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妃子笑

  他又盯著她手裡的荔枝,一個字不說,阮薇總算由他一次,照顧他那點大男子主義的心思,乖乖剝乾淨先遞給他:「三哥先吃。」一碟晶瑩剔透的果肉,正映著阮薇半邊臉。

  歲月無驚,好像他們已經恩愛了一輩子,舉案齊眉。

  天剛亮的時候,方晟從房間裡出來,他醒得早,起來按規矩順著院子四處查看,沒想到這麼早能遇見葉靖軒。

  他有點驚訝,還是喊了一聲:「三哥?」

  葉靖軒不知道在廊柱邊上坐了多久,腳邊一地煙頭。

  方晟知道他過去沒這習慣,但芳苑的事之後他醒過來經常不舒服,心裡事多,抽煙開始抽得厲害。

  方晟適時勸他:「咳嗽剛好一點,三哥注意身體。」

  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正好想起什麼,忽然和方晟說了一句:「我爸走得早是好事,他如果還活著,看我這樣也得氣死。」

  看著是句玩笑話,可方晟聽也聽出來了,葉靖軒這是在下決心,他想了想說:「會長最近沒動靜,現在沒等到一個理由,如果我們先動手,就是我們要反。」

  葉家在南省獨大,可他們於敬蘭會而言終究是旁系,如今蘭坊堂堂正正的掌權人確實應該是陳嶼,就算他沒本事,但他畢竟是會長,如果葉靖軒非要硬搶,落人話柄,這不是什麼明智的辦法。

  太陽升起來,光線一點一點穿透灰濛蒙的霧。

  葉靖軒站起來往遠處看,這條街依舊粉飾太平,從早到晚,家家戶戶都一樣。

  他不以為然,和方晟說:「誰先動手無所謂……一步一步來,先讓他們把陳嶼院子外邊的人換下來,做得乾淨點,別讓他起疑心。」

  「這不算難事,蘭坊裡現在很多人都對會長不滿,何況華先生過去把陳家的心腹除得差不多了,會長手裡已經沒有多少真正聽話的人。」方晟仔細地考慮一下,覺得這些都容易,他真正擔心的不是這些事。

  他看著葉靖軒,還是決定把話說完:「我更擔心三哥的情況,一旦我們動手,三哥萬一……」

  葉靖軒把煙頭扔了,方晟立刻不再說。

  葉靖軒抬手按自己額頭上那道疤,提醒他:「以後別再提這件事。」

  「三哥應該告訴薇姐。」

  「不行,絕對不能讓她知道。」他往臥房的方向掃了一眼,「她就是這樣,看著脆弱,心裡狠著呢,我沒說她還一刀一刀砍自己,我要是說了……她指不定能做出什麼。」

  「可是醫生已經禁止三哥開車了,情況不樂觀……反正會長的位子早晚保不住,三哥不如先考慮自己。」

  葉靖軒根本沒有理他,不耐煩地說:「別讓我說第二遍。」

  「是。」

  他回去的時候看見阮薇剛好翻身,被子都踢開,露出一段纖細的腰。

  她本身就瘦,從小腰就細,他格外迷戀她這裡,伸手環過去,把人拉到自己懷裡躺下。

  阮薇有點意識,迷迷糊糊覺出葉靖軒似乎抽了好多煙,於是她抓他的手,小聲嘟囔:「還抽,咳死你。」

  她睡得太安心,幾乎忘了今時往昔,和以前在老宅裡一樣,整個人貓一樣柔柔軟軟地蜷著,毫無戒備躺在他身邊。

  那些年葉靖軒應酬多,有時候在外邊回來晚了,一身亂七八糟的酒味,阮薇都睡熟了還要被他鬧起來,她讓他去洗澡,他總是成心耍無賴。

  今天也一樣,雖然天亮了,可阮薇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她翻身把臉埋在枕頭裡,他說什麼也不理。

