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雨中情

臨近傍晚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他從公司的窗外看見的時候,心想今天就早點回家吧。看這雨勢,似乎有越來越下大的趨勢。開車再次經過庭芳路的時候,想起下午的那個女子,他鬼使神差地從文件上抬起了頭,往窗外看去,就這麼湊湊瞧瞧的,看見了她。

上一次,他緩緩地迎接著她而來,這一次,他飛速地離她而去。

匆匆的一眼,他看見她站在公交站台旁邊的廣告牌下,縮著身子,抱胸,看樣子好似在等公交。看樣子突入而來的雨困住了她,她可能是沒帶傘。大雨就像豆子一般地灑下,他慶幸她已經站在了那裡,如此等公交車一來,她就可以上車了,如此,應該不會被雨淋的太厲害吧!

微微晃了晃頭,他暗想自己今天果然是太熱血了,繼而調轉視線,重新將目光埋在文件上。

車開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把一份重要的資料落在公司了!這幾乎是很少會發生的事情,他在想,果然他今天是有點中邪了!

開口,吩咐司機掉頭,往公司開去。那份文件今晚必須要處理,不能拖到明天。回去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往那個公交車站牌附近看了一眼,看見她依然抱胸縮著身子站在候車廣告牌下面,不由地挑了挑眉。

距離他看到她,至少也有半個小時了,她要等的那個公交,還沒來?!

如今這公交,不是大約五分鐘就一趟的嗎?

轎車很快就在她的身邊飛馳而過,他緊皺的眉頭,也很快舒展開。他告訴自己,這是一個不相干的人,他不應該放入太多的心思。

只是,等他從公司拿了文件回來的時候,還是在那個相同的公交車廣告牌下面看見她,他訝異了!

等了一個多小時,她還沒等到?!

這是什麼公交車,明天非得告了它不可?!

轎車再次飛馳而過的時候,他低喝了一聲:「停車!」

訓練有素地司機立刻停下了車,疑問:「冷先生?」

「倒車!回到那個公交車站牌附近!」

司機瞅了一眼,慢慢地倒車回去。

好在這個時候下大雨,這附近一帶的行人都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司機也可以游刃有餘地把車給倒回去。要放在平時,在這擁擠的路上倒車,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按照他的指示,轎車慢慢地在葉露的身邊停下。

他伸手,本來是要搖下車窗詢問公交車的事情的,可是在手接觸到車門的時候,手似乎有自己意識一般,把門打開了。

他把腦袋微微往外面探了一下,衝著她大喊:「上車!」

在廣告牌下站著的她,有些受驚,她瞅了瞅自己的周圍,又回頭,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他失了耐性,大喊:「別看了,就是你,上車!」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還是很訝異的樣子!

他點了點頭,「快點,我可不想被公交車給軋死!」

他的車現在停的位置,正好把公交車應該停的位置給卡住了。一旦公交車過來,他就不得不讓位。

她疑惑地衝他喊著:「先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沒錯,就是你,快上來!」

她乾笑了,擺了擺手,「不了先生,謝謝你!」

他這才察覺到自己的舉動似乎有些魯莽了,想了想,他輕輕一笑,換了一副和藹的神色,「喂,我今天突然很想做好事。我想送你一程,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別人的好意的吧?」

她微微咬唇,眉頭輕輕地蹙緊,似乎在分辨他語氣的真假。他坦蕩蕩地看著他,帶著一臉的從容、鎮定。

然後,她驀然一笑,解下書包,架起它放在自己的腦袋上就跑了過來,他順勢把車門打開,她跑進了車裡,把頭上的書包拿下,放在了胸前。

「太謝謝你了!」她的口氣還有些喘,但是語氣中滿滿的真誠。

他無語地笑了笑,忍不住地放低聲音問她:「去哪?」

「D大!謝謝!」

她正襟危坐,抱著書包,雙眼睛亮亮地看著前方。

他吩咐了一聲,司機就開始往D大開去。

她的身子繃得很緊,那張笑起來很好看的臉也繃得像似一張面具一般,看的出來,她是有些緊張的,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他瞄了她一眼,低下頭,把視線重新埋在文件上,不給她再造成壓力。

外面的大雨擊打車窗,發出撲簌簌的聲音,車內很安靜,就連呼吸都帶著刻意的壓抑。他盡量裝作無動於衷,過了一會兒,他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偷偷地投射到了他的身上。在黑道上混的,對別人的視線那是最敏感的,他任憑她看著,沒有說任何的話。

因為他把這突然的相逢當作一場邂逅,所以,不需要相交,也更不需要套近乎,到了地方,他們又會分道揚鑣。

她似乎更加緊張了,這可以從她突然有些急促的呼吸聲中聽出來。他依然不為所動。

「你……你的心可真好!」好聽的聲音在車內迴盪。

他聽了不由地想笑,她這樣的話,讓他那些兄弟們聽了,只怕要笑掉大牙。他冷濤可以有很多的贊詞,但是好心絕對跟他不搭配。

不過,面對這單純的小女生,他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讓她保持著對他的美好印象也不錯!

