得面色發白,顧不得儀態優雅,怒聲說:「我不信有這麼巧!我決定了去找潘亭亭,她就也剛好有了同樣的打算?!她到底是什麼人?!什麼都要搶!不僅搶了……」

  看到越璨似笑非笑的眼神,森明美聲音一噎,頓了頓說:

  「……不僅百寶盡出迷惑了瑄,還要橫插進來搞亂我的高級定製女裝!搶開業!搶客人!搶風頭!現在,就連我的策劃也要搶!我一定要找出來,是誰把我的計畫案洩露出去的!璨,你知道得很清楚,我早就開始聯繫潘亭亭了,她這樣算什麼?!」

  「唔。」

  隨意翻開辦公桌上幾份需要處理的文件,越璨一邊看著,一邊似乎漫不經心地說:「勞倫斯金像獎這麼備受關注的事情,會想到一起也很正常。」

  「你說什麼?!」

  森明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唇色發白,呆呆地看著他,身體漸漸有些發抖,說:

  「你是在替她說話嗎,璨?……剛才的會議,謝浦都站出來幫她,你卻一句話都沒有幫我說。你眼看著我被人欺負,不但不安慰我,反倒覺得是我心胸狹隘,是我冤枉了她?」

  越璨瞟她一眼,皺眉說:

  「明美……」

  「你一直都這樣!」胸口有悲涼的怒意,森明美尖聲打斷他,「最開始她插足我的高級定製女裝,你完全可以幫我,那時候就直接把她趕出去!可是,你沒有!你說什麼,她完全不是我的對手,我輕而易舉就可以把她打敗,害我放鬆了警惕,使她一步一步做大,弄成現在這個局面!」

  越璨眼神轉深。

  「現在,你是不是又要說:『沒關係,她肯定搶不走潘亭亭,她肯定會輸給你!』然後,我將會又一次敗給她,勞倫斯金像獎的風頭再一次被她搶走,對不對?!」

  聲音越來越高,森明美的胸口翻滾著憤怒和一種莫名的恐懼!她忽然意識到,是她錯了,當葉嬰還是一隻螞蟻的時候,她就該一腳碾死她,就不至於現在「MK」的風頭儼然已經超過了「森」!而一次次,都是她聽信了璨的話,變得疏忽大意,放鬆了警惕!

  突然——

  腦中閃過蔡娜說過的話,彷彿醍醐灌頂,森明美瞪大眼睛,瞪著越璨,背脊一陣陣冷汗,顫抖著說:

  「你也被她迷住了,對不對?!」

  那次在餐廳。

  他望著葉嬰的眼神……

  始終像根刺一樣,讓她無法釋懷。

  「蔡娜跟我說,是你將所有的新聞都攔了下去,是你在保護葉嬰,是你讓所有的媒體不報導葉嬰曾經入獄的事情!我還不相信,我覺得肯定是她弄錯了,你怎麼可能去幫葉嬰……」

  如同在冰冷的深井中,森明美顫抖著將很多線索串在了一起,看著越璨此刻的神色,她明白了,蔡娜說的是真的,正是越璨破壞了她的計畫,錯失了又一個讓葉嬰不得翻身的機會!

  「你喜歡她,你愛上她了,對不對……所有,其實你都是在幫她,根本不是幫我——」冷汗一層層,森明美顫抖著失去了控制,尖聲地對越璨喊!

  「冷靜一下。」

  從辦公桌後走到森明美的身邊,越璨並沒有去馬上去碰她,而是過了幾分鐘,等她自己一點點從失控的情緒中找到理智,身體的顫抖不再那麼劇烈,他才眼神微含嘲弄地說:

  「明美,你方寸大亂。」

  越璨單臂攬住森明美的肩膀,她用力掙了一下,他的手臂堅如磐石,送她坐入旁邊的意大利小牛皮沙發,又倒了一杯水給她,似笑非笑地說:

  「聽說,你讓蔡娜去放火燒了『MK』?」

  森明美大驚,手一顫,杯中的水頓時灑了出來!

  「你……」

  她的面孔雪白,心跳響如擂鼓。

  「你太不謹慎了,」越璨似乎嘆息一聲,「你跟蔡娜走得那麼近,越瑄那邊怎麼可能毫無察覺。蔡家有過很多放火燒店的前科,越瑄自然有警惕,他讓謝平對『MK』嚴加保護,所以蔡娜沒能得手。」

  杯中的水劇烈晃動。

  「越瑄既然知道你的意圖,他就可以讓謝華菱和老太爺也知道,」把水杯從她的手中拿走,抽出幾張面巾紙,越璨為她擦拭身上的水漬,「雖然老太爺很喜歡你,但是如果知道了燒店和企圖爆出葉嬰入獄的事情,會對你有什麼看法呢?葉嬰再不堪,畢竟越瑄跟她走得很近,醜聞多多少少都會牽連到他和謝家。」

