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風雨急病(2)

翻出自己夏天的短T恤、短褲,給冷星換上,套在了他的身上,短褲倒是可以當作長褲來處理,只是T恤還是有些大了,只能先這樣湊和著了。

拿起毛巾,也沒顧著自己的一身濕,她輕輕地幫他擦拭濕淋淋的頭髮。

溫笑在一邊接手過來,勸她:「露露,你先換件衣服吧,我來替星星擦頭髮!」

葉露衝著溫笑感激地笑了笑,起身,翻找衣服。

一陣悉悉索索中,傳來溫笑略微疑惑的聲音:「咦,星星,你的額頭好燙呀!」她偏頭叫了一聲寢室老大李珍:「李珍,你過來幫我看看,是不是我的錯覺?」

李珍立刻聞聲趕來,湊過額頭,貼在了冷星光潔的額頭上,繼而皺緊了眉頭,「是有些高!」

葉露已經在冷星的身邊蹲下了,一聽這話,也湊過腦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為了他額頭上那有些驚人的高溫而驚訝。

「星星,你發燒了!」她低呼!她就說他的臉蛋怎麼看起來這麼紅,原來他發燒了啊!

冷星眨了眨眼睛,她這才注意到,他那一向烏黑黑的眼眸失去了原本的亮色,有些茫然的黯淡。

「不行,我得馬上帶他去校醫那看看!」葉露急忙打開衣櫃去拿錢。

「星星,頭暈不?」溫笑小聲地問。

冷星點了點頭,對上葉露焦急的目光,輕聲補充:「頭有點痛!」

「馬上走!」葉露把錢塞到兜裡,不由分說地套上運動鞋,抱起冷星,往校醫那走。一般的大學,都有自己的校醫院,葉露的學校也不例外。

怕她一個人照顧不過來冷星,溫笑也急忙跟了過去。寢室的其他人也要跟過來,只是快到吃飯的點了,葉露不想耽誤她們,囑咐先讓她們去吃飯去,再來換溫笑。

到了校醫那,量了一下體溫,38.3攝氏度,校醫說小孩發到這樣的溫度正常,沒多大危險,讓她帶他回去洗洗熱水澡就行。她聽了之後,心裡惴惴不安,詢問不用打針或者打個吊瓶什麼的,她記得一般發燒好像都得那樣吧,結果,卻被醫生給說了一通,說孩子那麼小,能隨隨便便就打針嗎,但是看葉露實在擔心,就給她開了一點小兒退燒藥,讓她回去記得量體溫,溫度要是高過38.5攝氏度,就餵他吃點藥,但是最好,還是什麼藥都別吃,對小孩子不好。

葉露連聲道謝,溫笑跑到校對面的藥店,現買了一支體溫計,跑了回來,兩人急匆匆地抱著燒的臉通紅通紅的冷星回了寢室。

把水溫調到37攝氏度,把毛巾沾濕,葉露開始給冷星擦身子,溫笑在一邊幫忙。為了保障空氣流通,窗戶被小小地打開了一半,外面大雨傾盆,沒完沒了地下著,濕冷濕冷的空氣,在她開窗的時候,迎面撲來,驅散不少室內的悶熱。

李珍等人去吃飯還沒有回來,手機響動,葉露急忙拿來一看,見是冷陽,火了!

好好的一個小孩,從家裡走了出來,身邊竟然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星星都出來那麼長時間了,他這個時候才打來電話,他這算什麼?

「喂!」她沒好氣地接了電話過來!

「剛才為什麼不接電話?」她沒開始指責,他倒是先責怪起她了!她微微一愣,反問:「你剛才給我打電話了?」口氣依然不好!

「算了!」他口氣淡然,弄得他好像是大人不計小人過一般,「冷星是不是在你那?」

「是!」她憋著一口氣回答,就想看看他還會說什麼話!

「我知道了!」然後,他就掛了!

聽著電話那頭的盲音,她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瞪著手機,他竟然就這樣掛了?他的兒子離家出走那麼長時間,他就簡簡單單的一聲詢問,就算了了?!「他好不好啊?他有沒有出事?……」這些最基本的詢問,總該有的吧?!

他還算不是人了?普通人,就是自己家養的狗狗不見了那麼長時間,也會焦急、也會上火的吧?

她恨恨地瞪著手機,巴不得現在就衝到他的面前,狠狠地咬他幾口,咬的他呼痛不止,讓他也常常什麼是肉痛的滋味;也恨不得在他心窩上插上一刀,讓他也體會體會什麼是心口在流血的滋味!