  他看她難得這麼乖順,伸手抱一抱就軟香在懷,他低下頭貼在她肩骨上,兩人膩在一起,他悶聲叫她「阿阮」。

  其實男人也要哄。

  阮薇無奈,眼睛都沒睜開,摸索著回身抱住他安慰:「就讓我再睡一會兒,別鬧了。」

  葉靖軒笑了,忽然覺得別說什麼蘭坊敬蘭會……哪怕只為了這片刻的工夫再讓他去挨一槍,他也義無反顧。

  這念頭多危險,可她就是飲鴆止渴的毒,他明知後果也甘願。

  最後葉靖軒不打擾她了,被阮薇順服的小模樣逗得心情大好,自己去沖澡換衣服。

  沒一會兒外邊就有人敲門:「三哥,荔枝到了,我們讓人從南省現摘,一路上掐好時間了,從它摘下來到薇姐吃上,絕對不超過十六個小時。」

  他出去靠著門看,讓人在院子裡收拾出來一塊地方擺桌子,又往屋裡掃了一眼說:「先去冰著等一等,她還沒醒。」

  送荔枝的人是葉家過去的下人,比葉靖軒大一點,為了這趟新鮮水果從南省一路盯著直送過來,顧不上坐坐,先跑來見葉靖軒。

  那人規規矩矩向三哥問好,都是故人,但葉靖軒已經想不起他叫什麼,不知道是誰家遠房的親戚,難得葉靖軒今天心情不錯,才捺著性子和他聊兩句。

  對方一高興,話就多了,只偷偷往葉靖軒身後的房間瞟,小聲說:「妃子笑,這東西新鮮,名字也應景,估計薇姐還想吃。我留下盯著,隨時往南邊吩咐一聲,都能最快送來。」

  葉靖軒聽他說應景,忽然看他,那人還在嘮叨,發現三哥臉色沉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又想解釋:「咱們家比不得外邊,總要有個堂堂正正的主母,老爺子過去說不挑出身,但總不能是……咳,我嘴快,過去的事不提了,大家都知道,三哥其實最疼薇姐,這就不算委屈。」

  他沒說出來的話大家心知肚明,何況葉家老爺子過去在外邊放著兩個女兒沒帶回來,最後臨死的時候還留話,不准她們進家門。

  葉靖軒是葉家唯一的男孩,長房獨子,他正經要娶的女人,總不能是個叛徒。

  那人越描越黑,葉靖軒打斷他,直接送客:「方晟,送他出去。」

  方晟馬上過來帶人離開,那人早就聽說三哥近年來的脾氣越來越大,他這回領教了,戰戰兢兢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只求方晟提醒一句,下次不犯這個忌諱。

  方晟面無表情,剛好有人搬荔枝進去,他側身看了一眼說:「妃子笑。」

  那人還以為他是順口說荔枝,一臉得意,方晟卻冷淡地又補了一句:「那是咱們家正經的長房長媳,住的是正房大屋,哪來的妃子笑。」

  那人渾身一震,愣在原地站了很久,再也不敢開口。

  中午的時候阮薇總算爬起來了,她覺得渾身都酸,磨蹭一會兒才準備去吃飯,結果推門出去,正好看到院子裡還真的有人送了新鮮的妃子笑進來,她一高興飯也不吃了,只想要去嘗荔枝。

  葉靖軒不答應,不吃飯不給水果吃,可阮薇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站在院子裡和他賭氣。葉靖軒早料到她會這樣,不吃這一套,眼看他勸不動,威脅她要讓人把荔枝都倒掉,阮薇當然心疼,不和他爭了,先去吃飯。

  葉靖軒今天不出去,只穿一件日常的黑色襯衫,飯後他陪她坐在桌旁剝荔枝,院子裡空氣好,但天氣熱,他就隨便把袖子挽上去,動一動就不平整。

  她抬眼看他,順手去整理他的袖子,結果忘了手上的汁水,蹭到他胳膊上。

  阮薇「啊呀」一聲笑了,覺得自己笨,想拿紙去擦,沒想到葉靖軒反而拉住她的手,當著一院子下人,順著她的指尖就舔了一下。

  她耳邊都紅了,一下坐不住,打他的手小聲埋怨:「你別搗亂……」

  他又盯著她手裡的荔枝,一個字不說,阮薇總算由他一次,照顧他那點大男子主義的心思,乖乖剝乾淨先遞給他:「三哥先吃。」

  一碟晶瑩剔透的果肉,正映著阮薇半邊臉。

  歲月無驚,好像他們已經恩愛了一輩子,舉案齊眉。

  連旁邊守著的方晟都浮出笑意,這下葉靖軒再沒有什麼不滿意,哪怕他的阿阮現在要天要地,他也去。

  「南省離沐城不近,這麼快就送來了……」阮薇想自己昨天就是隨口一說,如今葉靖軒還真讓人大費周章運過來了,她再也不敢麻煩人,和他說,「我就吃這一次,吃多了也不好,你別再讓人折騰。」

  可惜好景不長,兩人在院子裡才坐一會兒,一共剝了沒幾顆,外邊就有人進來傳話。

  小事都有方晟擋,可這一次連他都不敢做主。

  「三哥,嚴瑞來了,現在人在門口。」

  阮薇愣了,她來蘭坊第二天的時候往家裡打過電話,可是沒有人在。嚴瑞當時和她說是出差,她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她那時候腿還走不了路,回也回不去,只好留言說自己沒事。

