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老師,人民教師!」

  林凱被他吼的一愣,「什麼人民教師,你這明明就是打入人民教師內部的特務!」

  趙明軒說,「什麼叫特務啊,我現在是正經八百的培養祖國下一代。」

  「就是誤人子弟是吧?」

  「你這人……」趙明軒咬牙切齒的說「得,我也不跟你廢話,你到底過來想什麼事兒啊?」

  林凱喝了口水說,「想想我以後幹嘛,我不想幹律師這行了,可別的又怕自己做不了。」

  趙明軒說「學這專業就非得在律師這一棵樹上吊死啊?公檢法有咱們那麼多同學,咱上屆有個師哥,據說現在在聯合國呢,以前咱班班長,考的什麼國際公務員,現在在紐約上班,相當牛X了。能走的路多了,你就找自己喜歡的走唄。」

  林凱笑笑說,「我自己有多大本事我還不知道,你說的那幾個是我能比的麼?」

  趙明軒說「你差什麼,哪兒差就找齊它。我有個學生,是俄語考生,英語就認識二十六個字母,多一點都不會。結果上了大學之後發現還得學英語,那小子用了半年跟英語死磕,愣是把四級給過了。」

  林凱說「當老師的人就是不一樣,果然毀人不倦啊。」

  趙明軒說「毀要毀的專業,毀要毀的有技術含量,得,得,我不跟你貧了,這事兒你那,那位怎麼說?」

  林凱望天,「他讓我自己考慮,說不想讓任何人和事影響我的選擇。」

  「這話說的」趙明軒搖搖頭,「人應該還不錯,就是想法簡單了點。不跟你來你就不會把他考慮進去了?把各方因素考慮進來,權衡利弊,這才是成年人得思維方式。算了算了,我覺得你現在心裡應該已經有了一個方向,就是比較模糊,不確定因素太多而已,早晚會想明白的。」

  「我記著咱倆本科的時候是一專業的啊,怎麼,現在轉行教心理了?」

  「……」

  一頓飯的功夫,兩人熟絡了起來,林凱說「早知道你是這樣人,大學的時候就應該交下,可是我記得你那時候不太合群。」

  趙明軒說「我當然不敢跟同學走的太近,你以為都跟你似的,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就算我老爹保的住我,我也不好意思在學校待下去了。」

  林凱一琢磨,也確實是那麼回事兒,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樣,大學四年都沒人發現性向不對勁兒。

  撂下筷子,倆人就搭伴去了媽祖廟,趙明軒沒事兒閒的拉著林凱求了個簽,林凱還不錯,一個中上籤,趙明軒慘點,中下籤。林凱說「你不找人解籤?」

  趙明軒看看手裡的紙片,「解什麼呀,兔死走狗烹誰看不明白?」

  從山上下來,時候尚早,趙明軒說「你這出來一回不帶點什麼會去啊?」

  林凱說「帶什麼啊?我轉了一圈都沒看見什麼好玩的。」

  「別的不帶,帶點吃的回去吧。」趙明軒手一揮,「你跟我走吧。」

  趙明軒帶著林凱去買了蛋撻和牛肉脯,「蛋撻一會兒咱倆就把它吃了,牛肉脯回珠海以後找個地方塑封好,快遞迴去。」

  林凱咬著牛肉脯說,「剛才虧得你眼尖,不然少了十塊錢都不知道。」

  趙明軒說「一聽價錢,再一看貨就知道有問題。一樣的貨品,為什麼他們家比別人賣的便宜?遊客到這兒一般都給一百的,他們少找十塊一般人都注意不到,要是注意到了,大不了把錢退給你,所以還是他們賺的多。」

  下午回到珠海,趕在郵局下班之前把牛肉脯寄走了。林凱問趙明軒明天打算去哪兒,趙明軒說「想在這兒報個團兒去香港。」

  林凱說「香港你不自己逛了?」

  趙明軒說「那兒跟澳門不一樣,大多了,我又都不會粵語,自己逛容易逛丟了。」

  林凱說「我也想去,一塊兒吧。」

  兩人找了家旅行社,報了第二天早上出發的團。然後各自回了酒店。林凱在酒店餐廳胡亂吃了點東西,就直接回房間了,洗澡打算早早睡覺。從浴室出來嘶嘶哈哈的到在床上,裹上被子,想起平時這種時候都是齊鳴楚在幫他擦腦袋,手比腦袋更快,直接拿起電話撥了過去,扯東扯西的聊了一會兒,林凱順便說了一下牛肉脯的事兒,林凱開始進入正題,「我發現這件事兒我必須把你考慮進去。」

