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急忙去了。
玉樹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新竹曾提過厲王,他就是那晚在太子府遇見的那個男人。
說他是個瘋魔一樣的人,言猶在耳。
新竹不知她心裡有事,可是到了她的跟前抓住了她的一手搖晃著:「玉樹你太厲害啦!真的能解開那個九連環嗎?」
她點點頭,笑道:「十連環我也解過。」
新竹小嘴微微張著,十分驚訝感嘆道:「你好厲害!」
玉樹定定看著她的眼,試探道:「不過我不想幫你進太子府,你也知道四公子是喜歡你的吧?」
「什麼呀,」新竹微赧:「那個呆子啊,每次見了我都不說兩句話的。」
「他害羞呀,」玉樹想了一下,想著他發呆的表情,也忍不住勾著唇角:「我可是親耳聽見過,他說他喜歡你,還為你學做糕點呢!」
小姑娘一聽就笑了,她偏過臉去,能看見一圈圈的紅暈在她的臉上漾了開來。
玉樹站了她的面前,及時打聽了一下厲王這個人。
原來老皇帝有十一個兒子,除去夭折的,還有八個。
太子是老來得子的第八子,長皇子五皇子以及太子都是王皇后所出,其餘各貴妃出五子,其中長皇子戰死沙場,三六七一個派系,二八一個,至於五皇子,即厲王元燁,他是最早封王的一個皇子。
王皇后失去長子以後,原本朝臣都以為後出生的五皇子定然會備受寵愛。
事實上也老皇帝也的確喜歡他,對他另眼相看,可他長大以後為人怪異殘暴,他從小就沒有一點文靜時候,雖然他長得文文靜靜,可惜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愛怒,為人暴戾,不甚和善。少年時候,更是好戰分子,幾次隨軍南上,一直是主戰派。
後來回到京城時候,他已經成年。
集結黨羽,曾經一度讓老皇帝頭疼,他府上一個女婢都沒有,厲王元燁在還不是厲王的時候,就有這樣的傳聞,他極其厭惡女子,聽說除了王皇后敢在他面前哭,若是見了別個甚至會突然發狂,起初的婢女還有因此被杖斃的,就連老皇帝都嫌他太過喜好殺戮,直接封王了事。京城貴女都繞著他走。
聽說去年不知因什麼事情,被老皇帝罰去守皇陵了,最近才回來。
新竹特意叮囑她,日後見此人必當繞道,百姓視他為瘟神一般。
她仍舊對那個九連環很感興趣,纏著玉樹給她講,可玉樹講了她又聽不懂,如此三兩次就失去了耐心,兩個人閒說著話又提起了那道怪異的菜名。
說出來也就是好奇,玉樹卻稱簡單。
可不管再怎麼問,她又不說了,只言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一溜煙跑了。
回到晚苑,捧雪說沈君煜前面招呼客人去了,一想也就是厲王還在。
她心裡砰砰直跳,將自己鎖在了西廂房。
君子雙株一點紅。
這個名字無比的熟悉,她甚至都不用仔細想,立即能說出這道菜的做法,或者說,這不是菜,是一道花食。
一聽是菜名,都想到了名菜上面去。
可殊不知,花裡也有能吃的菜色,許多花瓣都可以吃,例如菊花,吃了可以解毒養顏,例如茉莉吃了還可以香體,抗疲勞,但是也有許多花不能吃。
這個菜,其實就是虞美人花以及君子蘭所構成的。
只能看不能吃,此菜有毒。
她不知這泰華公主出此題有何目的,上次見到她時就覺得奇怪,那種縈繞在心頭的疑思不得其解。
看模樣新竹是不大想去太子府了,她還得另想辦法。
又坐一會兒,鎖柱跑來叫她過去前院,問了說是厲王要見她一面。
說也奇怪,冥冥之中就像是安排好了似的,玉樹坦然相對,簡單抿了抿頭髮,與他一同前院去了。
周氏已然回去,前院的會客前堂裡面,一男子兩指支臉,坐了桌邊是姿態慵懶。
白日裡看他的模樣果然有些女氣,媚態十足,此刻從她走進開始就一直盯著她的臉。
對面坐著白衣的是沈君煜,他對她招手叫她近前而立。
還沒等他二人用目光交流一下情況,厲王元燁已然先開了口:「哦,原來是你呀。」
玉樹轉身,他已從懷裡拿出一個精巧的九連環來,啪地扔在了桌子上面。
沈君煜皺眉:「不知殿下就尋著個丫鬟有什麼事?」
他坐直了身體,上下掃了一眼玉樹:「這是本王和別人打的一個賭,不便相告。」
說著臉已經冷了下來,又看著玉樹:「你能解開這東西?」
這九連環和普通的九連環不一樣,玉樹只搭眼一看就知道:「能。」
元燁也不囉嗦:「最多能解幾環?」
她坦然相告:「十八環。」
他的目光就落在那個九連環上面。
