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線下來那天,林凱拽著齊鳴楚又去胡吃海喝了一頓,複試在趙明軒跟導師打好招呼後進行,順利的一塌糊塗。於是林凱迎來了他工作之後的第一個暑假,從五月份放到九月份,漫長的可以。齊鳴楚陪他去了次無錫蘇杭那條線,把年假全用完了。
回來後沒幾天,林凱去了趟4S店,把一輛POLO開回了家。齊鳴楚下班回家之後,林凱就顛吧顛吧的領他到地下車庫,齊鳴楚說,「我沒聽你說有車位啊?」
林凱說,「買房子的時候一起買的,我那時候琢磨來著,車是早晚都得買,但是這車位過兩年可就不是這價錢了。」
齊鳴楚說「看不出來你還有點遠見。」
說著就走到了車位,全新的POLO上繫著一個惡俗的大蝴蝶結,「我那時候不是說,我要是考上了就送你件大禮麼?」
齊鳴楚哭笑不得的說,「這禮也太大了吧?」
林凱點頭,「我覺得也是,所以我打算跟你對半分了它。」
正式成為有車一族之後,出行方便了一些,林凱早上沒事兒閒的開著車送齊鳴楚上班,然後到處逛逛熟悉地形。閒下來的時間按導師列出來的書目去省圖書館看看書,買上幾盒奶粉去陳宇航家逗逗乾女兒,再不然還可以去沈騫那兒溜躂溜躂。偶爾老媽召喚,林凱就顛兒顛兒的買張火車票,回家探親。
優哉悠哉的時間過得特快,轉眼到了九月。林凱跟逛自己家後花園似的報完到,把行李往宿舍一扔就和齊鳴楚開車回家了。齊鳴楚說「下禮拜起你又作回學生了。」
林凱說「說我是學生誰信啊?眼角都快出褶兒了。」
齊鳴楚笑著掰下遮光板,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眼角,「不用愁了,我陪你一塊兒。」
——三年後——
「行了?」林凱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錯啊。」
「那是,」,沈騫拿著剪子咔嚓咔嚓的站在一邊,「手藝再怎麼不濟,給你剪個頭還不成問題。你就這樣去試講,誰敢說不好看我拿剪子咔嚓了他。」
三年前,沈騫從單行道出來,直接去了美髮學校,用他的話說,「好歹學個能養活自己的手藝」,學了一年半畢業,就在理髮店打工。手藝越練越好,再加上很會說話,專門找他剪的人也越來越多。沈騫打算給人打幾年工,攢夠了錢就在哪個小區裡頂個店面,自己當老闆,也過過能支使別人的生活。
林凱擦了擦臉上的碎頭髮,「用不用這麼暴力?對了,昨天晚上我跟齊鳴楚說,『我明天就要去試講,你怎麼也不問問我緊不緊張?』你知道他說什麼?」
「說什麼?」
「他說你站台上跟人吵架都不怕,還怕給人講課?」
沈騫收拾好檯面,「他說的一點都沒錯。」
林凱說,「你倆真是……」
沈騫說「行了行了,別囉嗦了,髮型再帥遲到了屁用都沒有。」
林凱從店裡出來,打車去了學校。車早上讓齊鳴楚開走了,林凱琢磨自己都要誤人子弟了,打個車也不算過分吧。精神抖擻的走上講台,台下好幾雙眼鏡反著寒光,大門一關,徹底與外界隔絕。
下午的公車上沒幾個人,林凱找了個空座坐了下來,熟悉的街景不停的向後掠過,心裡難得的有些感慨。忙忙碌碌這麼多年,沒什麼大成就,但好在也不算失敗。
讀研之後,幫著趙明軒發表了幾篇論文,剩下的時間一直在本院老師的事務所裡做兼職律師,只不過這次做的是非訴律師。畢業的時候正趕上X理工建法學系,趙明軒打點了一下讓林凱去試試,林凱說,「咱這是不是有點不地道?」
趙明軒說,「什麼叫不厚道?你要是站講台上雙腿哆嗦,句不成句,我再怎麼有能耐也保不住你。實力是前提,但是現在這世道,實力確實需要關係來潤色一下。」
吹滅三十一歲生日那支孤零零蠟燭的時候,林凱說,「完了,完了,我也是奔四的人了。」
齊鳴楚切了塊蛋糕遞給他說「沒事兒,奔四完了就雙核了。」
林凱看了他一眼,直接把手上的蛋糕呼他臉上。
三十郎當歲,林凱閉上眼睛,乍一想,好像只能想起幾件事,可是慢慢的想,就有越來越多的事從各個角落裡鑽了出來。開心的,痛苦的,幸運的,倒霉的,一樁樁,一件件,沒什麼舉世震驚的大事,全都瑣瑣碎碎的,可是也還算平安喜樂。
時間還早,林凱提前兩站下來,去超市買了些菜,不緊不慢的往回走。路過一棟寫字樓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轉頭一看,居然是鄭旭。