  齊鳴楚說,「你不用這樣。」

  林凱說「那咱倆換換,你把公司炒了,想換個工作,會不會考慮到我?」

  齊鳴楚沉默了一會兒說「會。」

  「那不結了。」林凱笑著說,「所以你也別管我了。」

  林凱覺得趙明軒還算說了句人話,就像他說的那樣,即使齊鳴楚不跟著來,自己考慮問題的時候,也還是會把他考慮進去,這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能迴避的問題。

  第二天早上從珠海跟團坐船到香港,趙明軒在船上睡著了,林凱看著窗外的海水,海風濕濕黏黏的,還帶著點腥味,並不好聞,可是有些東西似乎卻漸漸明朗。

  到香港先看到的是維多利亞港,海水碧綠碧綠的,趙明軒拿著單反狂拍,導遊簡單介紹了一下就把他們領去了星光大道,兩人樂此不疲的在一組組手印兒裡找尋自己熟悉的名字。

  下午去迪士尼,看的林凱眼花繚亂,特別是裡面的周生生金店,櫥窗裡擺著各種型號的純金米老鼠,林凱當時就衝了進去,結果看了一圈兒,還是沒狠下心來買。趙明軒說,「算啦,你還是比較適合紀念品店。」

  兩人拎了兩袋子紀念品回來,得知旅行團方面出了問題,壞消息是原來訂的四星級酒店沒有了,好消息是因為四星級酒店沒有了,所以直接改訂李家誠旗下的一間五星級酒店。

  林凱對這地方比較好奇,在房間裡四下看。趙明軒嫌他丟人,躺床上擺弄著相機說「跟團兒走就這點不好,一切都跟走馬觀花似的,一點都不盡興。」

  林凱擰開瓶子喝了口水說,「不錯了,我看你拍了那麼多張,我就拍了十幾張。」

  趙明軒翻看著相機裡的照片,「我現在這種階段,就是純練技術的階段,你別看我拍這麼多,回去得刪一大半。」

  林凱說,「對了,一直想問總忘,你現在不應該開學了麼?」

  趙明軒關上相機說「你不知道,我們不用坐班,一年上夠課時就行,剩下的時間你愛幹嘛幹嘛。去年我春季學期的時候就把一年的課時都上滿了,今年我準備秋季學期再上,這會兒春暖花開的出來玩玩。」

  林凱說「看來你這老師當的挺滋潤。」

  趙明軒說「滋潤倒談不上,但是很痛快。平時講課的時候可以潛移默化的教給那群小兔崽子點東西,讓他們少走點咱們的彎路。誒,你有沒有興趣?」

  「什麼興趣?」

  「誤人子弟啊。」

  「我?我最高學歷本科。」

  「再考唄。」趙明軒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反正你現在也沒什麼事兒。」

  林凱說「我可不行,我從來都沒想過當老師。」

  「那現在想吧。」

  「你甭逗了你。」林凱失笑道,「我哪是那塊料?」

  「那你覺得我是那塊料?」趙明軒搖搖頭,「我跟家裡攤牌的時候,我爸氣得差點沒犯病。老頭兒當了一輩子老師,在大學校園裡看見男女生牽手都得皺眉撇嘴的,更何況我這同性戀了。但是,沒辦法,性向這玩意兒我是改不了了,可是我能改變別的。我大三大四那會兒拚命的學,終於讓我考上研究生了。老頭兒看我還挺知道上進的,也就沒那麼生氣了,畢業之後他找人在X大給我安排了一個助教的工作,我邊工作邊學習,去年博士也畢業了。」

  林凱說,「那你可夠辛苦的了。」

  趙明軒說,「這算什麼啊,我為什麼要做這行啊,第一,自由,有課就上,沒課隨便,你願意做兼職律師,願意在外面講課,愛幹嘛幹嘛。另外,高級知識分子怪人多,你一輩子不結婚也不算什麼怪事兒,性向不容易暴露。第二,體面,別人一問我爸,你兒子幹什麼的啊,我爸說在大學當老師的,倍兒有面子。」

  林凱說「讓你這麼一說,我都快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