玉樹看著沈君煜,後者也目光灼灼,她隨即別開臉,走上前去拿起了那個九連環,她的腦海當中立即閃出了動作步驟,這個東西,她拿在手中,能感受到它的光滑度。
精美的九連環,她垂眸,隨即動作飛快解下了第一環。
緊接著她手指翻飛,也就百十個數的功夫,九連環就已經全部解了開來。
兩個男人都盯著她,她從容不迫地又重新變回了原樣。
齊王更是目光閃爍,伸手提起了九連環來,看向了沈君煜:「你這個丫鬟倒是有趣,哪裡討來的?」
沈君煜自從回京之後,就開始給她辦理戶籍,結果到現在只卡在了最後的關頭,他心頭忽然起了一點不詳的預感。
「殿下怎會如何好奇?」他微微挑眉,淡定如斯:「我不記得哪裡討得了。」
「哦?」齊王晃著九連環:「我看她十指纖纖,膚若凝脂,也不大像個丫鬟,莫不是君煜你在哪裡偷過來的大家閨秀?嗯?」
「殿下真會說笑,」沈君煜抿了口茶,看了眼玉樹:「本來就不是普通丫鬟,我養在屋裡的,可要知道她每日吃穿用度,小家閨秀也比不過,當真是精細養的。」
他這話也說得沒錯。
玉樹站在兩個人的中間,聽著你一句我一句你來我往,齊王元燁燁不再多問,從懷裡拿了一個錦盒來,伸手推了她的面前。
「這是個故人讓我帶給你的。」
說著站起身來:「她現在身負重任又處境危險,你好生想吧。」
外面他的侍衛羅列兩旁,他已經大步走了出去,沈君煜連忙起身送客。
玉樹飛快打開錦盒,裡面有一娟帕包著兩塊方方正正的東西,外面還有一小印。
趁著沈不在她忙揣了懷裡,再打開小包,裡面竟然擺著兩塊黃金餅。
只是與平常的黃金餅不同的是,它顏色不正,面色粗糙,看著就是個糙面貨。
若是平常,她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可此時此刻,這兩塊黃金餅卻是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她甚至認為,黃金餅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模樣的,拿起一個輕輕咬了一口,粗糙的麵粉堅硬難以下嚥,可她生生咬了下來,含在口中細細咀嚼。
就是這個味道。
她幾乎落下淚來,大口大口吃著這特殊的黃金餅,腦海當中有一個稚嫩的聲音一直在哭。
頭疼欲裂,那布巾覆著的頭皮下面似乎有千萬大錘在錘。
「子衿快來啊,有蟲子!」
「子矜我好可憐啊,我肚子好餓!」
「子矜你太討厭了什麼做得比我好!」
「子矜快跑!娘打你來啦!」
這個聲音總是在哭,她的腦子像炸開了一樣。
有一個小姑娘一直她的記憶當中蹦躂,從一個糯米一樣的嬰兒,到蹣跚學步的稚子,從紮著小小的辮子,到長發飄飄,從一個愛哭的小寶寶變成了一個愛哭的大寶貝兒。」
鼻尖酸澀,她低語了一聲子青驀然閉眼。
沈君煜回來的時候,玉樹已然先一步回了晚苑。
桌子上面放著那個齊王帶過的錦盒,他仔細一看,裡面還有兩塊黃金餅,更確切的說是一塊半,他常見玉樹吃這個,自然也知道什麼味道,伸手拿了一個,只看了看就扔了桌上。
齊王分明是話裡有話。
他匆忙趕到晚苑,玉樹卻已在他的大屋等候,她就坐在窗邊,支著臉頰,看著外面出神。
沈君煜撩袍坐下:「你什麼時候見過齊王殿下了?嗯?」
玉樹回身看著他:「我要見泰華公主。」
他皺眉:「幹什麼?」
她一臉正色:「你只說能不能見?」
他冷峻的臉色如常不變,也不再問,只是淡淡嗯了一聲:「我帶你去。」
她終於有了點笑意,又是別過了臉去:「你最好是記得。」
他當然記得。
不過次日一早,許家就請了媒人過來提親了。
許貴妃家的如今如日中天,為了化解先前解除婚事的事,這次還特意請了京城當中最有名的媒人。
侯府如今已經沒落,沈老夫人自然是願意的,沈君煜縱然千萬不願意,也只能去迎客。
當然,他願不願意玉樹根本就不會在意。
她趁人都在前院忙著,換下了精美的羅裙,對鏡梳頭,最後穿了簡單便行的衣褲,也作了男孩兒的裝扮不至於那般扎眼。
然後在後院人少的地方,簡單弄了一個機關,利用槓桿借力原理上了高牆,跳了下去,是終於出了這座牢籠。
現在她已經不再迷茫。
因為她已經想了起來,本就是個現代世界的靈魂,又來到這個古樸的地方重新開始,爹娘給她起名子矜,寓意美好。
她通通想了起來,現在她要去見子青。
青青子衿,本是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