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林凱自以為金剛不壞的活著,但事實證明他的心是不是金剛不壞咱不知道,反正身上零件肯定不是金剛不壞。聖誕節那天晚上,這位爺兒在樓梯上摔了個狗啃屎,爬起來之後唯一慶幸的就是當時樓道裡沒有人。一瘸一拐的回家,一活動左膝蓋就響,齊鳴楚再次帶他去骨傷科醫院掛了急診,診斷結果,膝關節軟組織挫傷,取膏藥的小護士看見他樂了,「誒,怎麼又是你啊?」

  林凱說「難道我已經被評為全院最熟悉的面孔了?」

  取了膏藥,齊鳴楚要幫他貼,被林凱攔住了,上次腰傷心理陰影還沒散開,死活要自己貼。在正式升級為殘障人士後,林凱連著一個多禮拜不敢下蹲,一蹲下膝蓋就響。本來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兒林凱不想往外傳,可是一想和楊彬的關係剛剛升級,應該讓他知道,掛了個電話,晚上楊彬就開車過來了。

  齊鳴楚開的門,雙方對視兩秒之後,楊彬先開口,「林凱在麼?」

  還沒等齊鳴楚說話,林凱就蹦跶出來了,太著急以至於右膝蓋撞了下茶几,齊鳴楚回頭看了他一眼,「膝關節挫傷你也想講究一下對稱美是不是?」

  楊彬若有所思的笑著看了齊鳴楚一眼轉頭問林凱,「你室友?」

  林凱說,「廢話,不是我室友難道是你室友?」

  楊彬說「我有沒有室友你還不清楚?」

  說著堂而皇之的繞過齊鳴楚登堂入室,「不好意思,打擾了。」

  齊鳴楚心說當初那不准帶人回家的規矩合著就是給自己定的,林凱把楊彬領進自己屋,順帶把門關死。

  齊鳴楚在廚房悄無聲息的剔著魚鱗,剪刀寒光陣陣。林凱毫無疑問是同性戀,但他不是,至少以前不是。齊鳴楚的腦袋此時此刻很漿糊,按照一貫的理性思維,邏輯推理,由他喜歡林凱,林凱是個男人這兩個條件,可以得出他喜歡男人的結論,喜歡男人的不是同性戀又是什麼?齊鳴楚停下手中的剪刀,他對同性戀的瞭解僅僅限於林凱電腦裡的那幾部鈣片兒,可是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方式他基本一無所知。他想瞭解,卻沒有頭緒。林凱不會告訴他,曾經他自以為是的認為很瞭解這個人,可現在才發現,他根本就走不進他的世界。林凱是喜歡男人沒錯,可那個圈子裡想必人也不少吧,他根本沒必要選擇一個不懂他的人。

  楊彬大約呆了半個小時就起身告辭了,晚飯時間將至,跟齊鳴楚又不熟,實在沒什麼必要留下來吃飯。林凱送他到門口,目送他下樓,轉過頭看見齊鳴楚正看著他,「怎麼了?」

  「嘴唇腫了。」齊鳴楚說完轉身進廚房,把鯽魚挨個開膛破肚,內臟摘除,手上全是魚腥味。

  晚飯吃的蘿蔔燉鯽魚,蘿蔔一片片被燉成半透明狀,滋味足得很。鯽魚一條條燉之前已經煎過一遍,燉的火候又足,刺兒都酥了。林凱自己一個人吃了好幾條,不用挑刺兒甚是省事兒。齊鳴楚一頓飯吃的異常沉默,林凱吃飽了邊擦嘴邊說「怎麼了你這是?」

  齊鳴楚說「你不是答應不往家領人的麼?」

  林凱一愣,說「對不住了,壞規矩了,以後指定不往家領了。」

  「你以前週末就是在他那兒過夜麼?」

  林凱說「哥們兒,你這管的有點寬啊。」

  要擱平時,這種話說出來齊鳴楚肯定閉嘴,他就是這樣人,尺度把握的很好,很少過分。上中學那會兒是年紀小都不懂事兒,但是大學的時候兩人再掐架,每次先不吱聲的肯定是齊鳴楚。他不缺噎死人的本事,尤其是噎死林凱,只不過不過很少拿出來用。

  可是今天這位爺兒顯然沒打算閉嘴,而且還有越說越來勁的趨勢,「你跟他長遠不了。」

  跟楊彬的關係有多不穩定不用別人說林凱也知道,楊彬就像鄭旭說的那樣,在圈子裡出了名的能玩,想和這樣人維持一段穩定的關係,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可是這事兒自己明白是一回事兒,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是另一回事兒。林凱心說要是你跟一小姑娘搞對象我這麼說,搞不好你直接過來揍我了,這不跟咒人家一樣麼。