「我還以為我看錯了,」,鄭旭趕了幾步過來,「沒想到還真是你。」
林凱笑笑,「我還琢磨這聲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
鄭旭說,「好久不見。」
林凱說「是啊,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鄭旭聳聳肩,「錢夠花,車夠開,房子夠住,你呢?」
「我可不如你,」林凱晃了晃手裡的兩個袋子,「錢不多,車剛買了兩三年,房子還在還貸款。」
「可我看你好像挺開心的。」
「是啊,」林凱毫不掩飾的承認,「有人肯陪我過這樣的日子,還有什麼不開心?」
鄭旭搖搖頭,「你這是跟我炫耀呢吧?其實跟你分開是有點遺憾,但是重來的話,我還是會這麼選,我沒法像你一樣放棄那麼多東西。」
林凱說「你就是這樣的人,什麼對你有利,什麼對你有弊,你從來都一清二楚,所以,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人各有各的活法。」
鄭旭說「也是,你這是要回家麼?我送你啊?」
林凱說「不用了,我再走兩步就到家了,你這是下班了麼?」
鄭旭說「算是吧,自己當老闆,就這點好,想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走,我去幼兒園接我兒子。」
林凱說,「那快去吧,別晚了,我也該走了。」
離開的時候,林凱沒有回頭,如果說當年分手的時候還有些留戀,那現在已經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了。到樓下的時候正趕上齊鳴楚回來,林凱納悶的問,「你怎麼回來這麼早。」
「我惦記你那試講,」,齊鳴楚火燒火燎的說,「完事兒了你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我就直接請假早點回來了,怎麼樣啊?」
林凱皺著眉頭眯起眼睛打量齊鳴楚,齊鳴楚一看他這樣心裡更沒底了,「到底怎麼啦?」
「我就不明白了,」林凱說,「你說我對著你這麼多年,怎麼還是看哪兒都順眼呢?」
齊鳴楚說,「廢話,你要是看別人順眼那不出事兒了麼?別轉移話題,試講到底怎麼樣?」
林凱說特自豪的說,「一點問題沒有,台下的老師都挺滿意的,說我一點都不緊張,也不過分依賴講義,發揮的很好,一點都不像第一次上台講課。」
齊鳴楚說「那什麼時候能正式講課啊?」
「最快也是九月份開學,」林凱拿袋子撞了撞齊鳴楚,「拿鑰匙,開門。」
齊鳴楚邊掏鑰匙邊說,「這週末沒什麼事兒的話,跟我回家一趟吧。」
「啊?」
「我爸我媽想見見你,」齊鳴楚開門進去,「沒事兒,只是見個面,不能打起來,放心。」
林凱說,「打起來我也不怕,一對老頭老太太能有多大勁兒啊」
齊鳴楚說,「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要真打起來我就不攔了。」
「我靠,你剛才不還說打不起來麼?」林凱換上鞋把菜扔到廚房,「你這人說話也太不靠譜了。」
齊鳴楚笑著去廚房摟住他,「逗你玩呢,現在要是還能打起來,我這幾年就白磨人了。」
老人的頑固經不起蠶食,不過這活兒只有齊鳴楚這樣耐力超群的人才能幹,隔倆月就去嘮叨一回,隔倆月就去嘮叨一回,磨來磨去,火氣全磨沒了,剩下的就是妥協了。
週五下午,林凱和齊鳴楚搭上了回家的列車,出火車站的時候,外面已經霓虹閃爍,林凱心說死就死吧,老子長這麼大還沒死過一回呢。
齊鳴楚看著他滿臉視死如歸的表情覺得很無奈,推了推林凱的腦袋,「就見個面吃頓飯,不用這樣吧?」
林凱轉頭看他,「我哪樣了,我就想見了面跟你爸媽說點什麼?」
齊鳴楚說「不用想了,你什麼都不用想,就能說仨小時不帶重樣的。」
林凱讓他給逗樂了,心想也是,這麼些年都過來了還怕什麼,就算今天這事兒砸了,不還有明天后天大後天呢麼。於是手一揮,攔了輛出租車,「走,回家!」
《要出事兒早出事兒了》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