  葉靖軒沒抬頭,盯著她手裡的荔枝說:「吃完再說。」

  可她瞭解葉靖軒的脾氣,想起嚴瑞上次受傷的事,急得回頭就拉住他說:「他之前沒回家,不知道我出事……你別讓人為難他。」

  葉靖軒看她一眼,沒什麼表情,只說:「為難他?嚴瑞的本事可比我大,他能留下你三年,我都做不到。」

  阮薇自知說什麼都沒用,起身要去見他。葉靖軒不許她動,突然說起別的:「這些荔枝是南省掐著時間才送來的,沒出一天。」

  「我就去和他說句話,留著回來一會兒吃。」

  葉靖軒還是不鬆手,又說:「你就當陪我吃完,五分鐘而已,嚴瑞等得起。」

  他已經把口氣放到最低,她突然心裡一酸,握著他的手重新坐下來。

  阮薇看葉靖軒自己伸手剝,知道他壓著火,低聲想和他好好解釋:「這幾天我的腿能走了,本來也該回去找他……畢竟我租了他的房子,總不能無緣無故消失。」

  葉靖軒覺得她的話可笑,過了一會兒他吃完最後一顆荔枝,看著她說:「你和我都清楚,你去了就不會再回來。」

  阮薇如鯁在喉,最最新鮮的妃子笑,送到她手上的時候還帶著葉子上的露水,所以它也耗不起,晚一刻再去吃,就趕不上它最好的時候。

  他們和這荔枝一樣,好得讓人難受,葉靖軒給她這麼多,抵死纏綿十多年的糾葛,早已成為烙印,誰也忘不掉。可惜就算妃子笑再好吃,她不能日日都奢求,就算他千般萬般好,她不能陪他留在敬蘭會。

  那些荔枝甜得讓人心慌,冰冰涼涼,全都堵在她胸口。

  或許只有在那片火裡才沒有那麼多負累,他們才能真的奮不顧身。

  院子裡還有桃樹,不至於太曬,葉靖軒本來還想說什麼,突然覺得眼前發暗。

  葉靖軒伸手把面前的盤子都推開,忍了忍總算穩住意識。

  他低頭揉額角,看出阮薇在猶豫,煩躁地和她說:「你不是著急走嗎?要走就快走,別等我想出怎麼留下你……把你關起來,或者直接燒成一把灰收在我身邊,我看你還怎麼去找他!」

  阮薇不敢再看他,可是她沒走幾步就覺得葉靖軒說話不對勁,停了一下,突然發現他的手撐不住桌子,人已經往下倒。

  「靖軒?」

  方晟臉色都變了,過來扶起葉靖軒,扭頭看向阮薇提醒她:「嚴瑞就在門口,說要見薇姐。」

  她不知道葉靖軒這是怎麼了,但她看得出他在忍什麼,皺著眉幾乎說不出話。

  阮薇慌了神,磕磕絆絆要回來看他,卻被下人一把攔住,她急了,知道他一直有事瞞著她:「你跟我說實話,你怎麼了?」

  葉靖軒藉著方晟的攙扶站起來,握緊手總算還有最後一點力氣,眼前一陣一陣看不清,可怕的神經疼痛根本無法抵抗,他知道自己只有最後這一會兒清醒的時間了,於是他逼著自己說話趕人:「還不走?留下也好,我直接讓人處理掉嚴瑞,省得你天天惦記!」

  阮薇被他逼得沒法選擇,葉靖軒絕不是嚇唬她,早就想動嚴瑞了……她越想越怕,轉身就向外走。

  她剛剛繞過長廊拐角,葉靖軒再也站不住。

  他覺得頭幾乎炸開一樣地疼,俯下身不受控制地吐了一地。

  嚴瑞今天是一個人開車來的蘭坊,這條街很長,一眼看不到頭,平常也通車,和普通的街道其實沒什麼區別,只不過它在沐城太有名,普通人除非必要,否則不會選這條路,因而街上永遠冷冷清清。

  嚴瑞不知道從哪得知了葉靖軒的住處,此刻就停在路邊等。

  阮薇本來走不快,心裡又有事,一路回頭,好不容易才出去。

  嚴瑞立刻下車,上上下下打量她好久,阮薇腿上的傷很明顯,那場火的事他打聽到了,想一想也明白是她被人尋仇報復。

  他看她恢復得不錯,示意她上車:「蘭坊這裡不安全,有話回家再說。」

  阮薇看看四周,確認嚴瑞真的沒事才放心,長長出了一口氣,她現在還不能走,於是催他先離開。阮薇解釋不清,整個人已經焦慮起來,死活不肯離開院門口。

  葉靖軒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裡邊的形勢彷彿一下緊張起來,所有人都表情凝重。阮薇拉住門口的下人問三哥怎麼了,大家竟然全都保持沉默。