  這麼一想,火噌的就上來了,林凱說「怎麼著,難道就因為我喜歡男的,我就得老老實實的聽你這麼咒我?這TM是法定義務還是約定義務,法定義務法律依據在哪兒呢?約定義務咱倆什麼時候約定的?我不就是膝蓋摔壞了讓他來看看我麼?怎麼著,礙著您齊大爺的眼了?嘴上說著我是不是同性戀都無所謂,心裡還不是覺得噁心。喜歡男的怎麼了,你TM不喜歡男的還看了幾部鈣片兒就想找男的試試呢。」

  就算齊鳴楚心思不細,現在也徹底明白林凱是怎麼想他的了。齊鳴楚剛想辯解幾句,林凱直接摔下筷子走了。走的太急,碗帶下來一個,摔的粉碎。林凱頓了頓,齊鳴楚走過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林凱,在你眼裡我就是個看了幾部鈣片就要找個男人試試的人麼?」齊鳴楚蹲在地上低低的問著。

  林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和齊鳴楚認識了這麼多年,他這人什麼樣自己還是清楚的,剛才那句話大概也真是有點不放心自己才說的,只不過這話讓人聽著不舒服了。

  「你認識我這麼長時間,就是這麼看我的?」齊鳴楚抬頭看著林凱,「你以為我是因為看了那些東西才親你的是不是?」

  林凱擺手說「算了算了,事兒都過去了。」

  「我親你是因為……」

  「停,停,打住,別說了啊,別說了。」林凱往回躥,被齊鳴楚拉住。

  齊鳴楚有些火大的說,「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

  林凱甩開他的手,「我TM讓你別說了,沒聽見是不是?」

  齊鳴楚靜靜的看著林凱,眼神專注,卻看不出情緒,就是那麼看著他,可是林凱卻覺得心都要揪起來了,齊鳴楚說「你說的對,我就是好奇想找個男的試試而已,我不是同性戀。」

  林凱樂了,一邊點著頭說著,「好,好,你不是同性戀」一邊轉身,結果一步沒邁回身照臉就給了齊鳴楚一拳,「我操,你想找個男的試試就來找我,你把我當什麼了?換成你大學那些同學你也會這麼試試嗎?就因為我是個同性戀所以就能隨便試了?好歹你TM把我當個人看行不行?」

  林凱說完摔門就走了,齊鳴楚坐起來擦擦嘴角,嘴裡都是血腥味兒,心說這一拳打得真是夠狠的,要是說我喜歡你,不知道會不會下手更狠,算了,說了他會信麼?就算他喜歡男的又怎麼樣?喜歡男的就非得喜歡你麼?就像他說的,要出事兒早TM出事兒了,還能等到現在。

  林凱出了門打車直奔單行道,沈騫難得消停的坐在吧檯喝酒,看他來了,苦笑著打了個招呼。

  林凱坐下說,「我覺得我就夠慘的了,怎麼你看著比我還慘?」

  沈騫說「我要栽了。」

  林凱要了杯酒說,「栽什麼?往哪兒栽?」

  沈騫說,「你還記得上回調酒那人麼?」

  林凱點頭,「有點印象。」

  「我喜歡他。」沈騫樂了,「我TM竟然喜歡他,我憑什麼喜歡他?」

  林凱看他有點不對勁兒,「你喝多少了?別喝了。」

  「林凱,我媽死了以後就沒人對我這麼好過。」沈騫趴在吧檯上通紅著眼睛說道,「我喜歡他,喜歡到倒貼都無所謂。這要放以前,我肯定罵那人賤,可是現在賤的那個是我。」

  林凱摸摸沈騫腦袋,卻意外的發現沈騫的脖子上有明顯的傷痕。林凱想了想,還是沒說破,「喜歡就喜歡了,我看他應該也不討厭你。」

  「不討厭?他以前看見我恨不得繞道兒,昨天還要給我十萬塊錢,我靠,都知道睡我不能白睡,不用他提醒我,我也知道自己是出來賣的,我知道自己不乾淨,不用他提醒,我也知道。」沈騫把臉埋進手臂裡,「既然知道我什麼德性,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對了,我操,他對誰不好。」

  過了一會兒,沈騫沒了聲音,林凱估計他是睡著了,叫了個比較熟的服務生,拿了件外套給他披上,順便問了句,「他最近接的都是什麼活兒。」

  服務生嘆了口氣,「最近也不知道抽什麼邪風,賺錢不要命了。我勸了他好幾次了,根本沒用。什麼樣的活兒賺錢,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全TM是有特殊嗜好的,這麼下去,債沒還完,命先沒了。」

  林凱皺起眉頭,沈騫以前不會這樣的,這種活兒都是實在推不掉的時候才接。用他的話說就是『我多活兩年,還能多還他們兩年錢,沒準活的時間長點,就能把債還完了,到時候還能自由自在的活個幾年,多好。』可是現如今,為了個男人居然要把命都喝出去了。一直以為他看得很開,誰能想到他一旦喜歡上了,能不管不顧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