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雖然看不清臉,但眼色狠戾,他手中劍身寒光一閃,就直接刺了下來!
顧子矜生平最駭人的恐懼感令她幾乎窒息,冰涼的劍身似乎穿透了她的身體,她想動也動不了,無論怎樣動作都十分徒勞。大驚之下一擰巴,立即醒了過來,原來是在做夢。
一點點的亮色,從窗口處溢出來。
顧子矜猛然驚醒,可仍舊動彈不得,元燁一條手臂橫在她的胸前,整個人都被扣在他的懷裡,壓得死死的。
怪不得做噩夢。
她嘗試著動了動,伸手推開他的手臂,逕自躺了一邊去,大口呼著氣才覺得好受一些。
那一幕太過清晰,當初她在南宋遭受到了襲擊,其實就是元燁的所作所為,雖然那人蒙著臉,但那天的擦肩而過,也立即認出來了。
一想就逃不過,這男人精力旺盛得很,也不管她願不願意是狠命地折騰她,美其名曰要在北上之前喂飽她,免得她寂寞難耐。
好在她早就沒準備有生子的打算,成親前自己找人配了避孕的藥丸,隨身帶著。
事後咬了在口中,慢慢吞掉了。
天已亮,他睡得很香,她閉著雙眼,耐心等著他先起身。
不多一會兒,元燁果然按著平日早起的時間坐了起來,不過平日都是直接起床下地,今日卻是不同,她感覺到他的靠近,甚至能聞到他的氣息,身體就不由得僵了一僵。
剛好他扳住了她的一邊肩頭,死纏了過來。
就在男人那溫熱的唇又要咬在肩頭的時候,她裝不下去了,睜開眼睛推開他的臉,也坐了起來,他忍住笑意,半分想要戳穿他的意思都沒有。
「不睡了?」
「嗯……」她給自己找了一個藉口:「睡不著了。」
說著率先下床穿衣,外面光線銀白一片,子矜將自己裹了好幾層,到了門前,只推開一條小縫,寒風就吹了進來。
竟然下雪了,悄無聲息的,白天時候還不見半分雪色,到了夜晚,不知什麼時候下了一層厚厚的雪。這時候天才剛亮,不見有人出來打掃,上面光滑一片,到處都是雪,簡直美極了。在南宋的那一邊,其實雪天是很少的,此時此刻站在門前,她卻是鼻尖酸澀。
元燁很快也走了過來,顯然他也沒想到會下雪,想到賑災的事情,不由皺眉。
她卻是心涼,到了這冬日,麥田已經沒有了,她姐妹二人想要離開京城談何容易,吱呀一聲推開房門,寒風就又打在臉上。
本來心情低落,不想元燁一把將她推出了房門。
她臉也未洗,頭也未梳,幾乎是被他拉扯著走下了台階,兩個人吱呀吱呀走在雪地上面,留下了許多腳印。
顧子矜狠命甩著他的手:「你這是幹什麼啊!太冷了你瘋了!」
他仿若未聞,只拉著她在院子裡面繞圈,她蹲在地上耍賴,他就兩手拖著她,也有早起的小廝開始掃雪,不時望過來兩眼。
元燁當然是一時興起,只連拖帶抱不肯鬆手:「快點起來,本王帶你去玩冰河!」
她更是大驚:「我不去!我都還沒洗臉梳頭!」
他這才回頭,似乎才看見她披在肩頭的長發,略掃興:「京城北邊有一條冰河,本王小時候常去玩耍,一到了下雪的天氣冰河上面可以坐冰車,十分有趣。」
說起來也有十來年沒有去玩耍過,他只是忽然想起,顧子矜甩開他的手卻是往回走:「我頭不梳臉不洗的,叫人們看見成何體統?等以後再去罷!」
他仰著臉,卻只看著天邊,似乎在遙想當年。
顧子衿轉身回屋,春竹已經起來了,小姑娘探著個小腦袋瓜向外張望,她一走回,立即親親熱熱地拿了手巾。
主僕二人洗漱一番,老孫又來,他苦哈哈地一臉哀求之色,只一味地說殿下要走了,請王妃顧唸著。
她只得跟了他的後面,院內已經掃了大片,走過長廊,許多人嘻嘻哈哈笑鬧著,元燁也在其中,遠遠瞧著他站了那裡。問了才知道,說是在造冰河。
就別說北邊河水了,院內池塘的水都未凍實誠,元燁試了試,非叫人來往地上潑水,自己形成了一條冰河,此時清早正冷,不多一會兒就凍上了。
不知從哪裡真拿出一輛小冰車來,在冰上來回拖著走了兩圈,感覺冰面不大,仍舊叫人潑水,顧子衿無語,這個人當真是孩子氣。老孫直在旁邊催促著,她緩緩走近,假意驚奇地低叫了一聲。
引來側目無數,小廝們紛紛見禮。
她一腳踩在冰車上面,來回踏著滑了滑:「這是什麼東西?」
元燁正指揮小廝拽來另一個架,中間用掛鉤掛住了,連接成為了一個大點的冰車。隨即有抱來了墊子,一個上面放了一個。
子衿的腦海當中,頓時浮現了個極其無聊的畫面,她和元燁一人坐了一個,然後前面有小廝奴僕齊齊拉扯著,這麼奴役別人,估計也好受不了哪裡去。
正是胡思亂想,元燁卻是大手一揮,叫了這些人該幹嘛幹嘛去,就連老孫和春竹也被趕了出去,一個人都沒有留。
她不由得斜眼看著他,這傢伙該不是彆扭不叫人看著,叫她坐下親自拉車吧?果然,他開始動手翻墊子,仔細鋪墊平整,然後對著她挑眉一笑。
顧子衿小小的虛榮心還是得到了滿足,雖然這男人平時粗魯,性格暴戾,但是……
但是還沒想好,元燁卻已經拉過冰車坐了上去。
他兩條長腿仔細掌握了下平衡,將整個身子都癱了上去,後面還有一層夾板,墊了個軟枕。左右動作調整了下姿勢,又看著她,瞥了眼地上的繩子。
她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你看我幹什麼?」
男人翹起二郎腿來:「你拉我走一圈。」
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他這麼不要臉的,顧子衿冷冷瞥著他:「想都別想,沒門!」
可剛一轉身要走,他卻也開口:「不拉就不拉,反正本王今日不用出門,就陪你回屋耍戲一會兒也成!」
回屋戲耍?