  她終於意識到葉靖軒是故意拿嚴瑞的安全威脅她,逼她先離開。

  阮薇立刻讓嚴瑞上車,自己又要回去。嚴瑞突然一把拉住她,把人往車上帶。阮薇嚇了一跳,從沒見過他這樣:「嚴瑞!你放開我!」

  「葉靖軒的事只能他自己解決,你回去也沒用,這裡的人都想報復……跟我走!」

  阮薇死活不上車,忽然看見門口的人得到消息,急匆匆壓低聲和身邊人吩咐:「備車清開路!三哥這次發作太嚴重……」

  阮薇隱隱約約只聽見後半句,還顧不上反應,方晟已經帶人把葉靖軒送出來了,阮薇看見葉靖軒幾乎失去意識,腦子裡嗡的一聲,人都蒙了,她甩開嚴瑞就衝過去。

  方晟率先走過來攔她,不准她靠近葉靖軒。

  阮薇已經急瘋了,做什麼根本沒意識,揚手一巴掌抽過去說:「讓開!」

  方晟挨了這一下,站在原地還是不動,表情平靜地和她說:「薇姐,你鬧可以,但現在三哥耽誤不起,我們必須送他去醫院。」

  「他怎麼了?這不是第一次了,是不是?方晟!你說話!」

  方晟搖頭,叫人扶住葉靖軒從旁邊送走。

  阮薇發瘋一樣追過去,被人攔開,她拳打腳踢就是逃不開。最後嚴瑞追過來,按著她的手把她拉走,用力把她扣在懷裡,直接帶上自己的車。

  她渾身發抖,眼前全是芳苑的畫面,全是葉靖軒的血……舊日的記憶一下被勾起來,偏偏嚴瑞鎖住了中控,她打不開車門,完全憑著本能,死命去拍車窗的玻璃,拚命喊:「別逼我……讓我下車!」

  嚴瑞不說話,直接發動車子掉頭要走,他從未勉強過她,只有今天,既然他來都來了,就打定主意不放手。

  阮薇開始發狠,推不開車門就用頭去撞。嚴瑞終於忍不住了,一腳剎車停下,他硬是拿手擋著她的頭,還被她帶著往玻璃上撞,那力氣大到他都拉不住。

  他知道她受刺激了,不敢再強求,慌亂地把她護在懷裡大聲叫她:「阮薇!你別急!冷靜一點,別再撞了,好,你別慌……我讓你下車……」

  阮薇早已淚流滿面,一推開車門就跑下去,眼看葉靖軒的車越開越遠,她竟然順著路跑,想要追車,最後完全力竭,倒在路邊。

  嚴瑞過去扶她,阮薇的神經太緊張,他一碰她她就急了,反覆廝打,他只好先陪她在路邊坐著,一點一點安慰,等她先恢復意識。

  「阮薇?」這種時候必須有人把她從幻覺裡打醒,嚴瑞強硬地壓下她的掙扎,逼她面對現實,她哭得歇斯底里,彷彿又回到芳苑那一天。

  嚴瑞陪著她,一點一點讓她放鬆下來。阮薇終於找回自己的意識,鬆了一口氣,捂著臉坐在地上,手腳都在發抖。

  他不太清楚葉靖軒怎麼了,輕輕拍她的後背和她說話:「你先別急,好好說……葉靖軒病了?」

  「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他沒和我說……但是很嚴重,他不會這樣的,他……他肯定情況不好,否則不會躲著我!」阮薇突然抬頭,回身看了看前後的路,死活要站起來,喃喃地唸著,「他去醫院了……」

  阮薇說完就踉踉蹌蹌起身,心裡著急,越跑越快,突然意識到不對,震驚地低頭看自己的腿。

  原本她的左腿連走路都成問題,現在竟然正常了。

  嚴瑞站在原地,剛才就發現了,葉靖軒又一次在阮薇面前出事,巨大的刺激讓她精神崩潰,情急之下她的行走障礙反而好了。

  他知道那是她當年為葉靖軒受的傷。

  原來沒人倖免,所有故事都有前因,只有他來得太遲。

  嚴瑞沉默地看向面前這條長街,偶爾也有人路過,但人人都對他們這裡亂七八糟的事見怪不怪,甚至連多餘的目光都沒有。

  這就是蘭坊,沉默肅殺,這裡已經發生過太多可怕的事,到如今,即使外邊變了天,它依舊能有不動聲色的本事。這條街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剛剛好,不遠不近,至親至疏,這是和外邊完全不同的世界。

  本來嚴瑞應該和這種地方格格不入,但他今天就是來了,已經做好準備,不想和阮薇講道理,只為自己的私心也要把她帶走。可他還是不夠強硬,忘了這裡是敬蘭會的地方,能活在這條街上的人全都沒有心。

  他哪裡比得過。

  嚴瑞眼睜睜地看她去追葉靖軒的車,那畫面讓他再也坐不住,他實在比不上葉靖軒的狠,無法不動容。

  所以最終他喊她說:「走,我開車送你去。」