  森明美的嘴唇血色全無。

  「明美,你一直都是優雅自持的女子,你有才華,有自信,」看著森明美石化般僵住的面容,越瑄眼神深深地說,「有必要為了葉嬰,就亂了方寸,疑神疑鬼嗎?」

  森明美閉上眼睛,半晌,她澀聲說:

  「高級定製女裝是我的心血,也是父親最在意的,我不能容許它出一點點錯,更不能容許任何人毀掉它。璨,以前是我低估了葉嬰,她野心勃勃,她在設計上的……」艱難地頓了頓,「……設計上的才華,並不比我差。從店面的裝修、到櫥窗的陳設、到維卡女王的相助,即使她暫時落後,好像也能從容不迫地迎頭趕上,她真的讓我感到有些害怕。」

  「璨……」

  緊緊抓住越璨的手,森明美懇求地望著他:

  「幫幫我,請你幫幫我,這一次我不能再輸給她,我一定要贏,我一定要潘亭亭選擇我,而不是她!」

  越璨挑眉,說:

  「你想要我幫你什麼?」

  「潘亭亭?」

  聽到喬治說起昨天在董事會發生的事情,翠西呆呆地睜大眼睛,愣了一會兒,說:「森小姐冤枉葉小姐了,上個星期葉小姐就讓我想辦法聯繫潘亭亭,並不是昨天聽了森小姐的想法才臨時起意的。」

  「你沒說起過。」

  喬治低頭修剪著指甲。

  「那是因為我始終沒能約成功,」翠西羞愧地說,「潘亭亭很大牌,經紀人的電話難得才能打通,葉小姐又讓我說話不能失了『MK』的身份……」

  潘亭亭的經紀人曾經暗示地問,若是潘亭亭穿『MK』的服裝,『MK』可以提供什麼贊助。她請示了葉小姐,葉小姐的答覆是,沒有贊助,但是定製的禮服可以打九折。

  潘亭亭的經紀人很不爽地掛了電話。

  想到這裡,翠西擔心起來。

  她在森小姐手下工作過一段時間,知道森小姐很善於人情世故上的往來,只怕森小姐不僅會免費提供給潘亭亭禮服,還會許些別的好處。這樣,潘亭亭在好萊塢的紅地毯上會選擇穿哪家的禮服,就很難講了。

  「我聽說,」喬治用指甲銼慢慢修磨,「森小姐已經約好了潘亭亭,明天下午就會到『森』的店裡,量體和討論禮服的款式。」

  「啊……」

  翠西呆住,她慌亂地張了張嘴巴,可是又想不出別的主意,趕忙拿出手機來,說:

  「要馬上告訴葉小姐知道!」

  第二天下午,葉嬰來到了位於銀座廣場的「MK」高級女裝店。店裡,有兩位客人正在試穿製作完成的高級女裝。

  一位是高官夫人。

  一襲深紫色的禮服長裙,端莊簡約,無比合身,肩胛處一朵緞質的花朵,低調華麗,襯得她膚如凝脂,氣質出眾。協助她換衣的幾位店員小姐,和隨她一同過來的兩位朋友,看得簡直無法移開眼睛。

  一位是活躍於社交界的名媛。

  一襲油畫般的長裙,裸肩,走波西米亞風,彷彿金黃落葉般深深淺淺斑斕炫目的色彩,又像金子一樣,美麗無比,耀眼無比,腰部是用亮片和水鑽訂成的蝴蝶造型,既浪漫,又顯出身材的美好。

  喬治坐在高凳上,一面將名媛的頭髮梳理成俏麗的長辮,一面告訴她與這條裙子相宜的髮型、首飾、鞋子、包包的搭配。名媛同他相談甚歡,店內笑語融融。

  「宋夫人,邵小姐。」

  葉嬰同兩位客人含笑致意,看到她們換上訂製的禮服後的效果,她的心情也很好。

  「好像是真的!」

  翠西迎了過來,在葉嬰的身旁低聲說:

  「剛才我去『森』看了一下,森小姐、廖修、瓊安全都在店裡,沒有接待其他的客人,應該是在專門等候潘亭亭。」

  「嗯。」

  葉嬰的反應卻很平靜,只是笑了笑,抬眼望向店裡牆壁上的時鐘。

  四點十分。

  目光從那個粉色水晶的古典座鐘上收回,森明美又一次同廖修和瓊安討論潘亭亭的穿衣風格和喜好,但她有些無法專心,不時望向店外的步行街。

  過了晌午,盛夏的陽光不再那樣熾熱得囂張,前來銀座購物的人們也越來越多。三兩成群打扮入時的女性們陸續走過,也有人想要進入「森」的店內看一下,都被攔在了外面。

  已經過了十分鐘。

  森明美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明星們遲到是正常的,就算遲到一個小時也沒關係。瞟了眼專門為潘亭亭準備的伯爵紅茶,精緻的西點,公主般的粉紅色絲絨古典高背椅,以及已經提前彩繪出的幾幅設計樣稿,森明美漸漸心定。