他聲調挑成那樣,什麼意思一想便知。
顧子衿憤然回頭:「殿下愛怎麼玩怎麼玩去!」
話音剛落人已經站了起來,元燁人高步子大,只那麼兩步遠就追了上來,他也不惱,只一把擁住她的肩頭,還用力捏了捏,一臉的笑意。
「好,為夫懂得你的意思了,咱們回房!」
「……」
到最後,她自然妥協,男人撩袍重新坐好,挑眉看著她,姿態肆意。
當真是惱人。
顧子衿雙眸圓瞪,卻也不得不伸手撿起了繩索,抬眼一看,元燁枕著雙臂,正對著她點頭:「開始吧,嗯哼。」
「……」
她長呼出一口氣,用力拉了一下繩子,因為是在冰上,也不那麼費勁就拉扯動了。
顧子衿也是力氣更是大,一下子直接拉著他滑了出來,因為冰面有限,所以冰車跑得不慢,元燁幾乎驚呆了,他被不平的地面顛簸得差點摔下去!
一下扶住冰車,他立即坐直了身體,也剛好冰車停了下來:「顧子衿你力氣不小啊!」
一口氣將他拖到冰地邊緣,恨不得直接將他顛下車去,最好摔個狗□□,顧子衿回頭瞪他:「知道為什麼我力氣大麼!因為我在生氣!」
說著,又是轉了個圈,繼續拉他。
她眼睛瞪得溜溜的圓,元燁也顧不上下車,因為冰車很快就在冰面上面來回亂轉,顯然她當真的氣得不輕,也只當有趣,躺了上面看著她在前面用力。
他仰著臉,看著天上,竟然又有雪花飄落下來。
兒時的那些孤寂,還有疼苦,似乎都已經真的遠去……
「呀!」
「怎麼?」
顧子衿突然低叫一聲,他立即下車,她一手捂著掌心,嘶嘶地叫疼。
他扳開手指,發現她掌心通紅,有一處更是尤其,仔細一看似乎紮了繩刺,頓時皺眉:「這怎麼弄的?」
他口氣不悅,卻是罪魁禍首,她從小到大何時受過這般屈辱,手在他掌心動彈不了,只用腳狠狠踩著他。
元燁也不曾想到會是這樣,趕緊叫了大夫來。
其實也就是她皮膚嬌嫩,繩子上面有繩刺,再用力來回拖動冰車,自然就紅腫不堪了。大夫給上了點藥,又仔細包了兩圈,因為顧子衿也有意小題大做,不願再搭理他,所以只稱為手疼,哪裡也不肯出去了。
好在他也並未勉強,挨到了晚上時候,他與她說話她也是不搭理,元燁只將人都又攆了出去,親手為她圍上斗篷,抱在了了懷裡。
她手心纏布動作也不方便,想要打他又無處下手。
到了外面,月色下面只見院內白花花一片,冰面竟然大了數十倍不止,上面一架冰車也裝飾了一番,甚至還有個小頂棚,四周垂紗。
顧子衿發怔的功夫,他已經將她略粗魯地扔在車上,她支著手臂坐好,他已經抓起了繩子,元燁一身錦服,傾長的身影在月光下越發的英挺:「真是沒用,看本王的!」
說著已經穩穩邁開了步子,他越走越快,冰車隨著他靈敏的動作來回往返,或滑走或者轉圈,因為地面不平也是驚險連連,她小的時候和子青玩過這個,多年過去也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玩耍。
他哪裡給她緬懷童年的機會,直讓她驚叫連連:「慢點慢點誒呀!」
這個瘋子!
顧子衿可不敢閃神,抱著冰車上面的木架不敢鬆手,大概也滑了能有半個多時辰的功夫,她有點冷了,他也停了下來。
銀白的月光落在這飄紗的冰車上面,男人一步一步走近,蹲下了身體,她驚魂未定,只瞪大眼睛看著他。
元燁盯著她的雙眸,半晌才又站起身來:「本王問你,可願意隨本王北上?」
她沒有找虐的習慣,當然不願意。
見她沒有吭聲,他這一次沒有武斷決定她的去留:「大雪已臨,明日就該提前北上,你不願去也好,就在齊王府好生呆著,如何?」
她仰著臉,他側立在旁,也不看她。
好半天沒有聽見她的動靜,這才回頭,顧子衿兩隻胳膊緊緊抱著冰車上面的架子,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卻是動也不敢動:「我腿麻了……啊好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