可能是車內的氣場太沉悶了,也可能是她想對他表示她的感激,她開始沒話找話,「外面的雨,下的很真大!」

他抬頭,順著她的話,把頭微微一扭,往車窗外看了一下,回道:「是啊!」他向來是冷漠的,不願意過多的廢話,但是對象是她,他怕自己慣常的那一套會凍傷她,所以,他合上了手上的文件,隨性地問她:「你沒等到公交?」

她點了點頭,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股腦地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了他。

原來她去HK超市買完東西之後,出來就發現自己沒錢了。她本打算步行回學校的,可是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她就被困在廣告牌下了。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他多次來回,會看到她站在那。

「你可以打的回學校,到了地方,再給司機錢!」他建議。

她驚詫地看他,「誒?還可以這樣嗎?」

她當時的那個樣子,真的過於生動,圓滾滾的眼珠子猛地凸了起來,小嘴微張著,讓他不知怎麼的,突然想到了一種動物——小松鼠!

他忍不住地瞇起了眼,強忍住笑意,他點了點頭。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頭,「我都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的!」

「下次就會了。」

她也跟著笑起來了,「是啊,下次我就知道怎麼辦了!這就吃一塹長一智,呵呵……不過,今天真是太幸運了,碰見了你!」

幸運?這……又是一個不太跟他搭勾的詞!

「沒有你,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呢!唔……可能到時候還是得淋雨回去吧!呵呵,回去了,肯定得成為落雞湯了!」

她吐了吐舌頭,表情已經沒有一開始的生硬了。

「其實,你可以打電話給你同學,讓她過來接你!」

她搖了搖頭,噙著笑說道:「不要了,怪麻煩的。這種下雨天啊,大家都不願意出來,弄得濕褡褡的,太難受了。其實,淋雨回去也是一種享受的,我小的時候啊,經常淋著雨回家的,感覺還蠻不錯的,不過……」

她吐了吐舌頭,「當時還小,淋雨不覺得怎麼樣,現在大了,又是在城市裡,有些不好意思了,怕被別人笑話!不過——」

她的語氣驀然一轉,眸光猛然一盛,大放異彩,「不瞞你說,你剛才要是不招呼我上車,我打算再等半個小時雨還不停下來,我就直接淋著雨回去,嘿嘿,好久沒這樣玩了,我一身濕的回去了也不會被寢室人笑話,因為啊,嘿嘿,我沒帶傘啊……」

他失笑搖頭,這個女孩子,果然跟他不同,身上還是帶著一股清新的自然之氣。其實,在看到她捉著花瓣玩耍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只是再一次地接觸她,讓他對她印象更佳了。

「淋雨固然好玩,可是感冒了可就不好玩了!」

她愣了一下,低聲附和,「是噢!不過——」她又笑開了,「不會那麼容易感冒了,我寢室有生薑,我回去喝碗薑湯就好了,這可是抵禦感冒的良方噢!」

她倒是把什麼都給想好了,他心裡覺得好笑,突然就質疑起來了自己的「好意幫忙」,如果沒有他,似乎她今天會有一場非常美妙的雨中曲!

「小姐,請問你要走哪個門?」前座的司機開口詢問,他已經快到D大了,但是不知道從哪個門進去比較合適。舉凡大學都是有好幾個門的,D大也不例外。

「北門,你直走,前面那個門就是了。」她輕快地說道,似乎是因為看見了學校,心情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不過一分鐘的事情,車就開到了北門,他吩咐司機,「開進去吧!」

偏頭,又問她:「你的寢室樓在哪裡,我送你到寢室樓下!」

「啊!」笑容立刻在她臉上放大,「那可真是太麻煩你了!」

他搖頭,突然也文縐縐的來了一句:「送佛送到西!」

她低低地笑了起來。

經過門衛的一番慣性盤查,車開進了小門,按照她的指示,開到了一棟以黃色為主色調的樓層前。

「太謝謝你了!」她的雙眼熠熠生輝地看著他。

「進去吧!」

她猛地伸手,從書包裡掏出了一瓶果汁,快速地塞到了他的手裡,嘴裡宛如激光槍掃射一般地蹦出了話:「那個,我知道這果汁廉價了一些,你可能看不上眼。不過這是我真誠的感激,請你務必要收下!」

說罷,她一溜煙地從車裡跑了出去,竄入了那小小的門洞裡,轉眼間,就失去了蹤影。那個樣子,彷彿怕他拒絕,生怕找她把果汁給退回去一般。

她那般的青澀可愛,真的取悅到了他!

握了握塞進手裡的果汁,上面似乎還留有她的餘溫,他又是一場忍不住地低笑。

「走吧!」他低語,語調也不自覺地顯得輕快。

司機調轉方向盤,車子開始駛離寢室樓。

那一天的經歷,就是雨霧朦朧蒸起的夢一般,顯得有些不真切。只有在冰箱裡擺著的那瓶果汁,在他打開冰箱的時候,提醒他那不是一場夢。

而今,她坐在他的面前,那更不是夢了!

她輕輕抬起了頭,褪去了臉上的羞窘,雙眼又恢復熠熠生輝的樣子,似乎是想通了什麼。「你說吧,想要什麼樣的謝禮?只要我力所能及,我肯定為你弄到。」

他搖了搖頭,沉聲低吟:「我要的,你給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