  忽然,步行街上一陣騷動。

  街上的人們紛紛扭頭向後張望。

  「是潘亭亭!」

  正為名媛整理著髮型,喬治一晃眼看到了,立刻略提高些聲音,對身後的葉嬰和翠西說。

  步行街的盡頭,身旁圍繞著幾個慇勤的助理,一位身穿桃紅色雪紡細百褶長裙、腰束金色腰封、脖頸和手腕戴著閃亮亮金色飾品的美女微仰著下頜,倨傲地向銀座廣場走來。那美女豔光四射,風情萬種,雖然戴著遮掉半張臉的超大墨鏡,但是那豐盈性感的雙唇、瓜子般尖翹的完美下巴、瓊脂般白嫩的肌膚、嫵媚及腰的如雲長髮像貼在身上的標籤一樣,幾乎所有人都能夠立刻認出來那是明星潘亭亭。

  盛夏的下午。

  在行人們紛紛投注的視線下。

  十寸的桃紅色細帶高跟鞋「蹬蹬」有力地踩在街面的石磚上,如眾星捧月般,潘亭亭走得旁若無人,嫵媚生姿。

  「啊……」

  翠西心中失落,她一直希望這個消息是假的。不敢去看身旁的葉小姐,她可以想像葉小姐此刻的心情。

  「快開門!」

  森明美霍然起身,她也透過玻璃櫥窗望到了從遠處越走越近的潘亭亭一行人,眼看著潘亭亭會經過「MK」的店門前走過來,她不禁有些得意。

  兩位店員小姐拉開門。

  森明美矜持地輕咳一聲,整理一下身上的長裙,帶著廖修和瓊安大步迎出去。

  眼看著潘亭亭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前面就是「MK」的高級女裝店。

  潘亭亭的腳步卻忽然慢了下來。

  森明美的心猛地一緊!

  摘下墨鏡,潘亭亭打量著「MK」的玻璃櫥窗,眉宇間似乎有些猶豫。在無數行人們駐足觀望的好奇目光中,有個助理在潘亭亭耳邊說了幾句什麼,潘亭亭點點頭,一抬下巴,神態高傲地腳步一轉,向「MK」的店門走去。

  「怎麼會這樣?」

  站在「森」的店門口,縱使瓊安一向沉穩,此刻也有些驚訝了。下午四點,已經約好了潘亭亭到「森」討論設計稿,怎麼竟然進了「MK」的店裡。

  「去看一下!」

  指尖發冷,森明美僵著臉對瓊安說。

  潘亭亭的助理出示了邀請函,保安彬彬有禮地為她們拉開店門。因為這兩個保安實在太帥,潘亭亭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兩眼,才將目光轉向店內。看到「MK」店內如同藝術殿堂般的氛圍,潘亭亭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怎麼她也進來了?」

  剛才還在滿意地對著鏡子欣賞的邵名媛,瞟到潘亭亭進來,冷了冷臉,有點不悅地說。喬治笑著打趣了幾句,他聽說過最近的傳聞,潘亭亭身價大漲後頻繁出入上流社會的晚宴party,有一次竟微醺坐到了邵名媛兄長的大腿上。

  「宋夫人。」

  一轉眼,看到素來在各種晚宴中被奉為貴賓,卻總是匆匆一露臉就離席的高官宋夫人也在店內,潘亭亭頓時眼睛一亮,丟下身邊的助理們,滿臉是笑地湊過去說話。

  宋夫人也很客氣。

  很有禮貌地同潘亭亭寒暄了幾句,等身上試好的紫色禮服包裝起來之後,宋夫人同隨行而來的兩位貴婦離開了。

  潘亭亭又同邵名媛攀談起來。

  雖然邵名媛一直神色淡淡的,但潘亭亭並不以為意,笑容如花,說了許多娛樂圈的八卦同她聽,終於哄得邵名媛笑了起來。潘亭亭又盛讚邵名媛身上的那件油畫般的金色禮服,詢問是要在什麼場合穿,屆時肯定會豔壓群芳。邵名媛聽得心滿意足,離開時送了一張自己生日晚宴的邀請卡給潘亭亭。

  叮囑助理將那張邀請卡仔細收好。

  潘亭亭這才喘了口氣,在店內的黑色沙發中坐下,臉上的笑容收起,重新變得冷若冰霜,倨傲無比。她的助理們站在她的身後,有人在為她整理頭髮,有人在查看行程表,有人在不停地接電話,簇擁著她如同女王一般。

  「潘小姐,請喝水。」

  溫和的店員小姐將一杯蜂蜜檸檬水放到潘亭亭手邊。

  「潘小姐,我是助理設計師翠西,」翠西笑容靦腆地走過來,「很高興能為你提供服務。」看到潘亭亭忽然拐進「MK」,她興奮極了,立刻就要迎上去,但葉小姐卻阻止了她,直到現在才讓她過來。

  「助理設計師?」

  潘亭亭用眼角斜了翠西一眼,不耐煩地說:

  「你們店主打的設計師是誰?叫葉嬰對嗎?喊她出來。擺什麼架子,又不是真的什麼了不起的大牌,你們那一套吊胃口的手段別用到我身上。快點!喊她出來!不出來我就走了!」

  喬治慢悠悠地走過來。

  「葉小姐正在忙,」翠西不安地看向關上的設計室,「可能您需要再等二十分鐘。」

  「讓我等?!」

  潘亭亭勃然而怒,從沙發中起身,向門口大步走去,邊走邊怒道:「跩什麼!如果不是贊助商千拜託萬懇求,你以為我會進來你們這家店?想讓我穿你們的禮服走紅地毯,是你們要拜託我、請求我,居然還跟我擺譜!」

  「潘小姐,潘小姐,請您再等一等!」

  翠西焦急萬分,眼看著潘亭亭就要走出去了,哀求著看向喬治。

  「宋夫人和邵名媛也是如此,並不是特別對您怠慢,」喬治出聲說,「宋夫人第一次來的時候,葉小姐剛剛開始畫設計稿,宋夫人等葉小姐等了將近有一個小時。」

  潘亭亭的神色變了變。

  「葉小姐常說,設計靈感是最重要的,只有尊重設計靈感,杜絕其他一切干擾,才能為客人打造出最適合的時裝。凡是來『MK』定製禮服的客人,都是要用在最重要的場合,客人不在意是否等待,只在意是否最好。」喬治笑著解釋。

  潘亭亭瞪了他一眼。

  心中幾個起伏,潘亭亭板著臉又坐回了黑色沙發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潘亭亭腦中閃過方才看到的宋夫人和邵名媛的那兩套禮服。

  她在上流社會的宴會中看到過宋夫人幾次,宋夫人性格嚴謹,無論穿怎樣漂亮高雅的禮服,總是有點呆板和不易親近的感覺。而今天這條紫色禮服裙,令宋夫人彷彿換了一個人,不僅端莊美麗,而且溫和可親。邵名媛那條油畫般燦爛的金色禮服裙,也讓她驚詫地看到了邵名媛以前從未顯露過的浪漫氣質。

  指針過了二十五分鐘。

  店內設計室的門打開,潘亭亭應聲抬頭,看到從裡面走出一位白色寬衣長裙的年輕女郎,她黑髮如緞,垂在面頰兩側,唇色很淡,肌膚很白,映著一雙漆黑的眼睛,如深夜閃著波漪的潭水,美得竟令潘亭亭心中一驚!

  「潘小姐。」

  那年輕女郎淡淡對她點頭示意,就再沒說話,只用一雙黑瞳淡漠地打量著她。從上到下,從桃紅色胸前百褶領口細蝴蝶結的雪紡長裙、到閃亮的碎鑽髮箍、到漸變色的墨鏡、到金色珍珠的項鏈、到金色的粗箍手鐲、到桃紅色的手包、到金色的寬腰封、到桃紅色的細帶高跟鞋,被那年輕女郎的目光嚴苛地審視著,潘亭亭如坐針氈,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請站起來。」

  年輕女郎淡聲說。

  潘亭亭掙紮了一下,從沙發中不情不願地站起身。那年輕女郎走到她的面前,面無表情地伸手摘下她頭頂的碎鑽髮箍,扔到一旁,看了她一眼,仍舊皺眉說:

  「把項鏈、手鐲和腰帶都拿下來。」

  那種微帶不屑的口氣,使得潘亭亭陡然有了火氣。可是,年輕女郎身上有股冷漠到強大懾人的氣勢,猶如一位強權在握的女王,竟令她莫名又有些猶豫。

  等潘亭亭取下項鏈和腰帶。

  年輕女郎自一個飾品櫃中拿出一條細長純白色小牛皮腰帶,幫潘亭亭系在腰間,又找出一雙裸色的羅馬細帶高跟鞋讓她穿上。

  「身上的重點太多,會讓人不知道該看哪裡。」審視著重新穿戴完畢的潘亭亭,年輕女郎淡淡地說。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看著落地穿衣鏡中的自己,從出門時的美豔嫵媚,頓時變得有了清新高雅的氣質,潘亭亭微窘地咳嗽一聲,仰起下巴對那年輕女郎說:

  「你就是葉嬰?」

  年輕女郎「嗯」了一聲,說:

  「是,我是葉嬰。」

  「就是你,想為我設計參加勞倫斯金像獎頒獎禮的禮服?」潘亭亭用眼角睨著她,高傲地說。

  「原本是的,」葉嬰平淡地說,「但現在,我覺得也許您更適合別的品牌。」

  「你——」

  潘亭亭的耳根一下子漲紅了,她當然能聽出葉嬰話裡話外的意思。

  出道以來,她一直被視為花瓶。

  雖然接演的電影作品很多,但向來都是男明星的點綴。而且因為容貌太過美麗嫵媚,各種緋聞不斷,在世人心裡她的名字簡直就是妖媚、狐狸精的代稱。好在因為出色的外貌,她接下無數支廣告代言,算是躋身一線女星行列。

