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甄儀醒過來時,腦子還是暈沉沉的。
窗外陽光異常燦爛,空氣清新極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工業停工,又沒有那麼多汽車繼續排放尾氣……總之今天絕不是個霧霾天!
藍澈的天空顯得特別高遠,只有幾縷淡淡白雲在天邊。
她甚至想起了少女時代,曾經躺在學校運動場草坪上看白雲變幻。
……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這個心情了。
這樣一個早晨,她幾乎覺得昨天發生的地震只是一個夢了。
和以前一樣,只是個夢。
可是定定心神,她明白不是夢。
真的地震了。三環里真的變成了山。
其實以前那種奇怪的夢,她至今只做過三四個,她本來以為昨晚可能會做夢的,結果沒有。
而顯然,在這件事上,秦椹比她知情更多,他不但做了更多未來的夢,他甚至還有特異功能!
空間!
這完全是小說電影裡的東西!
昨晚陸甄儀又盤問了秦椹具體情況。他說,他發現自己有空間異能正是六七年前開始做夢有的,這個空間就如一個倉庫,一開始只有100立方米大小,經過這麼些年的鍛煉,現在大約有10000立方米,但不能收入人類動物等活物,而且裡面時間是靜止的。
他已經在裡面收藏了很多物資,從糧食到飲用水,到藥物,日用品,還有一些發電機,汽油,汽車等,在國外時,還弄到了一些軍火武器和新型的太陽能產品。
為了掩飾這些,他在地下室裡還儲存了不少物資,不過為了不讓同伴們覺得可以一直不勞而獲甚或浪費,所以他才沒有把數量說得很多。
陸甄儀當時消化了一下這些信息,輕聲問他:「你是覺得夢裡的末日一定會來臨?我是說,和夢裡一點不差?怪物……還有……是全國性的?」
「是全球性的。」秦椹說。「有些地方……有些國家,甚至已經消失了。」
她又想了會兒,說:「那麼,有異能的人,多嗎?」
「不多。」秦椹說,「但好像也不算很少。」
「我呢?」她安靜地問。
她想起自己那個春夢,心裡顫抖了一下。
秦椹默默注視著她,半天才開口:「我不清楚。」
後來,陸甄儀就抱著復雜的心情入睡了,她以為自己會做夢,卻一夜無夢。
旁邊床鋪沒人,秦椹顯然已經起床了。
陸甄儀也不磨蹭,趕緊起身,穿好衣服和鞋。
因為自來水停了,光靠幾個太陽能裡頭的水也不足,所以熱水閘也已經被秦椹昨天下午關掉了。
沒法洗漱……不過陸甄儀想到以前的夢境,就覺得這不過是小問題。
開門出了房間,三個男人已經坐好在那裡,桌子上有粥和煎蛋。
「哇,居然有熱騰騰的早餐!」陸甄儀故作輕快地走過去,笑著說:「誰做的?」
沈宏歡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起得早,就做了。」
陸甄儀看看秦椹,不好意思說:「真是的,還讓客人做早餐。」
「甭瞎說客套話了!」陸甄儀走出來,有點沒睡醒,懶洋洋的樣子,「非常時期啊,我們都虧了你倆,難道還能讓你們再把我們當客人伺候?」
大家坐下吃早飯,一邊吃一邊商量。
食物要盡量減少浪費,水也是,除了飲用外,要求大家先不能洗澡,洗漱局限在一天一人半瓶水。
至於沖廁所,則是每天固定大家用一個洗手間,然後集中一天才能沖一次……
這一點簡直讓兩位女士臉都黑了。
不過陸甄儀和吳靜珊不但都是骨子裡的女漢子,而且還都很講理,所以,臉再黑她們也沒提出任何異議。
早餐後大家沒事幹了,陸甄儀心裡雖然擔心父母,但是秦椹跟她說過這兩三天後會出現怪獸,現在諸事不明,顯然並不是出去冒險的時候。而其餘三人覺得這僅僅是一個帝都當地的大地震,隨時可能得到救援,大家就會重歸以前的生活。
吳靜珊首先說:「我們要不要出去幫助救援?這邊受災的情況雖然輕,也許倒塌的房子也還有壓著人的?或者要不要去城裡看看,咱們認識的朋友同學同事還不少啊……汶川地震時我就想當志願者的,現在這麼近什麼都不做說不過去。」
小武看著自己的手機還是沒信號,歎氣說:「單位也聯繫不上……我還想去城裡找找我兩三個哥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了。」
這種時候確實是人民警察發揮光與熱的時候。
陸甄儀如果不知道內情,顯然也會和吳靜珊一個想法的,但是畢竟……她猶豫地看了下秦椹:「現在安全嗎?」
秦椹知道她是問會不會有怪獸,就點點頭同意說:「應該還行,現在還不算亂。」
「那我們開車出去吧,不過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陸甄儀站起身來。
最終五人都坐秦椹的牧馬人出去的,畢竟現在路況根本不知道怎麼樣,昨天秦椹和小武出去找部隊時沒敢開車,一個是怕路裂開根本開不了,也怕目標太大,另外一個是因為軍營也不遠。
昨天看了下路斷裂的並不多見,今天去得又遠,自然要開車了。
把家裡鎖好,五人上了車,這一片確實還好,路上打聽,聽說只有離此十公里左右陷了個大坑,公路基本還算好的,可是等上了八達嶺高速,還沒到回龍觀,就是大片山體滑坡,路完全被堵死了。
他們停下來,路上還有幾輛車,前面也停了幾輛,其中一輛車停在路邊,車門開著,一個穿著貂皮的二十七八歲年輕女人站在那裡哭,一個三十多歲穿西裝的男人摟著她安慰。
「媽媽,嗚嗚嗚,我爸媽爺爺奶奶都在城裡啊……」女人哭著說。
男人也哭喪著臉,「我爸媽也在啊,還有城裡的店不知道怎麼樣了……」又去問前面在用鏟子之類的清理障礙的軍人打扮的幾十個士兵:「解放軍同志,到底現在怎麼樣了?」
軍人們不知道已經幹了多久,一個個都是滿身灰塵,有的手上都磨出了血。其中一個脾氣大點,起身冷笑說:「什麼樣了?……帝都城裡滿地死人!活著的也許只有十分之一!房子全塌了……不知道多少人埋在下頭,我們為什麼在這裡搶修排障?為了能讓大車運能起重的器械進去!我們不知道多少人不眠不休地幹著活,你們他媽就只會旁邊站著哭!你著急?著急你也幫忙幹啊!」
說話的士兵並不是領頭的,可領頭的卻也沒有組織他說話,顯然他們的怨氣是普遍的。
周圍的人們面面相覷,有繼續說陰陽怪氣的話,表示自己是納稅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也有立刻下車,挽起袖子一起幹的。
沈宏歡看著秦椹說:「桑棗,咱們要不要……」去幫忙?
