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春夢

陸甄儀最近被秦椹隨時發情又流於古怪總是令她很不愉快的行為所擾,終於去和閨蜜吃飯了。

沒錯,就是她那個帶她去泡吧的閨蜜。

這位閨蜜叫吳靜珊,在四大工作,和名字不同,性情外向爽朗,自從三年前陸甄儀和秦椹交往沒空理她之後,就十分怨念,好在她工作也忙得要命,沒太多空閒來糾纏陸甄儀。

尤其是她半年前交了男朋友,現身頻率大減,這都兩個多月沒主動聯系陸甄儀了,陸甄儀有點想她,於是就主動約見她。

「我上周見李洛玉了。還有她老公……」吳靜珊說。

「哦,她怎麼樣?我也有一個月沒見她了。」李洛玉和吳靜珊其實都是陸甄儀的大學同學。前二者還是一個系一個寢室的。

說起來,陸甄儀還是先認識的李洛玉,當時李洛玉是校刊的主編,她是主筆。

「哼,」吳靜珊說,「反正,我是不打算再理會她了。」

陸甄儀驚訝了下,問:「怎麼了?」

吳靜珊就傾訴起來。

原來李洛玉是她們當中最早結婚的一個,去年就結婚了,老公比她大九歲,是某企業高管,收入頗豐,他們婚後買了一百來萬的車和一棟別墅,李洛玉在老同學面前就有點衣錦還鄉的意思了。

而吳靜珊雖然自己收入不錯,現在月入比陸甄儀還略微高些,比李洛玉更高,但是她半年前找的一個男友是個小警察,家裡也普通,所以,李洛玉便話裡話外擠兌她。

當然,以李洛玉的水準,肯定不會直接說警察沒錢了。

「……我就是有點不明白,你和你家那位能有什麼共同語言?照我覺得,沒有類似的教育背景或者階級背景,還是挺難生活到一起的……」吳靜珊捏著嗓子學李洛玉的話給陸甄儀聽。

然後冷笑說:「呸,阿武也是上過大學的,就算是體育大學吧,她家那位也不是什麼名校畢業的,還階級背景,真把自己當上流社會了!」

陸甄儀苦笑,「李洛玉是,她那人內裡有點過於虛榮。」

「就這樣的,你還和她那麼好?我是不像你們,喜歡寫個詩寫個文,可是一個人有才不代表她有德,她那樣的性格,同你真能是知音?」吳靜珊大約氣大了,一個勁要拉共同戰線。

陸甄儀認真想了想,說:「她是有一部分我很不喜歡的地方,但是她也確實算是才華橫溢。」

「哼哼,我發現了,你還挺能吸引公主病和綠茶婊的,你不覺得你從小身邊朋友有好幾個是這種嗎?」

陸甄儀臉一僵,「兄台你不會想說物以類聚吧……」

吳靜珊嗤笑:「我是想說你太女漢子了,別人我不知道,李洛玉在女人裡頭,大概只能找到你這麼一位好友吧?」

她掰著手指頭算:「你又大方,不跟她計較,又跟她詩文相合,談笑風生,又陪她逛街吃飯,又不覬覦她老公,又無所圖……嘖嘖,真是沒得挑。她對著你,不說那些話,是因為你沒什麼可讓她說的,假如你家小帥哥沒錢,你試試她會說什麼!」

陸甄儀怔住了。

如果秦椹沒錢,周圍人會說什麼?