  世人都看死她永遠是花瓶,她自己也有些氣餒。直到年初她接拍好萊塢導演戴維?郝伯的電影《黑道家族》,在裡面出演一個吸毒的亞裔女子,蓬頭垢面、絕望放縱,戲份並不多。誰知此部電影卻大熱,她本人也大爆冷門,入圍勞倫斯金像獎最佳女配角的提名。

  這是有史以來華人第一次入圍勞倫斯演員類的提名。

  她聽到的全都是讚揚之聲,新接下的廣告代言更是無數,所有的廠商都捧著她、讚美她,哪裡還見過這種冷遇。

  「你是說我配不上你們『MK』?!」

  潘亭亭氣得杏眼圓睜,狠狠瞪著葉嬰!

  「當然不是,」葉嬰搖頭,靜聲說,「只是能看出來,潘小姐是個有主見的人。而我設計服裝,也一向完全只按照我自己的想法,並不與客人討論,恐怕潘小姐無法接受。」

  潘亭亭的嘴唇剛要動。

  「而且,凡是『MK』的顧客,都要預付30%的定金。」葉嬰淡淡一笑,「您可以考慮一下。如果無法接受,我們也很理解。」

  盛夏的下午。

  當潘亭亭離開「MK」,終於走進「森」的店裡時,已經接近五點鐘。潘亭亭板著一張臉,對「森」的店員小姐們的慇勤笑容視而不見,她鬱鬱地喝了半杯伯爵紅茶,才心情略微平復了些。

  「被氣到了?」

  森明美莞爾一笑。

  自從那次由越璨出面,正式介紹她同潘亭亭認識,後來她又單獨約了潘亭亭幾次。每次她都帶一些別緻美麗的裙子、和時興的飾物給潘亭亭,再加上刻意迎著潘亭亭的興致說話,兩人已儼然如閨中好友一般。

  「讓我猜一下,是不是葉嬰讓你等她了,」森明美低低地笑起來,「等的時間還不短,對不對?」瓊安在「MK」的店外,看到了潘亭亭一直坐在沙發裡枯等。

  「你怎麼知道?」

  潘亭亭驚訝地看著她。

  「這是她的老把戲了啊,」森明美笑著抿一口茶,講笑話一樣地對潘亭亭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嘛。葉嬰啊,好像曾經攻讀過消費心理學,最擅長吊人胃口。她常常在公司說,顧客也是女人,骨子裡都愛犯賤。越是怠慢她們,冷著她們,她們越是會覺得這個牌子高貴得不得了。只要把顧客的氣焰打壓下去了,顧客就會像小狗一樣,乖乖地聽話,然後隨便畫一個設計圖,做一件衣服給她們,她們都會覺得是一件了不起的藝術品。」

  潘亭亭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剛才她在「MK」交了定金,負責幫她量體的卻是那個助理設計師翠西,葉嬰只是仍舊那樣淡淡看了她一眼,就進到設計室去了,再沒有出現過。

  「不過,你怎麼會進去『MK』的店裡呢?」森明美狀似好奇地問。

  「……是有人拜託,我就隨便進去露個面。反正到時候穿什麼禮服,終究還是我自己說了算,誰還能強逼著我不成?」

  說著,潘亭亭眼睛一瞥,看到了放在森明美手邊的一疊設計稿,那都是彩繪的設計稿,裡面的模特長髮如雲、身材曼妙,可不正是她自己嗎?

  「禮服的設計圖你都已經畫出來了啊。」

  饒有興味地翻看著,潘亭亭發現這幾張全都是明豔嫵媚、奪人眼球的顏色,明黃、淺粉、正紅、淡紫,都是她平素出席各種頒獎禮和宴會時最愛穿的禮服顏色。款式也極盡華麗,碎鑽、水晶、珍珠、珠片、羽毛,點綴得這幾款禮服像童話中嬌媚的公主一樣,如夢如幻。

  「太美了!」

  潘亭亭越看越喜歡,欣喜地放下手中的水杯,指著那件淺粉色禮服長裙說:「胸口這裡再低一點,要低一點才更性感更吸引人。」

  森明美眼底閃過一抹不屑,唇角的笑容依然保持溫婉,說:「這幾張設計稿只是用來給你做個參考,看看是否是你喜歡的風格。」

  「嗯,喜歡。」潘亭亭笑得眼角生春,睨著她說,「明美,還是你瞭解我,知道我穿什麼好看。」

  「勞倫斯頒獎禮這樣的場合,僅僅只是好看是不夠的,好萊塢的那些明星們,個個都是頂尖的美人。」斂起唇角的笑意,森明美正色說,「這是你第一次正式亮相好萊塢,又是如此引人注目的身份,必須要讓別人能夠記住你,牢牢地記住你!記住你的美貌,也記住你的名字!」

