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陳宇航說「你能跟我比麼?我有老婆孩子,過年要挨個走親戚。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上哪兒瘋去了?」

  林凱說「就是因為全家吃飽一人不餓,啊不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才能到處瘋嘛。」

  陳宇航到開水間沖了杯速溶咖啡,轉了轉脖子,齜牙咧嘴的說「這兩天沒幹別的,光打麻將了,脖子都要折了。」

  林凱泡了杯綠茶問,「贏了輸了?」

  陳宇航搖了搖頭,「輸了,算我的,贏了,都是自己家人,你好意思拿麼?」

  林凱笑道,「老大,你也有這麼不爽的時候啊?」

  陳宇航說,「不用你現在笑話我,等過兩年你結了婚,看你怎麼辦?」

  林凱心說我這輩子要結婚只能指望指望婚姻法修正案了。

  年後剛開始上班,事務所也沒什麼人。下午來了個中年婦女,陳宇航親自接見的,林凱本來有點納悶這人什麼來頭,可看陳宇航那臉色,也沒敢問。

  閒了一天下班回家,齊鳴楚正在廚房裡攤雞蛋餅,林凱往那兒一站,出來一張吃一張,齊鳴楚攤了半天低頭一看,盤子還是空的,轉過頭跟林凱說,「咱先別吃了成麼,我攤的沒你吃的快。」

  林凱吮了吮手指頭,「中午盒飯太難吃,吃兩口就讓我給撇了,我都餓一下午了。」

  齊鳴楚無語的繼續盯著鍋裡看,攤了十幾張雞蛋餅之後又炒了個尖椒土豆絲,再拿出之前做的排骨燉豆角。林凱歡歡喜喜的捧著盤子往飯桌走,也不知道倆腳怎麼走的就絆一起了,一個趔趄,菜好懸沒扣地上。齊鳴楚從電飯鍋裡盛了兩碗小米粥,抬頭看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的說了句,「你怎麼走個平地還能走成這樣?」

  林凱說「少廢話,我這是餓的。」

  吃飯的時候齊鳴楚問他,「今天上班忙麼?」

  林凱說「忙倒不忙,就是我覺得好像要有大活兒。」

  可林凱說的大活兒始終沒有出現,過了十五,天兒暖和了,事務所也漸漸忙碌起來。林凱一天天跟陀螺似的轉,陳宇航比他轉的還厲害。股市跟氣溫一樣有了點起死回生的跡象,林凱打電話給沈騫,得知他最近混的不錯,小賺了一筆。沈騫在電話那邊嚷嚷,「你都多長時間沒來了?」

