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拼圖(1)

回到冷家,送星星回了房間,她打算離開,回學校去。她消失了這麼長時間,她的好友該著急了。

慢慢地踩著樓梯往下走,一時間有些悲哀的空虛。

身後「咚咚咚」的跑步聲響起。

「露露!」嬌嫩嫩的呼喚。

將空虛揮去,她回頭,輕笑。

矮小的他漲紅著臉,欲言又止。

她耐心地等待。

「你……你要不要跟我玩拼圖?」

她訝異,進而狠狠地點了點頭。這個小傢伙在用自己的方式,來挽留她呢!

他揚起了明媚的笑容,略微急切地招呼她:「露露,來,來……」

他伸出小手,站在樓梯口,欣喜地等待她。在她將手搭在了他的小手上時,他緊緊地用自己的小指頭握住了她。小小的手指頭,軟軟的,可是溫暖無比,散發著高熱,摸著,心都暖了。

「露露!」他柔柔地呼喚,不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只是一種不自覺的親暱。

她笑了笑,被他輕快地拉著,慢慢地來到了走廊的盡頭。

他輕輕地推開門,耀眼的陽光衝破走廊的昏暗,猛地光亮了起來,她不適應地瞇了瞇眼,等看清楚了,頓時驚詫了!

滿滿的一間屋子,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拼圖,牆上掛的、牆邊靠著的、地上攤著的,一幅又一幅,好像一個藝術間一般。

「喜歡嗎?」他如普通的小孩一般,有些害怕又有些欣喜地展示自己的寶貝。

她點頭,輕喃:「太喜歡了,簡直太棒了!」

歡快的笑聲,溢出了他紅艷的小嘴。

「露露,來,來這邊……」

他拉著她,掠過地上那橫七豎八的拼圖,伸手,有些費力地抱起了一盒拼圖,一屁股坐下,有些笨拙地拍了拍拼圖盒子,「露露,你看吶,好看嗎?」

看上面的圖案,是一片的小樹林,樹林很安靜,也很柔和,溫暖的陽光斜斜地射下,林間一條清澈的溪流,蜿蜒地流轉,流淌著溫柔的意味,河岸邊的落葉,稀稀疏疏地堆積著,透著絲絲纏綿。

真是一幅漂亮的畫呢!

只是,畫雖然是好畫,但是對於拼圖來說,可不是一件簡單的工程。

他卻興致勃勃:「露露,我們玩這個,好不好?」

她自然點頭,輕笑這說;「我可先聲明噢,玩這個我一點都不厲害的!」

他咯咯地笑著,「沒事,沒事,我幫露露!」

嘿,下傢伙倒是蠻自信地嘛!

他趴著,快速地將周圍的那些散亂的拼圖推到一邊,她見狀,也雙膝跪地,將其他的拼圖碎片推開,以防跟將要打開的拼圖弄混。等到清理出來大概有一平方米的地方,冷星嘿嘿笑了一下,把拼圖盒子推到了她的眼前。「露露,你來!」

他示意讓她撕開,她笑笑著,輕輕地撕開了封膜,提起蓋子,但見拼圖的碎片散亂地而又安靜地躺在裡面。

「我可要倒出來了噢!」

他點了點頭,眼裡閃爍興奮的光芒。

「嘩啦啦」的響聲之後,地上散亂地排著無數的拼圖碎片。

「露露,你先來!」

小傢伙半跪在地上,期待地看著她,小眼睛一閃一閃的,特別的亮。

她拿起樣紙,大概看了一眼,找了一個比較好把握、色彩變化比較繁複也比較艷麗的地方下手。

很快,在她手下就出現了一塊拼圖區域,只是再往下進行,可就有難度嘍,她一邊思索著,一邊試探著,完全地沉迷其中……

兩隻白嫩的手,悄然地纏繞在了她的脖子上。

脖子上略微有些冰冷的觸感,讓她回神。小傢伙想要撒嬌?!她猜測,正待開口逗弄一下他,卻不料,輕柔的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臉上,暖暖的、柔柔的,還帶著一股孩童的迷人清香。

「露露……喜歡,我喜歡你!」

嬌嫩嫩的聲音,貼在她的臉旁說了出來,拌合著溫暖的呼吸甜甜地吹到了她的臉上,那是會讓一片鐵心為之融化。

她動容,他有些害羞地縮回了手,無措地將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側,小腦袋瓜也微微地垂下,不敢看她。

害羞呢!