  潘亭亭聽得有些呆住。

  「今天我先親手幫你量尺寸,」森明美莞爾一笑,將凝重的氣氛淡化掉,「然後我和我的助理設計師們會先出幾個正式的設計方案,同你進行討論,畢竟你最瞭解自己穿什麼最美麗。」

  眼珠一轉,潘亭亭嬌笑著問:

  「那需要我先付些定金嗎?」

  「說這種話,」森明美微嗔地橫她一眼,「你能在紅地毯上豔壓群芳,讓我們『森』也跟著出風頭,該是我感謝你才對。」

  「那就都交給你了。」

  潘亭亭心滿意足地笑著,等森明美親自為她仔細量過身體各部位的尺寸,又聊了一會兒閒話,這才走出店去。望著潘亭亭一行人漸行漸遠,森明美回身對廖修和瓊安說:

  「開會!」

  雖然她腦中已有了大致的方案,但是集思廣益總是沒錯的,她必須要讓潘亭亭對她設計出的禮服無比滿意。

  把其他所有事情全都推掉,連續幾天開會,森明美幾乎日夜留在設計室中,同廖修與瓊安反覆談論,設計方案修改了一稿又一稿。夜空漸漸發白,天際閃出第一道晨曦,設計室中的森明美和廖修、瓊安還在緊張地研究著各種布料。

  陽光燦爛的上午。

  設計室內,葉嬰望著空白的畫紙思忖著,提筆,勾勒出幾筆線條。翠西小心翼翼地湊過頭去,看到她的設計初稿,驚得連連搖頭,說潘亭亭應該不會喜歡這個顏色。葉嬰笑一笑,凝神靜心,用整天的時間來完善設計稿,直到越瑄打來電話,問她是否在家裡用晚餐。

  幾天後的下午。

  森明美邀請潘亭亭來「森」,看到繪製好的正式設計圖稿,半成品的禮服,潘亭亭驚喜不已,連聲讚歎。森明美幫她穿上半成品的禮服,將禮服的尺寸調整到每一寸都完美貼合潘亭亭的曲線,為她講解全部完成後將會呈現出的效果。

  潘亭亭手扶著禮服的胸部,興高采烈地在試衣鏡前左右欣賞,提出了自己的一些修改建議。森明美一一含笑記下,同她商量著如何將這些細節加上去。

  離開時經過「MK」。

  戴著墨鏡,潘亭亭朝裡面望了一眼,店內除了店員小姐們之外,只有那個耳朵、鼻翼、嘴唇全都穿了洞的年輕男人和幾位貴婦、名媛,彷彿沒有人意識到她正從店外路過。仰起頭,潘亭亭冷哼一聲,在助理們的簇擁下大步走遠。

  傍晚。

  晚霞的霞光自玻璃窗灑照進來,禮服裙的大致廓型已經出來,葉嬰將手繪的圖案覆在需要的部位。一枚枚的水鑽密密麻麻、細心精緻地被釘上去,葉嬰負責胸部,翠西負責裙襬。抬起頭,看到翠西深埋著頭,專心致志、一絲不苟地釘著每一顆水鑽,葉嬰的唇角彎了彎,繼續自己手中的工作。

  幾天後的夜晚。

  在高級刺繡工的幾個通宵趕製下,禮服裙的刺繡工作已經完成,手指輕輕拂過那片精緻美麗的刺繡,森明美滿意極了,她可以想像潘亭亭見到時的欣喜若狂。水鑽和珍珠也已釘了上去,整件禮服美麗輝煌、令人過目難忘,廖修和瓊安亦相視而笑。

  清晨。

  翠西兩眼已熬得通紅,將最後一枚水鑽釘好在禮服的裙角,再同葉嬰一起,小心翼翼地把禮服裙套好在立模的身上。看著全部完成的那件禮服,翠西呆呆地張大嘴巴,半晌,才如夢初醒般呆呆地看向身旁的葉嬰,彷彿是第一次見到她。

  望著晨光中的那條禮服裙。

  葉嬰靜然一笑。

  讓翠西先回家休息,她自己略收拾整理了一下設計室。整整熬了一個通宵,此時卻格外有精神,她關上燈,反手鎖好門,轉身正準備離開,忽然心生異覺,猛地抬頭——

  晨曦中,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影逆光而立!

  「嗨。」

  那身影彷彿壓下來一般,如一座山,將葉嬰的光影全部籠罩住。她的心臟瞬時攫緊,迅速後退了一步,後背頂到設計室緊閉的房門上!

  「呵,你在害怕?」

  低啞得近乎性感的聲音逼近她,逆光的晨曦中,越璨的面頰隱約有微青色的鬍鬚痕跡,身上混合著濃烈的菸草、酒精的氣味,彷彿一夜未眠,他這樣似笑非笑地逼近著她,散發出無比危險的氣息,眼底似是嘲弄又似是冰冷。

  「……是你。」

  後背緊抵著房門,葉嬰吃力地側過頭去,試圖拉開同他的距離,然而他的呼吸依舊在她的耳畔,滾燙的,一下一下的呼吸,灼熱危險得彷彿一點就著!