  林凱說「我最近忙的恨不得自己兩個腦袋四隻手。」

  沈騫說,「得了得了,再說就成哪吒了。」

  林凱說「你就別跟我在這兒逗殼子了,我現在每天一回家躺床上就不想起來。」

  沈騫說「我怕你再過兩天就見不著我了。」

  「你要上哪兒去?」

  「錢快還完了,我也快走人了。」

  「我靠,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兒!」

  「這不告訴你了麼?」

  「快走了你才告訴我!」

  沈騫把電話舉的老遠,「你要震死我是不是?我就是不做MB了而已,又不是去多遠的地方。」

  林凱這才鬆了口氣,「你以後話一氣兒說完行不行?」

  沈騫說「你這週末晚上有沒有時間來單行道我請你喝酒不准帶家屬。」

  林凱說「你要憋死啊?」

  「我靠,不是你剛才讓我把話一氣兒說完的嗎?」沈騫罵道。

  「……」

  週末上午林凱從銀行取出來五萬塊錢,跟齊鳴楚也不遮掩,「今天晚上我要去單行道,你自己吃飯吧。」

  齊鳴楚正往洗衣機裡到洗衣粉,一聽這話,洗衣粉多倒進去一勺,「幹嘛去啊?」

  林凱說,「去看看沈騫。」

  齊鳴楚說,「去看他拿這麼多錢幹嘛?」

  林凱說,「他要從良,我助他一臂之力。」

  齊鳴楚說「那你就去吧,打車去,打到門口,別讓人搶了。」

  林凱把五萬塊錢包好說,「知道了,誰敢搶我我讓他後悔一輩子。」

  晚上六點,林凱準時到達單行道,進門掃了一圈都沒看到沈騫,拽住一個服務生,「沈騫呢?」

  「剛才還在這兒呢,你等會兒吧。」

  林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過了十來分鐘,沈騫從樓上下來了,「挺準時啊。」

  林凱斜眼看了看他,「幹什麼去了?」

  「樓上歇著呢。」沈騫伸手在兜裡掏了半天,摸出來一塊糖扔進嘴裡。

  林凱拿過包裝紙看了眼,「你什麼時候開始吃糖了?」

  「媽的,煙不能抽,嘴裡都要淡出鳥來了。」沈騫忿忿的說著,幾下把嘴裡的糖咬個稀碎。

  林凱看著他樂,「誰這麼大能耐能讓你把煙戒了。」

  沈騫手一揮,「你甭管了,不說這個了,咱倆出去吃飯吧。」

  「行啊」林凱表示贊同,「你銀行卡呢?」

  「錢包裡呢,怎麼了?」

  林凱說,「你也別管了,先跟我走吧。」

  沈騫一臉緊張的看著林凱,「怎麼著?你要打劫?」

  林凱說「我打劫你?你都負資產了還用我打劫?」

  沈騫瞅瞅他,「到底什麼事兒?」

  林凱撓了撓,錢不好在這種地方拿出來,可是去自助銀行,這意圖馬上就出來了,沈騫那性子十有八九不會要,「也沒什麼事兒。」

  沈騫看他欲言又止的德性說,「算了,上我家去吧,咱倆涮火鍋。」

  「又火鍋?」

  「就那個最快最方便。」

  沈騫換了衣服,兩人從單行道出來,林凱伸手攔了輛車,沈騫跟看精神病似的看他,「有錢沒地方花啦?走十分鐘就到了你不記著了?」

  林凱把他塞進後座,「你就別管了。」抬頭看了眼司機,「師傅,開車,直走,婦產醫院後身兒。」

  司機回頭看了他倆一眼,又轉過去繼續開車。林凱讓車一直開到了單元門跟前兒,付了車錢,兩人從車裡鑽了出來,沈騫說「你就燒錢吧你。」

  林凱也不跟他廢話,自己噔噔噔噔的竄上四樓,朝沈騫一伸手,「鑰匙!」

  沈騫從兜裡掏出來一串扔給他,「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人從店裡帶回來了呢。」

  進了屋,沈騫按開燈,林凱發現這屋裡和幾年前好像根本就沒什麼區別。

  「到底什麼事兒啊,說吧。」

  林凱掏出錢往桌子上一擺,「多了我也不給,你要是拿我當哥們就別跟我客氣。」

  沈騫掃了一眼那沓錢,「你這什麼意思?」

  林凱說,「咱倆認識了快十年了吧,你知道我一直想幫你,可是沒有能力。我不知道你現在還差多少,也不知道這些錢能派上多少用場,但是還是想盡點力。」

  沈騫看了看他,又把臉轉向一邊,「林凱,你這人就這樣,我他媽一直納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傻了吧唧的把一MB當哥們。」

  林凱笑笑說,「咱們倆可不是一般的關係,你看哈,咱倆一起喝過酒,一起聊過天,一起吃過飯,一起打過架,一起開過房。」

  沈騫說,「你這張嘴真是……」

  林凱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快十年的交情了,說什麼都別說謝。」

  沈騫說「那好,可我必須得做點什麼表示一下,不然我心裡不痛快。」

  林凱說 「你還想幹嘛?」

  話音未落,沈騫的嘴唇就落在他臉上,輕輕的一下,和十年前一樣。

  「嘴是不能親了,」沈騫聳肩,「要讓那誰知道肯定出事兒。就拿這個表示一下,我也算首尾呼應了。」

  林凱看著他,時間好像又回到從前,那時候的自己剛上大學,傻的忘乎所以,那時候的沈騫還挑染著幾左兒黃毛一副小流氓的樣子。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怎麼就到了現在這個年紀。

  在沈騫那兒吃完飯,回家齊鳴楚正坐在沙發上喝啤酒看電視,聽見聲音回頭看他,忽明忽暗的光打在身上,有點不真實。林凱想起當年倆人在食堂打的一身飯粒的德性,又想起後來對著齊鳴楚暗生的那點小心思,忍不住的說,「咱倆怎麼一下子長這麼大了?」

  齊鳴楚一愣,「受什麼刺激了你?」

  「我怎麼還這麼喜歡你?」

  「噗,」齊鳴楚走過去摸摸他腦袋,「黑燈瞎火的,告白也不打聲招呼。」

  林凱靠在他身上咧著嘴笑,跟傻子一樣。

  週末總是短暫的,新的一週開始,林凱又沖到了前線。陳宇航仍舊很忙,很多應酬只能林凱自己去,把林凱喝的苦不堪言。一星期就在家吃了兩回晚飯,齊鳴楚說了他幾次,林凱嘴上答應的好好的,結果還是不回來吃飯。

  齊鳴楚說,「你這麼喝哪行啊?不說別的,這玩意兒傷身體啊。」

  林凱說,「我也不想,可是現在就這樣,你得看人家臉色吃飯啊。」

  齊鳴楚說,「你這不是禍害自己呢麼?」

  林凱說,「有什麼辦法,你說,事務所剛有點樣子,把哪位財神得罪了也不行啊。」

  有一部很經典的電影,叫阿甘正傳,裡面有句很經典的台詞,「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你會得到什麼。」

  一個月後,陳宇航被警察帶走的時候,林凱的腦海裡閃過的就是這句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