她隱隱仿佛聽到李洛玉說:「找這麼一個,你到底想什麼?你怎麼也不至於淪落到包養小白臉吧?你還要跟他結婚,我真不能理解……你知不知道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

她幾乎已經可以想到父親的勃然大怒,母親的宛如天崩。

她想了想,問吳靜珊,「如果秦椹沒錢,你會贊同我和他在一起嗎?」

吳靜珊想了想,說:「我也不贊同,關鍵你和他在一起會受苦,不過如果你想清楚了,我尊重你的想法。」她想了想,又說:「其實你該問我現在我贊不贊同你跟他在一起。說實話,我是不想贊同的,雖然他又帥又有錢,有車有房,父母雙亡,看樣子身體條件也足夠你性福的,但是我總覺得他和你不是一路人,你倆真沒太多共同語言……他挺悶的,你倆夠嗆能玩到一塊兒……你自己說說!除了一起養個寵物,最多一起玩個游戲,你倆還能一起幹嘛!?」

陸甄儀閉緊嘴不說話。

吳靜珊說:「當然,過日子也許不需要那麼多共同興趣,各玩各的也可以……唉唉,我也不知道啊,我想給你潑冷水的時候,又好像覺得你倆站一起挺配的……而且小秦也不像個壞人啊,換了是我,有一個比我小好幾歲,還又帥又有錢的男人非要黏著我,我也狠不下心……關鍵還是你自己的感覺吧……」

我的感覺……

陸甄儀想,如果秦椹沒錢,我還會這樣跟他在一起嗎?

我對他,是愛情嗎?

還是獵奇?

這個問題,她想不出來。

稍晚秦椹過來接她,只跟吳靜珊點了點頭,就以沉默和迫不及待去結賬接她離開表示了對她撇開他私會友人的「怨懟不滿」。

路上陸甄儀問他:「你不喜歡吳靜珊?」

「吳靜珊還行。」

「那李洛玉呢?」

秦椹皺眉,「我不喜歡那女人,她心不正。」

陸甄儀笑起來,捏捏他鼻子,「還心不正!你是查探人類心靈的使者嘜?」

秦椹開著車,被她捏了鼻子沒法還手,瞥她一眼,隱怒道:「等著,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

陸甄儀覺得他現在態度過於囂張,需要再教育一下,但還是先臉紅了。

晚上秦椹果然賴在她的小房子裡不走了。

他現在對付她很有一套,從背後摟住她,從她的脖子慢慢吻到領口,衣領下,手探入她衣裳裡,輕易就找到她敏感區,在她背上親撫幾下,就讓她渾身戰慄……

他壓著她在床上廝磨了幾乎一小時,除了最後一步幾乎都做了,弄得她全身發軟,神智不清,可是她在最後居然還是抵擋住了,把他推開。

秦椹雙目都要發紅了,聲音低啞:「陸甄儀,別拒絕我……」聲音好似有餘韻直接撥在她心弦上。

陸甄儀腿軟得起不來身,把臉藏在被裡:「秦椹,別逼我,我總覺得哪裡還不對勁。」

秦椹暴躁地把她一把揪起來,勒在懷中,堵住她嘴唇狂吻了一通,直到將她上唇都咬破了,才算發洩了點怒氣,離開了。

他之前兩年雖然有時候似乎也能看出綺思,但卻沒有像這樣,用陸甄儀的話說,就好像突然一天進入了發情期,滿腦子都是執念。

陸甄儀擦著自己微微腫起的嘴唇苦笑,小說裡寫到男主角強吻女主角都是令人臉紅心跳浪漫旖旎,實際上男人如果動作粗暴,真的一點愛都沒有!再怎麼走冷酷路線,這種事上你也得知道點溫柔啊親!

大約是被秦椹的行為動作影響,陸甄儀當天晚上做了春夢,一個和之前的怪夢一樣清晰的夢。

而且這個春夢尺度之大,簡直讓她不忍回顧。

她夢到在一個房間裡,似乎是旅館,裡面也還算整齊的,但是總有一種衰敗感。

好像在某個生化游戲裡暫居的一處旅館那種感覺,反正絕對不是正常情況下住的旅館。

這個旅館據陸甄儀目測應該之前是三星級上下,不算太有品位,裝潢和家具都帶著一種庸俗老氣的華麗。

對了,可能是因為桌上什麼的都有灰塵,明顯沒有人打掃,所以她知道這不是正常住店。

她覺得那坐在床邊上的就是自己,她有一切的感覺,喜怒哀樂觸覺聽覺味覺,一切就是自己在經歷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又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旁觀者。

