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司空景一向是行動派,而且,基本上不開玩笑。

  所以,以至於在休息的房車裡,sharon幾乎連火都不知道該怎麼朝他發。

  「我說司空景。」Sharon醞釀了下語句,豎著眉頭瞪著他,「你真的當自己是普通老百姓對吧?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知不知道就算命運神祇殺青之後你的每一天的日程都還是滿的?!」

  廣告代言、平面拍攝、雜誌採訪……他從早到晚都是滿得快溢出來的安排,竟然還要她硬生生撇出四天的時間來,全部空給他去度蜜月?

  「幫我訂機票,後天早上的。」他半響,只說了這麼幾個字。

  Sharon眼睛都不眨直接一個巴掌往他頭上甩過去了。

  「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事情。」他這時朝旁一避,看著她淡然地說,「因此無論如何,我現在只要這四天,之後的工作,我可以加大負荷、幾天之內全部補上。」

  她一時都被他說得語塞,過了一會,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就算我真的能夠撇出這四天,你怎麼向經紀公司交代?還有,你知道多少媒體狗仔在盯著你麼?」

  這幾天封夏來G市,開始簡羽盈那邊、後來她這邊,前前後後的保密工作是做得多麼完善,才沒有露出一點風聲的。

  她真的是被這對膩死人不償命的小兩口,給折磨得心力交瘁了。

  「這和我沒關係。」他似乎很累,蹙了蹙眉、整理了戲服準備去拍最後一場戲,「之後我加工作,公司自然會允諾,再說籤合同的時候就說過,不干涉我的私生活。」

  他一向特立獨行、為人冷淡,說過的事情便是立下規矩,sharon也知道再多說也是無濟於事,嘆了口氣,只能幫他打電話訂機票去了。

  …

  封夏回S市之後,便緊鑼密鼓地開始整理行李,也分別給家人還有簡羽盈那邊都知會了一聲。

  她爸爸封卓倫還是老樣子,只有一句話,「嗯,帶你去那種地方,這小子確實有你爸爸一半的智慧基因。」

  媽媽容滋涵則也是開放政策,只叮囑她注意安全、並且玩得開心。

  簡羽盈則看上去比她都興奮,在電話裡激動得不行,掛電話前還加上了「早生貴子」這四個字。

  因為她與司空景之前已經約定好,是分別從S市和G市飛佛羅倫薩的,分在兩地,也能掩人耳目。

  所以去佛羅倫薩的那天早上,是樓弈開車送她去機場的。

  畢竟是公眾人物,就算行動再隱秘,還是有人認出來了,樓弈看到轉角處那邊已經有閃光燈後,拍了拍封夏的肩膀,將行李交給她,低聲說,「我幫你引開人,你進關吧。」

  「嗯。」樓弈搞怪幽默的性子一向是媒體的寵兒,她知道他的說辭能應付好,便點了點頭。

  「祝被享用愉快。」在她轉身要走之前,他悄聲帶著笑意在她耳邊留下了這麼一句。

  **

  之後很快便是登機,簡羽盈幫她定的是頭等艙,在位子上坐好之後,空乘小姐送來了茶、濕毛巾和毯子,並且告訴她是十個小時的航程。

  快起飛之前,司空景發來了短信,問她有沒有登機,她回覆之後,那邊很快便追加了一條,「起飛之後不要看電影,多休息。」

  某人對她的掌控欲日益增強,她撇了撇嘴、心裡卻又甜蜜無比。

  關了手機後她便閉目養神,沒過多久,飛機便起飛了,她心裡想到很快就能見到他,還能和他沒有任何外界干擾地約會遊玩,頓時真的就乖乖地聽他的話,蓋上了毯子、倒頭就睡了過去。

  一覺好眠,她睡得雲裡霧裡時,忽然感覺到身上的毯子被人往上拉了拉、小心地往她肩後掖住,還幫她關了閱讀燈。

  「……嗯?」她微微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看清眼前的人時,一下子就完全醒了。

  「噓。」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封夏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怕是自己在做夢。

  面前這個即使略顯疲憊卻絲毫不減風華的男人,不是司空景又是誰?