狠狠地把電話撥了回去,一接通,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她就罵了起來。「冷陽,有你這樣做父親的嗎?!你當初既然要了他,就該好好的養他!不管不顧,你當他是什麼,是布娃娃嗎?我告訴你,他是人,人是有七情六慾的,他會哭,會笑,會痛,也會受到傷害,不是你一言兩語就可以隨便打發的!

星星出來那麼長時間,你以為你給我打一個電話,不痛不癢的問一句話就可以了?!他現在怎麼樣,他有沒有被人給欺負了,今天還下了大雨,他有沒有被雨給淋濕了,他有沒有因此生病,這些,你都不問問嗎?!

冷陽,你怎麼能心安?!

你是冷血動物嗎?還是你已經不是人了,所以根本就沒有了人類的情感?!

冷陽,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個父親,沒有一個父親會對一個孩子那麼殘忍的!

告訴你,我看不起你,我討厭你!你是個徹頭徹尾失職的父親,身為你的孩子,是世上最不幸的事情!」

「罵完了?」電話那邊陰幽幽地挑高了音,半是譏誚、半是邪魅,帶著不太在乎的漠然,似乎根本就沒把她的憤怒放在眼裡。

她為了自己上一刻的歇斯底里感到悲哀,因為他分明就沒把她的話放在眼裡,她分明就是衝著一塊爛木頭在說話!

深吸一口氣,她高罵一聲:「去死吧你!」

然後,猛然掛了電話,惡狠狠地將手機摔在了床鋪上!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她氣的全身發抖,她想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生氣過,而那個可惡的臭男人,卻還是不痛不癢著。

「露露,別生氣!」冷星輕輕地喚她,看見她氣的一臉通紅,儘管全身不舒服,還是皺著眉頭勸她。「不要因為我,跟爸爸吵架,不好的。」

露露心中一痛,看著光著身子、露出瘦瘦的小身板、全身燒的通紅的冷星,差點就要哭了!

這麼乖巧的星星,他怎麼能那麼狠心呢?他怎麼能捨得不去愛他呢?

長歎一聲,在他身邊坐下,輕輕地吻了吻他的額頭,她笑了笑:「沒事的,星星別擔心。」

重新拿起毛巾,放入溫水中熨熱,仔細地給他擦拭著,冷星的眼眸宛如霧蒙著一般,難掩擔憂,可是什麼都沒有說!

擦拭了很多遍,又量了一次,溫度反而高了,達到了38.6攝氏度,葉露咬唇,趕緊拿出校醫開的藥,放入溫水中化開,餵他喝下,這邊繼續用溫水擦拭!

等了一會兒,再一測,體溫沒下去。

「可能是藥效還沒開始吧?」溫笑安慰著說。

葉露點了點頭,心裡卻開始惴惴不安!

又過了一會兒。

「露露,好難受!」冷星小聲地嘟囔著,身子軟軟地倒了下來,嚇了葉露一跳,趕緊伸手將他接了過來,他好像軟體動物一般地倒在了她的懷裡。

冷星是個要強的小傢伙,小病小痛,他要是可以忍耐,一定將嘴巴閉得緊緊的,什麼都不說,可是他現在說他難受,那肯定是相當的難受了,難受的讓他忍受不了了,所以只能呼痛了!

趕緊把體溫計插上,等了一會兒,一看上面的溫度顯示——39.2攝氏度!

她的臉色都要嚇白了!

「怎……怎麼回事?!」

溫笑也跟著白了一張臉。

「星星,星星!」葉露心疼地看著他,心裡痛的厲害,眼淚在眼眶裡浮動。

冷星軟軟地趴在她的懷裡,呼吸急促,一呼一吸間,熱氣蒸騰,在略微陰冷潮濕的寢室裡,她竟然可以看得見白白的哈氣。

「笑笑,走,趕緊去看醫生!」

著急地拿過一旁的衣服,重新給他穿上,溫笑慌張地跟在她身邊,為她撐傘!

傾盆大雨下個不止,砸在雨傘上,可以聽到嘈雜的咚咚聲,一下一下,宛如驚雷,聽的人的心也跟著往下沉,校園的路上到處積滿了水,粘濕濕的潮氣,將兩人淹沒,更顯得煩躁。

冷星不舒服地直哼哼,瞇著眼睛,疲倦地趴著,雙手已經無力地垂在了她的胸口,如果沒有她伸手扶著他的後背,只怕他都會摔下來。

葉露急得直掉眼淚,半走半跑著,恨不得自己生了一對翅膀,立馬就飛到醫生面前。

終於來到了校醫院,大部分的醫生都已經下班走了,只剩下一個醫生在那坐急診,量了一下體溫,醫生皺眉:「怎麼搞的,燒的這麼厲害,現在才送過來?」

葉露急急解釋,她剛才是來看過的。

醫生「噢」了一聲,頓覺得奇怪,按理說溫度是能退下去的,怎麼又燒起來了呢?!