  「你來幹什麼?」

  心頭的波動勉強抑制下去,葉嬰惱怒於自己剛才的失措,她又將頭轉過來,唇角勾出一抹渾不在意的笑容,眼睛亮幽幽地直視著他,說:

  「莫非大少是來做間諜的,要看看我設計出的禮服能不能比得上森小姐的作品?」

  越璨眼神古怪地回視著她。

  「你一整晚熬夜,就是在做潘亭亭的禮服?」

  「否則呢?」她笑笑地說,「難道我在這裡一整晚,就是在等你來找我嗎?」自從大雨滂沱那晚,這是她第一次單獨見到他。那晚他說過的每句話,她都還記得非常清晰。

  「潘亭亭的事情,你是故意的。」居高臨下將她牢牢困在房門和雙臂之間,越璨緩聲說,「根本不是什麼想到了一起,而是你知道明美想用潘亭亭打開知名度,就故意去跟她搶。」

  「哈哈。」

  葉嬰笑了,她笑著斜睨他。

  「還真讓我說著了,大少果然是為了潘亭亭的事情來的。怎麼,森小姐擔心潘亭亭會選擇我的設計,專程請你來當說客的嗎?沒錯,那次在餐廳裡看到潘亭亭同你們一起吃飯,我就猜到了森小姐的意圖。所以,我也偏偏要用同樣的企劃案,偏偏就是要同森小姐搶,怎麼樣呢?」

  越璨面色沉鬱。

  「心疼了?」葉嬰笑容嫵媚,「可惜,就算是你來當說客也不行,我不會把潘亭亭讓給森明美的。我就是要把森明美看中的東西全都一件一件地搶走!我就是心狠手辣!我就是喜歡傷害『無辜』!我就是已經整個人都扭曲了!怎麼樣呢?!」

  清晨的店內。

  越璨的面容陷在陰影中,她的笑意盈盈卻彷彿金黃色的晨曦點亮。她的笑容是挑釁的,他沉怒地咬了咬牙,極想伸出手來一掌捏死她,卻又想就這樣緊緊挨近著她,看她睫毛的顫動,呼吸她身體的溫熱芬芳。

  「你答應了越瑄什麼?」

  閉眼忍耐了一下,越璨聲音粗噶地問。昨晚聽到謝灃的匯報,他一夜無法平靜,最終還是按捺不住,來到這裡直接找她問個究竟。

  「嗯?」

  話題轉得太快,葉嬰愣了愣。

  「昨天,越瑄讓幾家珠寶店的經理過去,」越璨深吸口氣,直直逼視著她,「說是要挑選鑽戒……」

  「哦。」葉嬰眨眨眼睛,笑了,「原來你是來問這件事情的。」

  「你……」

  他怒瞪著她。

  瞅著他,她連眼角都是笑著的,輕飄飄地回答他說:「是的,我答應了越瑄的求婚。」

  手指一緊,越璨的面色瞬時蒼白。

  「都怨你,越瑄應該是想要給我一個驚喜的,現在被你破壞掉了。」她埋怨似的說,回眸又笑道,「不過,我會假裝不知道,省得辜負了他的苦心。」

  「你說的是真的?」

  眼神有些恍惚,越璨想裝作毫不在意,然而血色一絲一絲從他的面容褪去。

  「難道你以為是假的?」葉嬰好笑地看著他,彷彿並不在意他無意識的雙手已經將她的肩膀握得咯咯作痛,「你不是早就說過,我為了復仇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嗎?既然如此,越瑄喜歡我,我答應他的求婚,有什麼稀奇?」

  「葉、嬰!」

  越璨目噴怒火。

  「謝謝,你終於喊對了我的名字。」她笑得眉眼彎彎,「但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生氣呢?」

  「你——」

  咬牙克制住扼斷她的喉嚨的衝動,胸腔急劇地起伏著,他深呼吸,沙啞地問:

  「你喜歡他?」

  「誰?」

  「越瑄!」

  「唔,」她笑一笑,「喜歡。」

  眼神陰厲,越璨不敢置信地瞪著她,隨即「霍」地一聲,怒火如同火山噴發般狂燃全身,他面色鐵青,對著她的面孔高高揚起右手!被禁錮在房門處無處可躲,她驚得剛剛閉上眼睛,耳邊就掠過一陣凌厲的風聲,腦中一片空白,臉頰卻沒有火辣的痛感。她正想略鬆口氣,自頭皮處卻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的十指插入她的髮間,狂怒地糾纏拉扯著她的長髮,痛得她整個人要裂開了一樣!

  「噝……」痛得頭皮要炸開,葉嬰在他的雙掌間掙紮著喊:「痛!放開我!」

  「你也知道痛?!」

  看著她慘白著臉疼痛的模樣,越璨眼底狂怒,雙手更加死死地揪緊她!他想讓她痛,他要讓她痛!即使她再痛上千萬分,也比不上他此刻的萬分之一!烏黑冰冷的髮絲在他的指間,他死死地揪緊著她,怒瞪著她,突然粗暴地湊上去,吻住了她!