她微微一笑,湊嘴,也在他臉上回吻了一下。「星星這麼可愛,我也喜歡星星,可喜歡了!」

「真……真的嗎?」他猛然仰頭看她,眼睛晶亮亮的。

她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了!」

「露露!」他歡呼一聲,猛然彈氣了身子,宛如一隻小導彈一般地衝到了她的懷裡。別看他小小的,這一衝,她還真的沒守住,身子順勢一倒,後背貼到了地上,他卻依然執著地趴在她的身上,她倒,他也跟著倒,宛如一隻無尾熊。

「露露……露露……」小嘴裡輕聲嘟囔著,他將腦袋一個勁地往她脖子處拱,她呵呵地笑了出來,任憑他折騰去,伸手,輕輕地摟著他,後來,突然一個惡作劇的念頭在她腦裡竄過,她悄悄地提起了搭在他背上的手,偷摸地摸索著,在快到達他下腋處的時候,猛然侵入,在裡面一陣輕撓——

脆生生的笑聲從他嘴裡逸出:「咯咯……咯咯……」

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一個勁地求饒:「不要……好癢……咯咯……不要……」

她微微用力,從地上撐起了身子,看懷裡的小小的他,身子抖得宛如可愛的小刺蝟,不由地鬆開了手。

他的小臉蛋因為瘋狂的笑意,變得紅潤可愛,像個小蘋果,讓她食指大動,忍不住地低下頭,狠狠地親了一口,發出大大的「吧」的一聲!

他咯咯笑著,勇敢地伸手,嫩白的小手,捧住了她白皙的臉龐,輕輕往他自己這邊拉著,她順著他拉扯的勢頭低下了頭,他湊嘴,也在她臉上落下一個濕熱熱的吻,「吧唧」的一聲,絲毫不下於她剛才發出的!

她快意地笑了起來,他撲在了她懷裡,親暱地用短小的胳膊抱住了她。「露露,你真好,露露……露露……」

她輕輕地摸著他的小短髮,大概可以猜到——他,這個才四歲的小男孩,寂寞了啊!

瞄了一眼剛才的拼圖,顯然因為她剛才和他的一番玩耍,那已經拼出一角的拼圖都已經走形了!

「怎麼辦,星星?」她歎息地低語,「又得重新開始了!唔,廢了我好多力氣的!」

冷星抬起了頭,驕傲地看著她:「露露,你看我的!」稚嫩的聲音還是可以聽出跟他爸爸一樣的豪氣!

他抽抽鼻子,從她懷裡鑽出來,爬到了拼圖碎片邊,一張一張的擺弄了起來。

而她瞇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比起走,他更傾向於爬來爬去!要真的是這樣,這……可是有些不好啊!

然後,更為讓她驚訝的事情發生了,那對她來說宛如魔方一般的拼圖碎片,在他的小手裡,彷彿自己長了眼睛一般的,快速地鏈接起來,幾乎是一拿一個准!

她忍不住地湊過身子,半趴著,驚奇地看著小傢伙在那變魔術一般地擺弄著拼圖。

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她剛才廢了大半個小時左右才弄出來的圖片,就被他輕而易舉地拼了出來,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她幾乎是把拼圖的一半給拼了出來了。

「星星,你簡直是太了不起了!」徹底的崇拜、由衷的驚歎!

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嘿嘿笑著,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瞅瞅拼圖,又瞅瞅他,把他弄得更加不好一絲了,他收了收神色,有些少年老成地吭聲,「其實沒什麼大不了啦!」黑亮的眼眸還是掩飾不住他眼裡的那濃濃的興奮和因為被她讚賞而產生的高興。

「行啦!」她忍不住地伸手,弄亂他那一頭柔順的小毛刺。「我們家小星星是個拼圖高手呢,這是當之無愧的,我好崇拜的!」

他紅了臉龐,這下,那故作老氣的臉終於破碎瓦解,稚嫩的臉龐有著很高興、想掩飾,卻怎麼都掩飾不了的竊喜!