秦椹下車看了看周圍環境,說:「我們往回退,去找還有沒有別的路。」
另有幾輛車車主的想法和他們差不多,路中間護欄也斷裂了,乾脆掉頭,去找下高速的路。
轉悠了半天之後,他們開到了回龍觀附近。
回龍觀算是重災區了。雖然這裡還沒有山脈隆起,但是顯然樓都已經塌了,這邊很多高層,所以樓塌了跑出來的人並不多,路邊有三三兩兩的人在茫然站立或哭泣,有不少士兵和年輕男人在努力搬開一些混凝土樓板等物,也有搜救犬在嗅聞著廢墟。
偶爾可以看到起重機等大型器械,可是數量太少,無濟於事。
有的地方扒開了,士兵們沉默著拽出早已斷氣甚或殘缺不全的屍體。
廢墟上不時有人在痛哭,有個三四歲的孩子茫然站著,說:「爸爸,媽媽……奶奶,爸爸媽媽在下面嗎?」旁邊的老婦人大約有六十多歲,頭上草草裹著白色繃帶,還有血跡滲出,摟住孩子不做聲只是哭。
有不少犬類,泰迪,薩摩都有,大都失去了主人,毛色髒亂,有的還帶著血跡,對著廢墟嗚嗚哀鳴著,有的拼命用自己的爪子扒著廢墟,似乎這樣就能把主人扒出來……
五人沉默地看著,吳靜珊第一個崩潰了,淚流滿面,「……這世界,這世界怎麼了……」
她哭得很大聲,很難聽,絕不是普通情況下女人的嚶嚶低泣,而是像孩子那種嚎啕大哭。可是這會兒,卻沒人嫌她哭得難聽。
武蕭歎著氣,把她摟在懷裡,一下下拍著她的背。
陸甄儀自己也濕了眼眶,但是她知道現在還不到哭的時候,慘痛還在日後。
一個年輕的小戰士過來敲他們的車玻璃,陸甄儀看著他,他顯得很年輕,大約二十歲都不到,嘴唇上不是鬍子茬,而是柔軟的茸毛,他的神色卻異常疲憊,「你們的車動力還不錯吧?能不能幫忙拉開那塊……」
大家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扒開了一塊的地方,有個人被壓在好幾塊大的混凝土下面,但看上去還沒死。
「好。」秦椹說:「我們車上有繩索,還有千斤頂。」
於是五個人都沒再廢話,下車幫忙。
男人們去幫忙扒廢墟,女人去照顧傷員和老弱病人。
這一忙,就忙到了夜幕低垂。
中午只拿著隨身帶的水喝了幾口,又吃了幾口麵包。晚上部隊有送的盒飯,還有給受災群眾送的數量不多的麵包方便麵等。
軍人們感謝幫助救人的志願者們,給志願者們都發了盒飯。
陸甄儀他們坐在車頭附近吃,盒飯裡有米飯,還有兩個菜,一個白菜豆腐燉肉,一個青椒炒雞蛋。
幹了一天重體力活,他們都吃得很香。
吃完飯又幫了會忙,他們懷著沉甸甸的心情回去了。
「過幾天應該會好是不是?」吳靜珊累得半躺在小武懷裡,喃喃說:「幸好咱們的部隊還挺靠譜的,平時稅沒白交……」
小武低聲安慰她。
開車的秦椹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
陸甄儀看了他一眼,理解他心裡的復雜和沉痛。
明明夢到了,卻不能對別人說,總不能去大肆散播末日將臨吧?還不被當邪教給抓了?誰會把夢當真呢?
她輕輕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傳達著無聲的安慰。
這不是你的錯,我們只能盡到自己所能做的……和這個世界相比,我們太渺小了。
回到家大家都決定早點睡,陸甄儀卻意外發現兩隻狗和戴勝都沒什麼精神,好像是病了。給它們水和吃的,都不吃,只有Elsa勉強喝了幾口水。
陸甄儀仔細給它們都墊上保暖的棉花和珊瑚絨,又觀察了一會兒,才去睡覺。
半夜的時候,吳靜珊和沈宏歡卻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