  那是野獸般的吻法!

  他啃咬著她的嘴唇!啃咬著她的脖頸!啃咬著她的肩頭!他用牙齒死死地咬住她!將她咬出血來!他要讓她痛,要讓她哭,要讓她再也不敢!鮮血的腥氣在他的口齒間瀰漫,如同滿腔的怒意和沉痛有了發洩的出口,他從她的肩頭又一路吻上來,死死吸吮翻攪住她滾燙的唇舌,要將她體內所有的水分都吸乾一般,危險憤怒如嗜血的野獸!

  被他這樣地吻著。

  她痛極了。

  那如火山噴發般的灼熱,他黑髮的頭顱在她的胸前、肩頸狂烈地吻著,他彷彿在痛意地燃燒,也燃燒著她,連周圍的空氣都燃燒了起來!被他死死按壓在房門上,他的身體緊繃火熱,呼吸中是萬物焚燒的氣息,她的呼吸也開始紊亂,就像少年時,就像那薔薇盛開的深夜,她的雙臂漸漸擁上他的頸背,他吻著她,體溫滾燙到了極點,他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身體某個器官的變化!

  「你是故意的……」

  極力壓抑地喘息著,越璨掙扎地拉開一點同她的距離,理智漸漸回來,他眼神古怪地瞪著她那被咬腫的雙唇,低低自嘲地說:

  「你是故意說這些話來刺激我,對嗎?你以為我會上當?你以為——」

  手指用力地揉搓著她滾燙的雙唇,他的眼底翻湧出殘忍的戾氣。

  「——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害怕?!就會妥協?!就會屈服?!你以為我還喜歡你?!你以為你撒這種謊,我就會心神大亂,從而任由你擺佈?!葉嬰,你也未免自視太高了!」

  晨曦映亮店內的空間。

  玻璃櫥窗外,清潔工人已經開始打掃步行街,街面上的地磚還染有夜間的露水,深深淺淺的濕痕。

  面對著越璨。

  胸口還有隱隱的起伏,雙唇殘留著曖昧的紅腫,葉嬰卻眼瞳幽黑,彷彿剛才那個被激烈吻住的人並不是她。她細細地打量著他,如同在欣賞他此刻的表情。

  「我哪裡敢這樣想,我還沒有那樣自作多情。」

  葉嬰隨意地笑了笑。

  「我當然知道,大少早已經將過去忘得乾乾淨淨,只是嫌我礙了你的眼,才一心只想將我趕走。不過你也不用這麼生氣,即使越瑄跟我訂了婚,也未必會回到謝宅。我不會出現在你的眼前,讓你想起……」

  「夠了!」

  越璨怒聲喝斷她。

  「你究竟要怎麼樣?」聲音彷彿從乾啞的嗓中擠出來一般,緩緩地,帶著令人窒息的威脅感,「你為什麼這麼固執,你為什麼要一直逼我,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你不清楚?」葉嬰嘲弄地說,「大少,你不幫我,還不允許別人幫我,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越璨盯緊她,面無表情地問:

  「你只是想讓他幫你?不是因為喜歡他?」

  葉嬰沒有回答他。

  「好。」思忖良久,越璨下了一個決定,眼神沉暗地說,「既如此,不如我們來賭一把。」

  「賭?」

  她抬眼看他。

  「就以潘亭亭這件事。」低頭看著她,越璨緩緩地說,「勞倫斯頒獎禮上,如果潘亭亭走紅地毯的時候沒有穿你設計的禮服,那麼,你就離開這裡,走得遠遠的,放下這一切。」

  「這麼想讓我走啊……」葉嬰嘲弄地說。

  「如果潘亭亭穿了你的禮服,」沉沉吸了口氣,他的雙唇貼在她的髮頂,「那麼,我會認輸。」

  不再阻止她。

  不再試圖讓她遠離這一切。

  「你以為我有多蠢?」

  勾了勾唇角,葉嬰回答他說:

  「無論潘亭亭是否會選擇我的禮服,越瑄都會支持我。我為什麼要冒著風險,來跟你打這個賭?」

  「那你賭嗎?」

  繼續將她壓緊在房門上,越璨逼視著她的眼睛問,他的聲音極輕,充滿了危險的脅迫感。

  「嗯。」

  回視著他,葉嬰點一點頭:

  「好,雖然沒有這個必要,但是,我跟你賭了。」

  看著葉嬰挑釁般地朝他勾出小指,越璨審視著她,緩緩用自己的手指勾住她那根潔白的手指,於是賭約正式生效。

  越璨聲音瘖啞地說:

  「你輸定了。」

  「未必。」推開他的胸膛,在萬千道金黃色的晨曦中,葉嬰對他燦然一笑,「但請你記得,願賭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