醫生皺緊了眉頭,「我看你還是送他到大醫院吧,咱們這邊校醫院也只能看普通的病,尤其小兒科這方面條件根本就不行。你趕緊,現在就走,這要是再燒下去,萬一把腦子燒壞了可不好!」

燒……燒壞腦子?!

葉露瞪大了眼,眼淚,成竄地從她眼中滑落,她泣不成聲:「醫生,這邊不能看嗎?我現在送他去醫院,路上會不會出事啊?你看,能不能給他打針先壓一壓啊,這路上萬一出個事,這……」

她慌的語無倫次,懷裡的冷星,體溫越來越高了,臉色潮紅的越發令人膽戰心驚,彷彿那皮膚表皮下的鮮紅色血就要衝破表皮冒出來一般,這麼小的生命,就躺在她的懷裡,彷彿一掐就會碎掉,她好怕,因為這個小生命是多麼的脆弱啊!

她害怕地上下排牙齒開始打架!

醫生無可奈何地搖頭,也是一臉愁容:「你趕緊走吧,打車去,離這最近的就是一大醫院,你先去那家救救急。還有,孩子的父母,你趕緊通知到。」

醫生的口氣很嚴肅,情形似乎不太樂觀!

事不宜遲,葉露匆忙道謝,抱著冷星走了出來。走樓梯的時候,不可避免地一顛一顛的,「噗噗……」微微發白的苦水,從冷星的嘴角溢了出來,他難過地哭了起來,小小聲地嗚嗚叫著,嘴裡開始胡言亂語,聽得不大真切。

她伸出一手,將他嘴角的液體擦去,看著他痛苦地哼哼的樣子,眼淚吧嗒吧嗒的,一顆顆地掉下。如果可以,她多麼想把他的痛苦轉移到自己身上!

這麼可愛弱小的星星,為什麼,要讓他受這麼大的折磨?!

咬緊牙關,將哭泣聲堵在喉嚨裡,可是卻不能控制那紛紛墜落的淚水。

含淚輕喚著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的「星星,星星……」,就怕他會就此失去意識。

溫笑已經跑到了門口,焦急地攔車,可是下雨天,出租車是最難招攬的,來回的出租車,無一例外的都是載客中!

葉露茫然地睜著淚眼看著毫不留情地還在往地上砸的大雨,忍不住地慟哭出聲,巨大的無助,宛如一座山一般的壓了過來,幾乎要把她壓垮。

懷裡的冷星,看著是那麼的小,他是一個多麼可愛的小傢伙,怎麼可以如此可憐地受這個罪?!

天哪,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

溫笑也是一邊哭著,一邊焦急地抬眸四顧,拚命地招呼計程車。

「笑笑,幫我……抱……抱一下!」

溫笑不解,可還是伸手將冷星抱了過來。

她顫抖地伸手,不穩地從包裡拿出了手機,撥了冷陽的號,雖然討厭他,雖然恨他,可是這個危急的時刻,無助的她,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

「喂,冷陽,嗚嗚……」

她話音不穩地哭訴,在他面前無助地像個孩子:「怎麼辦,星星發高燒了,嗚嗚……校醫說讓我送他到醫院……嗚嗚,可是……可是我打不到出租車……怎麼辦,嗚……冷陽,怎麼辦……求你,你想想辦法……我好怕……我好怕啊……」

「你在哪?」電話那頭發來「刺啦」的聲音,好像是椅子被人狠狠撞開的聲音。

「在校醫院門口!」

「我馬上趕過去!」他冷靜地下著命令,不知道對誰說了一聲:「散會!」

然後就是駱驛不絕的皮鞋蹋響的聲音,他繼續對她說:「你別哭,聽好了,打不到出租車,你先坐公交也行,先去一大醫院,那裡離你們學校最近。電話一直開著,隨時保持聯絡,我馬上過去接你。你別怕,鎮定一點,沒事的,冷家的孩子沒那麼脆弱,他不會出事的!」

「嗯。」不知怎麼的,平時聽起來冷漠無情的讓人討厭的牙癢癢的聲音,此刻聽起來,竟然奇異地讓她慌亂的心平靜了下來,心裡的害怕也少了不少。他是如此的冷靜,讓她也開始覺得,不會出事的,一定不會出事的!