她環視房間一周,靈光一閃,驚問:「星星,這些房間裡的拼圖都是你弄的?!」

他點了點頭。

「很喜歡吧?」滿滿一屋子的拼圖呢!

他皺眉,想了想,搖了搖頭,嫩聲嫩氣地說:「不是很喜歡,只是打發時間!」

她驚愕,打發時間!

這四個字,怎麼會從一個才四歲的小孩嘴裡出來!

心,又是痛的難以呼吸。

猛然伸手,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裡。「星星,我的小星星!」

怎麼這麼可憐,這麼可憐啊!

「以後,我會陪你的,你不會寂寞的,我發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直到——你不需要我了。

他仰頭看她,晶亮的眸子宛如鑽石一般的璀璨,那裡面的依戀也宛如鑽石一般的堅定!

「露露……」

「嗯?」

「露露!」

「嗯。」

「露露!」

「嗯……」

……

連叫了好幾聲,他似乎滿足一般地嘻嘻笑開,「露露,我們接著玩吧?」

她失笑,勾了勾他的小鼻子,「行啊!」

說是接著玩,其實主要是他在那貢獻力量。她發現,星星真的是名副其實的拼圖高手,那小手雖然短小,但是擺弄那一張張的拼圖卻不含糊,從中就可以看出小傢伙對於色彩、空間層次感等,有特強的掌控力,而且,他的敏銳度和觀察度也是不容小覷的。

花了一個半多小時完成了那一千張的拼圖,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大人花費一個下午估計都難以完成的工作,她不由地驚歎:「星星,你可真是一個天才!」

他靦腆地笑著。

她是越看越喜歡著可愛的小人兒,「來,星星,咱們把它裱起來,這可是我們倆共同努力的勞動成果呢!」

星星作勢要去拖相框,牆邊零零散散的靠著很多空白相框,看樣子是專門為裱拼圖準備的。

葉露搖了搖頭,「我的小天才,別動,別動,這回就讓我表現表現吧!」

星星呵呵呵地笑開。

葉露輕笑著,去把相框抱來,放下,兩人合力,輕手輕腳地將拼圖轉移到了相框裡。

看著這張幽靜的小樹林拼圖,她笑道:「我是托我們家小星星的光,才終於把拼圖給完成。拼圖啊,拼圖,你不能只記得我們家的小星星,就把我給忘了噢,我雖然只幫忙了一下下,但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她在那自言自語,冷星在她身上笑得幾乎要東倒西歪了。

將拼圖抱到牆邊放好,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半跪在那,臉上都是滿足而快意的笑容。

回頭時,一大一小的兩張面龐,又是忍不住地相視而笑。

「走啦!」她拉著他站了起來,「去吃飯嘍。可不能讓別人再上來催了!」

在她們拼圖的過程中,家裡的女僕過來問了一聲,問什麼時候開飯,那個時候,都已經快到中午十二點了,但是眼看拼圖還差一些就要完成,她就說讓那個女僕再等個半小時。

「走吧,洗洗手,咱們去吃飯!」

冷星點了點頭,被她牽著,往洗手間走去。

兩人笑瞇瞇地洗完了手,看著冷星再次別彆扭扭地下樓梯,她心想,以後她可得好好地教星星上下樓梯。這一次,她還是看不過去地抱起了星星,小心翼翼地踩著樓梯往下走,而這一次,他沒有低呼。

咦!

她訝異了一下。

因為,在客廳的沙發上,她發現了正坐在那的他,手裡拿著一份英文報紙,正在看著,從後面瞅著,這樣的他可真像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典型的文職人員,誰能想到他那陰暗森冷的一面?!

女僕探出來頭,喊道:「少爺,少夫人,再等五分鐘飯菜就可以上來了,請稍等!」

啊?!

她驚訝地微微張開了嘴,忍不住地猜想:他……不會是在——等她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