  「你怎麼上這班飛機了?」頭等艙沒幾個人、也都睡熟了,她仔細環顧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問。

  「不放心。」他簡單地答了三個字。

  她一怔,很快眼底的柔意都快溢出來,抬頭便吻住了他的嘴唇。

  不放心她,所以哪怕只是十個小時的飛機飛行時間,他都要輾轉先飛回S市、悄悄與她上同一班飛機。

  他微微笑了笑,加深了這個吻。

  「我怎麼前面都沒看見你?」過了一會,她稍稍退開一些,好奇地問。

  「我是最後上的飛機,坐在第一排,你那個時候已經睡著了。」他淡淡說道,幫她把飛機座椅往後調了調、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再睡會,還有三個小時,馬上到了。」

  她很乖地點頭,看著他回到座位上,噙著笑無比安定地閉上了眼睛。

  …

  落地之後,酒店專門有私人的車來接送,司機是個和藹的意大利老頭,幫他們兩個搬了行李,上車之後用英文給他們介紹了很多遊玩的景點。

  說了一串,老頭回過頭,看了眼他們兩個,語帶調侃地問他們是不是新婚夫婦過來度蜜月。

  封夏靠在司空景肩上正在看沿途的風景,就聽見司空景低聲用英文回答,「We『re going to be engaged.」

  我們準備訂婚。

  她聽得怦然心動、立刻收回視線看向他,他也回過頭看她,眼睛裡似乎在說著些什麼。

  「So romantic and sweet!」老頭吹了聲口哨表示浪漫與甜蜜,很識相地轉過頭、把空間讓給了他們。

  「我們先去吃午飯,然後下午休息一會再去隨意逛逛。」他揉了揉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第一天,不能太累。」

  「好。」她笑,「其實你真的選對了地方。」

  他挑了挑眉。

  「你看,出去玩的話,去馬爾代夫、愛琴海玩的會很多,而來意大利,也必然會選去威尼斯。」她看著他,「佛羅倫薩,我記得徐志摩稱之為翡冷翠?所以說……倒是最適合我這種號稱文藝青年的人。」

  佛羅倫薩,也是西方文藝復興的搖籃,即使還未具體走進街巷,也能感覺到整個城市,都透著濃濃的韻味。

  她很喜歡。

  「嗯,那偽文青就陪著文青一起受藝術氣息熏陶一次。」他調侃道。

  **

  在酒店房間裡安置好行李、簡單洗漱換了衣服,兩個人吃過午飯,便直接散步到米開朗琪羅廣場。

  也不帶什麼游途的目的性,兩個人只是挽著手,隨意地走走,遇到感興趣的教堂便會走進去。

  從喬托鐘樓出來,便一路走到了阿爾諾河,封夏不禁想起前幾天還身在G市的秦淮河旁、而如今眼前的卻是異國的河流。

  恍然如夢。

  這些美好,也全部都是他給的。

  「Ponte vecchio.」司空景忽然低聲。

  封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邊看到眼前是一座橋。

  「翻譯過來,我記得應該是叫維棋奧橋。」他想了想,「來之前,我抽空看過一篇遊記,應該是個女博主寫的。」

  她挽著他的肩膀,跟著他往前走,笑吟吟地看他,「又到司空給夏夏說故事時間——」

  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歡這些,他頓了頓,停下了步子,

  「但丁和貝特麗絲在這座橋邊曾上演過但丁版的「廊橋遺夢」,但丁一共只見過貝特麗絲兩面,且都是在這座橋邊,雖然只有兩面之緣,但他依舊全心投入這段感情,把對她的愛戀,都傾注在了作品《新生》裡。「