過了兩分鐘,出租車還是沒有攔到,倒是來了去一大醫院的公交,葉露咬牙,抱著冷星,跳上了公交。

手機一直開著,溫笑拿著,不停地向冷陽匯報她們的位置。

下雨天,公交車上擠滿了人,車裡的空氣特別的悶,特別的潮,這讓冷星哭得更加厲害,紅著小臉,扭著身子,啞著嗓子,開始胡亂地叫著「爸爸……媽媽……露露……」

聽得葉露眼淚狂下,心中絞痛,失去血色的唇瓣咬得面目全非。

眾人照顧到葉露懷裡的冷星,愣是在擁擠的車廂裡給她騰出了一個地方,一位好心的男士更甚至讓出了自己座位,讓她坐下,她感激地流著眼淚衝著眾人道謝,然後把全部的心力放在了冷星的身上,柔聲安撫。

突然,公交車的前面出現了一輛輛的黑色轎車,近似排成了一排,在這樣的雨夜,這麼多的黑色轎車出現,不得不說是令人側目的。

葉露無暇他顧,自然不知!

公交車猛然剎車、停了下來,身子慣性地前傾,讓她抬起了頭。

原來,公交車愣是被迎面而來的幾輛黑色轎車給攔阻了下來。

公交車司機開始叫罵,煩躁地狂按了幾下喇叭,「cao!怎麼開車的?找死啊!這車裡一大車的人,你們沒看到啊!媽的!瞎了眼了啊,這麼大的車開過來,還敢撞過來!……」

下雨天本來就讓人心氣浮躁,加上還出了這樣的烏龍鳥事,讓司機破口大罵!

葉露焦急地高高豎起了脖子,她只是希望不要因此耽誤公交車繼續開,星星還急著等著上醫院呢!

可是偏偏不如她願,那些黑色轎車竟然還不走了,而且後面的轎車也開了過來,竟然將公家車包抄了起來!

她驚得一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著那囂張的一輛輛轎車,心裡揚起滔天怒火!

他們在幹什麼!

他們知不知道他們這麼做是在耽誤人看病啊!

救人如救火,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囂張可惡?!

她恨不得立刻手裡多出幾個炸藥包,把這些車全都炸爛!

可是,這樣的想法,在看見從轎車裡鑽出來的冷陽之後,猛然消失無蹤了!

高大的身形,刀刻一般俊美的側臉,冷酷無情到近似透明的晶亮寒眸,宛如鉛線描出來的性感薄唇,還有無形中將一切切割的冷氣,最獨一無二的他!

她瞪大眼睛,驚愕地看著他邁著大步,淋著雨,步伐穩健,優雅又不失迅速地朝公交車走來,後面身著西裝的小弟打著傘,急急忙忙地跟在他後頭,顯然跟的有些狼狽。

「開門!」冷陽站在公交車門外,衝著司機冷冷地命令,王者的氣勢讓人覺得他就好像這車子的主人一般!

司機顯然有些被他的氣勢壓倒,可是心裡實在窩火,莫名其妙的,他這是遇的什麼事情啊,於是把心一橫,跟他對著幹:「老子就是不開!」

冷陽挑了挑眉,眼中冒過冷光,猛然抬腿,以不可思議地速度猛然衝著車門一踢,公交車似乎因此震動了一下,車門「磁」地一聲,立刻蹦開了!

車上的人都被這驚人的一幕給嚇住了,臉上宛如見了鬼一般的,驚懼地看著他。

冷陽抬腳上車,冷眼一掃,宛如利劍一般的眼神,讓大家紛紛閃了閃身子,避開,於是,他就掃到了驚呆地站立在那的葉露。

他朝她走進,根本就不用說讓開,眾人就被他散發的冷冽氣勢給壓倒,自動自發地為他讓道。

她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宛如天神降臨一般,就這樣讓他筆直地走入她的眼底!

「怎麼樣了?」他皺著眉頭,微微低下頭,輕柔地詢問,雙眼專注地看著躺在葉露懷裡的冷星。溫柔的語調,還有柔和了不少的俊美側面,連帶驕傲不遜的烏黑短髮上沾著的瑩瑩雨水,都讓他整個人帶著一股不太真切的柔和仙氣,這個樣子,跟上一刻的冷面修羅,真的是天差地別!

瘋子!

她忍不住地在心底感歎,竟然想到當街攔公交車,可是,她的心卻開始不聽使喚地砰砰亂跳,竟然覺得這個樣子的他,簡直帥到驚天動地,並且,還忍不住地感激這個瘋子!

至少,她現在沒有那麼地無助了!

他來了,她覺得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