她垂著頭,心裡好像都是不安和抑鬱。

她知道自己心情很不好,但是卻不知道什麼讓她心情不好的,也很忐忑,甚至還有一種類似憤世嫉俗的憤懣的情緒……

然後秦椹開門走進來。

和現實裡的淡漠冷肅不一樣,夢裡的他有一種異樣的意氣風發。雖然他沒笑也沒表現得意,但是他身姿筆挺。盡管他黑色的皮衣皮褲上有灰塵有污跡有破損,他的臉上也有疲倦,但是陸甄儀還是看得出他精神狀態不錯。

「開完會了?」她抬起頭問。

「嗯。」秦椹揚著下巴,簡潔地回答了一句,沒有提到一句開會的內容。

這一點似乎讓她壓抑的心情更增不爽和不安。

她抬起頭,沉吟片刻,才斟酌說:「我……很不喜歡那兩個女孩纏著你。」

秦椹聽到這話,卻如春冰初破,頓時就揚唇微笑了:「陸甄儀,你在吃醋?」

陸甄儀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秦椹走到她面前。

他離得很近,而且沒有坐下來,就這麼大咧咧地站在她面前,她的臉幾乎就是對著他的小腹,他敞開的黑色皮衣裡穿著深灰色T恤,棉質針織的織物下,腹部緊實有力,沒有一絲贅肉……這個姿勢……帶著輕慢,威脅和曖昧。

陸甄儀下意識往後面仰了仰身體。

秦椹伸出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頭。

她算得上小巧精致的下巴被捏在他手中,被迫抬起頭,她的長長卷髮便滑落臉畔。

他的手指雖然修長一如往昔,卻被曬黑了,還帶著以往沒有的堅硬力度,襯得她腮如荔玉。她櫻唇微分,濕潤嫣紅,看著頗為誘人。

「別再這麼驕傲,陸甄儀。」秦椹聲音低柔,但是帶著一種隱隱的危險。

陸甄儀雙眼冒火,「你知道她們說什麼嗎?她們說我沒有異能,年齡又大,也不見得多漂亮,如果不是因為孩子,你早就把我甩了。」

秦椹露出微笑來,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下巴,刮過她嘴唇,柔聲說:「她們說的和現實差距也不算太大……」

「……不過,如果你好好伺候我,我是肯定不會甩了你的。」他微笑著俯下身來看著她雙眼。

「你!」陸甄儀覺得驟然間有團火在心裡燃燒,傷心,委屈,憤怒……她雙眼發熱,想要流淚,又想斥罵他,但是有東西在限制著她,讓她無法隨心所欲,而這種強忍憋悶的感覺,讓她的心快要爆炸……

「伺候好我,我就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秦椹猶自低聲誘哄著,循循善誘,聲音裡卻有種冷冷的近乎恨意的東西。「妳知道嗎?陸甄儀,以前我最恨妳嫌我煩,嫌我黏著妳,好像我根本不配進入妳的世界……每次想要妳,我不是要求妳,就是要逼妳……我的自尊早就被妳毀掉了……」

「……我只是不想每天被你在床上糾纏!我每天都很累!我要工作還要額外接case賺錢養家!有那一兩個小時跟你上床的時間,我就可以多睡會!」

秦椹恨恨地笑:「是啊,你永遠都有理由,都是理直氣壯,所有的都是我的錯,我所能找到的工作,你又要嫌丟人,不准我去,然後再抱怨自己養家多麼累!」

「你那麼累早出晚歸賺那點錢還不如在家裡帶孩子,保姆又不靠譜……」

「我不想跟你吵了……陸甄儀。早就吵夠了……」他低低說,「雖然這個世界已經瘋了,至少我有了力量……而你,只能做我的附庸,我的女人,倚靠我的保護生活。」

說完這句話,他放開了她下巴,站直身體,低頭,在陰影裡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陸甄儀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捏住她手腕,「跟我到隔壁來,別吵醒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