  「似乎又是一個虐戀故事?」她靠在他身旁,看著漸漸步入日落的城市。

  「貝特麗絲雖然沒有在現實中享受但丁給的愛情,卻成了他作品裡的女神。」他的聲音慢慢低了下來。

  整個城市,也隨著他的聲音,一點點地暗了下來。

  天際邊沿是沾染上淡淡粉黃色的雲彩,倒映在面前的河流裡,水面上像另一個逆行的世界。

  眼前的夕陽,美到讓人窒息。

  「之後,那個女博主在文章最後,寫了一句話。」夕陽下落,他側頭看她。

  「我雖然沒能在橋旁邂逅什麼人,卻邂逅了一場阿爾諾河的夕陽。」

  如此應景。

  卻又似乎,與他們現在的情況有什麼不一樣。

  「看來我比她幸運。」封夏輕輕眨了眨眼睛,朝他綻開一個笑容。

  她邂逅這一場夕陽,也邂逅在她身旁與她一同看完這日落的他。

  只此一人,再無憾無求。

  最好的景,最好的人,最好的自己。

  司空景看著她,良久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嘴角,在她唇邊說了一句話,「Il mio goddess.」

  他說的這句話,應該是意大利語,她疑惑地看著他、想等他解釋,他卻不再說什麼,嘴角含著淡淡的笑看著日暮的天際。

  Il mio goddess.

  我的女神。

  **

  回酒店之後便嘗了佛羅倫薩最著名的美食牛肚。

  廚師將大塊牛肚煮得酥爛,切成條,夾在面包裡,加上鹽,胡椒和調味植物做成的醬,封夏從小就愛好這一類的美食,頓時開心不已。

  司空景看她吃得那麼開心,臨走的時候,留下了一筆不小的服務費。

  晚上兩人洗漱後,很早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了個大早,司空景早已經安排好,帶她去一個臨近的叫費埃索的小山城進行一次長約一天的遊玩。

  費埃索的歷史韻味甚至比佛羅倫薩還濃厚。

  從車上下來後,司空景牽著她,一條街巷一條街巷地陪她走。

  「司空。」她這時停下步子,從包裡拿出照相機給他。

  他接過照相機,調整了一下焦距,幫在景物邊笑容滿面的人拍了幾張照。

  「我們叫別人,幫我們兩個拍一張,好不好?」她這時跑過來,眼神期許地看著他,「我們都還沒有合照呢。」

  他當然是同意的,便叫住了路過的一位年輕女孩子,竟說了幾句意大利語、將照相機交給她。

  「嗯……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學的意大利語?」她走到他身邊,悄悄問他。

  以前只知道他的英文非常好,似乎還精通一些法語,卻不知道他竟然連意大利語都會。

  簡直比她這個中文系出來的還有語言天賦。

  「沒有學過,只是出來前臨時看了幾句常用的。」他攬過她的肩膀,面對著鏡頭。

  背後是連綿的山,風景絕佳,意大利女孩子幫他們拍了幾張,笑眯眯地把相機遞給他們,示意他們看看是否滿意。

  封夏看著相片裡無比登對的自己和他,又抬頭看他、嘴角都彎不下來了。

  …

  兩個人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傍晚的時候,走到了費埃索一座山的小山頂。

  司空景幫封夏披上了外套,從身後靜靜抱著她。

  「司空。」她靠在他懷裡,忽然叫他。

  「嗯?」

  「以後……我們還能不能來?」她側頭看他的眼睛,說完之後、就覺得鼻子微微有些發脹。

  現在的一切,實在太過美好,她很怕她一旦有過這樣的回憶,如果以後真的再碰到了什麼,她根本都不會再有勇氣與膽量去面對。

  她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他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裡,自己會怎麼樣。

  愛讓人如此唸唸不忘,也讓人心生膽怯。

  他也低頭看著她,半響,一直沒說話。

  不遠處的鐘樓這時敲響了、一下一下,彷彿就響在耳邊。

  「以後……」伴著鐘聲,他終於開口,從衣服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她感覺到右手無名指的地方微微一涼,低頭一看,是一枚戒指。

  「再來的話,就帶著它一起來。」他牽住她的手,將另一枚戒指交給她,輕聲笑說,「生日快樂,司空先生未來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